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闻言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些苦味,他看向远处道:“但凡在武林中摸爬滚打、权谋中翻云覆雨的人有哪一个是简单的?”
“小小年纪,实在不该如此长吁短叹啊。”话虽如此说,但沈册却和林墨一样经常会如此感叹,他们年纪轻轻就已经感觉到疲惫,倘若十年二十年之后会如何,沈册也不好说。
忽然之间,沈册心中闪过一个想法,他突然觉得林墨这个人真的可以堪称他的知己,他们之间有太多的想法、观念、思路都是高度一致,所以他们有时候都不需要说话,只需要一个眼神就会明白对方的意思。这种感觉很微妙,可以说让人很踏实,也可以说让人很不安。倘若两人皆无异心,那便是踏实,倘若其中一人稍有他念,那就足够让人万劫不复了。
林墨轻叹一声,收敛了思绪,说道:“听说这次圣君也会来参加寿宴,你......我们一定要万事小心。”
“我们?你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啊。”沈册挑眉望向林墨,眼中神色复杂,不辨情绪。
林墨回首迎上沈册的目光,坦然无畏:“我自幼几乎可以说是在沈家长大,就连我爹都说我都快成沈家的儿子了,这话想必你也听到了,你让我还要怎么见外?”
“有时候太不见外也很让人不舒服。”一句话被沈册说的平淡如水。
饶是林墨的脾气、修养再怎么好,也都被沈册这句话给毁了个干干净净,他深吸了几口气才算是勉强压下怒气,用从未有过的冰冷语气道:“好......好!千文兄如此说,在下便明白了。千文兄放心,从今以后沈家的事我绝不再插手。千文兄人忙事多,我不便多做打扰,告辞。”
林墨转身随手抄起刚才被他靠在一旁的纸伞,迈步离去,走出凉亭外的他也没有将纸伞撑开,根本不顾那鹅毛似的大雪落了他满身、满心。
沈册开着林墨离开的背影,这才知道原来他也是个会生气的人,而且生气起来火气竟如此之大。
不知不觉笑了起来,沈册也很难说得清自己这个笑里究竟包含了多少情绪,大约是有些得意吧?只有将林墨远远地支开,他才可以安心,第一个安心是他可以无所顾忌,第二个安心是他不用怕牵连到林家了。猜忌归猜忌,这份猜忌大多来源于两人同样优秀,但在大局来看,林家始终是沈家最值得信任、最值得依靠的强大支柱,沈册绝对不会因为他那一点点小小的猜忌就把林家也包含在内。
“林少主方才是和沈少主不欢而散吗?我看林少主似乎......隐有愠色。”谢家宗主谢轩迎了上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墨盯着谢轩看了一会儿,而后笑着道:“我与千文都是年少轻狂的年纪,偶尔拌几句嘴而已,没什么大事。宇朗专门在此等候,可是有什么事?”
“是因为那桩旧案,那可是林少主手中最重要的筹码之一,林少主你确定要在此时拿出来么?若是日后......”谢轩又凑近了些许,低语道,“日后林少主有意登上武林圣君之位,手中却无重要筹码,又当如何?”
林墨微微仰起头,举目远望,以一种操之在我的笃定语气道:“圣君之位,我若想要便一定是我的,多一个筹码少一个筹码于我而言并无两样。但是沈家此次......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不会不懂,沈家如果倒了,林家还能有几天太平?”
“林少主高瞻远瞩,谢某实难望其项背。”谢轩适时地拍了句马屁。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不能看着阿文出事。”这句话林墨没有说出来。
这次沈青云的寿宴可以说是十分的敏|感,就算没有澹台家明渊剑的事,但凡有别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武林圣君对沈家疑上加疑,所以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让圣君转移注意力,转移圣君注意力的这件事情还必须要足够劲爆,无疑林墨所掌握的这桩旧案是目前最符合的,用来在寿宴上转移圣君注意力最合适不过,并且还可以趁机除掉澹台家,一举两得。
夜里,林墨没有回文心院自己的客房,而是留在了凌天府外府,和自己的家人住在了一块儿。这个消息就像是插了翅膀一般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到了各位前来与会的宾客耳中。得知此事的沈册只是哂笑一声,而后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装,趁着夜色来到了凌天府外府,在澹台家客居的院子附近转了一圈,见并无异样之后纵身跃上澹台邪的屋顶。
双脚落定之后,沈册见屋顶上竟还有一人,正是他所拜托的章羽:“轻鸿兄辛苦了。这里派人来盯着就是了,轻鸿兄怎么还亲自来了?”
