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天歌被送到了刑司堂,百里玉峰亲自审讯,就连任林少都因为跟詹天歌走得过近而被请进了刑司堂。顾羿没有动手,他知道犯不着,有百里玉峰和王升儒这两座山,轮不到自己动手,他只需要静静听消息即可。
审讯了一个时辰,百里玉峰拿到了消息,真正的詹天歌果然已经死了,刺客在顾羿上山之前就杀了詹天歌,那天徐云骞去接顾羿,刺客上山杀了詹天歌,尸体就埋在已经修缮完了的洛生峰宿舍,正玄山需要给詹家一个交代。
这件事轰动了整个正玄山,人谁也想不到,那个任人欺负的詹天歌竟然是个刺客,尤其是任林少,他几乎日日跟詹天歌厮混在一起,竟然也没察觉出詹天歌有什么不同。回想起来只觉得毛骨悚然,幸好自己对詹天歌没做什么错事。
刺客交代了一些事,□□的果然是顾天青,作为一个顾家的叛徒真的要对昔日顾家小少主下手,但他为什么能拿出九十万两聘请柳道非?这不是一个管家能够轻易拿出来的。
假詹天歌这一单生意价值三万两,现在这个年头,杀人越来越便宜,走到一条巷子里,一个铜板都能让刺客杀人,顾羿竟然还保持着高价。
六角铜钱被高高抛起,然后重新落回手心,顾羿没去看到底哪面朝上,如今他已经不关心到底是平安喜乐还是万事如意了。他只知道一件事,他迟早都要下山去要了顾天青的命。
“顾羿!”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怒吼。
顾羿收敛了心神,一扭头看到了个怒气冲冲的徐云骞。
顾羿这个计划只告诉了沈书书,他连王升儒都没告诉,王升儒本来心如死灰,觉得自己第五个徒弟竟然也是个短命鬼,过来看他时一摸脉门,差不多就知道顾羿想干什么了,沈书书那点小伎俩在王升儒眼里还是太嫩。
王升儒知道了也不拆穿,不动声色退出了苍溪院,让年轻人自己解决。等在院外时也没有白等着,支使道童去文渊阁给徐云骞传个话,就说他小师弟要死了。
换句话说,徐云骞是被自己师父和师弟一起骗下来的。
顾羿认识徐云骞这么久,一直觉得这人是个小神仙,哪怕被柳道非追杀都能保持风度,今日风尘仆仆上来便破口大骂:“老子以为你死了。”
道童着急跑到文渊阁,告诉徐云骞你小师弟快不行了,现在下去兴许还能见到最后一面。徐云骞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心漏跳了一拍,眼前有些发黑,不懂那小东西怎么说死就死。
下来一看,顾羿好端端坐着,还有心情抛他那枚六角铜钱。
徐云骞这个年纪,关心都是拧巴的,恨不得把顾羿吊起来揍一顿。
顾羿引得假詹天歌露出破绽,是硬生生受了杨道长一剑,肩头被裹着,白绷带下是一片红色的血花,脸也是苍白的。顾羿看徐云骞的脸紧绷着,越来越难看,估计在濒临发火的边缘,顾羿此时一伸手,自己左手朝上,说:“师兄,你看,我把伤养好了。”
徐云骞觉得顾羿有点毛病,这么重的伤势一口都不提,就露出了自己的左手心,当日徐云骞在医庐里给他包扎,让他好生养着,可是第二天他就上了文渊阁,根本就没来得及看过,而顾羿却总觉得应该让师兄瞧一瞧。
伤疤已经长好,只有一点微微凸起,徐云骞刚想嘲讽两句,突然停了停。顾羿上正玄山已经一年半,过了年他就十七,年岁长了,人也有些不一样,长高了些,脸部线条更凌厉,眉眼比之前更深邃,若之前还是个白面团子,这时五官的轮廓都显出来了,徐云骞还是第一次发现,他豆芽菜一样的小师弟,竟然还是个美男子的好胚子。
徐云骞只知道顾羿有毛病,从不知道自己也有毛病,看了一下顾羿的手掌心,竟然出奇的消气了。
顾羿以为徐云骞还要揍他,眼巴巴望着王升儒,道:“师父,师兄好凶。”
徐云骞:“……”
王升儒在旁看着,笑了笑,顾羿来之前他这苍溪院可没有那么热闹,对徐云骞道:“都下来了,过完年再上去吧。”
徐云骞之前担心王升儒和顾羿之间的关系,怕顾羿这逮人就咬的脾气不太喜欢他师父,事实上是他多虑了,顾羿比自己更像个好徒弟。徐云骞跟王升儒更像是好友,顾羿年纪小,嘴巴也甜,偶尔跟王升儒撒个娇,像是王升儒老来得子的乖孙子。
徐云骞对师父几乎是言听计从的,咬了咬牙说了句好。
顾羿这两日心中很痛快,第一是终于揪出来了詹天歌,他根本不信自己身边人,所以并没有难受,反而感觉到畅快。顾天青派杀手总会有个度,柳道非没有再来,而潜伏近两年的假詹天歌已经功亏一篑。顾羿接下来会清净一段日子。
