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前世（三）
作为一名职业摄影师，肖远其实也觊觎了林书辰的美色已久，却是直到与他生米煮成熟饭后才终于获得了拍摄资格。
赶着一日林书辰休息的日子，肖远一大早就扛来了设备，兴冲冲地就在窝子里四处倒腾着布景，只给林书辰裹了一件浴袍，候拍私房。
家里场景简陋就只能凑合，不过在家拍就能完全避开工作室里那群如狼似虎的骚老爷们儿，以免那些个鬼得知林书辰是他男朋友后提出各种离奇古怪的拍摄要求——
再说，肖远也着实不想让除他以外的摄影师拍林书辰。
肖远拉上窗帘又搬来了卧室里的台灯给场景打上一抹昏黄暧昧的光，便拍了拍沙发，“过来趴好。”
林书辰在旁却是瞌睡都等出来了，打着哈欠过来，慵散的趴在沙发上大有瞌睡之色。
肖远在镜头里窥着调参数，瞧他这慵态活像是一只猫妖，也真被触了心底痒麻麻的。
“侧一点。”
林书辰老实照做直接侧躺，一下就坏了美感，无奈，摄影师还是只能亲自过去指导，“先趴好！”
林书辰又被他掰了面朝下，便更像是只任人打整的乖猫似的，让肖远摆弄了一番，终于将身形的起伏给凹出来了。
肖远看了一眼满意，便回到相机前，将按快门了，却琢磨着还是差点什么，便绷着老摄影师的一本正经道：“衣服脱开一点。”
“要不我全脱了？”
肖远耳尖微红，“还是得穿着一点……才性感……”
“哦～要性感？”
着家伙似乎突然被点通了什么，便黠然罥着一股子魅色，自己侧过身半支起肘来，扯开一侧衣领子，露了一边肩膀恰在光色阴影中起伏有致，等闲时看着挺像是正经的那双含韵凤眸递起一抹秋波立马就挂成了满眼惑色，“原来你好这口？”
他这把妖娆投入镜头中，纵是摄影多年、博览群芳的肖远也让他撩了个曲乱，便状似恼火的嚷嚷：“摆好姿势就别乱动！”
都与他相识了这么些年，肖远竟还是掂不明白这人内里揣的到底是风雅韵还是风骚骨！
其实骚里骚气的模特肖远也见的多了，本都不足为奇也早就激不起他内心波澜了，哪料他这把老摄影的稳妥竟还是被这个非专业人士给乱了个七上八下，拍的时候让他撩的不行，就算是搞着后期看着图上那货的妖娆也还不免小鹿乱撞。
甭管百花几千媚，到底还是只有自个儿的心肝宝贝才是最赏心悦目的。
肖远一面入神的看着图上这只妖孽，瞧来瞧去果然还是觉得林书辰这副天赋异禀的皮囊着实用不上什么后期，只是衬他的景得调整。
隔壁桌的见肖远难得P图P了一脸迷笑，便贼兮兮的也想窥一眼，却才凑过去就见肖远面不改色的淌了一股鼻血。
“喂喂喂，流鼻血了。”
“知道。”流鼻血这种事肖远早都习以为常了，便应的不慌不忙，扯了张纸捂住鼻子还有一窍心眼先保存了修图进度才起身去洗手间。
他人一走，旁边某人立马占位，看着图上美艳男模啧啧咂着嘴，算是明白这货哪来这么高的血压了。
“老肖，咱一个工作室的资源不能独占啊，这模特的联系方式给我个，正好最近手上有几个单子，带他过去试试镜。”
说着这货还真当肖远会给的就已经掏了手机，然而肖远却是薄情寡义的一过来就把他赶开了，“不给，起开！”
“诶诶诶，过分了啊！平常我可没少给你提供过资源。”
“他不是模特。”
“没关系，他这条件也可以过来发展个副业嘛。”
“发展不了，他很忙。”
林书辰作为三甲医院里神经外科的主刀医生就算是休息天也得二十四小时随时待机准备着奔赴紧急手术，肖远都跟他在一起快两年了，也就逮到那么一两次机会给他拍照，哪还分得出给其他人。
“你这也太不地道了吧，人家这么好的条件，你这是要给他埋没了？你这暴殄天物啊！”
“有人欣赏就不算埋，他有我一个摄影师就够了。”
一连挨了他几个大冰溜子无情瓢泼的同事正想发句牢骚，却在这时脑筋陡然一转，突然明白过来点什么了，“合着……这是你男朋友？”
“所以懂了吗，这个模特是我专属御用，别瞎惦记！”
“啧啧啧……”冷不防的被塞一把狗粮，某人噎了个够呛，然而作为一条单身老狗还是不得不酸这股子恋爱的酸臭味，“行，算你狠，到底是打了多大的灯笼才钓到了这么一条美人鱼？”
“灯笼倒是没打，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了。”
某人终于受不住这股酸劲了，识了趣便麻溜的窜开，“行行行，”他靠进椅子里对着肖远重重来了一记抱拳礼，“是我得罪嫂夫人了！”
肖远笑着白了他一眼“切……”
“话说，”那人又开了个头，肖远看过去，这家伙又凑过来了，“你有空去医院看看吧。”
“看什么？”
