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穿墨色劲装,玉带银冠,行走间,仿佛卷起一道罡风,面无表情,眸子仿若鹰皋,凶悍无比。
宁婉抬眸,对上来人的视线,忽的嘴角抽了抽,无语道:“大哥,好好的扳指,你说扔就扔,你若是不要,明日咱们拿去打鸟啊!”
谢泽芳脚步一顿,深深的看了宁婉一眼,哭笑不得,用扳指打鸟?她才是个祖传的败家子吧!
然而,宁婉这话,却着实是将韩香气着了。
扳指用来打鸟?这是说她连鸟都不如吗?
谢泽芳沉着脸,一张刀子雕刻出来办的脸,冷冷的对上韩香的视线,目不斜视的朝着宁婉走了过去,诧异道:”你这是,卷了千岁府的细软准备潜逃?“
宁婉哭笑不得,没好气道:“我看起来像是那么饥不择食吗?”
谢泽芳上下将宁婉打量了一番,摇摇头,用只有他二人能听得到的声音道:“若非是职务所累,这千岁府,本将军早就想劫了!"
宁婉两条腿儿顿时一软,目瞪口呆的望着这番话说的一本正经的谢泽芳,大哥啊,你是个将军,不是个土匪啊!
两人这一来一往,倒是全完忽视了韩香。韩香恶毒的视线在宁婉身上环视了一圈,嘲讽道:“我倒是没看出来,你竟是早做了准备想讹钱潜逃!”
一听这话,谢泽芳顿时欢喜了,他看着宁婉,震惊道:“你要离开这狼窝怎么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
宁婉无辜,“我,我是被赶……”
谢泽芳摆摆手,“罢了,不重要,今日来得巧,你可愿跟大哥走?”
前两日,宁婉只跟他说,凌刃寒有喜了,他猜到宁婉是故意找借口不想离开,也就没再为难。今日,本是想来给宁婉撑腰,却不想就看见宁婉一支箭矢对着韩香的脸。
他倒不是怕韩香,只是,若伤了韩香,太后必定不会放过宁婉。
宁婉扭头看了韩香一眼,笑道:“我就算想走,也得香夫人让道不是?”
此时已经快到府邸门口,韩香的人围在两侧,不敢擅动,却也不让开。
一听这话,韩香立马眼泪汪汪的抬起头,看向谢泽芳柔声道:“谢将军,我奉千岁之令请宁小姐出府,却不想宁小姐狂性大发,竟是要划破本夫人的脸!宁小姐你若是想带走,只怕没那么容易。”
“你颠倒黑白,满口喷粪!”软软气急,上前指着韩香就是一通骂。
然而,满口喷粪四字一出,宁婉惊了……一言难尽的扭头看了软软一眼,这丫头,成语不能乱用啊!
回头多看几本泼妇骂街去!
谢泽芳目光严肃,瞥向一旁花容失色的韩香,蹙起眉头,“夫人的脸破了?”
韩香一怔,委屈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柔声道:“幸好将军来的及时,她尚未得手。”
“夫人受伤了?”
谢泽芳的声音冰渣子似的滚过地面,将韩香冻在原地,她微微摇头,“并未。”
“那还废话什么?”
谢泽芳一副女人真他么事多的模样,翻了个白眼,面不改色的上前拉住宁婉的胳膊,柔声道:“我们走!”
“哎,将军,宁婉不敬本夫人,意图行刺,将军这是要铁了心护犊子吗?”
韩香一愣,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这谢泽芳才回京几日,宁婉就勾搭上了?
贱人!果然手腕颇多!
宁婉叹了口气,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不等她开口,便听见谢泽芳硬,邦邦的声音传来:“我家妹子,我自然要护!“
他说完,面无表情的看了韩香身后的弓箭手一眼,八风不动道:“夫人私自调动京羽卫,本将军也必会如实禀告!”
私自调动金羽卫,等同谋反!这可是死罪!
