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重回泉州

    云亭进入春和宫的时候,正是九月十五日正午时分。他在紫禁城午门拿出了三宝太监的亲笔书信,果然不多时就有接引内监前来,将他一路从甬道引了进去。春和宫是大明历任太子居住的地方,位于紫禁城东侧,因此又被称作东宫。
    接引内监将云亭交接给春和宫内侍,又由内侍带着来到了春和宫东暖阁廊前。他刚走到门前,门帘就被挑开了,一人站在暖阁的南梢间里,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此人身着杏黄云锦蟒服曳撒,高大英挺,贵气逼人,神色谦和,但却自带着一种俾睨天下的气势,正是皇孙朱瞻基。
    朱瞻基见他进来,表情温和,只静静地站在原地。云亭一进门,先俯身行了叩首的大礼,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一下子该如何开口。
    倒是朱瞻基先说话了:“诸葛大人,才几日未见,怎么淸简了许多?”
    朱瞻基话说的疏远而客气,俩人办案时的惺惺相惜和那日临别道谢时的亲热劲儿都好像随着案子的结束烟消云散。云亭并不意外,一来君臣之间本就不能过分亲近,二来,自己那日临别时的忠告,怕是朱瞻基听的非常明白。自古以来忠言逆耳,云亭虽是好意,但毕竟是抚了逆鳞。他知道朱瞻基今日肯在百忙之中抽空见自己一面,已经是念在一起办案的情分上了,不如直言相告,少兜圈子,便抬起头来说道:“多谢皇孙拨冗相见。今日下官前来春和宫打扰皇孙,实在是因为一些家中私事,不得已有个不情之请,只有您能帮忙解困。”
    这一句话倒勾起了朱瞻基的好奇心,问:“即是你家里的事情,我一个外人怎么帮忙?”
    云亭磊落地说:“不怕皇孙笑话,我未过门的妻子,近日因一些陈年纠葛,没跟我打声招呼就私自去了西洋。我因为专心在朝天宫的案子上,一时不查,现在不得不去西洋把我这未来的夫人抓回来。因此特来求皇孙,帮我安排,让我加入杨敏大人前往暹罗的使团。”
    这寥寥几句话,信息量巨大,竟把朱瞻基说愣了。
    那日在午门外与云亭道别时,朱瞻基内心颇为抑郁。此次办案,他心里对云亭分外欣赏,一度引为知己。虽然朱瞻基瞒着云亭私下做了一些安排,他也心内愧疚,但只因为云亭的那句“金刚手段,菩萨心肠”,他就觉得云亭一定能够理解自己这生在天子之家的无可奈何。不想自己的私下勾当被云亭察觉了不说,这青年臣子竟然还毫不畏惧地直言相劝。
    当时朱瞻基心知他是好意,又感动又羞惭又怅惘。待到冷静下来,想起自己将来有朝一日继承大统,云亭作为一个臣子如此了解自己,对他用了什么手段心知肚明,这可有些不妙,所以已经打定主意,还是与诸葛云亭暂且保持距离的好。今日听说他前来求见,本欲不理,奈何他拿着三宝太监的书信,这个情面又不得不给。现下听他所说的,与朝堂毫无关系,竟是为了私事,不觉得大感意外。这青年如此洁身自好,保持距离,现在却为了个未过门的妻子求到了自己这个皇孙头上,那倒得好好问问了。
    朱瞻基的八卦之心骤起,脸上也笑了起来,说:“诸葛大人何时定的亲?我怎么没听说。金陵城内都说你是最值钱的单身汉,这些年来哪家小姐都瞧不上,你这未过门的妻子是何许人也,竟然舍得下你,跑去西洋?”
