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出的气息灼热,迈开的步伐沉重。
我不知走了多久,耳鸣眼花也不能停下。
也许我下一刻就会倒下,可身后的追兵还有胸口憋着的那口气都在支撑着我前行。
——返回吧,在前方等待你的只会是地狱。
呵呵,那我返回得到的就是天堂吗?
已经做到这种地步,半途而废又算什么?
可是僵硬的身体在警告我,逐渐失去的感知也在提醒我——到此为止了吗?
我感觉到了震动,然后是呼吸不畅,勉强撑开的眼皮看到了什么在反光。
追兵的动静没有了。
发生了什么?
被祭坛封锁的空间裂缝前,一个狼狈的少年倒在那里,流出的鲜血浸湿了祭坛。
少年的手恰好落在缝隙下,脖子上挂着一个小玻璃瓶,瓶子里装着一些灰色粉末。
黑色的裂缝变成红色,又变成黑色。接着红色后退,橄榄型的黑色出现在红色中。当裂缝后的景色后退到一定距离时,全貌出现,那是一只猩红兽瞳。嘶嘶的声音飘出裂缝。
——唔……
我还有意识,所以是被抓住了吗?
……又失败了啊。
我懒得睁眼,静等发落。作为一个寻找和释放恶魔的人,教廷会怎样处置我呢?
半晌没有声音。
是我感官出现问题了吗?
啊,意识又开始朦胧了,这就是最后了吗?
“……”
我猛的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光滑墙壁,当墙壁开始移动,转眼间便是大蛇的头颅垂下。
它在看着我。
猩红的竖瞳锁定了我。
但让我惊骇的不是眼前的场景,而是在我快要永眠之前所听到的一句话——想要活下去,那就和我契约吧。
激动的泪水模糊了我的视野,历尽千难万险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恶魔!
无需多想,我只问如何做。
“将你的血和最重要的事物给我。”
“好啊。”我知道自己心里有多高兴,至于脸上有没有表现出来也无所谓,我现在所想的只是拿下这只恶魔,然后……我想活下去。
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让蛇的獠牙贯穿了自己的手掌,奇异的是当蛇张嘴,我的手却没有出现大洞。不过这不重要,接下来我拿下了戴在脖子上的骨灰瓶,就那样毫无波动的扔到了蛇的嘴里:这是我最重要的事物吧?
毕竟在寻找恶魔的旅途中,我曾为了这个东西身陷囫囵,但看着消失在恶魔空中的瓶子,我却产生了一丝疑惑:是这个吧?
不过我也没有什么精力多想了,当眼前的大蛇成为了人类,他抽去蛇身,我跌落在地,模糊的视野只来的及看到一双如玉般温润的红眸就彻底黑下。我昏死了过去。
赛斯德抬手捂住胸口,那散发光辉的蓝宝石胸针逐渐沉寂,随后他目光投向远方,穿过那重重阻碍看到了整装待发的军团。
——冕下,禁地里的大家都……
——我知道了。
——可恶,异变产生后里面的人除了逃出来的主教大人外,全都面色发紫的死去。
——毕竟那是恶魔啊。不过能在这样的防备下还被人闯入禁地放出恶魔……
意识恢复的时候,最先闯入脑海的是嘈杂的战斗声,随后是一阵磁性的低笑,还有充满狂妄感的挑衅:“就算在这里的只是我一部分力量又如何,你们又能对我造成什么伤害?”
“你这邪恶的恶魔!”
“不邪恶的话我就是天使了呀~”
又是一阵低笑,就像丝滑的热巧克力般醇香。
好像形容有些蹩脚……因为我饿了。
我睁开了眼,看到了满是兴味的恶魔,他正俯视地下的包围,抱着我飞在天上。
我没有感受到风,也许这是什么领域,所以恶魔也不用像鸟儿一般必须振翅维持浮空。
“恶魔,你能解决吧?”
“当然。”躲过远程射击的赛斯德说。
“那好,交给你了,我先睡了。”如果逃不掉的话就这样吧,但如果能逃掉……
我陷入了梦境,我十分清楚这一点。
因为我曾做过无数次这个梦。
但我不能理解。
为什么她会想杀了我呢?
是因为我违约了吗?
“一定要救我,一定要救我!一定要救我!!”
诅咒般的语气盘旋在脑内,面色狰狞的女人徘徊在火海中,而她是我的母亲。
“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我就不该生下你这个孽子!你这不该出生的孽子!你这该死的冒牌货啊!我的宝贝一定最听话了!”
她有着长指甲的手挥舞,恨不得将我撕碎。
因为每一天每一天她都会对我说:你父亲会杀了我/你爷爷会杀了我/他们都会杀了我!
因为每一天每一天她都会对我说:你一定要来救我,你一定可以救我,所以你必须来救我!
因为每一天每一天她都会对我说:你要在我身边,你是云家的血脉,他们不会对你出手,只有你才能救我!
然后那一天——
“小浅,去和爸爸钓鱼好不好?”
“可是妈妈说……”
“……那就带上她一起。”
最后只有我和父亲去了,因为一离开云家的范围我的母亲就会疯狂尖叫——救命!
