“忙,不接。”
夏千语最终回复回来三个字,加上两个标点。
唐宁轻轻叹了口气,收好手机后,轻轻闭上眼睛,趁乘车的时间稍事休息。
夏千语的态度一向如此,他没有太多的期待、也无所谓失望,更多的是习惯--习惯她的寡言少语、习惯她在感情上的不善表达。
他想,只要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爱情,而因此变得温暖一些,也算是对他爱情的回应了。
*
唐宁回到J市的时候,是当天晚上8点20分。
下飞机后一打开手机,便收到了alma发来的项目备忘与商务部发布的官方新闻。
而颜副市长转发过来的邮件,则显示发件主体是苏蔓。
显然Evan已经调整了项目成员的分工,由苏蔓直接对接市政项目组,这是项目官方主体;由alma负责对接工程承接方,这是项目操作主体。
于公来说,这样的安排有主有次,既在内部确立了苏蔓为主、Alma为辅的工作格局,分拆合作,又相互制衡,谁也不能在项目推进中做手脚。
于私来说,在不调整苏蔓工作内容的情况下,杜绝她与唐宁的联络。
所以抛开苏蔓丈夫这个身份,职场中的Evan俨然还是唐宁熟悉的那个老成又利落的高手,仅这一个布局,就已经是一举三得:
第一解决了夫妻矛盾:向苏蔓表态,同意她暂时以职业为主,放弃让她现在生孩子的想法。
第二解决了职员的地位之争,预防了项目危机:提一个压一个,又相互制衡。
第三不动声色的让苏蔓与唐宁没有公事联络的机会。
“所以Evan还是那个老道利害的对外企业司司长。”
“所以在Evan与蔓蔓之间,显然Evan爱得更多一些。希望蔓蔓最终能够明白,不要错过学长这么好的男人,也不要错过幸福的可能。”
看着邮件的内容,唐宁的眸光清越,笑容明朗,似乎眼前看到一个与他此时心情相同的苏蔓--一个如同从前一样,开心任性、明媚朗然的苏蔓。
*
“那个对外企业司司长,真是历害。”傅陵看过邮件后,对夏千语说道。
“哦?怎么说?”夏千语抬头看他。
“一举三得,保证了项目、防止了内斗、讨好了老婆、还卡住了老婆和前任的联络机会。你说是不是一举三得?”傅陵微眯着眼睛看着夏千语,若有所思的说道:
“他先安排苏小姐为主的项目团接待,就是给了苏小姐与唐宁见面的机会;但现在又调整工作内容防止他们再联络,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夏千语的眸光微微闪了闪,淡淡说道:“这么复杂,想他干什么?只要不影响项目即可。”
“千语,我觉得你态度不对。”傅陵突然说道。
“恩?”夏千语微微皱起眉头。
“你就不为这段感情做些努力吗?”傅陵的样子有些苦口婆心。
“我不想花时间在这上头。”夏千语摇了摇头:“因为他不是我的目标,在一起固然好,分开也无妨,我希望是顺其自然,谁都不要对谁有期望、有牵绊。”
“是因为你不想、还是因为你不敢?”傅陵看着她直直的问道。
“你明知道。”夏千语敛下眸子,淡淡说道。
在傅陵面前,她并不隐藏自己的软弱与不自信。
“是你觉得自己不够好、还是他不能给你安全感?”傅陵不妥协的继续问道。
“都不是。”夏千语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后,才低低的说道:“我想……我大约没办法再面对失去。”
“你知道我对付慧珍的感觉吗?”夏千语突然提起了付女士。
“当陌生人。”傅陵说道。
“是。”夏千语点头:“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怪她不认我、不怪她没有母亲的样子。甚至我希望她就是这样。”
“因为我害怕她的态度太好,最后却为了利益又放弃;也害怕她回到我身边,最后我还得面对她的死亡。”
“傅陵,我或许没和你说过,就算我在孤儿院的日子,我也不断的离开照顾我的阿姨,整整三年时间,在我刚熟悉一个阿姨的时候,我就得离开;再回来、再离开。”
“所以……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分离的事情--生离、死别,都不要。”
夏千语将手伸到傅陵面前。
傅陵沉沉看了好一眼,拿了一支烟放在她的手上。
夏千语点燃后,用力的吸了一口,又沉沉的吐了口气,才对傅陵说道:“傅陵,以后别提我和唐宁的感情,我不想再回忆这些。”
“好。”傅陵点头。
“唐宁会有他自己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未来要过。爱情并不是多长久的事情。如他和苏蔓,多好,可不也分开了。”夏千语低低的叹了口气,轻吐着烟圈里,她眯着的眼睛透出淡淡的眸光,并没有伤感和遗憾。
只是淡得让人心酸。
一个对自己未来不抱希望的人,要什么样的安全感,才能让她停留下来?
