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的天还没有泛出鱼肚白,江策就偷偷地趁着西苑侧门看守的小厮们打盹儿的功夫,在时安鼎力相助下,又一次成功翻|墙出府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他不得不承认,你即便去有意逃避什么,但路就在那里,再怎么绕,还是会走到原来的路径上,只不过也许这一回沿途的风景不太一样罢了。
在山门口,一直蹲守到天庆观的扫地小道童推开沉甸甸的红锈大铁门,江策一个箭步径直冲了进去,完全不顾身后小道童地惊呼:“施主,这会儿香客们还不能进!”
他一个人跑在空荡荡的天庆观,一路上偶尔撞见观里有几个道长或是道徒在过道里穿梭,他们也不过是好奇,怎会有香客一大早就赶过来,却没有一人感到奇怪,江策正一个个双目圆瞪地扫视着每一个人。
他在寻找云游道长的身影,他想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只希望能尽快回到原位。
可,就像是老天有意捉弄他似的,昨天等了半日没等到赵璟,今日在天庆观那个曾经的偏殿,他一直坐到了日暮西山,仍旧没有等到云游道长。
他这一天从早到晚,问遍了天庆观里每一个道士,他们皆不认识云游这号人物,这些天也从未接待过外面来的道友。得知这个消息的江策,也说不上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觉得晴天霹雳,也不过就是如此了吧!
“施主,您今日已经在观中待了一整日,这天也快黑了,我们要闭观了。”一个较为年轻的道长特地前来提醒江策,今日唯一的一顿饭也是这个好心的道长给的,不然他怕是真的要饿晕在这里了。
“嗯,好,谢谢道长,我这便出去。”江策与来时的满怀期待完全判若两人,一副失魂落寞的样子,慢慢走出了天庆观。
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他觉得自己这两天一直有些懵,游离在街上,被人撞了一下,也无所谓,街边是匆匆回家的行人,或是收摊位的商贩,形形色色各式各样,却没有一个人在他眼里是有色彩的,眼前灰蒙蒙的一片,就像是未来的路,看不到任何光明。
恰好这时,一声带着一丝怀疑的:“策哥哥,是你吗?”叫住了正漫无目的往前走的江策。
他回过头,看见的是一个有点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的面孔,不等江策作出反应,这个女子突然兴奋道:“策哥哥,你不是被老太爷禁足十日不能出门吗?难道这么快就解禁了!那我是不是明日就能来寻你出去玩儿了?”
她像个麻雀似的在江策面前叽叽喳喳,江策只觉得耳膜疼,不禁皱了皱眉。忽而反应过来,眼前这人不就是原主避之不及的“娃娃亲”吗?
一想到这里,江策抬起握拳的手贴在唇边,忍不住咳嗽了一下,由上至下打量地看了一眼吴心儿,通身都是不适,身体记忆告诉他,要赶紧跑,江策道:“我还有事,现回府了。”
说完就跑,半点儿没耽搁!
“诶!策哥哥,江策哥哥。”独留吴心儿懵在原地,放声大喊着自己的名字,这姑娘真是没半点儿江南女子的矜持,这样当街大喊男子姓名,成何体统!
一溜烟跑回家,想了想还是没敢走正门进,偷偷跑回小侧门,见时安守在侧门焦急万分地搓着手等在那里,这才松了口气。
“少爷,您总算是回来了,可把我吓坏了。我贿赂了看门的两个大哥,您可以从门进来。”时安兴奋地邀着功,忽的又想起什么似的,焦急道:“哦,对了,今儿个筝儿主子跑到修竹苑来寻您,说是要您教他练字,硬是被我给堵回去了,还说晚上再带好吃的来找您。您要是再不回来,就要穿帮了!”时安一边让着江策进了脚门,一边唠唠叨叨地念着。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安静会儿,我在想事情。”江策疾步往回赶,脑中拼命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既然有些轨迹不同,但有些事还是一样的,比如说这个吴心儿,他们有那烦人的“娃娃亲”,若是扯上这层关系,也不知道这一回的祖父和二叔会不会支持自己帮自己去吴家退亲。
最重要的是,赵璟不在,谁来说服老太爷让自己去江宁府呢?
对啊,去江宁府。是了,是了,怎么忘记赵璟说过,他的前世是在江宁府的秦淮河畔与江策相识的……
等一下,江策的脑袋像是一团理不清楚思路的线团,有许许多多的事件交织在一块儿,他需要好好将它们梳理清楚。
回到东风苑,江策赶忙给自己倒了一壶水,猛灌了几杯,凉水趟过干涸的喉咙,流遍全身,这几杯凉水下肚,瞬间提神醒脑。
他走到书桌前,摊开一张干净的宣纸,提笔在上面把一桩桩、一件件,前世发生的事情,按照这次醒来的时间线,一一罗列出来。
半晌,江策震惊地发现,虽然目前看来,有所相同也有所不同,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没有回到过去,按照赵璟的说法,他说不定来到的是赵璟的前世,是他们的前世!
怎么会这样,前世的赵璟不是与原主相识、相知、相爱到最后的吗?难道,赵璟前世认识的江策就是我吗?!
江策激动得撑在桌案上的手都在抖,他举起自己梳理的东西,有些不太确定地喃喃自语道: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我来到的这个世界是他的上一世,也有可能这本身就是两个平行的时空。难怪赵璟一直说“是你,一直都是你!”,所以是他所想的这样吗?
这些也只是他的猜测,若想得到证实必须见到赵璟才知道。
可是,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他呢?难道要去汴京吗?
