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相许
把时间线往前拨，回到霍雨浩开始吸收魂环的那个夜晚。
越级吸收魂环这种事在霍雨浩身上已经不足为奇，云冥自然也不会担心，只是消耗的时间要远比正常魂师多得多，他也就做好了长久等待的打算。
神魂扫探一圈周遭、确保安全之后，云冥便盘膝坐在霍雨浩身旁，望着他入定后沉静的眉眼，出神地柔和了眼神。
关于霍雨浩的理智与感性之争，云冥心烦意乱思斗几轮，最后终究是担忧的心情占了上风。
也许是几年来养成的习惯使然，也许是不觉之间萌生的感情驱使，无论哪个原因，云冥都不得不承认，他无法再将霍雨浩视为背景板般的位面之子。
就像在时空之间里，云冥已经知道斗罗位面是神界为他准备好的陷阱，他不该停留在这里，更不该有太深的牵挂，但最后他还是回来了。
如今，他也明知对待霍雨浩最好的方法就是减少彼此的联系，用时间淡化这段感情——这样无论他最终是选择抽身离去，亦或是面对神界后续的手段，都免于羁绊的限制——但偏偏，他还是来到了这景阳山脉，来到了霍雨浩的身边。
这一次的妥协，就像是一个预示，注定了他放不下霍雨浩。
如果雨浩不能置身事外，那么日后，自己又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在这条属于位面之子的成神之路上，自己是否该做些什么，来消去神界对他的掌控？
对未来的隐忧萦绕于云冥心上，万千心绪在这月明之夜，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无声消散。
思绪渺渺，不知所止。世间种种，无因相现。
————
一纳环一守护，这一夜两人在安静中度过，但在几个小时后，天刚蒙蒙亮，平静的局面，被远方响起的一声轰鸣打破。
主脉方向隐隐传来魂导武器的爆炸声，显然发生了有魂导师参与的激战。
旁人打架就打架，只要不影响到霍雨浩，云冥本不欲理会。但想起原轨迹里，橘子和珂珂被金狼群围攻的遭遇，云冥却不好坐视不管。
虽然她们本该在雨浩吸收魂环结束后才遇到危险，这因为种种变故而提前，倒也不奇怪……
云冥神魂一扫，释放冥力护罩保证霍雨浩安全，才腾身而起，朝着声音传来的主脉方向飞去。
*
而事实，倒也正如云冥所猜的那样。
之前蜘蛛号被霍雨浩从山峰顶尖推下时，因为提前有准备，橘子反应及时地启动了蜘蛛号地防震功能，所以她和珂珂安全地逃离了金狼群的包围，并没有像原本轨迹中那样因为极速降落而晕厥一整夜。
不过不变的是，她们还是担心霍雨浩，所以稍作休整后，立刻就驾驶着蜘蛛号重新深入景阳山脉主脉，寻找霍雨浩的踪迹。
虽然两人已经极为小心地隐藏行踪，但依然低估了失去银月狼王后、处于暴怒状态的金狼群地毯式搜索的能力。
所以一橘一珂一蜘蛛号，就极其倒霉的，在山脚附近撞见了四散搜寻的其中一只金狼。
狼族一呼百应，结果自然就是引来一群金狼了，冤家路窄，金狼群还记得昨晚这个大家伙，直接就发起了疯狂围攻。
橘子和珂珂虽然都是五级魂导师，却也不是这一群金狼的对手，蜘蛛号的速度也不比金狼，两人只能被动防守，往高山上移动企图效仿昨夜的逃脱方法。
但随着出现的金狼越来越多，攻势愈发刚猛，更别提之后出现的万年金狼王，直接干折了蜘蛛号的六只金属腿，断了她们的移动能力。
逃脱无能又无力突围，倚靠蜘蛛号的坚固防御，两女苦战了数个回合，终究是撑不住了，魂力消耗殆尽，蜘蛛号也被金狼王抓出数道裂缝，眼看着就是要被撕碎。
橘子和珂珂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脸上的那份苍白以及眼神中的绝望，心知她们已经没有一点机会了。
死亡如果只是瞬间发生，或许还没有感觉到恐惧就已逝去，那样的话，并不是太可怕。而最可怕的就是她们眼前的情景，默默地等待死亡的到来。那一声声利爪与金属摩擦所产生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令橘子和珂珂的身体都有些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没想到，我们会死在这里。”橘子轻叹一声，她的眼神此时变得有些空洞，却并不是恐惧，而是深深的不甘。