“你没发现你这流鼻血的问题异常严重吗？”
肖远淡然，“哪有。”
“正常人谁能像你似的一天能流五六次！”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见他不信，对方嗤了一笑，“上星期出外景的时候你忘了？人家一天天吃的跟兔子似的模特都没晕，你一老爷们儿在那低血糖！你说你这多余的血气花在扛设备跑长途上不香吗？别把资源浪费在这里啊！”
肖远竟然被他给诌笑了，“滚！”
然而自己回神再想想，他总流鼻血这事好像也的确不太正常。
其实他流鼻血这事并非由来已久，大概也就是近几年的事，早在这之前他十多年都不见得流过五次，却突然陡增频率，琢磨下来好像是该上点心。
而且除了鼻血以外他身上还总莫名的会出现许多瘀青，可在记忆里又分明找不出磕碰的印象。
思来想去，肖远到底还是听了他那嘴欠的同事的话，抽了一天空闲去了趟医院。
却不敢去林书辰在的那家医院——也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些忐忑，何况如果在医院里碰见了林书辰，想来他就算是没事也会惹得那家伙提心吊胆，他原本就繁忙，做手术又是需要高度专注的工作，肖远当然不想让他分神。
要是有事的话……
“137！”
肖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号，进去了。
冗杂的一番检查完结果还得过几天才能拿。
在医院耽误了一下午，肖远刚出医院门林书辰的电话就来了，吓得他活跟接了午夜凶铃似的，手哆嗦了一下才接起。
“下班了吗？我去接你。”
肖远站在医院门口做贼心虚似的慌了一下，“没、没呢……那个、我在外面，可能晚点回去。”
“又拍外景？”
“嗯……”
“那你发个位置给我，我去接你。”
“不用了！”肖远慌忙拒了一句，紧而又添：“我都已经上地铁了，你就别折腾了……”
听是如此，林书辰终于打消了念头，“好吧，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嗯。”
终于挂了电话，肖远舒了口气，刚刚让他一个电话吓得飙到了嗓子眼的心脏也才堪堪平缓。
却又看着清单上的鬼画符陷入了沉思。
-
“我回来了。”
“过来吃水果。”
肖远瞧过去，这位主刀医生果然又在解剖无辜的水果。
“你又在祸害水果了？”
林书辰笑了笑，手术刀下又剖好了一只橘子，筋络去尽、连里层的薄皮都清理干净了，却还维持着完整形态，肖远看了叹为观止。
“赶紧过来，水果患者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两人到家的时间前后也就间隔了一个小时的功夫，林书辰这边就已经麻溜的解剖了整整一盘无皮水果，而它们的皮也都完整的展放在一旁，看着颇有一番恶魔美学的意味。
肖远揭开保鲜膜老老实实的替他解决盘中“病患”，却有些犹豫不安的——那位医生写的字他着实看不懂，问了一句，对方也没答，反正单子上都写的清清楚楚，长眼的就自己看。
奈何他身边除了林书辰以外又没有别的医生可打听……
“我问你个事……”
“哎呀！”林书辰突然惊了一声，也把肖远吓了一跳，定睛一瞧，原来他手上的小刀多剜了一丝果肉。
“完了完了，医疗事故了，来来来，你赶紧把这个吃了。”林书辰说着就把葡萄塞肖远嘴里火速解决了“医疗事故”，擦了手上果汁才想起来问道：“你想问我什么？”
肖远把手机递了过去，裁剪了其他多余部分只留下清单上的药名，“这是什么药？”
林书辰扫了一眼，“维生素C、复合维生素B、维生素AD滴剂。”辨认完了药名，他便抬眼瞧了肖远，“你去医院了？”
“没、没有，那个……这是我朋友的……”
“哪个朋友？生了什么病？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他也没多大事，医生也只是让他自己买点药而已——对了，你明天休息是吧？”
“嗯，”林书辰往他头上摸了一把，“你又想干什么了？”
“我带你出去拍照。”
“这么喜欢拍？”
肖远暗暗捺着一分欣悦贴过去抱了他的腰，“你最好看。”
林书辰应着他的邀，也颔首来轻轻抵了他的额，“见色起意了？”
“你这人会不会说话！”肖远气了就要放开，林书辰却向来从容，赶在他跑脱之前逮了他身子，“待好了，不许跑。”