傅陵伸手握住她的,用力的握住,只觉得心疼。
*
“傅陵、千语,吃晚餐了……”唐宁推开门的时候,便看见夏千语抽着烟,傅陵用力的抓着她的手的样子。
“唐宁回来了,速度够快的,不会是自己开的车吧。”傅陵坦然的收回自己握着千语的手,起身爽朗的与唐宁打招呼。
“不是,司机师傅说要交班,所以在路上开得快了些。”唐宁的脸色在微微变化后,立即恢复了正常,快步走过去后,坐在了夏千语的身边。
“回来了。”夏千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己指尖的香烟,犹豫了一下,仍是将烟按熄在烟灰缸里。
“吃晚餐了吗?我今天不加班,连续飞十几个小时确实有些累了。”唐宁的目光从她的手上、转到她的脸上,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勉强。
“回去吧,已经让阿姨准备了晚餐。”夏千语收起面前的资料和电脑,起身后对傅陵说道:“我和唐宁先走了,你也早些下班。”
“恩。”傅陵点头,送两人到办公室门口。
“我开车还是你开车?”唐宁问道。
“不是很累吗?”夏千语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看你象也不轻松。”上了电梯后,唐宁沉眸看着她,沉声问道:“有不开心的事吗?”
“谈不上。”夏千语摇头。
“千语……”唐宁的语气停顿了一下,想了一会儿后才说道:“我知道你对傅陵很信任、在他的面前很放松,我很高兴你能有这样一个能让你真实而放松的朋友。”
“你可以说得更直接些。”夏千语侧眸看他。
“我不是你朋友、是爱人。所以你对我可以比对他更信任一些、也可以更放松一些。”唐宁看着她,认真的说道。
“我对你的信任和放松不够吗?”夏千语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够。”唐宁伸手去揉她皱起的眉头,轻轻叹了口气后,张开双臂将她拥进了怀里:“千语,我们有一周没有见面了,你没有一点点想我吗?”
“到底说哪件呢?”夏千语微微笑了笑,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腰,象是安慰一样。
“后面这件。”唐宁妥协的说道--象家人、象爱人,这对千语来说要求有些高,她暂时还做不到。而他原本也没有这样的期待。
只是……
只是他真的想知道她低落的情绪是为什么、为什么又不能说给他听,却可以说给傅陵听。
因为他还不够强大吗?因为他还不够资格吗?因为怕他承担不起吗?
唐宁用力的拥着她。
每每只有看到她、听到她、拥抱到她,才感觉到她真真实实的是与自已相恋的那个人。
而大多数时候……
大多数时候她只是Carlyle的Miss夏、他只是宁达的唐宁,他们之间聊业务的时候,远比聊感情的时候多得多。
“有想你的。”夏千语轻声说道。
“恩?”唐宁松开她,睁大眼睛看着她。
“第一次做跨国项目,还是有些担心。”夏千语轻轻的笑了。
“也行啊。”唐宁也笑了,低头在她脸颊上清浅的酒窝上轻轻吻了一下。
“电梯有监控器。”夏千语的耳根微微一热。推开他往后退了一步。
唐宁只是笑笑,大手牵着她的手,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感受着自己粗糙的指纹摩擦着她手背细腻肌肤的柔软感觉。
两人之间隐隐涌动的情素,在这指腹的相触之间,流淌蔓延……
*
回到家里,阿姨掐着时间刚做好饭菜。应该他们回来得比预定时间稍稍早了那么十几分钟,所以厨房里还有个汤没有起锅。
“唉呀,唐先生回来了,我今天这速度有些慢,要不唐先生先去洗澡。”阿姨边用围裙擦着手,边走到餐厅与客厅相连的回廊处,看着唐宁和夏千语说道。
“不着急,您慢慢忙。”唐宁温润的笑了笑,这时候才将夏千语的手松开。
“好好,你们自己安排,现在吃也可以,汤就十来分钟的事。”阿姨一脸的笑容,擦着手又转身回厨房去了。
“我去洗澡。”唐宁将行李箱拉到旁边放下后,对夏千语说道。
“去吧,我把你的行李箱收拾出来。”夏千语点头,将手中的公文包放下后,伸手拖过他的行李箱。
唐宁暗暗叹了口气,低头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后,才转身往房间走去。
为什么叹气?
