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给我们讲课?”当判魂魔说完那番话,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巴洛炎魔就不屑地嗤笑道。
即便同一类型的塔那厘本质上构成自相同类别的堕落灵魂,可没有哪两个恶魔是完全相同的。与同行的同伴相比,说话的这头巴洛炎魔身材更为高大一些;身上穿着厚重的一套附魔板甲,上面也有比其同伴更加复杂的魔法纹路;他头上的弯角有许多分叉,就像一顶荆棘王冠似的。
“如果你愿意浪费时间,我们不介意。”这头名叫‘巴比迪’的巴洛炎魔朗声说道:“只要你得先做好没能按时完成任务的心理准备,同时想明白怎么去应对伟大乌黯主君的追责。”
判魂魔自己那对小猪眼看了巴比迪一眼。这个巴洛炎魔非常强大,甚至比跟他在一起的那名“迪比特”还要强,因为后者只是巴洛炎魔之中更为擅长肉搏战斗的“斩首者”——可实际上,巴洛炎魔就没有不擅长肉搏的,这是他们的天赋——而巴比迪则不同,除了强大的肉体,他还是是在魔法领域有着极高造诣的“魔法吞噬者”。
“我只是想要表达清楚一个现实问题……”判魂魔决定继续开诚布公地讲一下,因为他很清楚接下来如果没有这俩家伙的全力配合,他根本没有按时完成格拉兹特任务的可能性。
“……现在的情况远远比你们想象得更加糟糕。简直是糟糕透了。掘尘兽虽然是一种极为弱小,随随便便找一些中高阶的塔那厘都能将其碾碎成残渣,但它们毕竟是诡异的异怪。而且,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不同个体的掘尘兽是不可能在一起共处的,它们压根就不是什么群体生物。可是你们发现没有,仅仅是在这一小片剃刀藤丛地底就生存着不下三只掘尘兽,它们还都不是那种幼生体而是成年体,这说明了什么?”
“这又能说明什么?弱小者本就不值一提。”迪比特呛声道。不过,听了刚刚判魂魔说的一番话,巴比迪却若有所思地没有搭茬。
判魂魔瞥了这个斩首者一眼,心里骂了句蠢货,不过还是接着说道:“这说明了有人早就培育了大量的掘尘兽,并且能够给它们下达命令,让其压抑住彼此攻击的本性,在一起伏击我们这些塔那厘。掘尘兽是弱小的异怪,可并不是所有异怪都很弱小。你们很清楚,有一些强大的异怪甚至能对你们这些巴洛炎魔也造成威胁!
没错,按照目前的情况,不仅仅是你们,就连我也认为这些异怪和那些正在和恶魔军团交战的爱剌天族后裔有关联。可是他们就能控制这么多异怪的行为了?别忘了,作为无底深渊真正‘本地人’的我们都没有这个本事。他们只不过是一些爱剌天族的遗民,有什么资源能够培育这么多异怪为其所用?
在这些异怪的反常行为的背后,一定存在着一个幕后黑手,是那个家伙、那个组织或者随便什么东西在搅乱一切。在完成格拉兹特陛下任务的过程中,你、我避免不了和一些强大的异怪交手,甚至还要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我们说不定还会和那只幕后黑手撞上。
不要觉得你们是巴洛炎魔,凭借强大的力量就可以横推一切。像异怪这么诡异的生物都能控制,那个幕后黑手说不定诡异得已经超过了我们的认知。稍有不慎,我们可能在面对格拉兹特陛下的滔天怒火之前就要先遭遇不测。”
“我们?”巴比迪明显比同伴迪比特更加机敏,他敏锐地抓住判魂魔话语中的关键词。
判魂魔丑陋的猪脸咧开了,露出一个更加丑陋的笑容。“伟大的格拉兹特陛下不关心过程,他只会关心结果。如果我们没有给他带去好的结果,那么受到惩罚的绝对不会仅仅只有我一个。”
这种带有威胁性质的发言令迪比特感到很愤怒,这位巴洛炎魔“斩首者”举起了手中紧握着的巨型火焰大剑,想要给说出这段话的判魂魔普及一下“巴洛炎魔的实力要强于判魂魔”这条深渊规律。然而,还没等他作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他就被同伴打断了。