肖远习惯的想驳他两句，却禁不住他气息柔撩，便咽了话头贴上他的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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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书辰天生便有一股与众不同的冶然气质，分明是揣着不正经的货色却又偏偏有那么几许清雅的姿态，似妖似仙，就像是古卷里描绘的天人之影。
肖远早就想照着他这副模子给他好好打扮一回了，就等着他这难得无事不加班的休息，翻出了一早就给他备好的华锦长袍。
林书辰却还慵散的趴在床上，知道汉服一向不便宜，又瞧了他供到自己眼前的宝贝做工精细，便啧啧咂嘴道：“哟，还下血本了呀？”
“赶紧起来，收拾完了我们就出门。”
林书辰裹着被子起来，肖远过来就扯了他身上的遮挡。
“诶诶诶，我可什么都没穿啊。”
“又不是没见过——少在这磨蹭，赶紧换衣服！”
“干嘛这么凶……”
在人手紧凑的工作室工作多年，如今肖远除了一手摄影技术以外还顺便包揽了化妆师的活，手上工具一应俱全，林书辰看了眼花缭乱，也饶是好奇的东戳戳西摸摸，等肖远给他粘好了假发套便顺手撩了一把，果真一副媚骨天成。
“别动。”
肖远扳正了他乱动的脑袋，林书辰老实了片刻，余光又瞟见了肖远搁在一旁的发冠便顺手摸了过来，“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工作室拿来的？”
“没，我自己做的。”
林书辰大惊，“你还有这技能？”
肖远手上打理着他的长发，见他这大惊小怪的，笑了笑，“我会的技能多了——发冠给我。”
“你的手怎么了？”
“嗯？”
林书辰忽然收成了一番肃色，翻过他的手，便让肖远自己也看见了他手背上的一块瘀青。
肖远愣了一下。
能撞出这么大一块於伤，当时的冲击肯定不小，于是林书辰护着他的手轻轻揉了揉，怪心疼的，“碰在哪了？”
“我也不知道——别管这个了，快把发冠给我。”
“平常当心点，骨折大多都是摔出来的。”
“你放心，我底盘稳得很……”他嘴上还正大言不惭着，脚下便一步没踏稳，鬼叫着就要摔了，好在林书辰眼疾手快，一把逮了他人便稳稳的护进怀里。
“……”这回，肖远终于是没什么可说的了。
林书辰轻轻往他额上弹了一下，便柔声数落：“交待你就听着点，知道我的门诊有多难排吗？”
“切！”
让他这态度惹的，林书辰又勾过了他的下巴，“怎么，你还看不上？”
“就看不上！”
林书辰一把捏了他的脸，“给你脸了是吧？”
“别闹！我还没给你弄完呢。”
肖远挣扎着从桌上拿来一支唇釉，林书辰才见了那一抹朱红便立马躲闪，“不抹！”
“躲什么？过来！”
“你这就太不地道了！”
肖远压了口气，“我不是报复你，有点颜色一会儿才上相。”
“以前不也没涂吗？今天为什么要弄！”
林书辰死命抗议着，肖远着实抗不过他的力道，死活也涂不上去，干脆将手一撤，却没控制好力道，还是往他脸上戳了一下。
情况发生的突然，肖远也没看清具体是戳哪了，却怕是给他戳疼了，“我没弄疼你吧……”
才说着，肖远愕然一语又怔了——好巧不巧，那一点红正好落在了林书辰眉心，点成了一笔朱砂美人痣。
“你这是想谋害亲夫啊？”
“别擦别擦！”肖远连忙拽住了他的手，“就这样挺好的。”
“你给我抹哪了？”
“别动！”
林书辰又被他一声吼老实了。
肖远将他细细打量了一番，突然不知又琢磨出了什么古怪的东西，竟憋了一笑。
“你又笑什么？”
“就是觉得你有点像……”
林书辰两眼狐疑的眯起，手也悄悄探到了他腰附近，时刻准备降罚。
“突然觉得你好像有点像苏炽……”
“……”
肖远倚在他怀里暗暗憋着笑，“尤其你点上一颗美人痣之后……”
“让我想想他还有几章可活来着。”
“不许杀！”
“怎么就不能杀了？”
“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林书辰却是一脸有恃无恐，“我要是动了他你能怎么着？”
“我就动你！”
“有胆你再说一遍！”
“我喜欢他，你不许动！”
“……”
林书辰骤然被他噎了一口气闷，这坛子醋竟是不知该打哪开盖了。
头天一日外景回来肖远累了个够呛，却也就只带着林书辰走了一个地方而已。
想当年他带着团队都能跑半座城，从凌晨到午夜，期间还包揽给模特补妆的活，却也没累成这样，也就这几年，身体素质果然是不行了。
