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英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他们家宗主可能有些心情不佳,所以便识时务的闭了嘴,跟着沈册走进凌天府的大门,而后分开,一个往浮花院而去,一个则是回了文心院,梁英在回文心院的路上不禁在心里想,这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他们家宗主生气,莫非是林墨林宗主?可是看着也不像啊。
沈册来到浮花院,问过侍者之后得知温言正在一座自雨亭里小憩,于是便寻了过去。沈册远远地站在亭外,瞧着在温言身边打扇的女子颇为眼熟,过了一会儿才忽然想起这是鸿瑜公主李瑶。
沈册原本想等温言睡醒了之后再进去,免得扰了他娘亲的清梦,但是看到李瑶在此,便不打算再忍,走上去道:“怎么,李平之这个人居然这么持之以恒的吗,上次本君的话是没说清楚还是他没听明白?”
李瑶这才注意到沈册,她堂堂一个公主,竟然被吓的差点跪下来:“沈宗主恕罪,不是皇兄让我来的,是、是沈夫人......”
“你这大老远的才刚回来,哪来的这么大火气?”温言倚在软榻上,以手支颐,半睁着一双眼,慵慵懒懒地看着沈册道。
“抱歉,娘,儿子这火气不是冲您。”沈册这是有生以来头一次在温言跟前说‘抱歉’二字。
温言自然也觉察出了沈册的不对劲儿,不禁坐直了身子问道:“怎么了,出门几个月还跟为娘的见外起来了。”
沈册:“娘,儿子有话跟您说,能不能屏退左右?”
温言转头对李瑶吩咐道:“瑶儿,你们先下去歇着吧,这儿暂时不用你们伺候。”
“诺。”李瑶放下扇子,冲沈册福了福身,便带着其余侍者、婢女退了下去。
温言捞过李瑶刚才放下的扇子,自己摇着,挑眉看着沈册道:“现在人都走了,可以说了吧?怎么出去一趟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娘,我究竟是不是您亲生的?您跟我说实话。”沈册极其认真的问道,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他不为别的,就是想在温言这儿得到一个确认。
温言一听这话就猜到了肯定是林墨对沈册说出了真相,但温言却还是想最后再挣扎一下,脸色冷下来一点道:“怎么,沈宗主成了武林圣君,就打算六亲不认了?出门一趟回来就不打算认娘了?”
“我从没想过六亲不认,更不可能不认您,您哪怕只养我一天,您也是我娘,更何况您养了我整整十八年。”沈册说着竟然‘噗通’一声跪倒在温言的脚边,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不容她有任何逃避的问道,“我只是想知道我与燕文帝,还有他的皇后楚灵究竟有没有血缘关系?十八年前您带着一批人匆匆前往落霞山,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当初跟您一同前往的人一个字都不敢透露?落霞山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言微微叹了口气:“墨儿那孩子都告诉你了?”
“嗯,他跟我说,我其实是燕国的太子,因为兵变,被燕文帝的皇后带着逃出了皇宫,然后在落霞山上遇到了您,楚皇后将我交给您抚养,约定二十年后她若还活着就来凌天府相认。”沈册将他从林墨那里听来的大致重复了一遍。
温言:“你已经让人查过了不是么?既然已经知道这是事实,怎么还过来问?”