周围的人满是同情地看着、说着、叹息着。
傍晚,半边天都烧了起来。
母亲的居所也烧了起来。
父亲去了火场。
我留在女仆身边。
白大褂的人抬着担架。
原来那上面是我的母亲。
她如恶鬼一般朝我扑来。
古怪的香臭味充盈我的鼻腔。
灼热的气息将我笼罩,还有那刺耳的咆哮: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在我身边!我说过你不能离开的!你为什么要离开我!都是那些人对不对!你爷爷要害我!
几天后,我得到了一个盒子。
“小浅,这个在你房间放一晚。”远去的父亲还说了些什么,“什么破风俗,竟然要将骨灰……算了,也就一晚上而已。”
之后我遇到了个小孩,开口后我才知道她是女生,因为她瘦的跟竹竿一样。
“秘不发丧,也就是说我没大餐吃了。”
一个男人告诫她:“别乱说话。”
“可是我好饿,伊督你又要出去几天,我怕我没饭吃啊,有大餐的话……”
男人发现了我,然后带走了女孩。
夜晚,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角落的盒子。
一天的话,也就是说明天就会被拿走吗?
来到角落的我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些灰,但放在月光下却有些亮片般的东西。
我抓起了一些,然后放到了小瓶子里装好,这之后才心满意足的上床睡觉。
转眼来到冬天。
我又遇到了那个女孩,庭院一角,看着很是威严的女人在训斥她。
“你说你都多大了,还恬不知耻的赖着伊督大人,你才多大啊就想着以后的着落!你怎么就这么……”
看着更瘦了的女孩摇摇欲坠的站在花坛前,哪怕是冬衣都不能让她圆润一些。
“云小少爷!”见到我,女人尴尬的停下训斥,然后扯了借口告辞。
但女孩没有走,她站在原地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我:“你是云少爷的话那就是我的表哥咯!”
我不是很清楚这件事,也许是七拐八拐的什么亲戚吧,如果真要是近的关系,以那女人的性格也不可能不宣扬,反而在我面前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很不乐意和我接触。
我没有反驳她的称谓,只是问:“秘不发丧,这是什么意思。”瞪大眼睛的她捂紧嘴巴。
见此,我展开威胁。
最后她说了实话。
女孩名英、无姓,常和伊督生活,她的母亲只会在她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时才会出现。
伊督,酆都卫板上钉钉的继任者。
这样身份悬殊的两人会混在一起完全是靠英的厚脸皮。从谈话中可以感觉到英的成熟,而且她也很健谈,瘦小的身躯也很有力气。英知道许多秘密,她的感官就像猎犬一般敏锐。
“她总是这样,每次她大吼大叫的训斥之后我就会感觉到更多的异样视线。总说什么伊督大人年少有为,又转过头数落我跟叫花子一样,不就是饭量大了点吗,她当年被家里人一袋白面换了出去,就觉得我一定也是这样。”
“啊!完蛋,伊督说过多说多错,我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不过你是云家少爷,云家的一切都不会对你有隐瞒,所以没关系的吧?”有着暖炉的房间里,饿死鬼投胎的英大快朵颐,“你这里的饭也好吃,不过我觉得伊督做的更好。”
“是啊,她被换出去的人家是庄稼汉,还生了几个儿子,不过后来她就把人踹了,说是响应新时代反对包办婚姻。我是她后来的女儿,但跟其他哥哥是同母异父的关系。我爹地就是云家的洋园丁啊,大家都这么称呼他。”
“啊,真舒服。”英放下还有余温的杯子,“她是个不服输的女人,见到你妈妈成了女仆长拿着高额薪资就攀人情进了云家。后来为了女仆长的工作就将我丢给爹地,但爹地也只把我当宠物逗,没兴趣的时候就丢给猎犬。”
“是啊,伊督常说云家就是见什么都稀奇,有什么就想炫耀的小孩。比如洋文化,要真学到人家的精髓女仆长也不会是她那样的女人了。不过她也是挺狠的,不然也逃不过那场劫难,更不会成为今天眼高手低的女仆长。”
“不行,这事不能说。”
“嗯,是命令。”
意识在喋喋不休中朦胧,等再汇聚,我的感官嗅到了米粥的味道,睁开眼,被光模糊的视野中正有人在搅动白粥,忽的那身影顿住。我聚焦的视野被一个男人的脸孔占据。
“正好,粥也晾的差不多了。”
我无力的身体被他撑着,一碗白粥入肚,将萦绕我的寒意驱散。我倍感新奇的瞅着眼前宜家宜室的恶魔,真有趣不是吗?
自从发现诅咒真的有效,我被那荒唐的事实气的发笑。而如今面对这个人模人样的恶魔,我不禁又想笑了。于是我也这么做了。
“那场战斗的结果如何?”
“如你所见的这样,我的主人。”
“是啊,你还有闲心熬粥,看来局势很棒。”
“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件事,我重伤了彭格列的继承人,暗杀部队瓦利亚的首领。”
“那他死了吗?”
“很幸运,他比你早一日康复。”
“哦?看来我们为非作歹的时间不多了呀~”
“为非作歹吗?我很乐意尝试一番。”
“那么我也会用海量的灵魂来填充你的饥饿,顺便一展我的所学、医毒不分家~”喜欢[主家教]泽田言默的倾情演绎请大家收藏:(663d.com)[主家教]泽田言默的倾情演绎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