肖远闲来无事趴在电脑前欣赏自家老公的美图，翻着昨日新产的，看得身心愉悦，且见某几张的光朦胧正好，隐隐往他那双凤眼里投入若紫非紫的光色，含笑微微，雅如谪仙坠尘。
手机却在这时突然响铃，肖远被吓了一跳，接开一听，医院打来的。
距着正儿八经拿体检报告的日子还差着几天肖远却就被当日的医生给提前叫去了医院。
原因是他的血常规有些异常，白细胞明显增多，同时伴有红细胞、血小板减少，情况不容乐观，建议他马上进行进一步的检查。
不得已，肖远只好又请了天假，老老实实按着医嘱检查，又等了个四五天，终于候到了拿结果的日子，肖远如约来到医院，有些难以克制紧张的敲了敲门。
由于他的情况比较特殊，于是这门诊室里日阅万人的医生也记住了他的脸，便只瞧了他一眼就知道该找那份单了。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翻翻找找的刨出了肖远的化验单，蹙着眉看了片刻，“没有家属陪同？”
“我一个人来的……”
老医生又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你的情况稍微有点严重。”
听见医生嘴里道出的“严重”两字，肖远的心便凉了半截，却还是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是白血病了。”
肖远怔了一怔，“白血病……”
出了医院，肖远坐在路边的长椅出神的看着化验单，郁郁哽塞，心底像是压了千钧重石，迫得脏腑皆沉、骨骸俱碎，却似乎也是被凿空了，心里空落落的，什么也没了。
肖远在医院门外坐了许久，还是拨通了林书辰的电话。
他这电话来的正好，林书辰这会儿恰巧闲来无事，接了他的电话心情美妙，于是开口就是一腔不正经：“宝贝儿，想我了？”
肖远本来沉着一腔平静似的麻木，却被林书辰的声音击碎了薄冰，鼻子陡然酸起了泪意，“嗯……”
林书辰一听肖远的声音颤颤似有哭意，便立马收了戏谑，“你哭了？”
眼泪一不小心滑了下来，肖远连忙擦去，“啊？没有……”却是欲盖弥彰的，林书辰立马追问：“怎么了？”
肖远定了定心绪，也稍稍稳住了声线才开口：“没事……”
“客户又欺负你了？”
肖远被他问笑了：“没有。”
听见对面肖远笑了，林书辰稍稍松了口气，却还是柔着声啰嗦：“在外面要是被人欺负了就告诉我，不要自己忍着。”
肖远笑着又擦了一滴不小心漏出来的眼泪，“告诉你干嘛？”
“我用最小的创面让他半身不遂。”
“你要记得你是一个悬壶济世的医生！”
林书辰被他数落了一笑，听着他的语气终于轻快如常，便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了？”
“只是想你了……”
“真的？”
“嗯……”
“我今晚不值夜班，早点回家陪你。”
“嗯……”
“你自己在外面注意安全。”
“嗯，你快去忙吧。”
“你挂电话吧。”
“嗯。”
听过林书辰的声音之后，肖远总算开怀了些，便收起化验单，回家了。
林书辰不值夜班通常五六点左右就能下班回家，肖远早早的做好饭，回头却见林书辰发来了一条信息——临时有场手术，不回来吃饭了。
“好。”
只要一有紧急手术，他今晚就不一定能回家了，却也无奈，毕竟他的工作都是关乎人命，绝无转圜余地。
肖远在客厅里给他留了盏灯便歇下了，虽然疲累了一身骨乏，却睡不着，只能闭着眼尝试入睡。
手术做到了半夜十二点，回到家时已是凌晨一点，林书辰放轻了动作开门，走进卧室尽量不出一点声响的只开了自己床头的小夜灯。
然而肖远本来也就只是半梦半醒而已，只稍稍察觉了点动静便睁眼了，“小辰……”
“吵醒你了？”
肖远侧过身来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
林书辰俯身往他额头轻轻落了一吻，“对不起，本来还答应今天要回来陪你的。”
“没事。手术顺利吗？”
“人是保住了，不过还在ICU。”
“辛苦了。”肖远轻轻抚了他的脸，“你还没吃饭吧？”
林书辰也笑着轻轻捏了捏他的脸，“不用管我了，睡吧。”
林书辰起身换衣，正解着衬衫的纽扣，肖远突然又从身后抱住了他。
肖远贴到他背后便一声不吭，状态显然不对劲，林书辰回身将他锁进怀里，“怎么了？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肖远还是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什么也不肯说。
