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李师师便是英娘

    沈括在王安石身旁入座之后,沈冲、沈方便站在了沈括身后,两兄弟长身玉立、丰神俊朗,在场之人无不称奇。等沈括与王安石谈起明日拜见官家和太后之事,这些闲杂人等便借故告辞而去,就连李士宁也被管家引入客房休息,整个客厅便只剩下王安石父子二人和沈括父子三人。
    由于都是至亲之人,沈括便翻出刚才的事训斥沈方,“方儿,在此场合,你提及公主,平白毁了公主名声,若是被官家、太后知晓,不仅婚事无从谈起,只怕沈家又会受到你的连累。”
    “爹爹,孩儿知错了,不过,公主心胸开阔,这些小事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沈括长舒了一口气,用无可救药的眼光看着沈方,“既然认错,为何又提及公主,难道你不知道公主乃千金玉叶,应当避讳?”
    沈方懒得和沈括在王安石面前打擂台,闭口不言。
    “亲家翁,孩子们的事就不必责之过严,方儿他也不过束发之龄,有些礼数不周之处也情有可原。”王安石劝解道。
    “今日带他过来,就是想请石相指导一下他面圣的礼仪,莫到时胡乱言语,坏了规矩。”
    王安石笑了起来,“亲家翁乃礼仪大才,这面圣之事还需王某置喙?”
    “石相,有道是易子而教,方儿总以为我有意夸大,今日便劳烦你了。”
    王安石闻言便不再推脱,当即亲自示范见到官家、太后之后的行住坐言的标准礼仪,虽然王安石贵为宰相,每日与皇帝朝夕相处,已无需此等礼节,但他对面圣的每一个细节早已烂熟于心,此时示范起来,犹如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磕绊,便是沈括见了,都暗觉有所收获。
    沈冲、沈方、王旁也珍惜这个机会,认真的学习揣摩。
    示范已毕,王安石让沈方照做,沈方做的一丝不苟,王安石指点了几个注意点之后,赞道,“方儿果然聪慧,明日面圣必万无一失。”
    正事已了,几人重新落座,沈冲、沈方、王旁三个晚辈也虚坐在下首。
    喝过茶之后,沈括便谈起来京城路上的见闻,这时并没有外人,沈括便也没有隐瞒,将在青风寨、青龙山及沿路所遇到的情况向王安石如实讲来。
    王安石眉心紧皱,一言不发,等沈括说完之后,才叹了一口气道,“存中,入秋以来,朝局风云诡谲,乱象丛生,大周各路刁民抗法、逃亡之事屡有发生。若非今年朝延的收入较往年又有提升,只怕那些言官的奏折早就会把政事堂给淹了。”王安石没有提到的是,沈括、沈方父子吸引了太多的火力,让他这些日子轻松了许多。
    “石相,或许是各州县官员贪功,随意变动新法,导致民众无法接受,才会出现大规模的抗法、逃亡之事。”
    王安石摇了摇头道,“存中,你只看到了片面,不同地方施行新法有所改变也属于正常之举,若没有过分的变动,朝延也不会横加干涉,只是有些刁民,钱财能进不能出,到了还钱之时,便能找出种种借口。有些州县或许有二成五,甚至三成的利息,但那也是在借钱之时双方认可之事,远比民间放贷的利息低了许多。如果此利民之举,都会被称为害民之举,难道让百姓们在青黄不接之时,受高利贷的盘剥不成?!”
