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
灯光迷蒙。
车子横在马路上，乔良手上拎着东西，站在店门口打电话。
“方大哥，谢谢你了。”
乔良讲，方木晗在电话里温柔地说：“我也只能打听到这些，毕竟是发生了那样的事，云李二家都捂的很紧，这个时候我们不方便去问，云家人已经到李家了，你不用担心了。”
“嗯，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啊。”
乔良挂了电话，她上前拉开车门上车，把东西塞到韩洋怀里，“行了，赶紧吃点东西吧。”
韩洋窝在副驾上，他把袋子丢到一旁看都不看，他怎么可能吃的下，他焦灼地问：“你问你朋友了？怎么样了？”
“你放心吧，云琪没事，李闻不会打她的，方大哥跟我讲了，云家人已经到了，你别担心了。”
乔良系上安全带，跟他讲：“现在我送你回家。”
韩洋哀求她：“乔良，你求求方木晗，还有陆与啊，你帮帮我，你进李家看看吧，带我一起去。”
听到陆与的名字，乔良猛地攥紧了安全带，她呼吸不畅，不耐烦地说：“韩洋，你消停会儿吧，这件事我只能帮你到这里，我不会去李家的。”
“那你陪我出来干什么！”
韩洋拿起装满吃的袋子砸到她怀里，冲她吼，他脸铁青，一脚踹开车门冲下车去！
乔良闭上眼睛，她抓着袋子丢到一旁，跟着下了车。
“你爱过吗！”
“你懂吗！你什么都不懂！她怀孕了！她精神不好，她可能会自杀！”韩洋站在马路上，满眼通红地冲乔良嘶喊。
“你们什么都不懂，就只会给我们白眼。”
韩洋说着说着，他声音轻下来，一下哭出来。
“叫完了吗？”
乔良两手插在兜里，冷静地问，韩洋只是哭，乔良回车里拿起那袋吃的，一甩手狠狠砸过去！
东西砸在韩洋身上，玉米汉堡奶茶掉了一地，韩洋已经气不起来了，他坐在地上又爬起来，红着眼睛看乔良：“我求你了，你帮帮我乔良，”
“我帮你？怎么帮你？让我求陆与！韩洋你牛逼啊，你知不知道现在谁去求情就等于得罪云李二家人！”
“你们干的是什么光荣的好事吗？是他妈出轨弄出私生子！你们好大的脸啊！还到处腆着脸找人求情！你以为你是谁啊，别人凭什么陪你一块儿丢人现眼！”乔良指着他，凶狠地骂！
大雪纷飞，空气冰寒刺骨，吸到肺里就刀子一样，乔良手插回兜里，从心到眼神，冰冷：“别人为什么给你白眼，韩洋，孩子是怎么来的？出轨，上床不戴套，会有今天的结果你早该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不负责任作出来的，你还有什么脸冲我喊别人不懂你？”
“为什么不敢喊你爸妈来，你也觉着丢人，你怕他们丢脸站在云李二家抬不起头，所以你一直拉我去挡枪，韩洋，你不是我的责任，我帮你，就为了你在我爸灵前磕的那四个头。”
“当初我们分手的时候，我觉着你是个人渣，可是你到我爸灵前磕了四个头，烧了纸，我一直记着这份情，我觉着韩洋不坏，就是被宠坏了，韩洋，你是被宠坏了，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长大，可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记得你爸妈身体不好吗？你记得你姐离婚了，一个人带着孩子辛苦的打理工厂吗？韩洋，你２８了，你一天天都在干嘛？”
“别等着你记得了，却只能去墓园送一束花烧一沓纸钱。”
乔良说着敛下眼睛，声音也哑了，她想起了她爸，她还没得及孝顺他就走了，她就剩下墓园那一小方念想了。
乔良蹲下来，她捡起袋子，捡起地上散落的玉米，汉堡。
韩洋慢慢地蹲下来，他一面捡东西，一面流泪，东西抱了满怀，他抱着，埋下头，嗓音沙哑：“我不想这样，乔良，我真的不想活成这样，我不敢打电话给我爸妈，我不想看到我妈哭，我不想听到我爸失望的声音，我已经３个月没有打电话回家了，我不敢。”
乔良打开袋子，让他把东西放进去。