    云亭辑手说道:“人道是家丑不可外扬,我没过门的妻子跑路了,本来是不想别人知道的,但因为有求皇孙,我自然实话实说。我这未来的夫人,是江苏织染世家杨宅的表小姐,外监织染局杨庭轩大人的姑表妹,父亲也曾在朝为官。我上个月本来就说好了要向杨家下这文定之礼,只是后来突然投身到朝天宫的案子里,无暇旁顾,爽约辜负了这姑娘。所以此时人跑了,也怪不得旁人,全怪我自己。”
    云亭话里话外竟然都暗示现下的糟心处境全是因为帮着皇孙查案耽搁的缘故,朱瞻基听了,心下不由得无奈,也不好细问了,只得说:“行了。我知道了。只是这样说起来,你们实际上并无婚约。这姑娘自己跑了,教养先不说,与你又有什么干系,你再另寻一门大家闺秀便是了。你现在在大理寺前途光明,若是为了寻找一个有违妇德的女子,出使西洋,那岂不是自毁前程,这是何苦。”
    云亭坦然地看着朱瞻基说道:“皇孙此言差矣。云亭自认是个食人之粟忠人之事的人,只要未来勤谨办事,如遇明君,官职总会有的,但这一心之人,却可遇而不可求。人生在世,其他都是小事,只有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才是真正根本的痛苦。我与我这未来的夫人,难得的相遇相知,要是别的原因就算了,但若只因为命运弄人阴差阳错就错失了彼此,岂不是抱憾终身。”
    这几句话说出来,把朱瞻基说得心有戚戚,不禁失了神,联想到了自己的处境。
    朱瞻基自幼与定海侯府送进宫来的山东孙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孙氏幼年就美貌出众,性情温良,只是出身卑微,后来被定海侯认作养女献进了东宫,受圣上和仁孝皇后的委托,由太子妃张氏亲自教养。因一直住在宫中,孙氏几乎是与朱瞻基一起长大的。两人自幼情深意笃,朱瞻基心里一直拿她当作未来的妻子看待,十三岁就情不自禁与孙氏偷尝禁果。可待到朱瞻基成年大婚之时,却不得不屈从祖父的政治安排,另娶胡氏,孙氏只做了侧室。因为孙氏婚前失身,母妃父王也甚是怨怼,觉得她勾引皇孙,没有妇德,不配中聩之位。现在朱瞻基每日里对着美人的幽怨隐忍,只恨自己生在皇家,婚姻大事不能自主,更存了主意,只待自己他日为帝,定要废了胡后,立孙氏为正妻。此时听到云亭这般说,自然分外理解,甚至立时对云亭生出几分尊重和羡慕的意思来。
    朱瞻基点点头,说道:“我且看看我有没有办法。只是,礼部侍郎杨敏大人一行昨日就已经从金陵出发了,也不知你是不是赶得上。”
    云亭见朱瞻基答应了,自然欣喜,脸上却不露神色,说道:“皇孙肯有成人之美,下官已经感激万分。能不能赶得上,或者是不是能找到我这未来的夫人,端看云亭的造化了。若是真地找不到,下官至少努力过,此生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云亭离开春和宫,朱瞻基转头就伏案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礼部侍郎杨敏,一封给大理寺卿陈德文,叫来亲随将信送了出去。
    待到亲随离开,朱瞻基负手站在廊下,心里想着,这诸葛云亭倒真是个聪明人。朝天宫的事情表面上已经平息了,但圣上一手安排的好戏怕是才要开场。自古以来,但凡皇帝要开锣唱戏,不死上几个臣子绝对不会完。眼见的未来两年之内,这金陵城内和北方的顺天府,还不知道腥风血雨要闹多久。诸葛云亭此次因为查案的缘故,身在低位却窥见天机,若想清者自清,最佳的办法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这诸葛云亭此次来求自己,自然是表明了无意继续在这是非之地,污泥烂潭中瞎搅和,今日又诚恳地将这么糟心的难言之隐据实以告,不过是还了他一个弱点和把柄,让朱瞻基放心,那等于是给自己交了个投名状,未来一辈子任君驱使凭君处置的意思。
    皇孙想到这,悠然吹了声口哨,这诸葛云亭既然如此识时务,便放他出洋待一段时日吧,将来等自己登基即位,需要用人的地方还多着呢,这件小事就不用惊动圣上和父王了。这诸葛云亭选在此时离京,绝非结党之人,所以就算圣上有一天知道了,也必然明白自己的惜才之意,不会怪罪。
    九月二十五日,云亭就到了泉州,只比吴会长晚了两日。
    云亭一到泉州,并不忙着去杨敏大人的出使舰队报到,而是在泉州城内四处闲逛了几日,期间还特意回去靖远路上,找到那字画店的小掌柜的,还了当日所欠的两串糖葫芦。那圆滚滚的胖丫头见了他手中的糖葫芦,咽着口水,还不忘问他那个“好看的绿衫子哥哥”怎么好久不见了。
    听到这胖丫头的问题,云亭心中一疼,脸上笑意怅惘,只伸手摸了摸胖丫头的头,就起身走了,浑不知那小掌柜的在他背后充满敌意地看了他很久,最后吃那糖葫芦的时候,内心也颇为纠结。
    是啊,这几日来,每个所到之处,云亭都分外熟悉,不论是那城北的货栈,还是那八教坊的寂朝庵,靖远路上的小客栈,无不勾起云亭当日的回忆。只是现下这城里再也没有了映寒的身影,昔日佳人就在自己的臂弯之内,如今却芳踪杳然。云亭心中惆怅难过,更坚定了要把老婆抓回来的决心。
    带着这份决心,云亭细查秘访了几日之后,对映寒的去向心中已是有了八成的把握,这才到了出使团的驿馆报了道点了卯,然后匆匆赶往苏州会馆,拜会吴会长。
    那吴会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云亭竟突然从这泉州城里冒了出来,不由得大出意外,愣在当场,却见云亭依然是初次见面时的模样,淡定之中带着三分客气和七分洞察世事的从容,微笑着说:“吴伯父,想来您明日也要出洋去寻映寒,我是特来送行的,顺便与您打声招呼,这一路上,只怕咱们随时随地都会碰上,您莫要奇怪。”
    吴会长心里一跳,问:“诸葛大人也要出洋?”