他当然是希望夏千语能与他一起去房间,等会儿再出来--因为:他现在很想吻她,想了很久了……
*
大约十五分钟后,阿姨将所有的餐点端上桌,抬头看见夏千语在收拾行李箱,连忙一路小跑了过来,连声说道:“唉呀夏小姐,这些事怎么要你做呢,你起来,我来收拾。”
“他出差都是我收拾,他自己挺乱的。”夏千语将收出来的衣服分类包好,对阿姨说道:
“这些送出去干洗、这些用家里的小洗衣机洗完后烘干、这些手洗再烘干,最好能让太阳晒一晒、这些就直接扔掉。箱子也帮他拿去品牌售后处保养一下。”
“好、好。”阿姨利落的拿了茶机上的彩色便笺纸,分门别类的写了纸条贴在外袋上,边贴边笑眯眯的说道:“夏小姐真是仔细。唐先生看起来也不是个大路的人呢。”
“他是少爷。”夏千语笑笑说道。
“倒也是,唐先生看着就金贵。”阿姨连连点头,看着夏千语又补充了一句:“夏小姐看着也金贵。”
“说什么呢?行李有问题吗?”唐宁穿着舒适的家居服走出来,头发还滴着水,毛巾就那么随意的搭在肩膀上。
“说你是少爷。”夏千语示意他坐下来,然后扯了他肩膀上的毛巾帮他擦头发。
“还好吧,我自己的事情一向自己做。”唐宁笑笑说道:“你若有需要,我也可以帮你。”
“好。”夏千语轻笑着摇头。
旁边抱着衣袋的阿姨也笑了起来,看着两人笑意盈然的样子,连阿姨也觉得心情很好。
*
晚饭后,阿姨在收拾厨房,唐宁说吃得太多,便拖着夏千语去楼下散步。
一惯惜时如金的夏千语,今天倒是没有拒绝,换了一套卫衣后,与唐宁一起下楼。
两人慢慢的走在社区的林荫小道上,看见黑暗深处有恋人依偎拥吻,夏千语的耳根不禁微微发热,扭头看向别处,脚下的步子明显的加快了。
唐宁只是笑笑,指了指前面的湖边,那里灯光明亮,大多是夜跑和散步的居民,倒是少有少儿不宜的镜头。
*
“唐老不愿意回来?”夏千语低头看了一眼被他牵着的手,又抬头看见另两对牵手散步的夫妻,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暖意--这样平常的日子,真的很好、也真的很难得。
“说是不想见那些生意场上的人。”唐宁点头:“由他去吧,一辈子被我、被公司缚着,也难得自由。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希望他能享受这种自由。”
“恩。”夏千语轻轻点头。之后便没有再说话,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给顾白寄了两条英式小裙子,她应该会喜欢的。”唐宁牵着她的手,微微加重了力度,提醒她--无论她是否有父母,都有他在身边。
“会喜欢。”夏千语点头。
“上次校长托我带几本中国古籍,这次去得急竟然忘了,见到校长的时候,感觉特别愧疚。”唐宁轻轻摇头,叹息着说道:“人不管是大还是小,精力必竟有限,不能照顾到所有的事情。”
“如果你是单纯做翻译,大约不会忙成这样。”夏千语轻声说道。
“怎么又提这件事?”唐宁停下脚步,低头看她。
“回校园的感觉怎么样?”夏千语看着他问道。
“没有特别的感觉。”唐宁沉眸说道:“千语,是想问我和蔓蔓见面的情况吗?”