“我的理想，我的计划，看来是没有机会再实现了。枉我自负聪明，可最终却是如此结局……”
说着，橘子轻轻地闭上双眼，静待最终的结局。
珂珂却和她不同，这个身材娇小的爆弹萝莉，内心火爆倔强的一面在这一刻毕露无遗。
她的双手飞速动作，拆下了蜘蛛号的核心法阵面板，一件件魂导器飞快地出现在她面前，一个个核心法阵被她拆除下来，按照特定的方式开始飞快地连接在一起。
“来吧小狼崽子们。老娘和你们拼了。想要吃老娘的肉，老娘先炸死你们！”
一个个核心法阵被她串联起来，以蜘蛛号的聚能法阵为核心，渐渐变成了一堆看似散乱，却渐渐散发出恐怖气息的特殊结构。
橘子能够听到珂珂的话，也清楚她在干什么。
联结数十种魂导核心法阵，将其中原本稳定的力量激发至活跃状态，洄溯、碰撞、膨胀，这本是魂导师刻画核心法阵时所要避免的，如今珂珂却在反其道而行之，以组成威力巨大且不可逆的魂导爆弹。
橘子没有阻拦她，甚至还把自己身上的一些通用魂导器掏了出来放到珂珂面前。毕竟，能与大多数金狼同归于尽，或许这已经是她们最好的结局了。
但，就在珂珂组装的手速飙升到极致时，蜘蛛号外面的局面却突然出现了改变。
无穷无尽的灰色火焰从天而降，落在蜘蛛号周围，紧接着如雾般向四周蔓延开来。轻摇的火焰有些虚幻，颜色深沉却没有半分热量外泄，温吞地好似毫无威力，但所过之处，触及到的金狼身体却尽是瞬间僵硬，哪怕三头金狼王也不例外。
火舌只是一燎，它们的身体便像是被抽取了生灵之气，变得干枯而脆薄，下一刻，血肉便如粉末般消散、泯灭，而能量则融入了乌色的火焰中。
自然是姗姗来迟的云冥，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来到了这里。
他脚踏虚空俯视着下方，只是转瞬间，灰色的火焰便吞没了全部的金狼，无声无息的终止了攻势。
不过金狼群虽然团灭，危机似乎并没有结束。
云冥看着腿被拆卸了个干净，变成球型的蜘蛛号，感受着其中愈发活跃、即将到达临界点的魂导法阵能量，眉头微皱。
就在这时，蜘蛛号打开了一个的窗口，橘子和珂珂惊慌失措地从里面爬了出来。
再见云冥，橘子眼中惊大于喜，她来不及说其他的话，只大叫道：“云冥快跑！我们用魂导核心制作了自爆装置！”
云冥清楚地感觉到，蜘蛛号内恐怖的气息正在疯狂攀升。
果然……虽然细节有了变化，但人还是会做出大体相同的选择，这或许就是那个人不会改变的本性。
此时橘子和珂珂都已是魂力衰竭状态，根本就跑不快，如果云冥放任她们不管的话，结局注定就是一死。
但她们两人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担心雨浩的安危，不论是为了让雨浩心安，还是因为橘子本身的价值，云冥都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放任她们殒命呢。
云冥身体不进不退，但心念转动间，覆盖全场的灰色火焰便如潮水般汇聚，以橘子和珂珂为中心，汹涌的灰色火焰收缩旋转，化为球形将两人包裹在内。
下一瞬，灰白的蜘蛛号就变成了危险的赤红色，紧接着，一声无与伦比的恐怖爆炸在这景阳山脉内轰然爆发！
“轰隆隆隆……”
橘子和珂珂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睛。
这场恐怖爆炸的威力有多强，她们俩再清楚不过了。为了拉尽可能多的金狼垫背，珂珂几乎将自己身上所携带的所有魂导器核心法阵全都拆卸了下来。
等她和橘子发现外面局面已经改变了的时候，爆炸模式已经开启，是不可逆的状态了。人都有求生欲望，透过外视窗，橘子一眼就认出了空中云冥的身影。这才带着珂珂慌忙逃出来，但只来得及提醒一声，再多的已经来不及了……
那一刻，橘子的心里只有遗憾。
没想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会见到云冥，只可惜，实现共同志向的那条路，她只能失约了……
紧闭双眼的橘子能感觉到耳边一片寂静的空白，或许，近距离面对爆鸣已经穿透了她的耳膜。但，预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按理说，魂导爆炸该把她们的身体炸成碎块甚至粉尘才对？怎么会毫无感觉，还能思考呢？