她起身，平静地说：“上车，回到家把自己收拾一下，该怎么样怎么样，这件事怎么处理在云琪跟李闻，你等结果就是。”
韩洋默默地上了车，坐着车上，看灯光快速的抚过车窗，他疲惫地阖上眼睛：“乔良，我很丢人对不对？”
“对，很丢人，不像个男人。”
乔良平静地说，韩洋头抵在车窗上，轻声说：“我一看到她哭就没办法，你讲的对，是很丢人。”
“如果不是你优柔寡断，你们三个不会成这样，是你给了云琪希望才让她有了□□不肯长大，韩洋，你就是个备胎，如果她爱你她不会选李闻，她要是爱你，她不会舍得让你这么痛苦。”
“……乔良，你嘴真毒。”
韩洋低声说，却没有生气，也许他就欠人这样用刀捅醒他。
车子开到楼下，乔良解开安全带，韩洋疲惫地说：“车子你开走吧，太晚了，打车不安全。”
“那我明天给你开回来，韩洋。”
乔良扭头看他，眼神平静沉稳：“冷静下来，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急也没有用，决定权在云琪李闻手里，你别再折腾了。”
“嗯。”
韩洋冲她了点头，他心定了不少。
车子上了路，乔良凝视着前方，她又拿起手机，陆与还是没有打电话来，也没有发微信，他一定对她很失望，失望到不想理。
说别人的时候一套一套，轮到自己就乱七八糟。
她吐了口气，索性不想了，她跟陆与本来就是二条直线，强行相交，也只会从交点越离越远，既然没有那个意思，干什么还要一直做给人希望的事，这不是婊吗？
将车停在路边，她托着手机，迟疑了片刻，狠下心把陆与的号码，还有微信通通删除了。
就此别过吧。
将手机丢到一旁，她静下心开车。
李家，气氛让人窒息的安静。
云峰夫妻坐在沙发上，彼此都不说话。
云琪坐在一旁，只是哭，表情却倔强孤冷，眼睛又红又肿。
“离婚吧。”
云峰说，云琪猛一抬头，一只手掐着另一只手臂，紧抿着嘴唇不讲话。
李闻疲惫地嗯了一声，他淡淡地说：“我没有意见。”
“你为什么没有意见？”
云琪问，脸色苍白，声音冰冷，她看着李闻，她盼着他生气，气得骂她，甚至于跟她打，可是没有，他从头到尾冷静的让她心痛到窒息！
“你闭嘴！”
云峰发怒，脸胀的通红，他拔高音骂：“你做出这种事！还嫌不够丢人吗？”
“我做出什么事了？我为什么要闭嘴？”
云琪眼泪又淌出来，身子微微发抖，她猛一吸鼻子，昂着头讲：“李闻，你有资格怪我吗？当初你是怎么伤害我的？你现在经历的，是你曾经加诸在我身上的伤害！６年前你是怎么伤害我的，婚礼前三天你跟我讲你爱上别人了，她怀孕了！你一声不吭就跑了。”
这么多年的委屈，像文字小说一样铺开，疼痛怨恨全都剖露开来！
云琪呵呵笑：“我接了多少电话问你去哪了，问婚礼为什么取消了？我一遍一遍哭着跟人家讲，你不要我了，我那么求你，刀划在手腕上，血流的到处都是，我打电话给你，你不耐烦，你无所谓！”
云琪冲李闻吼，她早就疯了！她不管爱，不管恨，她就要跟他缠在一起！
李闻斜靠在沙发上，手撑着额头，脸色疲惫，他隐忍地说：“那你告诉我，你想要怎么办？”
“我不离婚！”
云琪被他的态度狠狠地刺激到，她擦了把眼泪，发了狠，“这个孩子我也要生下来！”
云峰简直要无地自容，气得浑身发抖，他头发花白，眼泪都要掉下来，他上前扯云琪，咆哮喊：“你跟回家！你离婚！你别这里丢人了！”
云琪坐在地上被他拖着往前，她又哭又喊的推他：“我不走，这里是我的家我哪里都不去！我不离婚！你想逼死我吗？”
云峰哭了，袁月眉也哭了，她扑过去抱住云琪求她：“琪琪，你可怜可怜你爸跟你妈，我们回家吧孩子。”
云琪心里难爱，坐在地上嚎，却是拧着性子死都不回去。
李闻坐在沙发上，耳边嗡嗡的，全是她的哭闹声，他搓了把脸起身，眼里泛着丝红意，眼神却决绝：“云琪，这个婚我一定要离，就算你不愿意，等孩子生下来我做了鉴定也一起会起诉，到时候法院也会判离，你给我们彼此一点体面行吗？”
“我不离，我不离。”
云琪窝在袁月眉怀里哭，不停地摇头，声音软了下来。