“不想。”夏千语摇头,转身慢慢往前走、慢慢说道:“我一直觉得你和蔓蔓最适合,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唐宁伸手拉住她,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他的好脾气与包容,不代表她要把他往外推他也不生气。
“说我自己的感觉,没有别的意思。”夏千语摇头,眸光淡然、眸色沉静。
“你自己的感觉,就是从来不觉得我们两个是合适的是吗?”唐宁有些失望的看着她--不抱期望,可还是会失望。
夏千语,你怎么可以在爱情里做到这么理智、这么冷静?
“是啊。”夏千语惦起脚尖在他唇间轻吻了一下后,继续慢慢往前走去,轻轻说道:“不说这个了。”
“你有没有一点介意,我和蔓蔓这次的见面?”唐宁沉声问道。
夏千语的脚步微顿,沉默良久,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唐宁大步走到她的面前,恼怒的看着她。
“不想影响你的决定,和你们见面的情绪。”夏千语坦白的说道。
“你也知道会影响吗?所以我有多在意你你也知道的是吗?”唐宁轻叹了口气,双手用力的握住她的肩膀,低声说道:“所以千语,有时候,给我那么一点点回应,让我也多一点信心好不好?”
“不是说想你了吗?”夏千语的脸微微红了红,有些不自在的转头看向旁边--这么正儿八经的、面对面说这样的话,她觉得很尴尬。
“好吧,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唐宁轻声叹息,双手微微用力将她揽进怀里,贴唇在她耳边轻声问道:“所以下午在傅陵办公室,不开心是因为蔓蔓吗?”
“唐宁,别问这些无聊的问题。”夏千语张嘴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低语说道:“唐宁,我们两个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该是怎样?随时可以转身离开吗?”唐宁用力的拥紧她,心里却仍然有些生气。
“不聊这个了,回去吧,有些累了。”夏千语轻声说道。
“好,回去。”唐宁用力的闭了闭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后,压着声音说道:“好,回去。”
说着便松开拥着她的双臂,牵着她的手慢慢往回走去--说是牵着,其实不如说是用力捏着。
他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让她对他多一些感受!
对于夏千语的态度,唐宁真的是很无力。
原本她对他的在意让他有些开心,但这样的在意却又让她退缩。
在去英国之前,他们之间虽然也忙得没有变情说爱的时间,但他们的相处也有了那么点恋爱的感觉。
可现在……
唐宁有种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感觉--她对他,又回到从前那样:可以上床、可以说爱,但就是不可以说未来、不愿和他以恋人的方式相处。
唐宁是真的以为她不介意的,因为他的爱是那么认真、那么清楚,她又是那么洒脱、那么理智,又何必介意。
但是……。无论她如何洒脱,恋爱也会让人变得与平时不同的吧。
所以……
所以她还恋爱着的。
这也……也好。
唐宁如是想着,用力捏着她的手,慢慢放松了一些,又担心刚才用力太大捏疼了她,于是拉到面前,用手轻轻揉着。
反正,疼了,她也不会说。
*
回家,上床。
两人没有多余的话,自然的拥抱、亲吻、纠缠、激烈……。
他的失控是因为一周没有见面,心里身体,都想得历害。
当然,还有对她随时可以推开他、随时可以转身离开的态度的生气!
而她今晚也似乎有些失常,几次大力到需要咬住他的肩膀,大约都该出血了。
“千语、千语,放松一些......”唐宁的大手轻抚着她的背,柔声哄着,低沉而温暖的声音、带着微暗的沙哑,好听得不得了。
似乎这样的温柔低哄有更加诱惑的作用,千语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主动了--象她第一次喝醉了的样子,大胆到让唐宁有些不敢承受……
“千语,你心里有不愉快,和我说好不好?”唐宁控制着自己不被她撩拔得发疯,却从她的力度与声音里,那么明显的感受到她的不稳的情绪、与想要发泄的难受。
也直到这时候他才知道,千语对苏蔓的在意,到底有多严重……
*
“心情好点儿没有?”
当夏千语趴在他身上喘气时,唐宁轻抚着她柔软细腻的腰,温柔问道。
“恩。”夏千语轻轻点头,却将脸整个埋在他的脖颈之间--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常这么做。
唐宁只是用力的拥着她,在她的耳边一直轻轻的说着话,说她最不喜欢听的情话、说她最不想思考的未来……
而现在,她却无力、也不想制止他。
*
“千语,以后我不去见蔓蔓了,如果工作需要,一定与你一起见。”
“千语,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我有时候不那么聪明,猜不到你的心事,而你工作之外的心事又那么少,少到我以为没有。”
“千语,你说--在我们不再这样忙的时候,你想住在哪里呢?海边、还是森林、或者城市?”