    沈括又提了一些关于保甲法、募役法执行时出现的问题,王安石又找出了一大堆的理由进行解释,总之,并不是新法不合适,而是少数刁民有意作乱。
    “总之,现在大周存在的难题是土地兼并严重,粮食产量略有不足,许多隐户被捡出之后,无法适应交租交税的生活。新法实施之后,绝大多数百姓不仅可以按时还贷缴税,而且还略有盈余,只是因为被不法之徒怂恿挑唆,才故意惹事生非。这半年来,只恶意诽谤朝延、阻拦新法之徒,便砍了三十七人。新法要想成功,朝廷还得再坚决推几年,等百姓们习惯了新法的规矩,隐户也消化了大半,这天下便会永久太平。当初,你与我共同推行新法之时,便立下了决心,宁肯挨百姓的咒骂,也要坚持将新法推下去,如果被百姓误解几年,能换来上百年的太平江山,怎么想也值得。”
    王安石的理想主义和固执,沈括早已领教,在杭州之时,王安石便因为他向官家进献水泥、玻璃宫殿之事,与他产生龌龊。如今,经历了沈方之事,王安石与自己冰释前嫌,虽然明知王安石以偏概全,但又如何能冒然提出,徒增不快。
    沈括放弃了努力,沈方却没有。对于历史上有名的王安石变法,他亲身经历之后,才知道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以司马光、苏轼为代表的保守派,难道真的是历史潮流的阻碍,而王安石、沈括、章惇、吕惠卿为代表的新法派,又真的能把控住大周这艘巨舟的方向?在历史上,沈括因对新法的改良而被讥为反复无常、见风使舵的小人,吕惠卿更是直接与王安石交恶,使新法派直接分裂,唯有章惇在成为宰相之后,能够调和新法派元丰党人与保守派元祐党人之间的矛盾,若非不容于宋徽宗,或许可以将改良后的新法彻底地执行下去。
    “世伯,小子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沈方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还是不要讲了。”沈括知道沈方有一堆古怪的思想,直接拒绝道。
    王安石哈哈一笑,“亲家翁何需如此,这里又没有外人,便是方儿说错什么,也没什么关系,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和旁儿?”王安石用亲家翁来称呼沈括,显然是将沈方的谈话,当做亲戚之间的闲聊,与刚才同沈括之间正式的问答性质截然不同。
    沈方坐直身子,侃侃而言,“世伯,在小子看来,新法只解决了切馒头的问题,而没有解决做馒头的问题。”由于此时并没有蛋糕,沈方便用馒头来做比喻。
    王安石奇怪地看了看沈括,沈括无奈地摇了摇,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方儿,这切馒头做何解?做馒头又是何意?!”
    “世伯,你刚才也说到,大周土地有限、粮食产量有限,试想,在物产恒定的情况下,新法的目的是为朝延征收更多的税赋,朝延得到的多了,百姓自然而然就得到的少了。纵使有方田均税法、农田水利法、市易法、均输法等富民之法,在物产基本恒定的情况之下,富的也只可能是有文化,爱钻营的地主乡绅,地主乡绅越富,则百姓越穷。”
    王安石明白了沈方的意思,点了点头,“说下去。”
    “所谓做馒头,便是增加粮食的产量,使百姓无饥寒之忧,在此基础之上,发展工业、商业和服务业,让更多的百姓可以不依靠种地,而只需通过在工厂做工,在城镇打工即可生活,比如昌国,现在只要到了昌国的劳动力,都可以获得三贯至五贯的月钱,足以养活一家老小。”
    王安石摇了摇头说道,“昌国乃是以大周举国之力养一小县城,自然可以不种粮食,只凭大周的物产,便可以让昌国只需生产玻璃、织布即可让百姓富足。但若是大周各州县如昌国一般,那大周的粮食,外加占城、三佛齐的粮食加起来,也不够如此消耗。所以,方儿你说的做馒头之事,好是好,只是在第一个关口便出现了问题。增加粮食的产量。若粮食产量容易增加,那我等宰辅之臣还需要费尽心机与民争利?我等也可每日游山玩水,即可守住这花花江山。”
    “世伯,小子如此说,自然不会纸上谈兵。”沈方从怀里取出一张地图,呈到王安石面前,正是修改过的世界地图。
    沈括只看了大致轮廓,便知道乃是沈方在昌国所绘的五幅世界地图之一,但定睛一看,台湾岛明显被修改,小了几十倍,而吕宋岛更是只留下几个弹丸小岛,除了这两处,其它地方倒是与记忆中的世界地图相差无几,只是在太东洲的地图之上,描绘了多种农作物的图案。
    “这是什么?地图吗?”在世界地图之上,大周只占很小部分,上面的字写的颇小,目力不佳的王安石竟没有认出来。
    “世伯,此乃世界地图,地图正中央,便是我大周的疆域。”
    王安石定睛将大周、西夏、北辽的地图看了良久,才长舒一口气道,“这便是昌国所产六分仪的功劳?只是老夫有一处不明,这么多土地,何人何时去过,便是山海经也没有如此详尽?!”