橘子淡淡的疑惑。
“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啊……不痛诶……”
珂珂蹲在一旁喃喃自语。
听到这句话的橘子却心神一震，后知后觉的睁开了眼，惊愕与自己和珂珂身体完好无损的同时，也看到了包裹在身旁的奇异半透明灰色火焰。
“这……”
橘子猛地一回头，她清楚地看到，身后的魂导阵法此时就像一个爆炸源点，撕裂着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扭曲起来。一股只是看着都令她觉得窒息的力量，疯狂地从身后不断朝她们挤压而来，却被周身的灰色火焰尽数抵挡下来。
灰色火焰组成的护罩，完全隔绝了从外界袭来的高温和爆炸声，也将爆炸所发射出的能量全数泯灭。但那些没有被火焰阻挡的空间，折射出的扭曲光芒从她们身边掠过，恐怖的景象让橘子清楚的知道，这孤注一掷的魂导炸弹绝不是那般轻易抵挡的。
但这灰色的火焰却在爆炸中保护了她们！
“珂珂、珂珂你快看！”
隔着一层火焰看着周遭扭曲的空间，橘子瞪大了的眼睛中满是涩意。
“这！这是什么？”
珂珂也睁开了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忍不住伸手去触摸那层灰色。
本该虚无的火焰内里竟如实体般柔韧，这层薄膜没有像之前对待金狼群一样的威力，只是散发着一阵温热。
“是刚才那个用火烧光那群金狼的人做的？好强！”
珂珂惊叹。
只是两句话的功夫，魂导法阵中的爆炸能量已经倾泻一空，源头断流，外界扭曲的空气余波又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空中充斥着下落的灰尘和烟雾，看不清远处的情况。
云冥呢？他用火焰保护了我们，那他自己呢？
此刻橘子心中只有急切与意外。
橘子和珂珂相互搀扶着爬起来，站在有如实质的球形火焰底部，如履平地。此时火球动了起来，带着两女往一个方向飘去。而外表面上，数朵火焰升腾而起，向四周绵延开来，几个呼吸间就将周遭的烟雾灰尘驱逐散尽。
当橘子和珂珂看清楚四周的景象时，都不禁呆住了。
蜘蛛号此时一点渣子都没有留下，以它原本的位置为中心，一个直径超过五十米，深达十五米开外的巨坑出现正在她们的脚下，天空中灰色的尘土缓缓飘落，空气中还带着浓郁的金属气与土腥气。
两女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如果没有这层火焰，在爆炸中心的她们，结局说是尸骨无存恐怕都是轻了。
火球带着两人飘飘荡荡，落到了爆炸边缘的地上，然后便如光点般缩小消散，归于虚无。
珂珂下意识一伸手，当然是抓了个空。
这火焰消散的模样，看得橘子心头一紧。
幸好这时，不远处云冥慢吞吞飞过来，落在了两女身前。
安然无恙，毫无受伤痕迹。
“啊……帅哥……”
珂珂看着云冥的脸，愣愣的喃喃。
橘子的眼神欣喜又激动，似乎因为惊骇后的虚脱而格外温柔：“云冥，你……”
云冥忽视两女不同寻常的反应，面色如常。
“走吧，我带你们去找雨浩。”
————
之后云冥自然是将惊魂未定的两人带回了霍雨浩所在的地方。
见橘子认识这人，珂珂自然听她的话，没有异议。
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云冥倒也没有和橘子多解释什么，他本是为霍雨浩而来，没有给她们解惑的必要。
而且她们刚经历一场恶战，虽然惊魂未定倒也不需要他来安慰，还是让她们自行缓解就是了。
劫后余生，二女的心态各有不同，但她们却并没有过多交流，反而变得有些沉默。
橘子的神色有些恍惚，似乎生死关头参透了什么，时不时反应还会慢半拍，如此迟钝的她，还是珂珂第一次见到。
而珂珂的感觉就更加简单一些，在她脑海之中，始终闪烁着云冥带着火焰出现的一幕。
或许是救命之恩，或许是吊桥效应，但珂珂清楚，自己心中再也忘不了这个人了。
对于性子娇蛮的珂珂来说，这种情况，当然要主！动！出！击！
在这种情况下，她们虽然默契的从储物魂导器里拿出生活用品，生火搭帐，在这里暂时停留，心里却也各有打算，
小半天的时间，珂珂就心大的从爆炸阴影中走了出来，开始找橘子暗搓搓的打探消息。