    云亭笑着说:“我本是有上都骑尉武勋在身的人,按照大明律法,随时可被圣上征调委派护卫任务。此次圣上抽调了我加入出使暹罗国的使团,充当大明武官的门面,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见他如此说,吴会长心里已经明白了。什么圣上抽调,怕是这诸葛大人机敏果断,猜到了映寒的去向,自己跑去求来了这差事。只是这诸葛大人,能文能武就算了,居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在朝中的后台看起来真不是一般的硬。
    又想到这诸葛大人为了自家的表小姐,竟然连大理寺右少卿都不做了,放弃了这如日中天的朝中地位,这份肝胆义气,太也难得,吴会长不由得大为感动。如果这时还瞒着这诸葛大人,那么他们杨家上上下下,也就太不够意思了,因此马上说:“是,诸葛大人,我们一行明天就要出发,只是……您……如何猜的到的?表小姐留给老太爷的信里,也只是说她得到了父亲的确切消息,她若不知道父亲的音信就算了,现下既然知道了,若是不去,这辈子就算嫁给了如意郎君,怕是都会寝食难安,也断送了大人您的幸福。昔有汉女缇萦千里上书救父,她今天只不过效仿缇萦来个万里下洋寻亲。自古以来百善孝为先,忠孝仁义难全的时候,她只能为了大义不顾小节了。老太爷的养育之恩也只能来世再报了。”
    云亭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映寒来这泉州,本来就是为了寻找父亲的线索,能让她放下我俩婚约的,除了这件事,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件了。那伙贼人带着映寒父亲的消息前来,看着凑巧,只怕是早就守在这里等映寒上钩了。只要细想,不难猜出这因果关系。我也正是因为敬佩映寒的这份孝心和勇气,所以才执意前来。我只气她实在不该瞒着我,应该对我好歹有点信心。如果我俩成了亲,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难道是那种要把她当做禁脔关在家中的人吗?”云亭说到这里,终究是意难平,心里想的却是,待寻到映寒,看要怎样把她带回家打一顿屁股再说。
    吴会长连忙点头,说:“这表小姐哪里都好,只是她从小到大孤身一人,虽有外祖全家宠爱,但毕竟不是亲生父母,她早就习惯了万事一肩挑,再难的事情都是自己解决,没有依靠他人的习惯。她心里怕耽误了您的终身幸福,所以,所以……还望您大人有大量。”
    云亭听了这几句话,更感心疼。这大明的女子历来讲究三从四德,自仁孝皇后那本训诫女子的《女四书》之后,大家闺秀和蓬门碧玉更是纷纷以仁孝皇后为表率,毫无怨言的甘心作那家族联姻的筹码,一辈子躬侍翁姑,延绵子嗣。映寒一个孤女,寄人篱下,仰仗外姓家人的爱护,若想一手掌控自己的命运和幸福,必得事事自己未雨绸缪。想来若不是她天资聪颖,性格伶俐,小小年纪就展露商业奇才,又事事有主意,处处得人心,怕是杨老太爷再疼她,也会早早就被嫁作人妇,哪里轮得到她女扮男装到处寻找父亲的下落,又如何能与自己相遇。
    云亭这一刻竟突然觉得自己认识映寒太晚,白白让一个姑娘家这么多年来都要独自一人面对这艰难处境,便抬起头来说:“吴伯父,我并没有怨怪映寒的意思。是我来得迟了,让她无计可施,只得跟了南洋海盗去找自己的父亲。我这几日来,在泉州到处查访,查到了不少她失踪的线索,想着你们此去寻找映寒,特来相告,寻起来也好有个章法。”
    吴会长闻言大喜,这才想起来俩人一直站着说话,连杯茶都没给诸葛云亭倒,刚要叫人看茶,却被云亭制止了,说道:“吴伯父,自己人就不要这个虚礼了,我把正事跟您说完,就要回使团舰队了,我们明日一早就要出发,耽搁不得。”
    吴会长连忙应了,听云亭细说。
    云亭这几日,先是去了与映寒初次偶遇的城北民居货栈。货栈里当然早已人去屋空,换了货主。新的货主是五日前才租下此地的,对前面的租客一无所知。云亭哪里肯就如此作罢,竟找了周边的邻居问了屋主的去向,修书一封给身在福州的周鸣兼,拜托他代为打听。
