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润玉抱着已经趴伏在自己肩头熟睡的团团。
妖君宠跟在他身边,双手拢搂住他因抱着团团而弯起的手臂,略微有些警觉。
润玉发现她没有对自己这句话做出回应,反而有些警惕“怎么了?”
“三娘,我们难得出宫一回,我怕她让子衿出现,引起不必要的难堪。”妖君宠收回目光“我真怕她让人摆个‘血食’摊,割了血淋淋的肉硬要你吃下,三娘做得出。”
“若是没出宝桂宫的事兴许会有,但现在应该不会了。”润玉非常自信“估摸着是让那位仇人在哪里看着你我,看见相似其子的我近在咫尺却毫不知她的所在。”
“就一点不恨苍芜帝?”妖君宠与他并肩同行,步伐都相同“也许你这份天命就是在他控制中。”因为他以为你是瑢霁。
“恨,你会许我做什么?”润玉反问。
妖君宠抿唇“不许。”她就是个只许州官点灯不许百姓放火的霸道性子“他是我师父,我不许别人欺他,就算是你。”
润玉往前走,前路因为一排排的牡丹灯笼而光暗相交“真想问你,若我和你师父真有冲突你会如何选择。”
“选师父。”她没撒谎,虽然伤人,但这是实话“他对我的好,你还比不上。”
润玉瞧了她一眼,没说话。
“实话伤人,忠言逆耳,不想对你说谎做戏。”谎言说的好亦是谎言“师父这边,既然知道我喜欢你,断没有道理要伤了你,公子翀喜欢挑唆,不然就不会只对宫女下手,他这类小孩子会让人防不胜防,很多人都因为小觑他反而落在他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对她下手也是想让我对你心存芥蒂,一种离间计。”润玉心中明白的很,比起已经‘消失’的前未婚妻,妖君宠这里背景与人际关系复杂的多,可反过来想就算是如此复杂的环境她在那时也能是热情仁善的性子,可见她心中着实纯善,故而前妖帝如此狠绝,非要将她逼成如今这般。
还不等妖君宠说话,润玉看见前方被人挡住的彦佑。
彦佑被破军挡着,不让他靠近他们,他只能朝润玉挥手。
润玉没有停步,但也没有发话,就是继续朝前,直到走到他们不远处。
彦佑见润玉这般反应也壮起胆子推开了破军的阻挡,一个健步上前“真巧啊,两位陛下。”
“还真是好友啊。”妖君宠揶揄“能为好友两肋插刀,只是这刀总是插在义兄肋上,如今这是打算又来插刀了?”
“你也不用言语讥讽,只问你一句,锦觅何在?”彦佑也是费了好大的周折才打听到是妖君宠的人将锦觅从花界掳到妖界。
“锦觅是谁?这世上有这么一号?是人,是蛇?还是花娘啊?”妖君宠挑眉反诘“这若是人就该去人间找,若是蛇,你本就是一条蛇自然该去蛇族去的地方找,若是花娘,哎呦,这得费点功夫了,世上花类万种,也不全是在花界。”
彦佑见妖君宠胡搅蛮缠,看向润玉“我知道她被妖君宠的人掳到了妖界,润玉,你不要说你没看见。”
润玉也反问彦佑“彦佑,你在璇玑宫放肆那是我看在生母的面上不与你计较,可你怎么如此没有自知之明?不过是区区被贬下界的散仙,听闻更曾流落于妖界,如今有何脸面与依凭敢在此地质问妖界之主?你自己丢脸不要紧,可千万不要让人指摘我娘对你这位义子教导不严。”
“果然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彦佑并不惧润玉。
润玉如今对他也是不再姑息“变成会哭的旧人,你功不可没。”你们真拿我的宽容当纵容。
“那你得了新人,我也是功不可没。”彦佑还有些不知死活的不想在言语上输给他。
润玉嗤笑一声“那你想要‘论功行赏’?”
彦佑终于不甘心又无奈的不与润玉耍嘴皮子了“行行行,我不敢,两位帝君,给个准话吧,锦觅到底怎么样?”妖君宠突然将她掳来妖界,花界几位芳主都担心不已。
“能怎样?你想怎样?成为我的座上宾?”妖君宠也是讥嘲了下他“还是担心我已将她扒皮抽筋,碎尸万段?”
彦佑就是觉得第二个更有可能才担心万分,不过又瞧瞧润玉,觉得有他在妖君宠不会如此“不管什么,也这么多天了,可以了吧。”
“杀师之仇不共戴天,你说可以就可以?你是谁?”妖君宠继续嘲笑彦佑‘天真’“你去三娘说一句,瞧她理不理会。”
彦佑不驳妖君宠,只盯着润玉“你说句话。”
“客随主便,万耀宫的事本座怎能指手画脚,这可能是你的行事作风,但不是本座的。”润玉并不相助,也知道彦佑是入不了万耀宫,不然不会寻在这里来堵他们。
“好,既然你不愿帮忙,我就问一句,如今觅儿是死是活?”彦佑要句干脆的。
“自然是不死不活,她的头发都被拔光了,身上的皮肤也应该被一壶壶的滚水浇的都是泡,十个手指的指甲也应该被拔了,然后就是针刺十指,身上那些泡也应该被针刺破,然后水泡流的满身都是,全身上下找不着一块完好的肌肤了。”妖君宠就好像在说天气好,口吻轻快“让我想想,哦,对了,还有那张脸,大概已经肿胀的脸亲妈都认不出了,她本来就是水桶腰,如今是名副其实的水桶身了,又红又肿,简直就跟一只被烫了毛准备烤制的红皮猪一般。”
“你,你们!”彦佑听闻这些后,着急的直跺脚“润玉,你就任由她这么欺辱觅儿?”