林书辰在床沿坐下把他抱坐在怀里，“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肖远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靠进他怀里，“我爱你……”
林书辰怔了一怔，却还是笑着回应了他：“我也爱你。”
肖远又将他抱紧了些，靠在他怀里终于微微有了些睡意。
林书辰着实担心肖远的状态，可那家伙就是嘴紧的什么也不说，他死活也撬不出半点情报，就只能空在一边提心吊胆。
在医院里捡着个空闲，林书辰给肖远打了个电话，却是无人应答。
不过肖远平常出外景时也经常听不见电话铃声，倒没什么奇怪的……
却大概是被那家伙的状态给吓的，林书辰总觉得有点不踏实，好不容易捱到了下班，便立马赶回家，一开门就迫不及待地叫他：“肖远。”
却无人应答。
林书辰本打算进屋找找，却才进门就看见肖远将钥匙摆在茶几上，三件东西压着一封分手信。
变故来的毫无征兆，林书辰一头雾水，却就自那天之后他就再联系不上肖远了。
没办法，林书辰只能请了天假去他工作室里找人。
又是百无聊赖的一天，工作室里只有两个摄影师，林书辰没有预约的突然闯进来，还把那两人吓了一跳。
“请问您……”迎上去的那人半句没说完，就认出了眼前这位帅哥，便见了多大稀奇似的，“你是肖远男朋友？！”
“请问肖远在吗？”
“他这段时间请假。”
这人本来还想问一句“你不知道吗”，却看林书辰神色急切，似乎不太对劲，便又临时将话头收住了。
“你知道他现在住哪吗？”
肖远请了近半个月的假，这期间到底干了些什么同事们也不清楚，于是这人更蒙了，“他没跟你住在一起？”
“他就住在隔壁那个小区，13幢五楼。”
“谢谢！”
看着那位帅哥夺门而出，某人便凑到隔壁桌问了刚刚抢答的那人：“你怎么知道肖远搬家了？”
“我也住在那小区，前天正好碰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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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他的白血病由来了多久，反正自确诊之后肖远的身体每况愈下。
这病，也不是那么好治的。
肖远空乏无力的躺在床上翻着手机里这两年来他给林书辰拍的照片，沉坠着的心才稍稍有所缓解。
期盼了那个人整整七年，原以为苍天有情许了他们终于能厮守终生，却到底还是戏人而已，让他尝了合欢的滋味，终了得而复失，只能品着撕心裂肺抱憾而终。
手里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肖远愕然回神，果然又是林书辰打来的电话。
他舍不得挂林书辰的电话，却也不敢接，几天下来也就习惯了静静的等着呼叫结束，让“无人应答”回复他。
呼叫结束，肖远心底扯过一丝刺痛，丢开手机，黯然望着天花板。
分明是自己一次次的拒绝他，却在心底深处又表里不一的害怕他真的不再打来……
“肖远……”
肖远被突如其来的轻唤与敲门声给吓了心脏骤停。
林书辰顿了顿手上敲门的动作，听着门里毫无回应的寂静，只能克制着自己心平气和的请求道：“我们谈谈好吗？”
肖远不敢出声，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来到了门前，静静听着他说。
“我知道这两年我一直都很少陪你……对不起，是我不好，如果你生气，想打我、骂我都可以……别分手好吗？
“我想陪你，但我也想给你更好的生活……”
他哽咽住了，肖远也在门里捂着嘴，死死克制着自己只让眼泪无声的落。
“我知道我经常都让你等很晚，但是我不能离开，我是学医的，那些患者我必须救他们……我希望自己有这能力，假如有一天你病了我可以救你，即使不是我，其他医生也能和我一样拼尽全力的救你……”
话在中途，林书辰又被迫打断的接了个电话。
趁着他分神的空当，肖远悄悄凑上猫眼，果然看见了他脸上的泪痕。
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林书辰流泪的模样。
“好，我马上赶回去。”
