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案(1)

    131、今年大旱。
    苏文坐完月子, 家里养的鸡鸭差不多都被解决了。等到春暖一点,王大娘过来问:“楚娃子,你们还要不要养点鸡鸭什么的?现在天气暖了, 要养的话, 我去集上给你们带回来。”
    楚霄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大娘,现在不养了。我整日在衙门忙活,苏文还要带孩子, 根本没有时间。加上衙门的事, 白天家里基本上就没人。”
    王大娘热心地道:“你们买回来就是,我给你们喂着。”
    楚霄云怕的就是这个, 上一年他们买回来的小鸡小鸭, 因为被人追杀,自己没养几天, 全成了墩子和王大娘的负担。那时他没舍得卖掉, 是想着苏文生产了需要。如今解决了,正好不用添麻烦,以后苏文需要补身子, 就去集市上买点现成的。
    楚霄云很坚决的表示不用, 最后王大娘道:“那我养几只,以后苏娃子想吃了, 就过来拿。”
    王大娘走后, 苏文给刚拉完臭臭的小家伙收拾完, 抱着孩子来到楚霄云身旁:“夫君, 孩子都满月了, 咱们不能总叫他宝宝, 你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楚霄云才想起来这事。这一个月来, 他一心扑在苏文的身体调养上, 孩子很多时候都是王大娘在带,他还真没分心想到这事。如今苏文提起,他才想起这回事。
    楚霄云从苏文手中接过孩子,望着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嘴角不自然地就裂开了。孩子大概是感受到父亲的好心情,也咧着小嘴笑了起来,还发出细小的声音。
    血脉的传承就是这么神奇。楚霄云忍不住亲了亲孩子,像所有的父亲一样,喜欢用他长着胡茬的下巴去扎孩子嫩嫩的小脸。父亲的胡茬下巴还真是一个逗孩子的好玩具,直把孩子逗得咯吱咯吱的笑。
    苏文见孩子笑得太厉害,赶忙把孩子抢了过去,嗔怪地:“叫你给孩子取名字呢,你光顾着扎人家的脸。瞧,这脸都给你扎红了。”
    楚霄云嘿嘿傻笑着:“我这不是在想吗。哎,这取名字可真是难住我了。要不我的小夫郎起吧。”
    苏文摇摇头,抿嘴笑道:“都是父亲起名的,你赶紧想。我给他起字。”
    “那也好。”话说到这份上了,楚霄云当然得好好想想。
    想到起名的事,他不可避免的又想到自己儿子不能参加科举的事。这事说起来还是有点打击人,连自己想给儿子取个蕴含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以后金榜题名的名字都无用武之地啊。
    可能越是得不到,就越想着吧。楚霄云想了想对苏文道:“书谕,书谕怎么样?”
    哪怕孩子不能参加科举,自己也要把他培养成一个知书达理的人。不能只当一个徒有武功的武夫。
    听到楚霄云的问话,苏文浅笑道:“当然好啦。夫君起名字很有寓意呢。”
    “那你给我们小书谕起什么字?”楚霄云笑问。
    “既然夫君给谕儿起名书谕。那我就赠他‘安宁’的字吧。字安宁,夫君你说行不行?”苏文问。他心知楚霄云对儿子不能参加科举的心结,想在这名字弥补;不过作为生下孩子的人,他却只盼望儿子平安。而且止戈为武,是为安宁。夫君当捕头护一方百姓安危,还苦主公道对他来就是最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事。
    楚霄云闻言,搂紧身旁的人:“行,当然行。我觉得文文起的字比我的有深意多了。不管我们能给他什么身份,一个人最终靠的是自己,希望宝宝能不负你我的期望,做一个能文能武的人。”
    一家人站在初春的暖阳下,笑颜却如三月春花。
    楚霄云的休沐期结束,该回衙应卯。刺杀楚霄云的凶手一直没有归案,楚霄云自然不可能单独把苏文父子放在家里,衙门也体谅楚霄云的难处,给他们在捕房的内院添了一间屋子,方便白日苏文把孩子带到县衙照料。
    现在苏文要照顾孩子了,也没有多少时间再帮楚霄云整理文书。楚霄云自请苏文离职,不白拿衙门的月俸。但他一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只把一般的公文分出去给衙门轮值的捕快处理,重要的文书就得自己加班处理。
    自从楚霄云上衙后,小书谕每日就在爹爹买的马车上,跟着双亲在县衙与乡间小院的家之间的这段路途上来回往返,慢慢成长。
    春去夏来,已是五月盛夏,小书谕不仅已经可以竖着抱了,还能趴着抬头望自己的双亲,笑得口水直流。
    早上捕快们在练武场热身操练时,苏文经常抱着书谕在一旁观看,几个月下来,小家伙已经把这当成了一个习惯。哪天要是苏文去晚了,就在床上蹬着襁褓哭。旦只要苏文把他抱到练武场,听到捕快们的操练声,一下子就安静下来。楚霄云知道这情况,直笑:“真不愧是你爹的种。”
    听得苏文想打人。
    日子晃悠悠的过着,这日又是过了放衙时间楚霄云才回到捕房。苏文见人回来,抱起小书谕跟孩子说话:“谕儿,爹爹回来啰。赶紧问问爹爹,我们今天能不能回家。”
    楚霄云刮了刮儿子的小鼻尖:“今天当然能回去。”
    这才去拿苏文收拾好的行李。有了孩子,每天都有一堆东西带进带出。
    楚霄云摸孩子时,苏文佯装生气地拍了下他的手:“跟你说了多少次,洗手了再摸咱们谕儿。”
    吓得楚霄云赶紧将手在自己衣摆上擦擦:“我今天回来时洗过了。”
    苏文看着这人的做法哭笑不得。擦在衣服上,擦与不擦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和谕儿在这里等着,我去把马车赶过来。”楚霄云将行李放在小院的台阶上,一如既往的道。
    赶来马车,楚霄云将台阶上的行李拧起放上马车,再把苏文父子抱上马车,最后落了门锁。
    苏文抱着小书谕坐上马车,把一个拨浪鼓塞进孩子的手里。见儿子玩得开心了,他便与楚霄云闲聊:“今儿还是忙河东村的案子吗?”
