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的光线笼罩下来,温暖的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鼻尖嗅到的全是淡淡的花草香气,米白色的小沙发上坐着两个人,挨的极近。
简悠抬手将药膏揉在季然脸上,他皮肤本来就白,巴掌印在他脸上更显得红肿刺目。
季然已经平静下来,感受着脸颊上传来指腹柔软的触感,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鼻尖,回想起刚才被抱住的瞬间,他微抿着唇,视线在她眸子里晃动:“刚才...”
“嗯?”
简悠收回手,将药膏的盖子拧回去:“刚才怎么了?”
“刚才你的那句话和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季然默默在心里演练了一遍,刚要开口问出来,却被简悠打断了:“我去给你拿冰袋,你敷在脸上消肿快一点。”
她转身进厨房,不一会拿着一个浅蓝色的冰袋递到他脸颊边,贴上去:“这样拿着,不要动。”
季然听话照做,将冰袋捂在脸上,冰冰凉凉的感觉丝丝缕缕的顺着毛孔渗进皮肤里,刚才被简悠涂药的地方瞬间没那么火辣辣的疼了。
“你这是离家出走了吗?”
简悠还是决定问一问,有太多的疑惑萦绕在心里,关于他为什么突然搬到了楼下,那个自称是他母亲的人为什么突然找来,又为什么对他动手。
“不是离家出走,只是搬出来住了。”
季然看得出她的疑惑,也不打算隐瞒家里的难堪:“爸妈要离婚,我爸马上要娶新的妻子过门,他们还有一个6岁的女儿,我妈要去美国,肯定也要在那边再成家,我不管跟着谁,都是多余。”
简悠瞬间哑了声,回想起今天和家人其乐融融吃饭过生日的场景,看着他的眼神便越发怜惜起来。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毕竟这种事没办法感同身受,却又看着他的脸心疼到不行。
“吃过饭了吗?要不要吃宵夜?”
简悠抬眼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窗外的万家灯火也渐渐一盏盏熄灭下去。
季然靠在沙发上,抬头看着她,脱口而出道:“要。”
简悠点点头,再次转身走进厨房,推拉门虚掩着,里面突然发出了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很快,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放到桌子上,在他身边坐下,把筷子递给他说:“我不太会做饭,也就会煮个面,不过我经常给简蔚煮面,手艺还不错。”
瓷白的碗里盛着一碗西红柿鸡蛋面,鲜红的西红柿配上嫩黄的鸡蛋,看的季然倒也真的有些饿了。
“你不吃吗?”
季然放下手里的冰袋,俯身将碗里的面搅了搅。
简悠盯着他的脸,无意识的回了句:“我今晚吃的很饱,不太饿。”
说这话的时候她仿佛想起了什么,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随口问道:“今晚邵飞他们是不是来了?”
“嗯。”
季然夹着面吹了吹,正要往嘴里放,转念一想突然问:“你怎么知道?”
“你最好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回去了没有。”
简悠终于想起刚才在凉亭那边看到的三个身影是谁,怪不得那么眼熟。
季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过去,电话很快接通,邵飞的声音传过来:“季哥,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季然握着手机,心里也隐约猜到了什么:“你和老徐在哪?”
“啊?我们啊,我们早回家了,但要是你现在需要我们,保证十分钟内赶到!”
邵飞看着对面撸串的谢鹏和徐瑞成,不自觉的把手机听筒稍稍捂了起来,怕这边的杂音传过去。
“我需要你们干嘛?睡你的觉!”
“遵命!”
电话挂断,季然看着简悠,眼眸越来越暗,越来越深邃,似是幽深极暗的漩涡,凝着一望无边的黑暗。
“我刚才在楼下,看到他们了,邵飞谢鹏和徐瑞成。”
简悠也不隐瞒,对上他幽深凝重的眸子:“你看,明明有这么多人爱你,你却说这世界没人爱你。”
季然浑身一怔,虽说是这么回事没错,但是被三个男人爱着的感觉,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但他无暇去顾及那三个男人的感情,脱口而出问道:“简悠,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喜欢你?”
“说过了。”
简悠想起那晚醉的不省人事的少年,倔强的挣扎着在她耳边的低喃。
“那次我喝醉了,说的不算。”
季然把手机放在沙发上,倾着身子往她身边靠。
“嗯?”