“我也是刚到。”章羽抬头看了一眼沈册,低声道,“明日圣君就要来了,澹台家若要有所动作,必定就在今晚。”
沈册蹙起眉头道:“可是明渊剑如果在圣君眼皮子底下失窃,效果岂不是更好?”
“那样做就太明显了,澹台邪没那么笨。”章羽说道。
沈册想了想,觉得章羽说的确实有道理,如果在圣君眼皮子底下,明渊剑在沈家丢失,虽然怎么看都是沈家嫌疑最大,但那样做就很难让人不多想,因为太过巧合了。
沈册又转念一想,觉得还是不太对劲:“可是,圣君明天到,今晚明渊剑就失窃,也同样让人感到巧合,澹台邪会想不到?”
“沈少主你是怀疑澹台邪还有其他的打算?”章羽猜测着问道。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澹台邪望着一盏烛火,笑得满脸阴险。都说人心难测,人心所想出来的计策更是难测。澹台邪明目张胆的带着明渊剑前来祝寿,其实只不过是虚晃一招罢了,他真正的目的在于别处。
翌日一早,沈青云率领沈家上下,以及众多宾客,一同在凌天府门前迎候武林圣君的车驾。武林圣君相当于武林上的皇帝,每一任圣君都是由各大世家推举,再有前一任圣君挑选而出的。武林圣君和十大世家是相互制衡的存在,在圣君看来,十大世家绝对不能连成一气,否则他的位置就难保。而在十大世家看来,圣君的所作所为绝对不能超出世家的掌控,否则世家就岌岌可危。纵使强如沈家、林家也不太想太过得罪武林圣君。
这一任的武林圣君名叫南宫卓,字清越,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容貌、气质、武功修为皆是不俗。南宫卓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名叫南宫鹤,人称‘鹤公子’,人如令名,容色殊绝、清姿脱俗,在十几年前可谓盛名无双,可惜在十八九岁的时候便死了,死因不明。
巳时左右,一队车马远远地自街道尽头驶来,浩浩荡荡,比起国君车驾还要高出数个级别。见此,沈青云回头看了一眼沈册兄弟俩,示意他们要安分守礼,关键时刻不许胡闹,而后提起衣服下摆走下凌天府门前的台阶相迎。
马车停了下来,南宫卓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身穿一袭镶有赤色滚边的白衣,身披斗篷,一身气质高贵又雍容。
“恭迎圣君大人。”沈青云拱手道。
其余人等也一起拱手行礼,声音整齐划一:“恭迎圣君大人!——”
南宫卓急忙摆摆手笑着道:“别别,本君这次前来和诸位一样,是来给子浩兄祝寿的,大家别这么见外,都是江湖兄弟,这么生分就不好了。子浩兄,你说是吧?”
“圣君说的是,都是自己人,不用如此拘谨的。”沈青云笑着附和道,给人的感觉很是爽朗豪迈,“圣君处理武林事务,琐事繁多,没想到竟还拨冗来与我等同乐,真是让我等感怀不已。”
“诶~ 子浩兄别这么说。”南宫卓扫了一眼人群,而后道,“子浩兄,我好像还未曾见过我那两个侄儿,你把他们叫来给我见见吧。”
沈青云应了一声,而后喊道:“册儿,槊儿,你们快过来见过圣君大人。”
“诺。”沈册应了一声,拉着沈槊的手,一起走了过去,站定脚步后拱手施礼道,“侄儿沈册见过南宫叔叔。”
南宫卓看着沈册看了一会儿,笑的有些意味深长:“贤侄倒是一点儿也不认生,很好,很好。”
这种情况下,大多数人都不会像沈册这般不见外,直接称呼南宫叔叔,毕竟那是武林圣君,人家可以跟你不见外,但别人跟他不见外那就是不识抬举了。不过,沈册毕竟不是一般人,经常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之举,大家似乎早已经习惯了。
“因为方才南宫叔叔说了不要见外,所以哥哥才这么叫,南宫叔叔,我们都是很听话的。”沈槊仰着脸看着南宫卓,帮沈册补充了一句。
沈册看了一眼自家弟弟,在心里笑的很是开怀,并且感慨沈槊这小子也知道帮他这个哥哥说话了:“正是如此。侄儿见到南宫叔叔就心生亲近之感,所以便以叔父相称,南宫叔叔可不要怪侄儿僭越呀。”
“这俩小子平常被我宠坏了,圣君大人不要同他们一般见识。”沈青云话虽如此说,但他说到‘这俩小子’的时候很明显有一种自豪之感。
“年轻人嘛,这样很好。”说完后,南宫卓回首吩咐道,“来人呐,将本君为沈少主和沈公子所准备的礼物呈上来。”喜欢问鼎请大家收藏:(663d.com)问鼎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