“橘子姐，这个云冥真是雨浩的哥哥啊？那你之前是怎么认识的？”
橘子正在帐篷铺床，见珂珂钻了进来，小声道： “嗯，我们几年以前……有过一面之缘。我对他的了解也不是很多，只是知道他实力很强，背景深厚。”
“岂止是很强，那个灰色火焰的防御力简直强到离谱好吧!还有我看他之前御空而行，这修为至少也有魂圣吧！”
珂珂眼睛亮的发光。
“但是他看起来很年轻，像是二十多岁，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少年天才。之前还遗憾雨浩太小，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个大的！俗话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橘子姐，你说我有没有机会……”
“你这丫头，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橘子有些生气地打断她：“你那是喜欢吗？之前还说什么爱上雨浩的厨艺，不就是想让人给你当厨子，现在又看上云冥，怎么，想让人给你当保镖？”
“那不是没交往嘛，我一个单身美少女追逐爱情怎么了！这叫随机应变！”
珂珂理直气壮，握拳：“而且，橘子姐，这次我是认真的！找个护卫有什么难的，可他不但实力强，重点是长得帅啊！我男朋友第一要则就是，帅！”
橘子抬手就敲她脑袋：“别想了，你们是不可能的。”
珂珂的家里和日月皇室沾点关系，而以云冥的身份，单单作为史莱克核心弟子，珂珂就不能和这种人物扯上关系。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只要我喜欢，追一追还不行吗，不成就不成呗。”
珂珂不服。
“说我不合适，那你觉得谁合适呢？”
橘子叹了一口气：“你看他的修为，能是普通人嘛，你觉得大陆上哪里能培养出来这样的人？珂珂，相信我，你真的把握不住，他不适合你，别犯傻。”
珂珂不以为然：“我当然知道，史莱克学院呗，霍雨浩都是史莱克的高材生，他哥也是史莱克有什么奇怪的。”
“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口嗨惯了，爱情就是随机应变，真要吃苦我肯定第一个打退堂鼓，以前你可没有这么——诶，等待，不对啊，你这回怎么反应好像有点大？”
珂珂挤挤眼：“该不会……你见过有人犯傻栽进去了吧？我有个朋友的故事？”
橘子心猛地一跳：“……别胡说！”
“哎呦，好姐妹有什么说什么，别装了，老实说，你该不会真的对人家，嗯哼？”
珂珂偷偷凑到她耳边，贼兮兮道：“我就说嘛，就你看他的眼神，说没有点意思我都不相信，之前我还以为是跟我一样因为救命之恩，没想到是早就情根深种了？”
橘子脸一阵红一阵白，下意识回想起自己看着云冥是什么眼神。
珂珂再接再厉，小手去挠橘子的后颈：“别害羞啊，橘子姐，感情这一块你没经验，我可以教你啊！虽然妹妹我没谈过，但那也是理论大师！你都二十了，就不想尝尝爱情的苦？”
橘子一惊，拍开珂珂的手。
“珂珂！再胡说八道我就不理你了！”
珂珂嘻嘻笑着，看她红了脸，也不知是羞还是气。
“好嘛，不说就不说，主要吧，我就是想知道，你要是真喜欢，那我可不能跟你抢啊……”
珂珂在橘子死亡注视下终于闭了嘴。
“行了行了，快到饭点了，我去打猎。中午你做饭哈。俗话说，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我可以不吃，可不能让大帅哥饿着啊。”
珂珂嘟嘟囔囔钻了出去。
终于撵走了珂珂，橘子抬手捂住发烫的脸。望向云冥的方向，眼神复杂。
最初，她的脑海中只有复仇二字。为此她不惜伪装自己，让自己变成一个没有人会防范的绝色少女，攀上了徐天然。也因此，在她的计划之中，是不可能与其他男人交往的，因为她的身体将是她复仇的重要筹码。
这一点，即使是之后被云冥点醒，从单纯的仇恨中挣脱了出来，有了更远大的目标之后，依然没有改变。
她本以为，自己内心可以始终保持冷静，绝不会对旁人动心，也就可以一直伪装下去，不论对着徐天然，还是对自己。
可是不知何时，她内心的那份冷静终于出现了变化，而且是一份令她心慌的变化。
