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沈家,刘东福将李氏安顿在门厅等待,便自行往沈府内院走去,在沈方平时做手艺的工作室内,见到正和沈方在一起研究钟表的王寿光等人。
刘东福汇报了和沈括见面,在福聚楼宴请王处直、郑二,并和矾楼李氏见面的经过,也没有避讳沈方,将沈括让他和李氏见面的意图也直接说了出来。
王寿光在沈方的工作室内将今日的主要工作写成书信,然后安排今晚连夜赶往杭州向沈括汇报工作的李管事,回库房多领十个小方镜准备明日到杭州后送给王处直和郑二。
等李管事走了以后,王寿光才对沈方笑道,“看来你这姨娘醋劲儿不小,你爹爹想和这矾楼四绝圆房难比登天。”
沈方摇了摇头,“我爹就是这样,谁也不想得罪,结果苦了自己。”
这个年代儿子评价老子是大忌讳,但沈方异于常人,别人也不会真拿此事和他较真。
“二公子,老爷,这矾楼的李氏见还是不见?”刘东福问道。
“让这李氏自己去见什么矾楼四绝,我们还是不见她了。”王寿光跟沈方制作钟表零件正在关键时刻,不愿意分心他顾。
“刚才,你说是哪里的李氏?”
“矾楼四绝的妈妈,矾楼的李氏。”
“昨日唱歌的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叫做师师姑娘。”
“泰山大人,这李氏和这师师姑娘看来需要见一下。”
“为何?”
“泰山大人听说过京城的染匠王寅吗?”
“听说过,当年我去京城时,你爹向我推荐过王仲伟设计的印染机,你家被抄时,王仲伟借出五千两银子救急,后来听说全家被歹人杀死了。和这李氏有关系吗?”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师师姑娘正是当年王寅的女儿王师师,小名英娘。”
“你怎么知道的?”
沈方暗想,我总不能说是历史上李师师就是在矾楼被李氏养大的,“英娘和五弟同岁,而且也叫师师,我听刘管事说起此女的年龄,便有心多问了一句,果然碰巧了,正是师师。”
王寿光看了沈方一眼,说什么也不相信这个牵强的解释,但沈方身上的古怪太多,猜中一个人又算什么,便安排刘东福先把李氏等人带进来见面后,再让李氏与矾楼四绝相见。
李氏等四人跟在刘东福后面进入沈方所在的工作室,一进入工作室,李师师便被工作室里形形色色的手工艺品吸引了目光,而同时浮现出的还有一丝疑惑。
李氏自有王寿光来接待应付,说起来,两人以前也见过面,八年前的过年期间,王寿光被安排了一个工部员外郎的差使,为了摸清朝廷的用意,特别是沈括的想法,王寿光大年初一便带着王可儿前往京城,就住在矾楼附近。当时他在矾楼请工部的上官吃酒,倒也见过李氏两次,八年过去了,李氏的模样虽不显老,但也没有往昔的风采。而李氏根本就没有记得当年一个小小的员外郎,待王寿光提起时,她绞尽脑汁也没有想起关于王寿光的一点印象。而此时两人异地相处,地位便截然不同,李氏虽然身为矾楼掌柜依然是京城的风云人物,但如何能比得上沈氏产业的二大家,杭州首富王寿光的名望。
“老身眼睛瞎了,当初竟没有看出王老爷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
“李掌柜说笑了,王某只是跟对了东家,没有沈老爷,我还只是宣州的一名木匠。”
他们两人在旁边回忆故往相熟之人。而沈方则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位历史上最有名的名妓。不过,既然他已重生,而年幼时便与王师师有缘结识,那么后来改名为李师师的幼时玩伴,就再也不可能在勾栏瓦舍此等环境下成长,或今天,或到京城,必然将李师师请到府中,实在不行就抢到府中好生培养。以自己两世为人的能力,难道还比不上一个老鸨李妈妈?
沈方看李师师的眼光极象一个怪叔叔看一只小萝莉,王可儿看在眼中,禁不住又开始胡思乱想,如今她已经和张茹同时许配给沈方,如果再加上这么一小只,她心里面实在无法接受。张茹对沈方有救命之恩,就是她也对张茹感激不尽,而这个小姑娘,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而且还是在青楼长大,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坏心思。
沈方在操琴老叟和琵琶女子惊异的目光中,走到李师师面前,哈哈笑了起来,然后露出人畜无害的表情,“你还认识我吗?”