挂了电话，林书辰叹了口气，手轻轻扶上门板，“对不起，我先回医院一趟。下次我们见一面好吗？”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可医院那边不容耽搁，只能就此打住，转身去了。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直到他人走远，肖远才轻轻抵着门板，哑声呢喃：“不管多晚我都愿意等你回家……”
可惜，这一切终究只能交给另一个人了……
肖远黯然回到客厅，茶几上的手机正好亮起屏幕，点看消息一看，是一个模特发来的——上次约的白鹿的片还有一部分没拍完，肖老师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
这事他差点忘了，当时那个女孩指定了要找他拍，他也答应了，自然不该爽约。
于是肖远拖着病重之躯，扛着设备到了约定的地点——当地一个挺大的公园，路口再往前三百米便是林书辰工作的医院。
好在他现在还没有彻底沦落到卧病不起的地步，只带一部单反还是扛得住这点工作量的。
“好，准备……”
相机对好了焦距，肖远眼前却忽然蒙上了黑幕。
“肖老师……肖老师！”
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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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深处的无际漆黑里有一只沙漏在无声的倒流，下层的沙只剩薄薄一毫。
他不明所以的瞧着，却陡然在沙漏的玻璃壁上察见一抹倒影，惊了回头瞧去，果然黑暗里站着一个手上端着本黑皮书的黑衣人。
“还差一点，你们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他本下意识的想反问，却还没开口，便感觉似乎有人在触碰他的脸颊，痒酥酥的挠醒了他的意识，光线刺入眼帘，一睁眼就对上了林书辰琥珀色的眸子。
好巧不巧，肖远偏偏倒在了林书辰所在这家医院附近的公园，便被救护车直接送了进来。
肖远本来就还没完全醒过神来，再一见了林书辰，更是怔住了。
“蠢货！”
他被林书辰一句骂回了神，瞧见他眼中泪影晃忽，竟也招了自己哽哽欲泣。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书辰从没有对他发过火，于是肖远就像是被宠惯了的孩子似的，让他一句给吼的愣住了，眼泪立马决堤，止不住的横流。
一见他流泪，林书辰又心软了，只好小心翼翼地给他擦着眼泪，数落也柔了嗓音：“你这个蠢货！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哑了半天的肖远终于被他问出声来了：“治不好了……”
“傻瓜，”林书辰俯下身来轻轻的抱着他，“这就是你想跟我分手的理由？”
“你干嘛还要来找我……”
林书辰被他气的无奈了，却还是心软着只能好声安抚：“你是我的宝贝，我怎么可能不找你——别怕，这个病我们慢慢治。”
林书辰叹着，又俯首轻轻吻了他的唇，才恋恋不舍的起身帮他盖好被子，“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林书辰的工作依然繁忙，却还是一有空闲就来看他一眼，晚上也不回家，下了班就在病房里守着他，时刻留神着他的情况。
被这个人寸步不离的守着，肖远终于钻出了自己的小冰窟，重新又回到了他怀里的温暖，心底的重石似乎也挪开了些，不至于喘不过气了。
今日林书辰休息，依然不回家的就待在医院里，见肖远今天状态也不错，便带他下楼散步。
正好天气也不错，肖远在病房里待的久了，还真挺向往着阳光的。
“把衣服穿好。”
阳光明媚之下，肖远身上已经裹了三件衣服了，林书辰这说着就又要将外套往他身上披，肖远终于嚷嚷着抗议了：“现在是秋天，再裹我就过冬了！”
林书辰只好收起衣服，“你现在这小身板可不得好好护着。”
“那你也不用这么啰嗦吧……”肖远幽怨的嘟囔，林书辰窥了一眼他的小眼色，“怎么，嫌我这会儿老妈子似的照顾你烦了？烦就乖乖把病养好。”
“没嫌你烦……”
瞧他还有点良心，林书辰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便依然将他小心的护在怀里，“不嫌我烦就听着点，乖乖按着医嘱养病，骨髓的事我会帮你想办法。”
