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玉相逢那处归来,他终究也没告诉我他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这一剂心药我终究是无处可寻。
只是当我准备离去,他却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对我道,
“神医、不必担心,我已经找到一个让我能安心入睡的人。”
“他便是我的药。”
……
“林林?”我一进门,庄乘风就几步跑过来,眉头紧锁,满目担忧,“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摇摇头,我能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紧接着蓝琢也走过来,摸了摸我的衣领,虽然还是笑着,眼中却无笑意,“小药石,你……是自愿的对吧?”
我听得云里雾里,“什么自愿?”
却见北辰也过来了,他提着龙吟剑,一言不发。
庄乘风深吸一口气,看了北辰与蓝琢一眼,两人默契地出了门。
庄乘风按住我一通检查,我被翻来覆去检查得晕头转向,“大哥你想找什么?”
“你方才去哪里了?”
我不明所以,还是道,“玉相逢那里。”
庄乘风握着我双肩的手猛地收紧。
我猛地一阵心虚愧疚。
难道大哥知道我的心思了?
大哥如此聪颖,大抵早就看出玉相逢与奕之的关系。
我这种见不得光的心思……
“大哥,不用劝我,我已经想开了。”
不知怎的,我从庄乘风的语气中听出几分愤怒到极致的不可置信,“想开?这种事情是能想开的吗?!”
“这混账,我早该……”
被庄乘风一吼,之前的风轻云淡好像纸一样被戳破了。
庄乘风不会说骂人的粗鄙之语,这一句混账,大概是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一股愧疚涌了上来。
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时候,那本该在泥土中腐败的种子竟然已经长成树苗,想□□就要留一个血窟窿。
不过是才察觉出的“引子”,怎么会有多浓烈的不舍,所谓的不舍与难过,应当只是不甘、错认与胜负欲而已。
是我将玉相逢的亲近误认做暧昧。
是我将这份曾未体会过的友谊当做情爱。
莫非当着就是第一个才刻骨铭心?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适,冲庄乘风笑道:“大哥,我没事。”
庄乘风沉默半晌,问我,“你是自愿的吗?”
又是这个奇怪的问题,我若是不自愿爱谁,谁还能强迫不成?
“是。”
庄乘风像是被卸了力气,眼中的怒火一点点熄灭,他这次沉默了很久,“林林,你、你有没有受伤?你自己处理过了吗?”
受伤?什么处理?处理什么?
涉及到医药,我忽得察觉到哪里不对。
“大哥,你问的是什么事情?”
庄乘风迟疑一瞬,“你、你与玉相逢的□□。”
我下意识地低头,被玉相逢又揉又卷的衣服皱皱巴巴,头发也不如往日服帖,想起方才几人莫名其妙的问题,只觉全身血液都涌上头部。
“大哥,你误会了……”
我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干巴巴地说了方才发生的神情,眼见着庄乘风松了口气。
“林林,要沐浴吗?”
我看了看日头,时间已经不够了,“时间不早,换身衣服吧。”
庄乘风出了门,我能听见门外有三个人的脚步声。
我缓缓按住了面具,一股难以言喻的尴尬将我笼罩。
若是误会了我和别人倒也没什么。
为何偏偏是玉相逢。
……
“小药石,毒方我试着解了,但是后半段实在太乱,总觉得还差什么。”
参与讨论李狐伤势的会议,却一无所获,那延缓的药物已经快要失效,后日若是再没有解药,就是李狐的死期。好容易好些的钱虎又变得焦躁,整日睡不着。
李狐的手被阻断循环太久,不能再拖下去,否则即便找到了解药,这双手也算是废了。
李狐或许是将自己怀疑的人说了出来,心态倒是好很多,还不时安慰钱虎。我去看他的时候,他正在吃烧鹅腿,用长刀插了两只比脸还大的鹅腿,两腿一别,将鹅腿固定在嘴边,也不知谁给他捡了根空心芦苇放在酒坛,他吃的渴了就吸一口酒,喝得辣了就吃一口肉。
“神医,您吃不吃?前面菜刀门门主给送的。”
他刚想往我这边送鹅腿,许是看见被自己咬出的咬痕,不好意思地将长刀往回收了收,钱虎接着把篮子递了过来,里面果然放着好些吃食,大抵是考虑到江湖汉子的口味,里面有大块的酱牛肉,整只的烧鸡,虽不够精致,却足够吃的爽利。
只是我闻着荤腥味道还是反胃,便回绝了,去搭李狐的脉。
不知是不是还受不住烧鸡烤鹅的味道,我总能闻见一股子腥味,乱七八糟的味道混在一起,熏得我晕头转向。
散了会,还有好些大夫没有离开,干脆就睡在了大厅,前面的武林大会也办得人心浮动。
概因除了中毒一事之外,还出现了种种传言,譬如武当一派查出几个奸细,长年累月往水中下□□;譬如十年前云萝仙子是被冤枉的,峨眉派判错了案;譬如屠光庄家一百二十八口人的铁面阎罗出逃,现在下落不明。
如此真真假假的消息不知为何像是泄洪似的喷涌出来,有人质问是否天盘阁参与其中,被奕之一句话打发了回去。
“我是个商人,做什么要将货物免费发出去,损害我天盘阁的利益。”
这理由无法反驳,尤其是天盘阁一直以来站中立,没有这样做的动机。
不过也有人敏锐得发现了奕之回答中的措辞,“您说这样会损害天盘阁的利益,是否是因为这些消息里有真的?”
奕之点了头。
又有人问,“那这些消息中某些是否被人买过?”
奕之淡淡地看向他,点了点头。
那人还要追问,却被奕之一句话堵了回去,“我天盘阁讲究信誉,不得透露客户消息,尤其注重客户阴私,有些买消息的人不想我们知道身份,我们也会提供便利。”
如此便没了办法,奕之不仅化解了某些人的咄咄逼人,还顺便给天盘阁的信誉做了个推广,真不愧他挂在嘴边的话。
【我是个商人。】
庄子里随处可见三五人群走在一起,讨论着近些日子的事情,即便是孟溪用尽力气也没将气氛回暖。
我回到房间,要了沐浴的水,不可遏制得又想起了白天的事情,登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长叹一声,将药箱搬出来,只有当集中于药物的时候,我才能摒弃杂念,不去想别的事情。
我作息一向规律,然而自从出庄,好像就没睡过几个安稳觉。
今夜又是不眠夜。
等到晨光熹微,我活动了筋骨,针对蓝琢的毒方所作出的解药已经放在了瓶中,只是我也能明显察觉,这毒方里面是缺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琢磨了一夜也没想出所以然,只能将解药方子拿出去看看能不能集思广益一起想出解药。
屋外传进淡淡的香气,我便知道庄乘风又开始熬粥了。
稍加洗漱,我正要出房间,却远远地听见了一声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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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