李师师惊讶万分,但又躲无可躲,眼睁睁看着这个高大的帅哥走到自己面前,明明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很亲切的样子,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不管怎么样,一个陌生人来到自己面前无缘无故的大笑,怎么看也不象是个正常人。
李师师心怀戒备地说道,“我不认识你!”
“那你总知道我是谁吧?”沈方还不死心,李师师虽然与六年前有比较大的变化,但还是能依稀看出英娘的模样,而自己的变化就更小了,以六年前英娘缠着自己的劲儿,就算一时认不出来,但沈家二公子方小郎君,这个名字总应该有些印象。
“你是沈公子!”李师师脱口而出,她突然觉察到异常,不断地默默念道,沈公子,沈家二公子,沈方,好熟悉的名字,好象在哪里听说过,沈方这个名字好熟悉、好亲切,绝不是到了杭州才从街坊听到沈方死而复生的那种熟悉,而是从小认识的那种熟悉。李师师的头突然疼了起了,她皱了皱眉头不再去想。
“师师,你的小名叫英娘,对吗?”
英娘。英娘。英娘。李师师的耳朵里突然响起无数叫她英娘的声音,有男人,有女人,有的充满了喜悦,有的充满了绝望,她还想思考英娘这个名称的来例,脑海中却充满了血腥的场面。
“不!”李师师痛苦地大喊起来。
李氏赶紧走了过来,用疑惑的神情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沈氏产业的东家。
沈方看到李师师的反常反应,也感到有些意外,难道是目睹歹人行凶受了刺激,可是已过了六年,早该好了啊。见到李氏走了过来,便盯着李氏,一字一顿地问道,“李掌柜,师师的小名是英娘,对吗?”
李师师是李氏于六年前游历至湖州时,于勾栏瓦舍间买下的一个小丫头,当时这个小丫头目光呆滞,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害,遇事就往人身后躲,还不停地哆嗦,虽然长得清秀,但即便养大成人也没办法卖个好价钱。牙婆起初还要了个天价,李氏本身也是青楼中的行家,好一番奚落后,才以一个粗使丫头的身价将这小丫头买下。
牙婆做成生意,发了善心将发现这小丫头时随身带的书信也递给了李氏。这封书信是书信主人写给湖州友人的一封短信,信中既没有提到相关地址,对友人的称呼也只提及姓柳,到也不好寻到收信之人。信中将这小丫头称为“小女师师”,这个名字颇为雅气,李氏便毫不犹豫以此为名,将这小丫头起名为李师师。
今日,这沈家二公子突然提起李师师的小名,让李氏吓了一跳。李师师长得乖巧,天生一副好嗓子,经过几年的培养,居然已有成为矾楼头牌的潜力。平时不知道有多少登徒子以各种理由搭讪,象昨日郑二那样意图霸占师师之人这两年倒遇到了几十个。沈方的问话便是登徒子经常用的句式,不管自己如何答复,后面便会跟一句,我所呢,和我以前认识的某某好生相象等等。
别说沈方可能是在搭讪套话,就算他真认识小时候的师师,师师已失去了年幼时的记忆,难道会因此让自己失去这颗摇钱树?绝不可以!李氏把李师师紧紧地搂在怀里,“你在说什么?她不是英娘!”
“我不是英娘,妈妈,我不是英娘!”李师师哭道。
“没事了,乖孩子,你不是英娘。”李氏冷冷地对沈方说道,“我们矾楼虽然比不上沈氏家大业大,但也不能任人欺凌,沈公子,我那四个苦命的女儿,你还让我们相见吗?”
沈方的好心情被破坏得一干二净,他现在知道李师师是因为年幼时是因为目睹双亲死在自己面前而产生阻断式失忆,但此刻也毫无办法。当然以他的武艺或势力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李师师留下,但强扭的瓜不甜,自己何苦做恶人,而且最近需要办的事太多,他没有时间去医治李师师的失忆。
“李掌柜,好好照顾师师,回到京城我去赎她,别让人伤害了她。”
李氏哼了一声准备冷言嘲讽,沈方却不愿意和他继续勾扯,直接对刘东福说道,“刘管事,劳你领李掌柜等人去西院见四位小娘子。”
刘东福应了一声,李氏向王寿光一施礼,也不理沈方,带着李师师等人随刘东福出了房间。
“方儿,那李师师果真是王仲伟的女儿?”