另一点就是徐云骞回来了,顾羿不需要看到他,偶尔听到隔壁传来的动静就觉得欢喜,他有时候躺在床上会去想想隔壁师兄在干什么?徐云骞那么无趣的人,在房门里无非就是靠在桌案上看书。
可顾羿自得其乐,他总觉得师兄碰过的东西他都碰过,他坐着的位置顾羿坐过,他躺过的被褥顾羿睡过,他曾在师兄的房间里想着他,用那只养好的手来想他。
顾羿一想到那么爱洁的徐云骞,谁都不让碰的东西,只有自己染指过就觉得畅快。
临近过年,正玄山下雪了,只下了半山腰,薄薄一层雪,在南方下雪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事,天刚大清早,顾羿披着被子跪坐在床尾,推开窗,看着雪花落下来,竟然觉得很平静。
徐云骞刚迈进苍溪院就看到顾羿这幅样子,宽大的被子裹着他,正跪在窗前看雪,大概是没怎么见过,伸出舌尖去够雪花。猩红的舌尖一卷,雪花落到舌头的软肉上顷刻就化了,他好像察觉到了徐云骞,叫了一声:“师兄。”
徐云骞就停在门口,跟他隔着距离静静站着,此时默不作声点了点头。
“又去悔过崖下练剑吗?”顾羿趴在窗前看他。
徐云骞点了点头,徐云骞这人太好猜了,一辈子就只想练武,在正玄山无非就是文渊阁和悔过崖下。
顾羿有点好奇:“你不回家看看吗?”现在快过年了,正玄山上有家室的弟子都下山了,如今冷冷清清的,只留了道童和早就断绝红尘的内门弟子。徐云骞又不是没有家,他父母其中一个应该还健在,但去年过年徐云骞就没回去过,这让顾羿又想起那个猜测,难道师兄的父亲真的是个流放的犯人,不然为什么从不回家看看?
徐云骞的回答很简洁:“过两年回去。”
顾羿想问问他家里事,但不知道怎么开口,总觉得会碰他师兄逆鳞。顾羿不怎么喜欢他师兄这么疏离的样子,想让他距离自己近一点。
“嘶——”顾羿突然呻`吟一声。
徐云骞应该要走,因为这事儿不关他的事,可他还是问出口,“怎么了?”
顾羿捂着自己左脸,说:“牙疼。”他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徐云骞,他不是牙疼,只是想让师兄注意到他。
徐云骞沉吟片刻,像一无所知的猛兽一步步走进猎人的陷阱,道:“我看看。”
这话有些出乎意料,顾羿眼睁睁看着徐云骞走来,遮住了外头的光,沉下一片阴影,然后一只手捏住了顾羿的下巴,迫使自己抬起头。
徐云骞捏着顾羿的两腮,眼前是两排白牙,他粗略看了看,没看见哪颗牙蛀了,就瞧见他两颗明晃晃的小虎牙,“哪儿疼?”徐云骞的声音四平八稳的,听不出情绪。
顾羿舌尖一扫,隔着脸颊顶了顶徐云骞的指腹,有点像是故意在使坏。
徐云骞对着他这张脸端详片刻,觉得顾羿长开了,不光是外表而且是眼神,他现在觉得顾羿的眼睛里有点野。
小时候顾羿是个小狗,又弱又小,看人的时候无辜些,示弱总能吃得开,正玄山很多长老被顾羿哄得团团转。如今身体长大了,功夫也见长了,好像终于不再藏锋,狭长的眼尾露出些野性,倒是挺勾人。
“等会儿找沈书书看看。”徐云骞撤了手。
顾羿有些失落,唔了一声,徐云骞没有走,还站在窗前,顾羿壮着胆子去勾他袖子,“师父让我们去饭堂领白面。”
苍溪院有灶台,但就没开过火,王升儒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兴致,想过年的时候在苍溪院包顿饺子,支使两个徒弟去饭堂领点东西。
徐云骞对此见怪不怪,他就是觉得有点好奇,此时顾羿半个身子从窗格里探出来,身上披着的被子早就掉了,穿得少,被冷风一吹鼻尖被冻得通红,拉着他的袖子,带着点明晃晃的讨好,徐云骞竟然也不想把他甩开,说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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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花正稳步沦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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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