韩香身后,弓箭手们顿时面面相觑,收起了弓箭,恨不得将弓箭找地方藏起来。
韩香脸色大变,咬着唇,又愤恨又无奈的瞪着谢泽芳,眼眶都红了,却无可奈何。
这谢泽芳,不是个好惹的。
宁婉看的甚爽,然,不等她回过神来,就被谢泽芳一手拉了出去。
谢泽芳带的人马,都是从沙场上生死来回的战士,一个个的生的如行走的活阎王似的,满身杀气。
韩香调来的这些人,根本没法比。
软软和五嬷嬷被安置在马车内,宁婉与谢泽芳同乘一辆马车走在前面。
车内,空气静谧异常。
说实话,算上今日,宁婉也不过是第三次见谢泽芳,可无端的便生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见宁婉盯着自己,谢泽芳摸了摸脸,不解道:“我脸上有东西?”
宁婉忍着笑,一本正经道:“可不是,有东西。”
谢泽芳诧异不已,他虽是行伍中人,可也是世家子弟,平日里最是注重形象,脸上应该不至于有东西却没人告知吧?
谢泽芳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行伍之人,对自己的脸下手忒狠,一把下去,‘啪’的一声。
宁婉忍着笑,一清了清嗓子,认真道:“你脸上,有点英俊不凡啊。”
“你……”
谢大将军,纵,横沙场数年,即便是千军万马面前,也能面不改色,此时竟因为宁婉一句话,顿时红了脸。
他支支吾吾的你了半天,看着宁婉,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于是,一路上,只有马车内宁婉的笑声,和谢泽芳无奈的叹气声传来。
听着这笑声,身后马车里,软软都急坏了,“这可怎么办啊,若是吓跑了谢将军,如今这京城里,谁还能护着咱们小姐呢?”
五嬷嬷淡定道:“无妨,大公子必定不会只有这一手的。”
不多时,马车便在一处别院前停下,别院门前,牌匾上两个鎏金大字:梨苑。
谢泽芳率先下车,正要去扶宁婉,却见宁婉拎起裙子便跳了下来,看着眼前的院子,突然间觉得有些暖心。
谢泽芳虽然五大三粗的,可行事却很规矩,很细腻。
如今宁婉才从千岁府出来,他若是把人接到将军府,男未婚女未嫁,就算说是大哥,可毕竟没什么血缘关系,难免会引来流言蜚语。
这个朝代,谣言对女子的攻击力,令人咂舌。
再则,便是这处院子,位置极佳,前面不远处便是闹事,后面都是民宅,既雅静,又不失烟火。
谢泽芳引着宁婉进去,府中杂役一应俱全,宁婉住的主院,软软和五嬷嬷便去打点。
院内,谢泽芳一拍桌子,勃然大怒:“那个阉贼!他果然欺负你!你且等着,本将军这便去给你讨回公道!”
谢泽芳脸色铁青,一提起追杀凌刃寒,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亢奋不已。
宁婉无奈,她还什么话都没说,这大将军怎么又把她带入了那个惨遭欺凌,忍气吞声的受气包形象?
真是活见鬼了!她宁婉到底哪里看起来像是个受气包啊?
谢泽芳说罢,‘啪’的一声,将他的剑放在宁婉面前,严肃道:“从今日起,谁若欺负你,你便砍回去!出了事儿,大哥给你担着!”
宁婉酷炫哦不得,这话虽然听着霸气,可问题是,她要是砍错了人,不就害了他?
虽说谢泽芳并非她大哥,可,这份爱护之心,她受了。
宁婉笑笑,将剑推了回去,“这把剑,太过贵重,若是留在我这里,万一被贼人盯上了,给我抢了,我找谁哭去?”
“无妨!”谢泽芳看了宁婉一眼,诚恳道:“这种剑,将军府的库房里,有好几把!”
好几……把?