    “此图乃一神人于梦中传授于我,许是神人有通天的道法,可以于极远处看到整个地球的全貌。”
    “地球吗?那我们的脚下又是何处?”
    王安石面对地球的反应与王可儿如出一辙。
    沈方见到王安石旁边的桌子之上,有一个果盘,果盘之中摆放着几个桃子,便拿起一只说道,“象这个桃子,如果它上面爬着几只蚂蚁,蚂蚁便是绕着桃子爬一圈,也找不到尽头,地球可比人大多了,所以,在我们看来是平面的地方,实际上已经到了地球的另外一端,我们脚下,便是地球的另一半大陆,名字叫做太东洲。”
    王安石将信将疑道,“蚂蚁靠脚上的绒毛粘着桃子,人又是如何站在脚下的大陆之上而掉不下来?”
    沈方用怀里的一根丝带,将一个桃子紧紧地固定住,然后甩开了圆圈。桃子在空中划着圆形,却落不下来。
    “桃子落不下来乃是由于有丝带牵引,有一个向内的力,人在地球上不会掉下来,也是因为有一个朝向地球的引力。”
    王安石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沈方指着地图上太东洲的位置,“此太东洲离大周上万里,其地物产丰富,其中有玉米、马铃薯等作物,玉米、马铃薯产量远胜于水稻、小麦,而且在大周各地均可种植,若移植此作物,则大周可养活的人口将数以亿计。粮食产量增加之后,将会有足够的劳力、土地,可以用来转向工业、商业、服务业。”
    王安石沉吟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方儿所说之事,实令人匪夷所思,那太东洲若真可以到达,并取回玉米、马铃薯,那对大周国运之影响,可谓深远之至。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皆以农为本,若按方儿所议,牵涉之广,实非今日我等数人所能决定。只是此地离大周上万里,远航东洋、南洋已是凶险无比,又如何能到此天涯海角之地。”
    “世伯明见,有了六分仪及海图,虽然仍有极大风险,但若能达成所愿,取回种子,纵使有所牺牲也值得。”
    王安石点了点头,“方儿有几成把握?”
    “总有五成以上。”
    “可需要朝廷做些什么?”
    “请世伯将苏学士、黄学士等人调到昌国,远洋大业需要有学问精深之人主持,以苏学士、黄学士之才必可担此重任。”
    “方儿是指苏子瞻、黄鲁直吗?”
    “正是!”
    苏、黄二人是保守派的中坚力量,王安石早有将此二人调离京城的打算,但二人之才干,天下闻名,若在远航之时遭遇不幸,实在是士林的损失,“太东洲之地,凶险荒蛮,将苏黄等人调离京城已属贬谪,如强令他们远渡重洋,只怕他们必会辞官而去。”
    “世伯放心,到了昌国之后,是否参与远洋航行,全凭苏学士、黄学士等人自决,小子必不会强逼。”
    “此乃牵涉国运之大事,想来他们会理解其中的利害。”王安石沉思道,“只是苏黄等人乃是朝廷栋梁,将他们调离京城还需要官家首肯,不如明日面圣时,将玉米、马铃薯之事向官家阐明,请官家定夺,如官家同意,朝廷自然全力支持。”
    沈方要的就是王安石这句话,他早已做好私下说服苏轼、黄庭坚等人的打算,但是这么多人被他忽悠到昌国,柴勐、王安石不可能置之不理,若是在疑心之下,横加干涉,不知道会产生多少变数。如果抛出太东洲的部分利益,能让柴勐、王安石让出这些人,那便省了许多麻烦。至于刚才所说的远渡重洋的危险,只是为了增加谈判的筹码,若将此事说成万无一失、手到擒来,只怕官家和朝廷便会主导此事,派出大周的舰队。虽然到了海上,一切都是靠实力说话,但平白无故的,让金樾把这些大周的舰队阴掉,总有些不妥,毕竟太东洲也不是他一个人的,而且大周的将士应该出现在西夏、北辽的前线,而不是被沉入大海或流放到陌生的大陆。喜欢重生大宋征服史请大家收藏:(663d.com)重生大宋征服史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