“他说的有道理。”巴比迪用手里的长杖架住了迪比特火焰大剑的剑刃,这个巴洛炎魔“魔法吞噬者”惯用的武器和一般的同类不同,他更喜欢使用一根用秘银点缀的精金法杖。当然,这个看起来更像法师施法工具的武器,同样也能轻而易举地砸碎一名风暴巨人的脑袋。
“可是……”迪比特瞪着自己的同伴,他想要开口反驳,然而却被后者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什么‘可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位判魂魔将军说的话,的确是正确的。”说着,巴比迪用没有持握武器的那只手掌往地面一指。瞬间,四根巨大的火柱就破土而出,将他们周围一大片的剃刀藤都烧成了灰烬。而每根火柱冒出来的地点,其地面下方都隐藏着一只掘尘兽。
接着,巴比迪两颗烧红煤球似的眼珠突然变成了灰白色,变得死气沉沉。“我正在寻找魔法的痕迹——万事万物都是有联系的——这些掘尘兽的出现既然并非偶然,那么我们就顺着它们一点点向上排查,总能找到那可恶的幕后黑手在哪里。我们原本有两个沙漏时的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刻钟,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得召唤更多的家伙过来帮助我们。”
说完,巴比迪就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于是朝着一个方向伸出精金法杖。“那里有一个魔力节点,散发的魔法波动和这些掘尘兽连接在了一起。”他口中快速念诵了一段咒文,正飞向西北方、准备去抵御阿比沙龙魔军团的几只弗洛魔就脱离了他们的队伍,快速俯冲向巴比迪指引的方位。
“我们也跟过去。”见状,判魂魔的两只猪眼内立刻绽放精光,背后一对可笑的羽翼也扑腾着将其肥硕的身躯带离地面。
他知道自己之前赌对了。两名被格拉兹特派来协助自己的巴洛炎魔保镖总算是被说动了,准备动用全力来完成任务。而这也意味着,他完成任务的可能性又提高了一些。
“但愿来得及。”他暗暗庆幸。不过,心里也同样继续琢磨着,万一这要还是不行,他到底是该逃跑还是拼命甩锅才能在格拉兹特的暴怒下幸免于难。
被巴比迪指引着,他们瞬间就传送到了巴比迪指引的地方,这里距离发现掘尘兽的那片剃刀藤相距大概有一里格左右远。
他们发现了另外一种异怪,这个噩梦般的生物已经被从天而降的弗洛魔们堵在了一片废墟之间。它的外型像极了长有厚实外壳的大螃蟹;它长着鳗鱼一样的口器,眼睛长在八条节状肢体的连接部位,每条腿上都长有三颗眼球并且都跟通了电似地不停抽搐着;它的背上背负着许多巨大的肿泡,里存放着一些似乎还保存着活性的大脑。
“这是那-萨古尔,也被称为大脑收集者,它们的家园是多元宇宙边缘地带的一些遥远的世界。它们最初出现在各大主物质位面时,乘坐巨大的生物体飞船来到这里,那些飞船在着陆后随即腐化分解,只留下了一种货物——这些饥渴的怪物——那-萨尔古对血肉有着几乎难以满足的需求,但它们从不吃其它智慧生物的大脑,而是将这些大脑被储存在背后的脓疱里来提升自己的智能。
一些人认为,目前已知的这批那-萨尔古只不过是它们种群中的幼虫,为了在其他世界证明自己的实力而被它们更强力的同胞从家乡流放。它们储存的大脑则可能是其家乡世界的货币,或只不过是用来成就其成熟形态所必需的仪式用品或者能量来源……”
在看到这种异怪的一瞬间,判魂魔就向两个巴洛炎魔诉说着这种异怪的信息,这是他的天赋本能:只要在无底深渊里,判魂魔就能够以某种奇怪的方式,从无底深渊那里直接获得自己所观察事物的部分信息。这种极为有效的洞察本领类似恒定的“真知术”,且受用范围相当广泛,而这也恰恰是判魂魔能够为各路恶魔领主出谋划策的本钱。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眼巴前的这只那-萨古尔突然用深渊语怒骂了一句,接着以其自身为中心凭空就冒出来一大团褐色的浓雾。
即便距离十几米远,两个巴洛炎魔和判魂魔都能闻见从这浓雾中止不住地散发出来的、那种直冲天灵盖的恶臭。包围着那-萨古尔的弗洛魔更是凄惨,他们直接就被臭气熏天的浓雾包裹住了躯体,“咳咳咳”地不停咳嗽就好像要要把自己的肺给咳出来。