简悠莫名其妙,感受到他渐渐缩短的距离,压迫感渐渐加重。
直到指尖碰到她的指尖,身子贴上她的肩膀,季然才沉下眼眸,直视着她,一字一顿道:“我必须在清醒的时候再告诉你一遍,简悠,我喜欢你。”
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扰乱了简悠平时急速运转的大脑,她向来沉稳睿智,却在此刻失了神,她无法清晰的告诉他,我喜欢你或者我不喜欢你,只能顺从大脑最本能的反应,回了句:“嗯,我知道。”
这句话瞬间让季然想起了平安夜那晚,简悠和那个男人在表白圣地吃牛排,他送她鲜花,对她表白,握着她的手,把她抱在怀里。
那个男人,好像叫乔志泽。
他更忘不了在酒吧那晚,简悠眼角的余光不止一次扫视着他,她可以大大方方的和别的男人聊天喝酒,碰到乔志泽的眼光时,却总是躲闪逃避。
原来,友情是落落大方,爱情才是小心翼翼。
那她现在对他的好,是因为什么?
同情可怜?还是把他当...弟弟?
季然“腾”地一下坐了回去,顾不得桌子上的面,站起身脚步匆匆往外走。
他突然后知后觉的感到丢人,明明知道,她有更般配的男人,却还要掺和进来硬插一脚,这样的自己,让他觉得恶心。
“季然。”
简悠被他一连串的动作吓到了,急忙站起身去追他,却只听到门口传来一声“简悠,今晚谢谢你。”
之后便是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她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做的还不够明显吗?
来我的世界,我爱你。
这句话说的还不够直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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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然推门进卧室,将自己扔到床上。
无边的黑暗压过来,险些让他窒息。
从云端到泥沼,只有短短几分钟的时间。
那碗面滚烫的温度和冰袋冰凉的触感不停撞击着他,回忆里狰狞的脸和刚才扭曲的脸渐渐重合,瞬间将他最后一点意识击碎了。
季然抱着头缩进被子里,他很想用简悠的笑脸来代替那些可怖的回忆,可是没用,一点用也没有,那些记忆像是破碎的玻璃片,一点一点拼接起来,猛地扎进了他心里。
没有实质性的疼痛,却还是让他压抑着闷哼出声。
季然不敢跟林颂芝走,她是他童年的噩梦。
最早关于父母的记忆,来源于那次争吵。
他不记得当时自己多大,可能是刚刚有记忆的时候,能让他这样印象深刻,是因为满目的赤红在他脚底流淌。
午睡后的小男孩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楼梯上走下来,他赤着脚,到处找阿姨,客厅里的争吵声让他清醒了些,幼小的孩童站在楼梯上,看着平时温婉的母亲举着一个大瓷瓶用力摔在地上。
他不记得当时他们说的话,只看到了母亲漂亮的脸瞬间狰狞扭曲,大瓷瓶在地上炸开,他的小脚颤巍巍的踩着楼梯下来,一声“妈妈”哽在喉咙里,还没叫出声,脚心突然传来了钻心的疼痛。
他低头去看,脚底蔓延着殷红的血迹,他甚至忘了哭,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争吵的父母和脚底的血色。
直到阿姨发现了他,急匆匆过来捂住他的眼,抱着他往楼上跑,他伸着小手喊林颂芝:“妈妈,我要妈妈。”
再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妈妈像是变了个人,或者在他之前想不起来的记忆里,她本就是这样的人。
她开始酗酒,胡言乱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哭大叫,将一切东西砸到地上。
而且,他很久见不到爸爸。
林颂芝开始疯狂的给他打电话,打一个对方挂断一个,她锲而不舍,继续打。
终于,她无力的倚靠在床边,真丝睡袍半敞着,手机滑落到地上,她对着门口大叫:“季然呢?我的儿子呢?我儿子呢?”
阿姨急匆匆的将季然抱过来,她拉着他的手腕,把阿姨赶出去,把门反锁。
厚重的窗帘完全隔绝了外面的阳光,季然从客厅被抱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积木,他看着面前的女人,伸手把积木递给她,奶声奶气的叫她:“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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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哥的童年有些惨,但没关系,以后有悠姐爱他。喜欢他摘了一朵小野玫请大家收藏:(663d.com)他摘了一朵小野玫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