原本的理念没有改变，但在她心中，却多了一道身影。有了这道身影的存在，她还能不顾一切，用最冷静的态度去面对自己的未来吗？
珂珂有句话说的对，感情一旦生发，就不是一句“不应该，不合适”就可以抑制住的。
即使明知不可为，却依然想要去尝试。
————
遗憾的是云冥这一天并没有进食的意思，橘子抱着异样心思认真做的饭，最后都进了珂珂的肚子里。
……等等，说好的自己可以不吃也要喂饱大帅哥呢？
看着珂珂毫无自觉大吃大喝的模样，橘子总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巧合吧……珂珂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夜晚
有云冥在，自然是不需要橘子或者珂珂守夜的。
云冥盘膝坐在篝火边，闭目感受着霍雨浩身上的气息起伏，在缓慢而稳定的变得强大，自己也更加安心。
直到深夜，听到帐篷那边传来了动静，云冥睁开眼，就见橘子散着头发，正掀开帐篷走了出来，隔着篝火，坐到了云冥旁边。
橘子坐的距离并不远，却又不会太近显得过于亲密，而引起不适。
云冥看了她两眼，没主动出声，又闭上了眼睛。
橘子默默看着篝火堆跳动的火焰，好一会，似乎才做好心理准备，看向云冥，搭话：“看起来你很重视霍雨浩。”
之前霍雨浩对他和云冥关系的叙述只是单方面，橘子当然不会全信，但这一天观察下来，她尽觉得霍雨浩说的还轻了些，云冥对霍雨浩的在意，远比她想的要重。
或许是女孩子对这方面的情感总是很敏感，但云冥也没想过要遮掩。
“嗯，当然。”
云冥理所当然地回答：“毕竟，他是我弟弟。”
橘子表情微微一顿。
“雨浩告诉我，你们不是亲兄弟。”
云冥偏头对上她的眼睛，没有说话，只是平淡却又坚定的表情轻易的表达出了一个意思——那又如何呢？
那又如何……
橘子苦笑：“因为你曾对我说的话，我一直以为，你是站在日月帝国这边的，但霍雨浩的出现让我不确定了。”
“无论是你会因为霍雨浩改变倾向，还是霍雨浩的出现证明你已经站在了史莱克的立场，这两种猜测无论哪一种对我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起码现在，我支持日月帝国。”
云冥眯起眼：“所以，你想问什么，直说吧。”
橘子深吸一口气：“这些年我跟在徐天然身边，一直想不明白，在日月帝国能培养出你这样的魂师天才，你背后到底是何方势力。起初我以为是皇室，但皇室专精魂导技术，后来我猜测是隐世宗门，但本土势力并没有这样深厚的底蕴。直到后来，我知道了圣灵教的存在。”
“相关资料里记载，圣灵教曾耗费大代价，换得一少年在明德堂学习，猜测此人在该教地位极高，着重注意。然其后数年未有记录，关注力度降低。”
橘子幽幽道：“这个人的名字，就叫云冥。”
云冥挑了挑眉，没有否认。
没想到对于徐天然，一直隐于幕后也会被针对。
也是，当初他甚至还没有找到净化邪魂师的方法，自然没想到后来会将圣灵教化为冥教。
“徐天然说，圣灵教是个邪魂师教派，终究不可能成帝国主流，只适合做对付斗罗魂师得一把刀。但是我知道你，以你的心智，不可能是与虎谋皮、坐以待毙，更何况，你进入了史莱克，史莱克对邪魂师天然敌视，而你却可以加入。这足以证明，或许圣灵教已经不是纯粹的邪魂师宗门了。如果徐天然依然把圣灵教视为黑暗中的一把刀，未来必定会被反杀。”
橘子口气温和：“你放心。这一点猜测，我没有和徐天然说过。”
“我大致能猜到你想做什么，日月帝国和斗罗魂师界的代表史莱克，你都想要合作。在日后的斗争中，圣灵教将会是决定胜利天平倒向的关键砝码，所以你说，你们目前支持日月，而以后就不一定了。”
“你倒是看的通透，但即使徐天然知道了又如何，只要他想对付斗罗魂师界，就不得不和圣灵教合作。”
云冥淡淡道：“双刃剑又岂是那么好用的。”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没有想明白，想亲口问问你。”
橘子轻声道：“按国力来算，四大帝国中日月最盛，如果圣灵教配合日月帝国，我相信统一大陆不过时间问题。你说过，你也想要看到大陆上有一个统一的国家，又为何说未来可能会阻拦？而如果你并不愿意看到这个统一是由日月来完成，现在又为何要支持日月呢？”
