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佩兰眼神怨毒:“掐的就是你!你早就暗地向贺家那位投诚了罢?!印章是假的!毒药也迟迟不下!若非你耍了心眼,我哪会这般狼狈!”
说着,何佩兰两手弯成鸡爪,泄愤似往玉翠面上挠。
玉翠躲避不开,下巴上被挠出一道细细长长的爪痕,火辣辣的疼。
“你疯够了没有?!”
玉翠抓住她手腕,按在地上。
她眼睛冷冷的,毫不留情地怼回去:“笑话,我凭什么非按你说的去做?!你拿毒药控制着我,还想要我百分百忠心不成?你想做伤天害理的事,我还不想助纣为虐呢!”
玉翠气极,缓了口气后,唇边浮现一丝讥笑:“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猜,就算我真傻到下毒害了贺公子,你恐怕也不会真把解药给我吧?”
何佩兰身子明显一僵,有一会儿没吱声。
随后又挣扎起来,强词夺理地狡辩:“我救了你的命!你能多活几月,便应该知足!”
玉翠不想再与她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哼了声:“那刚刚我也救了你,一命抵一命,咱们两清了!”
她目光射向何佩兰,压低声警告:“我待会儿松开手,你老实点,别嚷嚷、也不准再动手!不然我就喊人把你抓回去!”
何佩兰气咻咻地盯着玉翠,就是不吭声。
但玉翠却没工夫同她耗下去,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留意着何佩兰的神色,试探地慢慢松开手,再收回腿,起身往洞口亮光处大步走。
“你想逃?”身后传来沙哑的女声,说不出的诡异。
玉翠不理她,脚步甚至都没停顿。
如今她毒药已解,再没必要同她多罗嗦。
可身后人却刻意扬声说:“我知道哪有暗道出宫!”
玉翠顿足回首,狐疑地盯向她。
何佩兰慢慢站起身,嗓子哑得不成样子:“我祖父曾在宫里做过几十年太医。”
玉翠审慎的眼神在她面上巡视了一圈,克制地吐出两个字:“条件?”
“带我一起离开。”
……
破败的山神庙,玉翠从神座底下爬出来,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她身后的神座底下又伸出一只细长的手臂,紧接着一张露出张寡淡的脸,同样的气喘吁吁。
何佩兰也爬了出来,坐在地上喘气。
玉翠背靠着神像,环顾了一下四周,问她:“这是哪儿?”
何佩兰喘气回:“近郊的山神庙,废弃有些年头了,但很安全,离这儿最近的人家也有几里地。”
听了她这话,玉翠才算舒了口气,不过心底还是暗暗提防。
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咱们就此分道扬镳吧,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最后不用再见。”
何佩兰忽地伏在矮小的桌子上,呜呜哭了起来。
玉翠可没自恋到,以为她哭是因为自己要走。她转身就走,扶着晃悠悠的门框准备迈出门槛时,却顿了下又回了头。
她还在哭着,肩膀一耸一耸的。
玉翠抿了抿唇,对她说:“哭什么,你胆大到做了那么多事,能活命就该阿弥陀佛烧高香了,有什么好伤心的。”
“你不懂!”何佩兰兀地抬头,脸上泪痕与灰尘混在一起,整张脸灰扑扑的,狼狈的很,“要是六殿下真能继承大统,那我就会是皇妃!哪像如今这样,像只丧家之犬,连个去处都没有。”
玉翠总算弄明白了,她哭,原来是因为伤心“大好前程”化为泡影。
玉翠忍不住戳破她的幻想:“飞鸟尽,良弓藏。皇室那些人心眼多的像筛子,连血亲都能眼也不眨地除掉……你知道他那么多阴私事,他到最后真能留下你,留个隐患吗?”
长长的一番话说完,何佩兰明显的一愣,她缓缓地眨了下眼,泪就忽地这么止住了。
这种可能性她或许想过……但却自欺欺人地不愿深思。
此刻被人赤.裸.裸地道破,她嘴唇动了动,想反驳,却无从反驳。
“先躲躲,等以后风头过了,天大地大,你想去哪儿都行,想回家也行。”玉翠言尽于此。
何佩兰像是被触动了某根不能碰的神经,倏地站起身,整个身子战粟得厉害——
“我没家!宁可死在外头,也不会回去!”
这前后矛盾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的声音渐渐尖锐起来:“你什么都不懂!只有六皇子!只有他!能让我过人上人的日子!”
她摇着头,神色有些癫狂,一边往后退,一边喃喃道:“现在都毁了,毁了……”
玉翠听得脑门突突疼,本准备走,却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想要成为人上人?”
“那请问你是求权势,还是求富贵?”
“若求权,就算六皇子真即位,纳了你为皇妃,你也只不过是他后宫三千粉黛的一员。上有皇后贵妃压着,下有家世好、父兄得力的妃嫔挤兑,手里能捏多少权?不过表面风光罢了。”
“若求财,你自己祖父可是太医,现如今这世道女大夫奇缺,多少大户人家的女眷有病难开口,你若肯将制毒的心思移到行医上来,不说富甲一方,赚个盆满钵满绝不成问题。”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难道这世间女子除了依附旁人,就没有别的活法了?”
说完,玉翠抬腿就走。她可没义务再留下开导她,不掀前账都已经算客气了。
她前脚刚迈出门槛,身后便兀地传来一句问话——
“这也是你离开敬国公府的原因吗?”
玉翠脚步一顿,却没回头:“与你无关。”
眼下之意便是无可奉告。
何佩兰也踉踉跄跄地走到门边,眼底凝聚的阴毒怨气散了些。
她手扶着老旧脱漆的门框,抬头望向前头的背影:“我可以帮你帮身上的毒彻底清除。”
“不必。”
玉翠仍没回头,简短地回了两字后,便循小路离去。
何佩兰指甲扣紧了门框,在后面喊:“其实当初在青州,我根本就不想救你!”
“追杀、坠崖、救你、入京……都是设下的一场局!”
玉翠脚步没停。
何佩兰倚着破旧的门框,像是抽走引丝的木偶一样,软软地顺着门框滑下来,狼狈地歪坐在地。
她发丝凌乱的不像样子,似哭似笑地喃喃着——
“都是局,都是……”
风吹着坡上的野草,火一般艳红的夕阳烧红了半边天,也染红了大半侧山坡。
玉翠朝着夕阳隐落的方向,一往无前地离去。喜欢博弈请大家收藏:(663d.com)博弈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