一想起这身血癌重疾，肖远还是叹了口气，“我的病都这样了，就也别抱太多希望了吧，免得到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林书辰弹了他的额头，轻轻罚了他这句晦气的话就还是把他揽在怀里，沉着满腔正经，也颇有哀求的意味：“我的未来都是你，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
肖远趴在他怀里，想了想，道：“你这样的条件还怕找不到跟你搭伙过日子的……”
却没让他说完，林书辰又弹了他一下，这回力道稍沉，肖远轻轻哼了一声。
“不许再想这些了，我只要你。”
要不是这重疾压身的话，肖远当然也舍不得把他让给其他人。
闲溜达了一圈回到病房，肖远难得感觉不错的还有闲情坐在病床上翻看杂志，林书辰在旁给他削了一盘水果，“吃完水果赶快休息，今天出去走了这么多路，我真怕你这小身板受不住。”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听话。”
肖远乖乖照着他的叮嘱吃水果，林书辰闲来无事也就守在他旁边看医学书籍。
“小辰，”
“嗯？”
肖远轻轻戳着盘里的水果，扭扭捏捏的琢磨了点什么，抿了抿唇，才低低的开口：“把你的手给我一下。”
“做什么？”林书辰把手递了过去，肖远便摸出了一枚戒指，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给他戴上。
林书辰笑着瞧着他的动作，“你这算是求婚吗？”
“嗯……”
这枚戒指肖远早就买好了，如果没出这个意外的话当然就是求婚——现在他却只是想看他戴上而已。
给他戴上戒指，肖远便轻轻捻着他的指尖，入神的瞧着他修长指上的铂金戒指，心里约约触动，便轻轻问道：“你愿意吗？”
“愿意。”
肖远笑着，一双手枯瘦如柴，也拜疾病所赐苍白成了失韵的玉色，掌心却还有些温度，便将林书辰向来沁凉的手细细护在掌心里，“你的手怎么总是这么凉？”
林书辰便翻过手掌，与他掌心相贴，果然沁凉里还是有着一丝温度。
“等你把病养好，我就带你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肖远抬起眼，细细品着他眼中的缱绻柔诚，往心坎里取出的笑意却似嚅唲，将言又止。
第二天林书辰照常上班接诊，也是一如往常的一有空闲就绕去病房里看肖远一眼，正好也到了中午，就顺便把饭给他带过去。
今天依然阳光明媚，肖远自己站在窗前照着阳光透气，林书辰却是一进来就开始唠叨了：“起床怎么也不多穿件衣服？就你现在这小身板要是再来个感冒的话说不定就要插管了。”
“我才不插……”
“那就把衣服穿好。”唠叨着，林书辰也将衣服拿来给他披上了，“乖乖吃饭，我一会儿有场手术，晚点再来看你。”
“嗯。”
忙里抽闲的匆忙顾了他这边无碍，林书辰便准备回科室，却转身时又被肖远轻轻扯住了袍子。
“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肖远今天很怕他离开，突然也有些任性的，竟然想要林书辰一直待在自己身边。
林书辰看出了他恋恋不舍的模样，也无奈的只能叹了口气，便转回身来好好抱住了他，“等我做完手术就回来陪你。”
“嗯……”
肖远却依然没舍得放开他，林书辰心软，只好捧起他的脸轻轻吻了吻，“乖，好好休息。”
肖远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给他理了理衣襟，“你每天这么忙，要照顾好自己。”
林书辰笑着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现在要先照顾好你。”
肖远总是说不过他，只好依着他。
林书辰俯首轻轻咬了咬他的唇瓣，“小可爱。”
每次被他这么一称呼，肖远都会不由自主的脸红，林书辰一直细细观察着他的反应，便又被逗笑了，“好了，等我把手术做完就来看你。”
“嗯。”
林书辰最后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便走了，肖远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空空然的明知他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却还是怎么也不舍收回眼。