“理由吗，其实你已经说了，因为日月帝国最强，能够达成统一的速度最快。”
云冥轻笑：“至于是否阻拦日月统一，这个标准就是，徐天然绝对不行，但不代表别人不行。”
“不能是徐天然，要是其他人吗。”
橘子皱起眉：“徐天然虽然因为残疾阴翳，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有枭雄潜质的人，皇室的其他人，有君主才能的基本都被他杀光了。”
“不，为什么这个人一定要从皇室中选呢？这个新统一的势力又为什么依然要保持皇帝制度呢？”
云冥摇摇头：“我想合作的，不是徐天然，也不是日月皇室，而是一个全新的势力，能够建立起新的政权制度。”
“新的制度？你想要什么新的制度？”
橘子听的无比惊愕：“可是，帝国统治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且不说新的制度如何制定，效果是否更好，如若轻易变革必然惹来世人非议……”
云冥打断：“大陆一统，这种条件还不够推动一场翻天覆地的变革吗？”
“至于新的制度如何，这倒是最不需要你担心的，我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是有万全准备的。”
区区封建帝制，敢和社会主义制度比先进？
（笑）
橘子双手交握，喃喃：“这实在太让人难以想象了……如果不考虑皇室的话，这个新的君主，或者说领头人，又该从何选择呢？”
“自然是从民众中来。”
云冥理所当然：“这个领导者不应该由某一个人选出来，而应该代表人民的意志而走出来，或者说，在我想要推行的制度中，领导者并不是皇帝独裁，而是一整个团体的智慧。”
“想结束如今的皇帝制，绝不是简单的统一帝国就能改变的。橘子，其实我一直期待着你的成长。”
“我？”橘子怔怔然。
“你是我期盼的一个可能。”
“如果你只想靠着徐天然来爬上军方降临的位置，即使你帮助日月帝国征战四方、大杀特杀，圣灵教也会是你的对立面。我不想与你为敌，但在那个战场中，我们不得不成为敌人。甚至即使没有我，整个斗罗大陆魂师界也会出手阻止你，徐天然也无法改变这一切。而那时的局面，依然是一片混乱，那和你抗拒的过去又有什么区别？”
橘子没有说话。
她知道，他们都不可能改变自己的理念。如果按照她原本的计划，他们必然会成为对手。
“所以，你想要我改变，是吗。”
橘子隐约明白了。
“不是改变，应该是提升。”
云冥悠然道：“在帝制和新制的过度中，那个位置上必须有一个人主导，这个人不能是徐天然，也不能是皇室，最好是出身平民，有超乎寻常的魄力，对改革有足够的远景，上位之路也没有错综复杂的关系。”
他的话意有所指：“比起做徐天然手中被控制的棋子，难道，你不想顶替徐天然的位子？”
这样的未来过于超出想象范畴，橘子头脑一阵晕乎乎。
“我相信你有带着世人走向更美好未来的天赋，但不知道你有没有相应的决心和勇气。”
云冥站起身：“如果你愿意为了更好的理想而奋斗，那便去做吧，那时，圣灵教将是你的助力。”
他挥手弹出一缕灰色的火焰：“如果把国家强盛比做这堆篝火，制度就是燃料。帝制就是木头，看起来似乎已经足够暖和，但终究比不上燃煤来的更持久高效，甚至在火焰烧的过盛过久时，木材已经不足以支撑它的燃烧，需要更换新的制作作为原料。”
灰色的火焰跃入篝火，火势一瞬间膨胀蹿升，转瞬就将木头燃烧殆尽。没了燃料，火势又开始变得微弱。
“夜深天冷，早点休息吧。”
橘子呆呆地看着篝火。
火焰在夜风中摇曳，看起来奄奄一息，很快都会熄灭。
映在橘子眼眸中火焰的渐渐缩小，但映在她心中的另一股火焰却愈发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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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身相许×
独立自强√
没有什么神仙皇帝，在斗罗大陆达成社会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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