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早餐所有人都吃的心猿意马,田辉看出大家各怀心事,自己随便吃了几口就提前离开了。顾颜艳胡乱撕扯着面包,面包碎片堆满了她面前的整个餐盘……
“小姐、小姐,我做了您最爱喝的琼花甜浆,您要不要尝尝。”这熟悉却苍老的声音让顾颜艳心头一震,她丢下手里的面包片、循声看去,在和后渊四目相对的一瞬,她已泪流满面。后渊坐着轮椅,由田辉推着,双手颤颤巍巍地捧着琼花甜浆,这一壶晶莹剔透的粉黄,比任何食物都美好、纯净。
顾颜艳跑上前去、蹲在轮椅前,紧紧握住后渊的手。良久,她才破涕而笑道:“才几天不见,你就这么老了,不过还是很帅、超帅。”
“小姐又说笑了,是57年零132天。”
“对,对,是57年零132天,这么多年你还好吗?”
“好,每天都等着小姐回来,那片榕树又长宽了,花花草草也都长地挺好。”
“对不起,当年不告而别确实身不由己。这次回来我不走了,一直陪着你,可好?”顾颜艳把头靠在后渊的腿上,眼泪再次滚滚而下。
后渊缓缓地伸出手,抚摸着顾颜艳的头发说:“这些年我想明白了,小姐是干大事的人,你们都是干大事的人,富饶岛留不住你们。这次忙完就走吧,有生之年能再见一回小姐,已是老天赐给的福气和缘分。”
“谁爱走谁走,我不走”顾颜艳哽咽着。
“小姐又说笑了。这些年,每每想念小姐的时候,我就做上一个小玩意儿,都在这个袋子里,小姐您收着,不开心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人生苦短,不论在哪都要活得积极、快乐、有意义。”说完,后渊让田辉递给顾颜艳一个口袋,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精雕细琢的小物件——金雕子母球、浮雕玉石挂件、金丝楠木贵妃细镯、祖母绿葡萄串,还有一只拳头大小的麋鹿摆件。顾颜艳小心翼翼地把小麋鹿拿出来、捧在手掌心。
后渊说:“这是用那头麋鹿的绒毛做的,它啊没活过我,30多年前就变成标本喽,我琢磨您喜欢它,就做了个小的,您瞧瞧是不是一模一样?”
顾颜艳再也控制不住,哇地一声嚎出了满腔的心酸和委屈。此刻,她再一次质疑了母亲的话。后渊,他也是男人,却从来没有伤害她,他一直爱着她,虽然他只存在于她人生中的寥寥数日,而她却让他惦念牵挂了大半人生。
后渊抚摸着顾颜艳的头发,直等她哭够了,他才继续说着:“小姐,九十而背、百岁期颐。我老了,今后恐怕没有机会再见您了。小姐看似开朗坚强,实则孤独脆弱,令我放心不下。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人生总是水深火热、跌宕起伏,多美的福气都不能骄奢;多疼的苦难都不能退缩。今后无论怎样,您都不能放弃心底的坚持和理想,希望总会有的。小姐,您要好好的。”
顾颜艳使劲地点了点头。
后渊看着顾颜艳、放心地笑了笑说:“好了,我累了。小辉,送我回医疗站吧,那儿的含羞草安神,我能睡得着。”
在顾颜艳朦胧的目光中,后渊离开了,他用他如父如兄的爱,带走了她心底里为数不多的依恋。
过了许久,顾颜艳的情绪才稍加平静。张易掂量再三才开口说道:“前两天颜艳不在,富饶岛的现状她尚不清楚,我觉得必须让她知晓。颜艳,这两天后渊和田辉跟我们说了些富饶岛的事情。我们离开不久,富饶岛就爆发了一场诡异的传染病,很多岛民纷纷被感染、去世,就连洛天也被感染了,他…。后来,虽然疫情得以控制,但也让很多岛民对未来、对人生有了新的想法和认知,有些人对未来科技的渴求变得更为迫切和激进。加上老岛主始终未归,久而久之便有人生了二心。目前,虽说还没闹起战事,但已有多个派系在明争暗夺岛主之位。这50多年,后渊苦苦周旋、维系于各个派系之间,现在他的身体恐怕也撑不了多久,再这样下去,富饶岛终难幸免刀荣相见,这也正是他一直担心的事情。”
顾颜艳肩头沉重地垂着,半晌才说:“这几方派系具体怎样?”