    紧接着,云亭去了寂朝庵,当时暖夕正忙着帮吴会长的船只采买出洋的物品,外出不在。云亭便自己上了二楼雅座,在那日南洋海盗的位子上坐了,细看四周。从窗外望去,近处是空荡荡的院落,侧堂院墙背后不远处,就是那泉州城的高大城墙。云亭顿时想起暖夕所言,说那院墙之外的柴堆曾经被雷电劈着失火的事情,不由得心中一跳,急忙下楼沿着院外的夹道寻了过去,果然不多时就发现了柴堆中的蹊跷。
    院墙背后的杂物垃圾想来放在那里有些时日了,因为常年不见阳光,都腐朽肮脏布满青苔,只有那一堆柴火干燥整洁,竟有七八成新,显然是近日堆起来的。云亭用剑向柴堆中刺了几下,便听到咄的一声,发出了金属之声,难怪这柴堆身处在这么低洼的地方都引了雷电。柴堆之下,竟然是一块铁板。
    云亭自然很快就发现了铁板之下隐藏的地道,也不禁大吃一惊。想来这地道挖得有些时日了。那日这群海盗前来寂朝庵,便是想从高处查看地道入口周边的视线和环境,确保可以做到掩人耳目万无一失。
    云亭最后去的地方,便是市舶司出入境所,调取了八月所有出港船只的记录。既然这次他所查的东西与当年柳成远的旧案没有关系,提举大人就突然变得好说话了很多,满脸堆笑地给他找了间屋子,命人报来厚厚的资料给他细看。当然,那些不该让这大理寺右少卿看到的东西都事先挑拣过了,所以云亭一时并没有找到映寒假造的出关清单。
    云亭细细地看了一天,最后将怀疑的对象缩小在了三艘前往南洋的商船上,便拿了那三条船的清关纪录去和守在海港的永宁卫巡检司的官兵详谈。这一谈之下,目标立时锁定在了一艘叫做“鹰矢”的船上,只因这艘船本来预告了八月二十八日出港,八月二十七日下午封港的时候还在,可是次日清晨,永宁卫海防驻军剿匪回来,再次上岗时,却发现这艘船不见了。巡检司的官员心下诧异,去与市舶司出入境所的师爷勾兑船只去向,那师爷却坚持说,这船没有问题,昨日封港前就出发了,想来是巡检司忙着准备海上的防线,没有记录清楚。
    云亭心下了然,这师爷八成心中有鬼有所隐瞒,便杀回了市舶司,恩威并施之下,那师爷很快就讲了实话,说,这艘船是苏州会馆杨廷疏少爷特意关照过的,确切什么时候离港的他也不知道。他只是收了钱,帮助这船只挟带一些丝绸和琴具出港,虽有违禁,但并不是法律明例禁止交易的货物,所以巡检司来问时,他怕自己这里落人把柄,才帮着打了个掩护。
    云亭一听到杨廷疏这个名字,顿时哭笑不得,心里却又生出一丝高兴。自己这未来的夫人,作了这份假清单,自然不是白做的,想来能换她一路平安人身周全。
    吴会长听云亭将这些前后关节凑到一起,竟已经将映寒当日失踪的经过梳理得八九不离十了,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起身便长稽到地,才说:“诸葛大人,表小姐遇到您,真是她人生中最大的福气。我看此次出洋竟什么妈祖和菩萨都不用求了。我本来对找到表小姐,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但现下既然有您亲自前往,咱们定然马到成功。”
    云亭直接忽略了吴会长的诚心恭维,道:“现下虽然有了船只的名字,但是未必马上就能寻得到映寒,算起来,映寒离开泉州已经月余,早就去的远了。那群海盗若是在中途登岸换了船,可就更不好找了。这西行南洋,至占成国后,航路便分作三股,一股折向东南,去的是三岛国,一股向正南,去的是爪哇国,一路则沿□□半岛的海岸线向西,去的是暹罗。邵大人当年失踪在西边的锡兰山国,流落到这东边三岛国的可能性并不大,而我此次跟随的使团是出使暹罗的,自然会小心沿途探访。还得拜托伯父和广寒门人,先向南前往爪哇,探听映寒的踪迹。若是没有,再折返向西,我们可在暹罗汇合碰头,再作计议。”
    吴会长连连点头,说道:“这样的安排甚为妥帖,算无遗策,不论表小姐去了哪里,我只要沿着‘鹰矢号’的踪迹一路问过去,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云亭起身,笑意和煦,成竹在胸,说:“正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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