不对,若是有些轨迹相同,按照赵璟的说法,他们是在秦淮河畔初识,那么他两个月后会去江宁府的,如果他当真在那里见到了赵璟,就可以证实他所有的猜想都是对的。
对,我要去平江府,这里要赶紧准备一下,等明日祖父回来,得和他们说一说。
就在这时,一个胖嘟嘟的小身影在他眼前晃了晃小肥抓,江策猛地一怔,脱口而出就是:“你是谁啊?”
那小胖丫头眨巴着她清澈无暇的眼睛,想叉腰,好似因为太胖没摸到适合支撑的位置,这才勉强抱着小胖胳膊,冲江策嘟着嘴生气道:“哼,哥哥今日又偷跑出去玩儿,没带筝儿,筝儿生气了要去向翁翁告状!”
“筝儿?你…你说你是江筝?!”妈呀~这孩子怎么能胖成了这样!
上一回到这里的时候是两年前,这孩子虽然胖,但因为年龄小,还不至于到吓人的程度,后来在自己的百般调|教下,尽力控制饮食外加锻炼了两年,八岁的时候还算匀称。可如今,这一世,没有他的监督,这孩子当真是胖出天际了!胖得眼睛都因为脸上的肉太多,被堆积的看不出本来还算清秀的面貌了。
江策深吸一口气,勉强镇定道:“筝儿啊,你可不能再吃了,在胖下去先不谈你还能不能嫁出去,这是很伤身体的!”
此时的江筝毕竟已经八岁了,和她讲道理应该是能讲通的,也不需要像当初她六岁时初见那会儿,需要连哄带骗的诱导她。
闻言,江筝一愣,她招手示意江策蹲下身,江策走过去蹲到她的面前,江筝小胖子扬起她的小肉手,轻轻摸了摸江策的额头,再摸了摸自己的,疑惑道:“没发烧啊?”
江策诧异,也没再说话,静待江筝的下文,谁知她捏着自己的双下巴,悠悠地道:“哥哥,你不是从小告诉我,女孩子应当以胖为美,像吴家姐姐那种瘦成排骨的姑娘最不招人喜欢了吗?”
“咳咳咳~”江策被这话,呛得猛地咳嗽起来,原主是怎么回事,怎么能对自己妹妹说这种骗人的话!他就算再不喜欢吴家姑娘,也不能这么误导自己妹妹啊~
如今,让江策觉得即便这话并非出自自己之口,也觉得脸红,他赶忙纠正道:“筝儿,哥哥之前说的一些话呢,你要选择性的去听,说的对的就去做,说的不对的就忘掉啊!主要这个胖真的是对身体很不好,当然也没说一定要你减成那个排骨样!”
江筝像个小大人一样耸耸肩,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
江策突然想到那个被云游道长用来施法的符咒,那可是最最关键的东西,他说不定就是因为那个东西才穿越过来的。而那个平安符正是筝儿送给自己的十八岁生辰礼,当初就是在昨日带赵璟进府的时候,江筝偷偷摸摸在假山下藏东西,被他们刚巧撞见的。
一想到这儿,江策便又抓着她求证道:“筝儿,你今年是不是要送一个很特别的生辰礼给哥哥?”
江筝瞪大了眼睛,惊愕地问道:“哥哥怎么知道的?是哪个不懂事的下人透露给你的?”
江策连忙摆手,解释道:“没有,不是旁人透露的,是哥哥胡乱猜的。”他嘿嘿一笑,继续诱骗小孩子道:“筝儿,你可不可以提前拿来给哥哥看看,你准备的这个礼物是什么呀?”
江筝摇头,道:“那怎么成,还有一个多月才到哥哥生辰呢!现在拿出来,到时候还有什么意思。”
江策耐心劝慰道:“没事没事,只要是你准备的,哥哥觉得都是惊喜,哥哥都是喜欢的,你先拿来给哥哥看看呗,我现在看了,到时候也还是会很惊喜的!”等一个多月后再给我,那不是太晚了,我明天去找了祖父以后,说不定没几日就要启程去江宁府了。
江筝为难道:“可是,筝儿还没做完呢!”
江策再道:“这不正好,那就让我先帮你把把关,这样等做完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不是吗?走,带哥哥去看看吧!”
见江策站起身,拉着自己就要走,江筝忙道:“不用这么麻烦,筝儿一直随身带着呢。”
说着,她便拉过自己身上总是背着的一只桃红色锦绣精致小挎包,掀开扣子,从里面直接掏出了一个鹅黄色的锦缎,看到这个颜色,江策不禁激动地搓了搓手,一脸期待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江筝慢吞吞的动作,恨不得亲自上手去帮她。
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江筝几乎把整个小包都掏空了,也没倒出什么明黄色的符纸来。而那个做了一半的绣品竟然是个和江筝一模一样的小方包。
“哝,哥哥之前不是说筝儿这个包挺实用的嘛,筝儿就想着给哥哥也做一个。”江筝一本正经的道。
江策只觉头顶有一排乌鸦扯着难听的嗓子“呱呱呱”掠过,他嘴角略微有些抽搐,勉强挤出了个笑,坚持不懈道:“难道你不打算绣个香囊什么的吗?或是二婶没给我求个什么平安符来?”
江筝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江策,又慢慢收回自己的半成品,道:“阿娘从来不信这些,怎么可能去庙里求神拜佛呢!”
好吧~这里又不一样了!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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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筝其实长得是好看的,只不过小时候嘴馋吃太胖了,圆滚滚的也是很可爱的嘛!喜欢符中梦请大家收藏:(663d.com)符中梦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