“我想应该不能去海边,因为你对海鲜过敏。那我们还是在城市吧。”
“你都喜欢哪些城市呢?我们每个城市住三年好不好?我们争取多活些时候,将喜欢的城市都住个遍。”
“你知道不知道你做的东西很好吃?我在想,以后你会不会把我给养胖了……”
“千语,你想不想生孩子呢?我觉得有些无法想象你生孩子的样子。”
“我不想要儿子,我经历过的那些事,不想让他再经历了,男孩子长成这样真是不好。”
“女儿的话……样子随我,你的两个酒窝给她。你说她会不会和顾白吵架?那你帮谁,咱们的女儿还是顾白?”
“不知道你怕不怕疼,听说生孩子会很疼,要是你怕疼的话,咱们就不生了吧。这样的话,顾白一定开心……”
“……”
他太聪明,知道此时的她太脆弱,无力抵抗他的温柔,所以他将未来描绘得那么美好、美好到让她真的有些向往。
“千语……”
“顾白喜欢小妹妹。”夏千语低低的说道。
“千语?”
“千语!”
“唉,千语……”
唐宁一声惊呼,原本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她居然回应了……
若说刚才的夏千语因为对未来的不确定而下意识的想更深的拥有他,以至于做得疯狂的话,现在的唐宁则因为惊喜,而无法控制自己一次一次的要她……
*
半夜,夏千语看着睡得张扬而放松的唐宁,嘴角噙起淡淡的笑意。
披衣起床,去卫生间冲了个澡后,去到客厅拿了一支烟,点燃后,站在窗边慢慢的抽起来。
她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失去理智、陪他一起发疯的时候。
但发疯这种事情,终归不会有结果。
而人,终归是会清醒的。
虽然她那么向往他说的生活,但她更害怕分离与失去;虽然在用力相拥的时候,他让她那么有安全感,但在清醒之后,少时颠沛流离的恐惧却总是告诉她不可以。
“所以我还是不够勇敢。”
“可是……夏千语,能得他陪你一段,已经足够了。”
“每个城市住三年,陪着他的……不会是你,夏千语。”
“……”
“千语。”唐宁披着睡袍走过来,低头吻她,顺便将她手里的烟拿走扔掉。
“怎么醒了?”夏千语侧头看了一眼被他扔掉的烟,轻声问道。
“身体知道你离开了,所以就醒了。”唐宁轻声说道。
“唐宁,我和你说过没有,我很害怕分离、害怕失去。”夏千语突然说道。
“我听你和傅陵说起过,但我又总是不愿意相信。优秀如你、勇敢始你,怎么会呢!所以你是心魔。”唐宁看着她温润的说道,心里却惊喜着她愿意向自己坦露心事。
“是,所以你别逼我。”夏千语轻声说道。
“好,我陪着你,任何时候。”唐宁点头。
“谢谢。”夏千语伸手拉下他的头,主动吻住了他,在他的唇间辗转低语:“唐宁,我总在想,遇到你,大约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
“这算是示爱吗?我收下了。而且千语我告诉你,你可以把这份幸福收在身边一辈子。”唐宁揽紧着她的身体,紧贴着自己,温柔的声音与抚爱,让她愿意暂时忘掉心魔,只享受他给的温柔与包容……
她想,这世上大约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对如此冷淡没有情绪的她,有这样的耐心与温柔吧……
“还可以吗……”唐宁的声音,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可以。”夏千语轻声应着,伸出双臂,主动圈住了他的脖子。惦起的脚尖,让身体贴得他更紧了……
*
几次发泄的疯狂、到此时温柔的交互,他们的爱情不顺利,却总是这样清晰得不容置疑。
如果说每一种爱情都要历经磨难的话,那么他们的爱情的磨难,大约就在于千语走不出的、对失去和分离的害怕了。
好在她遇到的是唐宁、也好在她今天告诉唐宁她的心魔。
其实她也在期待吧……
期待他真的懂她的害怕、期待他在知道她所有的过去之后,仍然选择不放弃……
所以即便强势如她,也会在爱情到来的时候给自己一些小小的期待、连自己都认为不切实际的幻想……
*
因为唐宁要倒时差,所以在又一次的放纵后,他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夏千语早已不在身边。
