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龙塞松亭关,风很大,飞沙抽打在关墙上,沙沙地响。
关墙之下,横七竖八叠满了死尸,鲜血浸湿了土地,在塞道中汇成小溪,顺着塞道向远处流淌。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充斥了整个战场,在塞道中传出很远。
这些死尸,绝大多数是辽州兵的,只有极少数是幽州兵的。
或者,更确地说,这些死尸,绝大多数是被辽东军逼着做攻城先驱的夫余俘虏兵的。
前来攻打松亭关的是辽西太守鞠义。
为了减少攻城时己方兵力的损失,田峻这次一共拔给了鞠义八千多夫余战俘。鞠义给这些战俘分发盔甲武器,声称只要他们能冲上松亭关的城墙,他们就能获得自由并从此拥有汉人的身份。
然后,鞠义又将八千夫余战俘分成每五百人一小队,以辽西精兵在后为督战队,逼着俘虏们去攻城送死。
五天血战后,松亭雄关依旧稳如磐石,牢牢地卡在从塞北入关的要道上。
已经有六千多夫余俘虏死在攻城战中,期间虽然有好几次攻上了松亭关的城头,但是,都无一例外地被守军杀死并将死尸丢到城下。
天色已晚,辽州军已经停止攻城,退到了两里外的大营,喧嚣了一整天的战鼓声和厮杀呐喊声已经停了下来,一队没带武器的辽州兵打着旗子,正在收敛城下的死尸。
守军没有对这些人进行任何攻击,这是战争期间双方的默契,如果这些死尸得不到及时收敛而腐烂,就可能引发瘟疫,导致灾难。
……
关墙之上,守关大将李移子顶盔贯甲,冷冷地看着塞道中的辽州兵,眼神凛厉,脸色显得无比凝重。
李移子是公孙瓒的结义兄弟,此人本是一个贩卖布匹的,但因其武艺不凡,且颇有谋略而被公孙瓒看重。
在真实的历史上,公孙瓒也有三位结义兄弟的,分别是刘纬台,李移子和乐何当。
在公孙瓒的这三位拜把结义兄弟中,老二刘纬台善谋,老四乐何当善战,而独老三李移子能文能武,勇谋兼备,可以独当一面,因此,公孙瓒通常会将刘纬台和乐何当带在身边,而李移子则常常是独领一军。
此次公孙瓒征伐冀州,因为担心后院不稳,便命李移子为辽西太守,征守辽西郡的塞南四县并屯守卢龙塞松亭关。公孙瓒能将自己的后院放心地交给李移子,也足见其对李移子的看重和信任。
李移子到任之后,一直兢兢业业,将守关事务做得井井有条,历时两年,没有给辽东军任何夺关的机会。与之对峙的辽东军也一直很安静,双方各守防线,相安无事。
但是,在十几天前,辽西太守鞠义突然将白狼城的兵力增加到了三万,并一改先前的态势,开始率军猛攻松亭关。
不过,开战之后,辽州兵的战力让李移子觉得……有些诧异,因为,在李移子的印相中,辽州军似乎……不应该这么弱。
部将王门对李移子道:“这就是灭掉高句丽和夫余的辽州兵么?我看也不怎么样嘛。”
“盛名之下,其实难负。”另一员部将邹丹大笑道:“在那些缺少盔甲器械的胡人面前,辽州兵或许还算是一支精兵。但是,在我们精锐的幽州军面前,那就是一群土鸡瓦狗。”
“邹将军所言极是!”王门道:“那些辽州兵,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只知道用胡兵做先驱来送死。要是这样就能攻下这座雄关的话,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李移子摇了摇头道:“你们都想错了,辽州兵绝非你们说的那么不堪。他们现在只是在用胡人俘虏来消耗我们的箭矢和兵力而已。等到他们亲自上阵时,我们未必会这么轻松。”
另一员部将范方道:“将军说得极是,辽州军的做法极是诡异,恐有别的图谋。我们须当谨慎,以免误中田峻的诡计。”
移子沉思良久,问身边的部将们道。“你们是如何看待田峻的此次军事行动的?”
部将王门道:“末将认为,田峻已经灭了东部鲜卑、夫余和高句丽,现在想要收回被我们占领的辽西四县甚至右北平郡了。”
部将邹丹则道:“按道理说,田峻刚刚经历大战,不应该在此时与主公交恶,除非是……田峻已暗中与袁绍结盟。”
李移子道:“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不过,你们觉得鞠义能攻得下松亭关吗?”
邹丹道:“松亭雄关,乃是幽州东北的屏障,千年以来,鲜有被从北向南攻破者。我们有两万精兵在此,便是来二十万敌军,也未必能攻得下。”
“这才是我困感不解的啊。”李移子道:“田峻不可能不知道这种情况啊,可他依然让鞠义领五万大军来攻,我担心他另有图谋啊。”
邹丹道:“确实非常可疑,那……我们还是先向主公汇报此事吧,让主公有些防范才好。”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连滚带爬地跑上城头,对李移子大喊道:“不好了,李太守,辽州军数万人马往右北平去了!”
“胡说!”李移子大怒道:“你这个疯子,给我砍了丢下城去!”
左右亲兵上前将来人制服在地,举刀就要砍头。
“且慢动手!”邹丹认出了来人,并及时制止了亲兵们的举动,然后转身对李移子道:“李将军,这是肥如县的县尉程览。”
李移子摆了摆手,让亲兵放开程览,厉声喝道:“本将守在这里,不曾放一兵一卒过关,哪来的数万辽州兵往右北平去?”
“属下也不知,但此乃属下亲眼所见。”程览道:“田峻手下大将黄忠率数万辽州兵攻破了肥如县,属下拼死才逃得一命,如今,这些辽州兵已在黄忠的带领下,往右北平方向去了啊!”
“你这是想诳我么?”李移子仍旧不信道:“自古以来,只有这一条道可通辽州,本将在这里守得死死的,那田峻的辽州军是飞过去的么?分明是你想惑乱军心!又或者,你是犯了羊癫疯了?!”
程览道:“属下愿以全家老少性命担保,若有半句不实,愿受军法!”
李移子跨步上前,拔出佩刀,将佩刀往前一挥,搭在程览肩脖之上,沉声道:“还敢妄言!那你告诉我,辽州军是从哪来的?”
程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说道:“回禀李太守,辽州军是从临渝县(大概是现在的榆关和山海关位置)方向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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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