一直闲在一旁的熊一平终于等到了自己说话的机会,他绘声绘色地说道:“主要是尚战派、尚文派和纵横派。尚战派主张以武治国,强化军事力量;尚文派主张以文治国,知识改变万物;纵横派主张以邦交治国,千金难买朋友多,”熊一平话音未止,却瞧见田辉款款而归,他连忙招呼着:“田辉,快来。我正要说你呢。”
直到此时,顾颜艳才用心地看清眼前这位眉清目秀的小伙子,他一双灵动的眸子清澈如洗,周身散发着和煦清风的气息。
田辉彬彬有礼地坐在熊一平身旁,笑意盈盈地说:“今天外公特别高兴,我真的要好好地感谢你们。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吗?”
“咱别客气,我们就是随便聊聊。”张易见熊一平随时会把正经的事情说得轻飘飘,立即抢话说道:“田辉,你回来之前,我们正在讨论富饶岛几方派系,正说到要向你请教,可不可以跟我们讲讲你对此事的考虑?”
田辉点了点头说:“张先生言重了,请教不敢担。我从小跟着外公长大,深知富饶岛和平发展的历史,并且耳熟能详你们的故事。我相信历史的合理性也相信未来的发展变化。恕我直言,虽然富饶岛一直习惯由老岛主推荐继任岛主,但是既然老岛主许久没有现身且从未推荐新岛主,倒不如更换一种推荐岛主的方式,只是无论怎样,都必须要以民为本、德本财末,文治武力、内修外攘。而且,任何派系都不能搞任何形式的独立,因为外公常说「聚则和、分则离。」”
“田辉,你说的对,”张易忽然目光炯炯“自古有言「国不可一日无君」,富饶岛共和民主,万千岛民的精神领袖就更加不可或缺。老岛主已经绝迹多年,这位新任领袖的人选就变得尤为重要,他不仅要公正、民主地解除派系之间的纷争,还要有同你一样的思想和报复,只有这样才能许给富饶岛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田辉啊,我倒是觉得,你就很不错!”
张易这冷不丁的耿直,令熊一平颇感意外,他斜了一眼田辉,见他正一时语塞便嘻笑道:“是啊,我也觉得田辉很不错。我长这么大,就没没见过像他这么帅的,我要是女的,就算死皮赖脸也要嫁给他,嘿嘿嘿。”
“嗯…熊先生、张先生、颜艳小姐,你们先聊着,我去厨房再调制一些琼花甜浆。”
“你看,还脸红了,怎么跟大姑娘似的。”熊一平目不转睛地盯着田辉的背影,言语仍带戏谑,直到他再也瞧不见田辉,才转脸朝张易说道:“你什么意思啊?想掺和人家选岛主啊?”
张易对熊一平刚才的打断颇为不爽,但隐忍着回道:“讼星对应易经第6卦讼卦、推背图第四十七象。推背图讼曰「无王无帝定乾坤,来自田间第一人。好把旧书多读到,义言一出见英明」意思是说——指点乾坤的人通过真正的民主方式择选而出,此人可能姓田,他学识渊博、遵从历史,而且通过调解各方矛盾和冲突的方式保障了人类的和平。我看田辉正合适。”
“怎么地,来自田间第一人就是姓田?那怎么不姓间?”熊一平付之一笑。
张易攥了攥手里的玻璃杯说:“一平,你如此反对可是有更佳人选?”