唐宁披着睡衣坐了起来,想着昨天夏千语所说的话,心里有些事情慢慢清晰起来。
她一直在害怕失去,所以她不敢让自己得到。昨夜的激情与疯狂,现在想来,竟有种失而复得的紧张。
原来……
她对蔓蔓如此在意。
唐宁低低的叹了口气,眼前晃过夏千语在最情动的时候,眼底的脆弱与慌张,心里不禁一阵轻扯的疼痛--强势如她、优秀如她,在爱情这件事上,竟然不自信到这般地步。
*
唐宁的眸色沉了又沉。
起床快速洗了澡后,插上耳机,边与父亲通电话,边将床单和被子全换了。
“是,我想去她小时候呆过的地方看看。”
“她最近情绪有些不对,过去的事情总是影响她。”
“我知道,您放心。”
*
唐宁从父亲那里拿到夏千语曾经住过的孤儿院和老人福利院地址后,匆匆的开车就过去了。
“千语,我爸让我寄些东西过去,我回去公寓那边一趟,晚上接你下班。”
虽然夏千语从不问他的行程,他仍然编了个理由给她发了过去。
*
“夏琳?不认识,我们这里没有过这个孩子。”
唐宁坐在院长的办公室,说明来意后,院长仍然警惕的看着他,不肯吐露关于千语的任何事情。
看见已经60多、满脸皱纹、瘦得皮包骨似的院长,却仍然对十几年前的事情如此警惕,可想而知当年才6岁的千语,渡过一段了怎样惊惶不安的日子。
“院长,当时有个姓唐的人一直资助千语对吗?那个姓唐的人就是我父亲。”
“我是千语的男朋友,我们要结婚了。但千语很害怕,她说她不敢结婚,所以我想知道她过去所有的事情,我想让她以后不再害怕。”
唐宁抓住院长的手,诚恳的说道:“院长,过去的事情我并不是一无所知。我知道千语的父亲收贿同时又被人陷害坐牢,有人怕千语这里藏了他父亲被陷害的证据,所以安排人追踪她、想害她。”
“我还知道害她父亲的人叫汤哲,这个人已经被关起来了;另一个迫得她东奔西走居无定所的人,是京城的大官,现在也在医院的重症病房,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所以千语现在没有危险。您可以放心了。”
院长疑惑不定的看着唐宁,仍是紧闭着干瘪的双唇,一语不发。
“院长,千语的前二十年一直生活在恐惧与动荡之中,以后的日子我想让她安定。”
“她小时候的事情其实大多数我都知道,您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您就带我去看看她住过的地方,好吗?”
“院长,我真的感谢您,这么多年,还这么爱护她。”
说到这里,唐宁的眼圈已经忍不住的红了起来。
“小莉,你给琳琳打个电话,问问她认不认识这个人。”院长终于开口,却是要向千语确认唐宁的身份。
“这个……。她不知道我过来,知道了怕是要发脾气的。”唐宁一把拉住那个女孩,急急的摇头说道。
“可是我们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呢?”看起来比千语还大两岁的女孩子嘟着嘴说道,那样子颇有几分妩媚的感觉,倒和唐宁心里想象的大多数孤儿院的孩子有些不同。
“那算了,我也不问了,你们也别给千语打电话了。”唐宁摇了摇头,递给院长一包用报纸包着的现金后,便起身告辞。
其实不用院长再细说什么,只看二十年后的现在,再提起当年的事情,院长一个大人都紧张成这样,他已经可以想象当年6岁的千语,是如何在恐惧中度过每一天的。
当年,父亲一定是看到了当时的千语,所以一向恩爱的父母,也在千语走后再也没有合好过。
父亲到底还是怪母亲的。
其实……
该怪自己的吧。
小时候那么没用,怎么会一推就倒,还出了血。
若没有那一场连事故都称不上的争执,大约千语是可以不用受这么多罪的。
他们会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出国、到现在……
还会恋爱吗?
*
在这最接近千语的地方,唐宁想象着与千语一起长大的最美好画面,眼泪便再也忍不住的流了出来。喜欢婚不守色请大家收藏:(663d.com)婚不守色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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