“因为我不死心!我本来好端端的是沈家的儿子,现在你们却突然告诉我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父母、兄弟,全都不是我的,我忽然就、就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或许是因为已经经历过一遭这样的情绪,此刻的沈册翻到平静了不少,“我之前在林家,就不禁在想我所做的一切有意义么?我这么费劲心力筹谋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温言瞧着沈册这个样子,心疼不已,却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只好抬手揉了揉沈册的发顶,静静地等他把想说的话都说完。
这些话是沈册当初就想说的,只不过他当初身在林家,不知道该找谁去说,如今当着温言的面,他才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娘,我心里难受不为别的,只是想不通,我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这个家突然就没有我的立身之地了......我心里难受。”
“谁说你就是孤家寡人,在这个家里无立身之地了?”温言抬手在沈册的脑瓜上轻轻拍了一巴掌,算作一个教训,“你刚才跟我怎么说的来着?就算我养你一天,我也是你娘,既然我是你娘,那这凌天府怎么就不算你家了?灵姐,哦,也就是你亲娘,她来不来还不一定呢,她若是不来,你就始终是我儿子,赖不掉的。”
沈册仰着头看了温言一会儿,而后低头叹道:“她最好不要来,无论是死是活都不要来。她若是为了夺回燕国皇权而来找我,娘,到时候还要请您恕我无礼,我恐怕要将她逐出门去。”
“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那可是你亲娘,你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温言不禁出言教训道。
沈册自嘲似的笑了一声:“那她当初将我扔下的时候,怎么没说我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也许她根本就不在意我这个儿子,她在意的只是燕国皇权。”
“这都是你想当然的猜测,当初在落霞山上,灵姐为了引开追兵才与我们分头离开,她为了保护你,将你交给我,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丢下你、不要你了?”温言实在想不通沈册的想法为何会这么偏激,这孩子平常明明不这样的呀。
沈册却比温言更加明白那些皇家之人的想法,但此刻明显是他和温言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有些疲倦道:“算了,娘,先不说这个了,我一路跑回来太累了,您让我在这躺会儿,好不好?”
“来,躺这儿。”温言起身往旁边挪了挪,抬手轻轻拍了拍软榻上的空位置,示意让沈册躺上去。
沈册脱了鞋,躺了上去,跟个孩子似的耍赖,头枕在温言的腿上,钻到娘亲的怀里撒娇。不过这软塌长度有限,沈册身形颀长,躺在上面只能蜷着腿,根本伸展不开,只能凑合。温言打着扇,轻轻拍着沈册的后背,一如儿时一般哄他入睡。
沈册是真的累极了,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日暮黄昏了。温言留沈册用了晚膳才放他离开。
梁英等到天黑才等到他家宗主回来,连忙迎上来道:“宗主一路回来辛苦了,本来该让您好好休息的,但是楚皇那边儿......”
“有话直说,什么时候也学会啰嗦了。”沈册不耐烦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儿不能让他明天亲自来一趟,还非要让我听他呼来喝去。”
梁英咧着嘴苦笑一下,转述原话:“楚皇说,他本来是应该亲自来的,但实在是杂务繁多,抽不开身。”
“呵!给他脸了,不去!”沈册说话间已经提着衣摆走上了自己房门前的台阶,扭头又补了一句,“他杂务繁多抽不开身,我就是闲人一个?传令下去,从即日起,闭府谢客,我要闭关,等魏安等人回来再告诉我。”
“诺。”梁英应了一声,下去传令了。
梁英知道这是沈册给李凡的回敬,更何况,武林中习武之人闭关修炼乃是常有的事,李凡就算再怎么恼火,也没办法发作。
六日后,出使卫国的魏安等人终于回来了,凌天府也终于开门迎客,李凡下了早朝就急匆匆地往凌天府赶,他不为别的,就只是想知道使团和卫国商量出了个什么计划。试问,两个联合出兵,身为国君之一的李凡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具体计划,他能不生气么?
明晖堂里沈册高坐在主位,看到李凡进去,也不起身,也不见礼,就连头都懒得点一下,只是挑眉道:“哟,平之兄今儿不忙了?居然肯拨冗亲自驾临凌天府。”
“圣君恕罪,前些日子有不少地方的水域涨水,各地忙着赈灾,朕也是被弄得焦头烂额的,最近两天才刚缓过劲来。”李凡苦笑着说道。
沈册看了看李凡的脸色,确实是消瘦了不少,眼底的黑青都还没散去:“辛苦了,坐吧。”
“多谢。”李凡道了谢,在下首找了个位置坐下,“朕听说使团在卫国谈事情的时候圣君也在场,不知他们商议结果如何?朕也好早做准备。”
“九月出兵,其余的也没什么好安排的,家父和我自然会替你安排妥当,你不用担心。”沈册这话说得妥帖,但其实只是不想让李凡知道太多、插手太多。
李凡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摆,手背上青筋暴起,面上却一派平和:“如此便好。那......不知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地方需要朕出力的?”
“那就请平之兄给我个官职吧,也好方便我在朝中行走。”沈册眼都不眨地说道,就好像管别人要的是一根绣花针似的。
李凡略怔愣了片,随后又觉得这乃是沈册的必然之举,于是便问:“好,圣君想要文官还是武官?”喜欢问鼎请大家收藏:(663d.com)问鼎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