“不仅仅是臭云术,这家伙还给臭云术附加了法术穿透,以及还在臭云术里混杂了酸雾术。这两种法术是泥魔的类法术能力。”巴比迪的眼光相当毒辣,一眼就瞧出了那-萨古尔玩弄的把戏。
不过,这位巴洛炎魔“魔法吞噬者”没有解除那-萨古尔施展的这个复合法术,而是伸出精金法杖对着远处一处空地射出了一道电蛇。
这是电击术,威力很低的一种低阶法术,像他这样的大法师几乎可以无损耗地随便施展。可这道电蛇飞出去十几米远,本该消散于空气之中,然而却好像命中了什么东西。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一只被电得不轻的那-萨古尔只能冒着烟,从气体状态转化成了原本的血肉形态。而在那团褐色酸臭云雾中间、若隐若现的那-萨古尔则快速频闪了两下,然后就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跑?没那么容易。”巴比迪握了一下手掌,“拜格比擒拿掌”被其像是施展“法师之手”似地随意施展出来,一下子就擒住了那只狡猾得想要凭借隐形的气化形体逃生懂得那-萨古尔。
他用魔力形成的巨手不断摩挲着那只那-萨古尔的身体,就好像玩弄气泡袋的小孩子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地将那-萨古尔背后的脓疱挤碎,顺带着还将里面包裹着的大脑碾成糜状的脂肪混合物。
一连捏爆了五个脓疱,巴比迪这才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告诉我,你的‘上线’在哪里?你们这种异怪的天赋在于协调和操控,是最好的生物联络中转站之一。那个想要操控各种异怪对恶魔大军造成影响的家伙,多半是通过你对来协调这些异怪们的行动。甭想蒙我。否则,我会把你所有储存的脑袋都碾碎,我可知道这些脑花对于你们那-萨古尔意味着什么。”
判魂魔惊讶地看向巴比迪,他不知道这个巴洛炎魔“魔法吞噬者”居然会说那-萨古尔的语言。
要知道,虽然魔法之中有类似“巧舌术”和“通晓语言”之类的法术,能够让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生物无碍交流,但实际上,这些魔法本质还是让两种不同生物可以理解彼此想要表达的意愿——而理解异怪的思维,对于任何正常生物,哪怕是邪恶的塔那厘恶魔都非常困难——和具有高度智慧的异怪沟通时,通常都是因为后者学会了一些正常生物所使用的语言,这才能够与其交流。
可是,巴比迪刚刚说的那番话却是正儿八经的那-萨古尔母语,他也是借由无底深渊的反馈才能够翻译理解出其中的一些信息。而更加令其感到诧异的是,那个原本被其视为莽夫的“斩首者”迪比特脸在听了巴比迪说那-萨古尔语的时候,居然没有透露出任何的好奇。
很有可能,那个迪比特也能听懂这门异怪语。“果然,不能小觑任何一头巴洛炎魔,”判魂魔内心暗忖道:“除了少数机缘巧合短时间内成为巴洛炎魔的幸运儿,大部分塔那厘都得是自身足够优秀才能晋阶成为这种理论上最强大的恶魔。他们的共性就是活了很久,学习了太多太多的知识。”
或许是真的被巴比迪露的这一手唬住,那只那-萨古尔也稍稍震惊了一两秒,没有继续用深渊语对他们发出任何的辱骂。
就像巴比迪说的一样,背后的储存的那些大脑对于那-萨古尔一族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它们不仅是在其种族内部唯一被认可的硬通货,还关系到每只那-萨古尔的地位。
若是被碾碎了所有的脓疱,没有了一个大脑,那么那只那-萨古尔就会自动被当作是一个失败品。在个体死亡之前,如果其背负的所有大脑全部丢失或者毁坏,那么这个消息就会以一种神秘的方式传送回那-萨古尔的家乡,与这只个体具有亲缘关系的所有那-萨古尔都会被人视为失败品。它们留在其巢穴内用以备份和繁殖用的生物质残留也会被废弃使用,它们将失去拥有后代的可能性,其生命在遗传方面也就算是彻底断送掉了未来。