“是啊,这丫头四岁时便遭遇父母双亲被山贼杀死的大难,也不知道她是如何逃过一劫,但因此劫难,之前的事情便全忘记了。”
“那何不与李氏言明,让英娘留下来,她爹爹对沈氏有恩,我们理应抚养她长大。”
“看英娘现在的情况,只怕过得还不错,倒也不担心李氏亏待她。泰山大人,我们安排两个人暗中保护即可,昌国事了,我正好要去京城,再回来时,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带回来。”
“就象庆国公对付矾楼四绝吗?!”王可儿冷冰冰地说。
“啊!可儿妹妹吃醋了吗?”沈方怪叫道,但却没丝毫辨解的意思。
王可儿冷哼一声扭头便走。
沈方看了一眼王寿光,王寿光装作看钟表的图纸,没有劝解的打算。沈方一个闪身便出了房间,只见王可儿在走廊尽头独自啜泣。
“娘子,你还真生气了?”
“别叫我娘子,我可高攀不起,我和张茹加在一起还比不上那个小丫头?你猜要是张茹在这里,她会怎么做?”
“她吗?不是杀了我,就是杀了英娘。她现在杀不了我,只好把英娘杀了!”
王可儿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真没想到,我爹爹遇到的事,我也遇到了。”沈方叹了一口气。
“要我说,你姨娘做的没错,有我和茹儿,你这辈子就知足吧!”
“可儿,这英娘与别人不同,我也不是非得把她控制在自己手里,只是王家对我沈家有恩,我岂能坐视英娘沦落风尘?”
“我不想听你解释,你们男人说话没一个人能算数!”
“说实话你又不想听,只好说些你喜欢的话了。”
“可是你说了吗?每天听你说实话,耳朵都起茧子了,你就不能顺着我,说些我喜欢听的话?”
“可儿,你还是饶了我吧,要不我再给你讲讲钟表的原理?”
王可儿噗呲一笑,“你还是饶了我吧!”
却说李氏一行,心怀不平与忐忑,默默地跟着刘东福,走了好一会儿,便隐隐听到有人在弹奏乐曲,也有女子唱最新的词牌。
操琴老叟、琵琶女子仔细一听,便喜上眉梢。
“东家,正是裴姑娘的琴、薛姑娘的筝、祁姑娘的箫和楼姑娘的笛。”对于矾楼四绝的技艺,身为四人教授师之一的操琴老叟只听了一小段,便分辨出来。
李氏也听得仔细,“肖丽的歌声里可是充满喜气,倒看不出受了委屈的样子。”
在前面带路的刘东福本来就因为李氏对沈方并不尊重,而对这四人都没有好印象,如今听李氏说出这番话,更是气急反笑,“李掌柜,我们少东家何等之人,沈家又是何等的书香世家,昌国百姓无不受沈家庇护,受少东家恩泽,何况矾楼的四位姑娘?”
李氏半信半疑,却也不敢得罪一路上对其四人颇为照顾的刘东福,忙笑着陪礼跟紧了脚步。
进了西院,裴肖丽等四人见李氏不远千里来访,都情不自禁喜极而泣。其实矾楼四绝与李氏分开也没有多长时间,以前在京城时虽然绝了回矾楼的意思,但李氏常常去看望她们,倒也不觉得有多思念,如今一别数千里,便只能想起李氏的好来。
李氏仔细打量四人,却见四人各个珠圆玉润,若是在矾楼便让她好一顿板子打,哪有歌姬不把自己身材当回事儿的,可是进入富贵人家,若是清减便更让人生疑,丰瘦之间颇为矛盾。李氏隐约提起想请四人回京城传艺之事,四人相视一眼,由裴肖丽回道,“妈妈!你对我们的好,我们终生难忘。但是我们既已入沈家,凡事便不能自己做主。”
“可是听说沈家主母并不允你四人进沈家。”
“夫人有夫人的想法,沈家之大,妈妈也应知晓,谅夫人也不至于为难我等。只消等沈老爷守制之后,便会有个计教。”
“若是昌国郡公无情,你们也无需留恋,矾楼永远为你们留着位置。”
裴肖丽与其余三人相视而笑,“妈妈,不瞒你说,若是与沈老爷有缘无份,我等已经习惯了昌国的生活,自然可以过得舒适自在,便是开个茶坊酒肆,也足以谋生养老。”喜欢重生大宋征服史请大家收藏:(663d.com)重生大宋征服史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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