“我不想跟你耗下去了，当初一时心软，是我错了。”
李闻讲，他颤巍巍地吐了口气，拿了手机转身离开了家。
云琪急了，好像心也跟着他走了，她急得去追，云峰急忙拽回她！
李闻开车离开家，大雪纷飞的天，他把车窗户全打开来，冷风灌紧嘴里，让他心都寒了，他却觉着爽！
电话响了，他戴上一边耳机，“喂？”
“是我，陆与。”
陆与坐在沙发上，他刚回来，他在外面喝了些酒，他讲：“有个叫乔良的女孩，你可能不认识，她有没有去你家麻烦你？”
李闻讲：“没有，今晚家里没有来客人。”
陆与嗯了一声：“要是她找你，或者打电话给你，你别搭理她就行，她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麻烦你了。”
乔良？
这个名字。
李闻想起来了，他心底有些惊讶，却也没有多问，只讲：“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陆与吁了口气，他也算仁至义尽了。
１２月１２号。
外面的天灰蒙蒙的，韩洋坐在办公室里，他心里焦灼，他听乔良的话没去云琪家里，只是这都三天了，云琪一直不接他的电话，他心里着急。
他忍不下了，再次打了云琪的电话——
“……是我。”
竟然通了，韩洋心都要飞出去，他激动的站起来，“琪琪，是我。”
“嗯。”
云琪的声音很疲惫，好像是病了。
韩洋急忙问：“你没事吧，你不舒服？你在哪里？他有没有为难你？我去找你吧？”
“我没事。”
云琪讲，她顿了顿，嗓音哑了，她跟他讲：“韩洋，我晚上去你那，我有话跟你讲。”
晚上，韩洋推了所有公事，他早早的就下班，跑去花店买了一束玫瑰花，孕妇不能闻浓烈的花香，他不敢买多。
回到家，他又去超市，回到家就开始做饭，他从前连葱都没有剥过，这些年照顾云琪，他连西餐都学会了。
他从７点，等到晚上９点半，云琪还是没有来。
他刚要打电话，门铃却响了。
他急忙跑去开门，惊喜的脸上放出光彩：“你来了。”
云琪的脸很苍白，像是病了，很不舒服的样子。
韩洋心都要疼死了，他搂着她进屋跟她讲：“我今天学做了饭菜，都是对胎儿好的，以后你过来，我天天做给你吃。”
云琪坐到沙发上，韩洋要去端菜，被她叫住了，他面上带着笑看她，云琪脸色白的惨淡，她抓紧包看着他说：“我今天去医院，把孩子打掉了。”
“……”
韩洋蹲在地上，怔忡地看她。
云琪眼泪一下涌出来：“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刚从医院出来，我把孩子打掉了。”
云琪从包里掏出手术单子给他看，她一个人去的，谁都没告诉，他是第一个知道的。
韩洋没有接那张单子，他脑子是懵的，他的脸没有血色，连嘴唇都是灰白的，过了很久，他听到了自己嘶哑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不想离婚，我爱他韩洋，我不想离婚！”
云琪一下控制不住，哭出声来，她捂住脸，趴在他肩膀上痛哭！
韩洋腿一软，坐在了地上，他满头都是汗，好像浑身都没有了知觉，云琪抱住他哭：“对不起韩洋，你别恨我，对不起。”
“所以，又回到了原点？”韩洋喃喃，他心里头突然一阵绝望压下来，他哭了，“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云琪推开他，她抓起包，流着泪狠下心讲：“韩洋，我们分开吧，这次是彻底的，我累了，我离不开他，我想安心跟他在一起。”
看到她走到门口，韩洋突然爬起来，他冲过去一把扣住她的腕子，两只眼睛血红，他崩溃地大叫：“为什么这么对我？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要孩子，你说会离婚你答应过我的！”
“我离不开他，我爱他啊！”
云琪也冲他吼，背贴着门，她失控地大哭。