    昨日就是临近放衙,河东村有村民前来报官,说那边有人被杀,现场很血腥。楚霄云去了之后又是忙到半夜才回。当晚苏文带着孩子就在县衙给的临时居所里呆了一晚上,放衙前收拾好的行李又被逐一打开。
    自从跟了楚霄云后,这样的日子就是家常便饭,不过苏文还是习惯性地在每天临近放衙时将行李收拾好,以备楚霄云回来就能走。如果当晚回不去,他再将行李一件件拿出来备用。
    “可不是,两条人命,说没就没了。”楚霄云叹了口气。不管是前世做警察也好,还是这世做捕快也好,这个职业就是有一点不太好,总是会见到太多的死亡。
    “这么严重啊,那是不是很复杂?”听到一下没了两条人命,饶是经常跟着楚霄云听到各种命案,但一下没了两条人命,他就觉得事情特别复杂。
    楚霄云道:“那个案子本身到不复杂,就是两个村子的人为了争水源械斗。昨晚调查清楚了原因,今天主要就是抓人。”
    “啊?”苏文颇为不解。
    “抓那些参与械斗的人。有的还跑了,衙门已经出了告示缉拿逃犯。”楚霄云说着叹了口气,“这大六月天的,正处于水稻生长的高峰期,需水需得厉害。今年干旱,怕是随后这样的事不会少。前两天已经发生好几起为争夺水源群体械斗的案子,只是这次闹出了人命。”
    “那怎么办?衙门能给老百姓想想办法吗?这么大热天的,田里的水本来就干得特别快,要是再没有水续上,一年的收成都没了。”苏文忧心道。
    楚霄云长出了口气:“之前的案子没有引起水利署的足够的重视,不过昨晚河东村的案子算是警醒了我,连夜就已经汇报给了大人,听说今天已经命令管水利的官吏去着手解决这事了。我听水利署的吏员说,和静县已经十几年没有过干旱的事。这里地理位置比较好,偶尔会有点降雨过量,但排洪也比较顺畅,有点小水灾影响也不大,总的来说算是风调雨顺的,所以大家都没怎么注意干旱这方面的防范。今年大旱,大家才想起,去年秋日接连暴雨,没准就是个预兆。”
    两人说得投入,苏文没留意到小书谕手中的拨浪鼓拿掉了。拨浪鼓在马车车厢里弹了一下,滚下了车。
    苏文听见声响才看到,赶忙喊道:“夫君,停下车,谕儿的拨浪鼓掉了。”
    “吁——”楚霄云喊了一声,勒停了马车,“在哪呢?”
    苏文张望了一下,路面没有:“可能是跳到路边的田里去了。”
    楚霄云跳下马车:“你好生坐着,我去捡。”
    苏文看到马车停下的地方正好是一个经常在这里摆路边摊的茶肆,于是对楚霄云道:“扶我下去一下,我去买点酱牛肉。他家的酱牛肉做得不错,今天太晚了,买了酱牛肉回去咱们就少做点菜。”
    “那也行。”楚霄云把苏文扶下马车,就去找掉落的拨浪鼓。
    苏文对茶肆的老板道:“老板,来半斤酱牛肉。”
    店家应了苏文一声,开始忙活。
    苏文跟店家交代需求,目光跟随楚霄云捡拨浪鼓的身影,看到路旁开始龟裂的稻田,又望了望远处被晚霞烧红的半边天:“咱家院子里有个水井,现在水量也还行,还没什么感觉。想不到稻田里旱得这么厉害了,希望老天爷早点下雨。”
    楚霄云从田里捡起书谕掉落的拨浪鼓,鼓面除了沾点泥巴,一点水星子也没有。他看着隐有开裂迹象的稻田,更是眉头深锁:“这样继续大旱下去,不仅今年收成会成很大的问题,恐怕更会造成北边胡人的侵扰。”
    苏文不解:“为什么我们大旱胡人就要来侵扰?”