“我不是反对,就是觉得麻烦,咱掺和这些有什么意思?!”熊一平搓了下眼角。
“有什么意思?我觉得,摸准这64星宿的心思,尽早把0号计划完成最有意思!”张易眉间愈发紧绷。
熊一平敏锐观察着张易细微末节的变化,扭脸对顾颜艳说:“颜艳,你觉得呢?”
顾颜艳一直心不在焉,她恹恹地说道:“田辉不错啊,是后渊的孙子。左右我们同旁人也没这番交情。”
“唉呀妈呀,你这话说的没毛病。张易,那你说说打算怎么弄。”熊一平深觉独木难支。
张易放下玻璃杯,十指交叉道:“我觉得投票选举就非常合适,简单、有效。”
“意思是你想帮田辉搞一场民主票选?”这大阵仗的“掺和”方式让熊一平更为心烦。
张易佯装不觉地说:“没错,民主投票选举。颜艳以老岛主之名和召集八方神兽的威慑力邀请各派系代表开会,放权给各个派系,让他们在各自内部选择一名候选人参选。如此,他们不仅会同意民主推选岛主之举,还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内部纷争,这样的纷争乍看为弊、再看为利,有利于长期的团结和统一。候选人确认后,再择日公开全岛居民投票的时间段和渠道,最终获得票数最多者为新任岛主。一平,你可以负责会议筹备工作;我来协助颜艳充分行使作为老岛主女儿的权利,强烈要求各方代表参会;至于田辉,他可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包括南岛军方,并且要做好充分的演讲准备,他的态度和言行是决定民心所向的重中之重。”
“你这是早就想好了啊,不过,还得人家田辉同意。”熊一平觉得自己的脸皮热到发涨。
“田辉那里没有问题,我去同他说,他肯定同意。”张易显得信心在握。
“那得嘞,我上楼歇着去了。颜艳,我看你脸色一直不好,要不要再回房间睡会?”熊一平极为不爽,但看向顾颜艳的目光却依然温存。
“不了,我再坐会儿。你累了就去休息吧。”顾颜艳说完,疲怠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拒绝让熊一平颇感意外,他十分后悔却只能起身离开,满心思虑着顾颜艳的问题是出在了哪儿。
片刻,田辉新捧一壶琼花甜浆回到花厅,他一落座就给顾颜艳重新斟满了一杯。顾颜艳看着他,心情舒缓了些,轻轻地回了声:“谢谢。”
田辉笑意盈盈地说:“颜艳小姐,您别客气。我的手艺自然是比不上外公,不过也请您赏脸尝尝。”
顾颜艳端起甜浆,本想恰当地笑笑,眼角却涌出一颗晶莹的泪珠。田辉瞧她这般模样,有些焦急也有些失魂,手足无措间,他触碰到腰间的一把小琴,他熟练地将它抽出,宛若大男孩般兴奋地说道:“颜艳小姐,我会弹琴,不如给您弹一首吧。这把琴名叫同心,是我自己用相思木做的,可好听了。”
顾颜艳看着田辉捧着的木琴,它很是特别,形似尤克里里却更为小巧精致;再看看田辉,阳光可爱。“你会唱歌吗?”她边说边用无名指指尖点干了眼角的泪珠。
“会啊!正好有一首歌,是我刚刚写好的。颜艳小姐,张先生,我唱给你们听听。”田辉说着指尖流转、琴曲悠扬——
风轻轻划过你脸庞,
绕过我肩膀指尖留香。
泪静静滑落你脸庞,
滴进我心房冰凉、冰凉。
夜开始疯狂,越来越长,
我求他带给你一杯甘甜的酒、一张温暖的床。
夜开始疯狂,越来越长,
我求他带给你一弯坚强的臂膀、一颗跳动的心脏。
他飞出我的窗、落在你掌心诉说衷肠。
你看,星比月明月比日近,山高谷深蝶舞虫萤;
你听,冬比秋静秋比夏愁,河汩(gǔ)海啸燕语蛙鸣。
风轻轻划过你脸庞,
绕过我肩膀指尖留香。
雨静静滑落你脸庞,
滴进我心房清凉、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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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