韩洋松开了手，他退了一步，声音发抖：“……我现在信了，你真的，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云琪拉开门夺门而出。
韩洋扶着墙蹲下，又坐到了地上。
晚上，风很大，吹得树上零星的几片残叶也没有了。
李闻开门进屋，云琪急忙从沙发上坐起来，她眼圈红了，望着他讲：“你回来了。”
李闻没想到她会在，他皱了下眉毛没吱声。
云琪走上前，她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抽泣一声哭出来，她弱弱地说：“我今天，把孩子打掉了。”
李闻猛地回头——
云琪挽着他，她靠在他肩上跟他撒娇，抽泣着讲：“我们不离婚好不好？你别不要我，别不要我……”
李闻闭上眼睛，心像在烈火中炙烤一样疼。
“云琪，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好不好？”
他嗓音沙哑，一滴很大的泪，滚落下来。
云琪急忙摇头，她捧着他的脸焦急地说：“我跟韩洋彻底分开了，我以后不再报复你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们还像从前一样。”
李闻摇头，他推开她，不停往后退，他心软过一次，才弄成这样，他不想再犯第二次错，“云琪，你跟我早就回不去了，别再自欺欺人了。”
李闻推开了她的手，拿了手机快速离开家。
半夜０点。
乔良打着哈欠下楼喝水，她路过门口的门锁监控画面，咦了一声眯着眼睛往前看，好像有人啊。
“……我去。”
又是韩洋那二愣子，又蹲在她家门口。
乔良上楼换了身衣服，拿着手机出门。
“哎，你又发什么神经，嗯——”
乔良捂住鼻子，拿手搧了搧，“我去，你喝酒了啊，你还开车！老天怎么不收了你！”
韩洋抬头看她，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意，他有些醉了，眼神却空洞绝望而又清醒。
乔良摸了下口袋里的小型电棍，嗯，还在，她心安了不少，她蹲下来问：“咋滴了？云小姐又伤你的心了？”
“她把孩子打掉了……”
韩洋嗓音哑的跟八十岁老太太一样。
乔良吃了一惊，天呐，云琪真牛啊，这女人够狠的，看来是不会离婚了！
韩洋呵呵笑，他现在心里头很茫然，他昨晚坐在玄关，坐了一个晚上，早上可能发烧了，他也无所谓，他班也没去上，就在家里喝酒。
可能是太难受了，喝酒竟然也喝不醉，他太痛苦了，所以想到了乔良，就开车过来了，又怕她也烦他，他就一直在这里蹲着。
“哥哥啊，至于吗？”
乔良只能叹气，他是活该，可是她又觉着他可怜，所以说千万别做坏事，报应来的这么快。
韩洋靠在冰冷的墙上，眼神空洞：“你说的对，她不爱我，这么多年了，多少回了，她不在乎我痛不痛苦。”
乔良刚要讲话，突然间手机响了，她看到是个陌生号码，直接挂断了。
那个号码又打来，乔良心突然狂跳，整个人紧绷起来，不会是乔才又惹出什么事，有人找她催债的吧！
“……喂？”
“你是乔良吗？”
那头是一个陌生的沙哑的女声。
乔良愣了一下，说是，女人一下哭了：“能不能麻烦你，麻烦你帮我找一下韩洋，我是他大姐，打他手机一直打不通。”
“哦哦，你等一下，韩洋就在我身旁。”
乔良急忙把手机给韩洋，“你大姐，好像有什么急事。”
韩洋不想接，乔良硬塞给他，瞪他一眼，韩洋声音低糜，“是我。”
韩雪猛地抽泣一声，冲他嘶喊：“为什么不接电话！妈去世了你知道吗！”
韩洋眼睛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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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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