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无妄(第四节)

    这一日的夜,格外宁静,院中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大树们,全部纹丝不动地静默着,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当、当、当……”张易躺在床上,清楚地听到客厅里挂钟敲响并跟着数了12下。“啪!”他猛地坐起,这夹杂在钟声里的异响,虽不甚清晰,却足以惊醒所有熟悉它的人。
    “是哪里打枪!”张易抓起外衣快速披在身上,几步便跑到院里。
    “啪!啪!啪啪!轰!轰轰!啪啪啪!”随着枪炮声音越来越密,远处官府衙门的方向竟浓烟密布、火光四起。很快街面上热闹起来,打枪的、跑窜的、呼喊闹事的,各种声音和景象混乱不堪、此起彼伏。顾颜艳、管家等人也被悉数惊醒,管家战战兢兢地命人搬来几根木头桩子,顶住了大门。
    就这样,整座城市一夜未平,直到弹药的烟雾载着太阳升向半空。
    也不知从何处传来了第一声“革命胜利了!”的呐喊。不多久的功夫,整条街上便铺天盖地地吵嚷着“革命胜利了!革命胜利了!”就连隔壁院里花斑狗的汪汪声都好似同样的旋律。越来越多的人们翻出了压箱底的锣鼓和红绸,兴高采烈地走上街头、欢庆这属于自己的胜利时刻。
    顾颜艳被这突如其来的胜利搞昏了头,她傻傻地问道:“张易,你知道外面吵嚷的胜利是什么吗?”
    张易也木讷地摇了摇头。
    锣鼓喧嚣声持续了整个上午。期间,张易和顾颜艳也想上街走走,怎奈不明原委的二人实在拿不出欢天喜地的好颜色。为免与旁人格格不入,他们还是选择暂时留在家中。
    晌午时分,喧嚣渐平,不辞而别的蓝若竟敲响了张家的大门,其身后还跟了几位持枪的官兵。张易见蓝若前来,好似明白了一切,毫不意外地请他进门。
    此时的蓝若眼中全是星星,他命跟随的官兵在院里等候,自己信心满满地随张易进入客厅。
    “张先生,今日再见到您,蓝若恍如隔世。前日不辞而别,一是因为身负重任、不得不为之,二者也是防患于未然,不想让您无辜受累,还望您不要怪罪、多多宽恕。”蓝若神采奕奕地说。
    张易认真听他说完,随之客气道:“蓝先生客气,何来怪罪之说。今日见您精神矍铄,张某便也放下心了。”
    蓝若连连点头道:“张先生自然胸怀似海。其实,我今日前来还有一事相求。”
    “蓝先生大可直言。”张易请手示意。
    蓝若见状十分开心,遂滔滔不绝:“张先生,想必您已知晓,我们的革命已于今晨破晓时分彻底成功了!我们攻下了军械所、占领了满清督署府和司令部,虽然总督王登没能抓到,不过如今城里已经全部为起义军所掌控,我们胜利了!”
    “原来如此,恭喜您求仁得仁、壮志得酬。”
    蓝若继续说道:“是啊!革命的胜利实属不易,千千万志士的鲜血总算没有白流。不过张先生,未来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有很多的困难要克服,眼下就有一个困难迫在眉睫,我们缺少能人志士来辅助领导这支革命队伍。其实,这次的革命实为侥幸成功。”
    “先生此言何意?”张易问道。
    蓝若面露愧色道:“9日那场意外,不仅炸伤了同志,还在混乱中遗失了绝密的「革命党名册」,以至多名革命领袖被杀被捕,这样的打击对我们而言是致命的。为防满清进一步实施逮捕和打击,危急之下,我们临时商定当晚12时发动起义,通知此事的任务就由我们当中任何一个没有被捕的同志去执行。所以,那晚我才不告而别。然而,任务并没有完成,因为城内戒备极其森严,我无法与新军各标营革命党人取得联络,所以当晚计划落空。第二天,新军的兄弟们得知了名册被缴、同志被杀的消息,情绪遂按捺不住,便自行联络,约定当晚以枪声为号发动起义。就这样,这场武装革命在几乎无人领导、无人策划的条件下爆发了。10日晚,是新军工程八营的兄弟打响了第一枪,领头的是一名队官③和一名正目④。”
    张易沉思片刻道:“蓝先生,既然此次起义如有神助,不知还有什么是在下能做的?”
    蓝若切入正题道:“张先生,俗话说「群山不可无峰、群龙不可无首」。炮火刚熄,这支革命队伍就暴露出来一个致命的问题——整个起义军中无有一名高级将领可以服众。所以,为了解决这一问题,也为了扩大影响和一呼百应,今日上午,我们成立了新都府,推举水游龙出任师爷,何方统领出任都督。目前最高长官虽已敲定,但新都府下设的参谋、军务、内务、外交、理财、交通、司法等核心部门均无合适人选承担重任啊!这便是我今日的不情之请,来之前,我已向二位长官推荐了您出任参谋部部长一职,不知您意下何如?”
    此刻,张易心里各种疑惑,他捡了一个顶重要的问道:“蓝先生,在下只懂经商,对政事知之甚少。水师爷、何都督的威名虽然早有耳闻,但仅略知一二罢了,还劳烦您略做介绍。”
    蓝若清了清嗓子道:“哦,张先生不必客气,是我的疏忽。水游龙先学富五车、博古通今,是清朝光绪年间的进士,他是著名的立宪派人士,这几年一直在城内的咨议局任议长一职。至于何都督,他曾于光绪年间入北洋水师学堂学习,深谙战略战术,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便被提升为城内陆军统领。虽然他一直反对革命,但也不曾在起义过程中对革命战士开枪,况且他是现下留于城内的最高将领,也只能如此了。”
    张易听罢,惊愕到说不出话,只能极力管理自己的面目表情。良久,他才开口道:“蓝先生,在下对您所述之事实在陌生,无法做出合理的判断,所以不能即刻应承。但我愿意与您一同前往新都府了解学习,相信直接的感官有利于正确的判断,这也是对您、对二位长官和新都府的负责。”
    “好!好!先生果然是最为稳妥之人。既如此,蓝若即刻便可带您前去”蓝若大喜,连忙答应。
    张易在与蓝若谈话时,顾颜艳悄悄在一旁看着,她见张易有意答应并离开,顿生焦虑、窜出来呵道:“张易,你等会儿。”
    张易明白顾颜艳在担心什么,便对蓝若说:“蓝先生,走之前我还要与家人交代几句,劳请您略等等。”
    蓝若被顾颜艳的气势有些吓到,他连忙应道:“应该、应该,我去院中等候。”
    见蓝若走去院中,顾颜艳一把拉过张易问道:“张易,你怎么想的?准备答应啦?”
    张易咬了咬嘴唇,焦灼地说:“不然怎么办,立宪派和旧官僚领导革命党人闹革命,奇怪不奇怪?去看看再说吧,你在这里等我,我速去速回。”
    “不行,我也去。”顾颜艳拉住张易不松手。
    张易看看顾颜艳,想了想道:“要不你去铺上看看,街面折腾够呛,铺上还不知有没有问题。我自己随蓝若去,随机应变更容易。”
    顾颜艳想想也觉有理,又嘱咐几句便让张易离去。喜欢2065——跋涉乾坤请大家收藏:(663d.com)2065——跋涉乾坤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