“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都被你这般说了,我也不能白担了这句。”润玉很是淡然无情“谁让你带走了‘旧人’呢?你若不带走她,如今没人敢对她不敬。”而她落到今日这幅田地你彦佑真是厥功卓异。
“我不带走觅儿,你如今能妻女双全?”彦佑还有理了。
妖君宠立马补了一句,配上楚楚可怜的小表情和语气“若天帝陛下当初能得偿所愿,如今妾身远远看着他也是使得的。”
彦佑心里有些着急“润玉,不管如何,我相信你不会坐视觅儿被这般折辱。”他无法分辨她言语中的真假“你们既然不肯帮忙,请将人放出来。”妖君宠不屑欺辱锦觅,但夙三娘就未必了“那些事都是前世……”话音未落,他人已经被人一拳打中心口,失去了意识。
妖君宠收回手时,昏迷的彦佑已经自她身侧倒地。
润玉依然抱着团团,略微低头,瞧了眼倒地口吐白沫的彦佑,然后看向手比嘴快的妖君。
妖君宠脸上挂着甚是无辜的表情,头上的狐耳依然还在,跟着朝外翻动了下“他实在太聒噪,团团会被他吵醒。”这是正当理由。
润玉给跟着的人使了个眼色:把彦佑安顿一下,让他就这般昏在街市上,恐怕会被妖界之人做成香烤蛇肉段。
破军明白,让人上前抬走了彦佑,不过也不由看了妖君宠一眼:妖君这武力值,真的强,不仅能一脚踢飞了前魔尊,如今还一拳打昏了彦佑君,陛下,您联姻这招是真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
万耀宫。
福宁宫。
陌染来妖界后一直住在这座富丽堂皇的宫阙中,说来这是团团居所,其实团团一直跟着妖君宠或者夙三娘,这里就他一人居住。
翾武来时陌染刚也走出。
陌染见他前来,先抱拳揖礼“没想到您来了,天帝夫妇带团团去海市游玩了。”
“我就是从街市上过来。”翾武见他也是笑容“没看见你跟着,便来这里瞧瞧,你虽是好心,但有些人是自作孽不可活,恻隐之心有些人不配享用。”
“只是稍稍安顿了下。”陌染知晓翾武对那位宫女的无情“只是没想到妖界有这般医术,混合一些忘川水,不用太多的法术和灵力就能在顷刻间恢复被破坏的一切。”已完全被毁容的女子在转眼间恢复了最初的容颜,天界、魔界都有复原术,但对于那种程度的伤他都没把握能在转眼间就修复如初,也是大开眼界。
“恢复了?”翾武口吻中还是有些忿忿不平“也是,此时联姻初定,得顾及着天界颜面,要惩治那个恶妇不急于一时,三娘定然会‘仔细照拂’她。”
陌染不置可否。
翾武叮嘱“有些事你不清楚,不要被眼前的假可怜迷惑,虽说是前世之事,但她与妖君、乃至妖界都结怨太深,而妖君定然是要为你们寻找一条回去之路,所以闲事上你莫要涉足太深,惹夙三娘和妖界诸人不悦,那恶妇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陌染点点头“是,我也没做什么,其实就是想让他们三人自由些。”
“这般就好。”翾武抬手拍拍陌染肩头“你不去街市凑热闹,我们喝酒去,我可知道这万耀宫中哪里藏着好酒。”
陌染一笑“好。”
两人一起离开。
翾武与陌染投契,话匣子也打开了“……我跟你说啊,酒量这东西真得练,你莫看如今妖君酒量不算,当初可不行,就是一顿顿喝出来的,你酒量如何……”
不久之后。
坤安宫。
回到此地的润玉招来了太上老君、托塔天王、太白金星。
“陛下,此事已过多时,此时公之于众对天界威严有损。”老君果然考量到这些。
润玉不意外“知错得改,且也是要断了妄图破坏两界联姻之人的念头,老君不必过于忧心,只要联姻成功,此事很快就能烟消云散,让妖界看到天界的诚意也是必要,用陈年旧事反是好事。”
老君细品了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稍稍点头“陛下所言甚是,倒是老臣思虑不周了。”事过许久,天界依然是承认错误的态度,看来是低头之举,实则也是彰显了天家气度,又肯定了妖君对六界安定所做的贡献,借此稳固联姻之事,倒也是一举数得。
“太白,接下来的礼就商定好的走,要办的仔细些,宁可繁琐也要周到。”润玉叮嘱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不敢托大“是,臣一定办好此事。”
润玉看向李靖“有件事还想请卿酌办。”
“陛下尽管吩咐便是。”李靖很是恭敬。
“拟一份随行名单,人数不多,不超过二十人,要求干练、刚毅、处变不惊、灵力高强,还有话少。”润玉给出指示“明日下午将名单送来即可。”
李靖莫名“陛下是想轻装简行,微服私访?”
“算是。”润玉淡然告知“你先把拟个名单上来,尽可能要详细,最终人选就在这些人中选定。”
李靖没有多问,应下此事“是。”
老君与太白交互了眼色:天帝这是想要随妖君去幽冥见苍芜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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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