活着捏碎那-萨古尔背后所有脓疱,对于一只那-萨古尔来说,甚至远比杀死它更加恐怖。
这很奇怪,不过却很异怪,而更加奇怪的是巴比迪居然知道这个偏门的知识。
然而,更加奇怪的事情却发生了。
被毕格比擒拿掌抟在手心里无法动弹,又被巴比迪这个“魔法吞噬者”一直汲取着体内的魔力,继而想要自杀都没有办法的那-萨古尔,在听懂了巴洛炎魔的威胁之后明明已经显露出了明显的服软迹象——它腿上那些眼球全都停止了抽搐——可下一秒它的那些眼球就再次以更快的频率抽搐起来,这表明这只那-萨古尔坚定了信心要负隅顽抗到底。
“这是怎么回事?”这回轮到巴比迪感到意外了,这位巴洛炎魔之中的顶尖魔法大师完全不能理解那-萨古尔此时的行为,明明他都已经偷偷靠着许愿术摸清了这只异怪的思维模式和行为逻辑,可最后的结果却给他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我最后重申一遍……”巴比迪不甘心地想要再次威胁一次,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件突发的可怕意外所打断。
加勒哈斯塔位面的夜空也是有一定光亮的,可突然间,巴比迪、迪比特和判魂魔他们却同时感到自己被一团阴影笼罩了起来。当他们抬头看向天空时,一个可怕的巨大漂浮物就悬挂在他们的头顶上方。这颗硕大无朋的漂浮物,看起来像是一种不知名的真菌怪物,其遍体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触手和眼睛,而它张开的巨口简直就和生满利齿的洞穴一样恐怖。
“穆、穆之巨菌?”判魂魔有些磕巴,这次不是伪装,他是真的有些胆寒了。
还是凭借无底深渊赐给他的天赋能力,他第一时间就洞察出了这个怪物的部分信息。它的学名叫作“穆之巨菌”,感谢上苍,它们在任何世界都罕见之又罕见。最小的(至少是已知最小的)穆之巨菌全长也超过100尺(比一头老年红龙还要大),重量不会低于20万磅。虽然这种怪物重得可怕,但是通过喷射带有恶臭的高速孢子气体,穆之巨菌也可以借此获得十分稳定的飞行能力。
穆之巨菌通常不会离开它在地底巨穴中的家,不过有时候它也会从一些极为宽广的隧道中到达地表——虽然它们并不害怕日光,但穆之巨菌还是更喜欢在夜间活动。
凭借超级强悍的消化能力,它们几乎可以食用一切生物:血肉生物可以被其当正餐(当然,前提是被捕食的对象得足够巨大),元素生物可以用来偶尔改换食谱;至于说亡灵或者虚体生物,对它们来说则是一些小零食罢了。
而且,这些巨菌并不只是胃口可怕而头脑简单的掠食生物,相反地,它们具有非常高的智力。只是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与其进行交流,因为它们是异怪,而且还是一种特立独行的异怪。
虽然它们是在分类上被划于绝对中立阵营,但这也让它们变得更加危险——中立阵营,还是异怪,这就足以说明穆之巨菌根本不会搭理任何无法影响到它们的生命。
而能够影响到它们,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比它们强大。然而,除非是在其完全诞生意识之前,穆之巨菌只要完全诞生就妥妥的是一头传奇生物。这方面,它们和时光龙有些共同点。而且,随着年岁的增长,体型的增加,穆之巨菌的实力也会变得越来越强。
判魂魔和两头巴洛炎魔都不是瞎子,他们清楚地看见了这头不知何时漂浮在其头顶的穆之巨菌体型有多么得巨大。“这家伙至少有700尺长,它的体重肯定超过200万磅。这样的怪物根本没有办法用寻常的物理手段对付,你们有没有什么强大的魔法可以赶走它?”判魂魔飞速说道,事关生死,他没有半点磕磕巴巴,“我不觉得它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哪怕就是它,我也弄不过这头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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