-
一场耗时六个小时的手术结束，林书辰一打开手机便是一串未接来电，全都是血液内科的座机打来的，心感不妙，林书辰连忙拨了回去，同时也往肖远的病房赶去。
电话一接开，对面便急道：“喂，林医生吗？肖先生的情况有点不太好，您能过来一趟吗？”
“我马上过去！”
晚上十点，肖远突发脑出血，情况危急，正在抢救。
“肖远！”
林书辰闯进病房，只看了形式一眼便加入了抢救。
肖远已经停止呼吸了，心电图也在趋近于平，而且他的病情很严重，手术难以展开。
“现在手术也来不及了……”旁边的医生急切了一句，当下的情况他无法给出任何含有希望的言辞，可看了林书辰心急如焚也依然不肯放弃的抢救，还是收住了后语，继续进行近乎徒劳的心肺复苏。
“肖远，我求你了……”林书辰的眼泪颤颤坠落在肖远苍白的脸上，“回来好吗？你回来！”
半个小时的抢救最终随着心电图的一声警报彻底陷入了绝望冰窟。
围在病床前的医护人员一身拼尽全力的热度也随着这条生命一起被死神收割了个一干二净。
林书辰顿雕塑一般愣在肖远的病床前，旁边的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转头便向护士交待了照料逝者的流程。
“节哀顺变。”
医院里的生死离别太多了，医生们早已适应了这番无奈，在这样的悲剧面前，他们除了能说这四个字以外，便没什么还能安抚的了。
“对不起，让我和他单独待一会儿……”
病房里的人都退了出去，留给了林书辰与刚刚逝世的肖远独处的空间。
林书辰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现实，便又在床边站了很久，才俯下身握住了肖远的手，那向来温暖的掌心也没了温度，冷冰冰的，摧碎了林书辰的心。
林书辰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能淌着眼泪将他已凉的身体揽进怀里。
-
又一年七夕，热闹的夜间街道上多的是成双入对、彼此依偎的形影，林书辰拿着一束玫瑰孤走在喧嚣里，城市辉煌的灯火夺了群星的璀璨，万千华彩映在戴在他无名指戒指舔成了一道锐眼的寒光。
七夕也是肖远的生日，然而这个于林书辰而言如此重要的日子在他和肖远在一起的那两年里却都是在匆忙中度过。
他从来没有好好的陪过肖远一次……
林书辰无神的走过喧嚣，手里的玫瑰也邀不回那个人的温暖，冷冰冰的却还是被他带回了家。
肖远的所有东西他都还留着，也都放在他最习惯的位置。
肖远不擅长收家，也总爱乱摆东西，往昔林书辰总会给他收得整整齐齐，现在却一件也舍不得动，好像这番纷乱里还留着他的温度，便心甘情愿的让家里到处都留满他的影子。
林书辰将玫瑰摆靠在肖远的枕上，每夜入睡也都习惯的朝着他的位置。
“晚安……”
玫瑰的色彩在眼中落幕，却在闭上了双眼的一瞬，林书辰仿佛听见房间里有什么人轻轻笑了一声。
他又被惊了坐起，一睁眼，即见窗前果然坐了个人。
“别紧张，我来这里没有恶意。”
“你怎么进来的？”
然而对方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翻开的书，道：“我看过您的档案，作为神经外科的主刀医生，您有丰富的手术经验，我们现在正在进行一场实验，十分需要有关神经的解剖理论的支持，因此我想邀请您加入。”
如今的林书辰却没有闲心揣摩一个擅入家门的可疑人士的话，生无可恋的也没有报警的意思，随着一切破罐子破摔，便又躺了回去，“谢谢，我没有兴趣。”
“我们的实验非同寻常，您如果愿意加入并参与编码开发的话，或许还能再见到这个人。”
他特意提出“这个人”三个字作为条件，林书辰惑然又转眼瞧去，即见对方将那本奇怪的书翻展在他眼前，上面赫然映现了肖远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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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填坑，顺便上个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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