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药

    瞒了一些事情?
    我一怔,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可若说他瞒着我什么,我与他细细说来相交也不过短短几日,他能瞒着我什么?连我自己都未曾全然交付,又有何资格要他知无不言?
    于是我便摇了摇头。
    他问道,“是不关心,还是不在意?”
    我回答的对象不仅限于他。
    “都有。”
    奕之看着我,垂了眸子,起身道,“夜凉如水,神医早些休息。”
    我不明所以,不知那句话惹得他不快。
    “神医不要离两个王爷太近,他们意图不明,有可能令神医卷入朝廷间的纠纷。”
    他说完之后,推门而出,步伐极快,我甚至来不及送行。
    我在桌前呆坐半晌,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玉相逢、奕之。
    我嚼了几片山里红,浓烈的酸席卷口腔,脑子却越来越糊涂。
    我本以为自己可以进退有度,但看现在的状况,我似乎是无法轻易收心了。
    不管是表明心意还是插足,都是决计不能做的事情。
    但是看着两人言语动作之间无意识的暧昧,我并不好受。
    能控制住动作不代表可以控制情感。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件事不解决,对于他两人与我都是一个绝大的隐患。
    我向来不会委屈自己,需得想个法子,疏远也好,移情别恋也罢,不能再纵容这样的感情发展下去。
    这件事只有天地与我可知。
    方下定决心,窗外传来一声惊叫,其中熟悉的凄厉令我眉头狠狠一跳。
    又出什么事情了?
    窗外盏盏明灯一一亮起,四周传出破空之声。
    再警惕的人在经历了一番糟乱之后也难免放松下来,连续几日的精神紧绷之后,若想要动手,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我挎上药箱,刚想翻窗出去,门被推开,“林林,等等我。”
    庄乘风叹了口气跟过来,仿佛事情的重演。
    我顺着人群过去,却发现遇害的不止一人。
    被袭击的一共五人,但是这五人有的在大堂吃饭,有的正打算回房间,还有的正与佳人春宵一度,俱是后颈被扎入一根长针。
    他们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眼神开始涣散。
    这种毒之剧烈是我平生罕见,李狐所中的毒尚可采取手段暂时延缓发作,这种毒竟然只有个服解药的时间。
    大夫们经历了连日的操劳,正是疲倦不堪,反应难免慢了些,以至于到场时只看见了死不瞑目的尸体。
    我到得最早,给了饭堂中毒那人一颗解毒丹入口,却没等药效发作人就已经没了气息。
    我身旁的一位大夫,方扎了一针,眼睁睁看着青紫色毒斑爬上面颊,气息断绝。
    他不可置信地一次次试探着死者的鼻息,奇迹却始终未曾发生。
    不过一个时辰,寂静的山庄再次掀起波澜。
    被袭击的五人,我都未曾听过名号,有老有少,找不出任何规律。
    唯一有些特别的,是一个男子,他当时正和人共度云雨,而与他共赴巫山的,是一个小门派掌门的妻子。
    小掌门见此场景怒极攻心,甩了妻子一巴掌,呕出一口血来。
    听闻这掌门与妻子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掌门自始始终都没想过会被妻子背叛。
    这又是一种新毒,见过之前那两种毒,大致能摸索出些规律,这毒是出自暗场。
    可是暗场不是和孟溪有合作吗?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落他的面子?
    周围乱哄哄的一片,也不知那下手的人是不是就藏在众人中间,远处有声音穿来,我看见孟溪正阴沉着脸走过来。
    他也该生气,一个时辰之前还放下豪言壮语,一个时辰之后就像是在将他的面子往地上丢似的,又有人被下毒,甚至这次还死了人。
    若不是早知道他与暗场有合作,我几乎要信了他的无辜。
    他惯会装模作样,我分不清这次他究竟是故作难堪将自己的嫌疑抛出去,还是他与暗场的合作并不是想象中那样愉快。
    周围熙熙攘攘的声音吵得我耳朵生疼,却偏偏是这时,在远处又传来了一声尖叫。
    我应激似的全身紧绷着往声音处赶,见到了发出尖叫的那人,却发现不过是一个因为人太多而被踩了脚的女子,她精美的绣花鞋上多了一个乌黑的大脚印,眼看着是不能穿了。
    见到我们几名大夫,她还有些茫然,发现除了乌龙之后连连道歉,我倒也松了口气。
    即便见过许多死亡,却依旧没法习惯,看见病人离去,对我而言就像是认输一样难堪。
    师父说的医者仁心我不懂,所谓的共情能力离我也很遥远,治病救人对我而言更像是一次比赛,哪怕天要他死,我也要拼一拼,拼得所谓命运满盘皆输。
    这次在我面前眼睁睁死去的五个人,像是一次恶狠狠的嘲笑。
    困倦与愤怒,以及某些说不清的复杂感情混杂在一起,令我头脑有些轻微的晕眩。
    远远看见庄乘风向我招了招手,我才发现刚刚动作太急,挤进了人群,把庄乘风甩在了后面,他身材高挑,我穿过人群能清楚得看见他略带焦急的神情。
    我有些好笑,又不是小孩子,和大人分开就会走丢。
    这么想着,我还是尽快地往那边挤,我所过之处人群微微让开路来,让我通行更加通畅。
    我越走越快,看着庄乘风微微放心的似的放下了向我招呼的手,我恍惚间有种幼时回家的感觉。
    幼时我喜欢漫山遍野地跑,只是年纪太小,常常被扣在家里,因此每每有了外出的准许,就会尽可能地耗在外面。
    不管我什么时候回家,都能看见大哥或父母亲在门前等着我。
    【林林你又乱跑!都几时了才到家?】
    【娘~我给您带了糖葫芦呢。】
    我眼前一片朦胧,似乎看见了庄乘风猛地变得焦急的神色,他近乎蛮横地推开挡在他身前的人,向我奔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的头好晕啊。
    我后知后觉地身后向后颈一摸,发现不知何时,后颈多了一根钢针。
    与那些死者身上的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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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