大哥,人家霸总准备一样的衬衫,有这种习惯。
怎么,武将也有这种准备刀剑兵器准备一堆的习惯?
宁婉哭笑不得,却又感慨。她抬眸,认真的看了谢泽芳一眼,认真道:“不过,还真有一件事,劳烦大哥帮忙。”
“什么事,尽管说。”
谢泽芳对宁婉的心疼,那不是一滴两点,宁婉越是这副坚强模样,他便越是难受。
他话落,宁婉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银票,塞给谢泽芳……
与此同时,京城外,通往禹州的方向,一辆马车,正急速的前进着。
突然,马车内,传来一道阴柔的声音:“停。”
马车应声停下,侍卫急忙上前,恭敬道:“千岁有何吩咐?”
凌刃寒斜倚在马车内,身,下垫着柔,软的褥子,身前的小案几上摆着一本书,而一旁,还有一封折子。
他掀开眼眸,淡淡道:“如何了?”
侍卫正好接到一只飞鸽,他拆开后,一看,恭敬道:“宁小姐讹了香夫人七千两,跑了。”
“跑了?”
凌刃寒掀开眸子,扯起嘴角笑了,似乎并不意外。
侍卫恭敬的应了一声,便听见凌刃寒自言自语道:“跑不远的。不过,至少不会被人找麻烦了。”
侍卫又是一怔,不可置信的瞪着眸子看向马车。
难道,千岁故意将宁小姐赶走,竟只是因为,担心香夫人趁千岁不在找宁小姐麻烦?
难怪,难怪临行前,千岁还特意派人去将军府送战书。
凌刃寒从马车内出来,身上披着雪白狐裘,他看了眼遥远天际,沉声道:“备马,抓紧时间赶路。禹州那边,等不及了。”
“是。”
侍卫连忙牵了一匹快马过来,凌刃寒翻身上马,一声喝下,挥鞭策马而去。
时光飞逝,宁婉住在梨苑里已有三日,这三日,谢泽芳日日下朝后过来陪她用膳,偶尔与她比划两招,然后不等天黑,便急忙离去。
京城里这两日,流传着一个消息,说是丞相府夫人回京当天,突然病了。
听说府上请了许多大夫,这才将将控制住刘氏的病情。
软软正在一旁绣花,宁婉撑着下巴,在窗前逗鸟。
“西厂那样的地方,听说进去的人,少有能活着出来的。”
宁婉前世也看过不少影视剧,对西厂或者是朝廷秘设的机构多少有些了解,那日吴刚带着刘氏去西厂走了一遭后,刘氏就病了,显然是被吓得。
只不过,丞相府自然不会让人知道,所以对外只说是病了。
宁婉逗逗鸟,闻言淡淡道:“她金贵惯了,自然是没见过这种场面。若是见惯了生死别离,其实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小姐这话说的,倒像是见惯了生死离别似的。”
软软一脸懵,当年夫人离世时,小姐年幼,公子离开时,小姐也不曾见过多伤心啊,怎么突然说起这种深沉的话了?
宁婉仰起头,看向远远天际,淡淡道:“差不多吧。”
前世,她最敬重,最疼爱他的人,不就是死在她眼前吗?
宁婉正感慨着,屋外,忽然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什么生死离别!不过是换个地方重头开始!”
换个地方,重头开始?
这个说法,倒是稀奇。
宁婉撑着下巴笑眯眯的道:“大哥今日来的早了些,是有好消息?”
谢泽芳笑了声,道:“你前两天让我办的事儿,成了。”
他一面说着,就要进屋。然而,不等他进屋,宁婉手一撑,便从窗内跳了出来。
谢泽芳抬起来的脚默默的收了回来。
一眨不眨的看着宁婉,眼睛都看直了。
这动作,潇洒利落啊!
宁婉眯起眸子,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头顶的太阳,沉声道:“既然如此,走吧,是时候去探病了!”喜欢奉旨追求九千岁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奉旨追求九千岁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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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