    楚霄云道:“不是我们大旱胡人就要来侵扰,而是我们大旱,胡人地处草原隔壁,他们肯定比我们旱得更厉害。草原没了水草,他们就没法放牧,牲畜必定大量死亡。他们生存困难,可不像我们大成那样,想办法救灾自救,而是一门心思想着抢掠。希望朝廷能有这分警醒,早点做好备战的打算。”
    茶肆里小酌的两个茶客听到他们的对话,转过头来,将小夫夫两打量一下,其中一个茶客道:“想不到这区区一个县衙的捕头,还能有这分见解。”
    另一茶客望向楚霄云,似乎想确定他的身份:“你是这和静县的捕头?”
    楚霄云捡了书谕的拨浪鼓走过来,对问话的茶客道:“不才正是,这位朋友过奖了。”
    然后望向对方:“二位不是本地人?”
    茶客笑了笑:“何以见得。”
    “一来口音不像;二来,若是本县之人,不会说和静县,而是道本县。”楚霄云直视对方。
    两位茶客相视一笑:“捕头言之有理。不知捕头贵姓?”
    “免贵姓楚。”楚霄云道,“不知二位来此有何贵干?”
    “楚捕头不愧是捕头,这就开始履行职务了。”其中一个茶客调侃道,“我二人行走江湖,今日路过宝地,口渴难耐,故在此停留。楚捕头是否要盘查一番?”
    楚霄云望了望神色淡然,只是坐在那里便显出一身气度的二人,笑了笑:“那倒不必,我也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巾对店家道:“店家,来碗温白开。”
    “哎,就来。”店家说着将拌好酱的酱牛肉留在碗里,到了碗温热的白开水递给楚霄云,“楚捕头,您要的水。”
    楚霄云接过碗却没有喝,到了一些在自己的手巾上,把剩下的水喂了些给儿子,再剩下的全喂给了苏文。
    苏文喝完才想起旁边还有茶客和店家,连耳根都红透了。
    楚霄云却没留意到这么多,他将喝空的碗放在桌上,这时正用自己打湿了的手巾擦书谕的拨浪鼓。把整个拨浪鼓仔仔细细擦了一遍,才递给自家儿子:“小子,拿好啰,可别再搞丢了。”
    这时他才看见苏文一脸火烧云的模样。
    他看见苏文害羞的模样,视线在茶棚里转了一圈。这茶棚里除了埋首干活的店家,就只有两位茶客。但观两位茶客虽是一身青衣装扮,举手投足却颇有气度,加之先前与自己的搭话,不似浅薄之辈。遂想起自己刚才喂苏文喝水一事,怕是因为那才引得对方侧目,这才放下心来。
    茶肆里的两位茶客,本来正饶有兴致的望着他们夫夫在有外人的地方还那么你侬我侬,见楚霄云的视线跟了过来才移走,假咳了两声掩饰。
    “一共三十五文。酱牛肉三十二文,温白开三文。”店家将用拌好的酱牛肉包在荷叶里,再用麻绳系住,拿过来递给楚霄云,“楚捕头,你小夫郎要的酱牛肉。”
    店家见苏文抱着孩子,很有眼力见的把酱牛肉递给了楚霄云。楚霄云接过酱牛肉,付了酱牛肉和水钱,从苏文怀里接过孩子,对两位茶客点头致意,带着苏文离开。
    这天旱得,白开水都要三文钱一碗了。
    当日到家,楚霄云将米下锅就去院子里拔青菜。苏文买了酱牛肉,除了需要做一个鸡蛋汤给苏文补身子,就只需要再炒一个青菜。楚霄云出去忙活,苏文就坐在灶膛前给灶膛加火,一边摇着边上的小摇篮。小书谕拿着拨浪鼓,摇来摇去,咿咿呀呀的玩得很开心。
    第二日上衙,楚霄云安排了当日事务,确定除了在逃的两名械斗参与者,其余人均已归案。衙门缉拿的告示贴了出去,没有具体线索前也不用外出抓捕,目前手上算是没什么紧要的事,难得他可以在捕房里歇歇脚。
    在捕房巡查一圈,看到大家都在各司其职,也没有什么需要操心的。决定利用这点空闲时间去后院看看苏文父子。
    他泡了一壶茶,把小家伙从苏文手中抱走放进摇篮里,递给苏文一杯:“以往都是文文给为夫泡茶,今儿得闲,尝尝为夫的手艺。”
    苏文抿嘴笑了笑,接过茶杯,浅饮了一口。
    楚霄云也笑了,他端起杯子,饮下自己亲手泡的茶。茶水在唇齿间环绕,还没来得及咽下,就有捕快急匆匆跑来:“捕头,有人来县衙报官,说他父亲外出营商,本来在三日前就该归家,却至今未归。”
    楚霄云含在嘴里的茶水差点没呛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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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