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前讨论天盘阁鱼水欢武当种种的熙熙攘攘不同。
这次整个会场都安静了下来。
朝廷和江湖之间的关系,不紧张却也绝不轻松,朝廷忌惮江湖客以武犯禁。江湖客又何尝不恼怒于某些江湖败类与朝廷勾结,以多欺少。
二王爷,墨啸风。
七王爷,墨啸天。
这两个人,怎会来武林大会?
莫非盟主要说的事情,就与他们有关?
在一片寂静之中,二王爷略一抱拳,“听闻武林大会召开,风某慕名已久,特此前来。”
他看着场中用作装饰的兵器,眸中异彩连连。
传闻二王爷无心皇位,自皇子时期就向往江湖生活,一心想要求仙问道,到处拜师,在武当派华山派等诸多大门派拜师被拒后,也不气馁,反而将目光投向了少林,被捉回皇宫后被关了足足一年才放了出来。
如今看他神情,竟不似假装,全然不像是一方王爷,倒像是个听了话本就一心想要闯荡江湖的少年郎。
相比起他,七王爷就显得稳重得多,反倒更像是一位兄长。
“我兄弟二人也只是仰慕江湖诸位侠士风姿,慕名而来,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今日就当此处没有王爷,只有两个墨姓兄弟。”
当今皇上面容清俊,气质儒雅,相比起一位皇上,更像是一个天真书生。而二王爷身长九尺,衣着随意,长着一脸的络腮胡子,手臂结实有力,如果不是他自己说是王爷,还以为他是一个武者。
而七王爷,笑容温和,却带着从骨子里的贵气与高傲,他看着场中众人的目光,与其说是亲切或是好奇,不如说是礼贤下士的高高在上。
他温和的笑容掩住了凌厉的面部棱角,两道剑眉直入鸦鬓,衣衫整洁一丝不苟,完全符合众人想象中一位王爷的形象。
看着他的眉眼,我皱了皱眉。
两位王爷介绍完自己,场中一片礼节性的问好,乱哄哄地一阵声响。
孟溪引两人上座,七王爷依旧是笑着,端起身边茶碗,喝茶的刹那脸上淡了笑意,凌厉的棱角再无遮掩。
他与墨卿最为相似。
众人还在等着孟溪说些什么,却见他已经开始准备下一个环节。
两个王爷似乎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之前二王爷拜师也是用的仰慕的借口,只是一国皇子身份,毕竟敏感,朝廷与江湖之间的关系更是复杂,朝廷想要处理江湖事务已久,二王爷拜入哪个门派,好像都有这个门派与朝廷有所牵连似的。
不管是为了避嫌还是什么,二王爷到最后也没有拜入哪个大门派,听闻是拜入了自成一家的老前辈,也不知真假,左右不是拜入门派里面,就不必担心什么。
那现在,为什么朝廷与江湖之间微妙的平衡被打破,武林盛事就来了这两人呢。
孟溪对着众人或是疑惑、或是诧异的目光未曾解释只言片语,径直开始了擂台赛,台上的气氛当即热闹了起来。
只是这个疑问究竟是被埋在了心里。
台上的都是年轻一辈,我却没有什么兴致,草草扫了几眼,倒是发现庄乘风很感兴趣地看着,脸上尽是欣慰,看到小的失误会微微皱眉,看到精彩之处,眸光微亮。
是了,他曾站在离武林盟主最近的位置上,也曾被众人推着,想让他走上武林盟主的位置,即便他从未动过心思。
可是在辅佐孟溪的时候,那江湖也入了他的心,他真切地为整个武林而费心思。
我的大哥,是大侠。
众口铄金,将“侠”这个字捧到了他的头上。
我咬住一片鬼参,看着台上的人微微出神,有些想笑,有一股融融的热意涌上心头。
我只不过是一个药师,我满眼金钱,自私自利,我心里只有我自己,我不配称作神医。
我如此冷静又残忍,可以将那么多药材肆无忌惮地用在自己的哥哥身上,不看他疼得青筋暴起的手臂,只为检验药效。
这世上众人皆苦,纵使我有万般医术,也医不了情爱仇怨,治不明万般心思。乐善好施的富豪有可能买卖孩童的勾当,温柔抚摸猫咪头顶的可能下一秒就会掐断它的脖子,人形如此自私又复杂,哪里比得过动物心思澄澈。
但这是哥哥如此热爱的武林。
我想我大概也愿意试着爱它一点。
***
一天的战斗极为精彩,庄乘风回味着被我压着去泡药浴,蓝琢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留下北辰在一次次地抚摸着他的剑。
蓝琢心里有事情。
他要我给他画了一张尽态极妍的脸,最终却又要我为他洗去,我不知道北辰做了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
世上的男人,追求的大多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蓝琢的脸配上他的身子,他在暗场里磨出的、如同午夜精怪一般若有还无、若即若离的暧昧气息,只一眼,就能让人软了半边身子。
面对情|欲的男人,往往最放松。
就像是蓝琢对暗场,那几乎成功了的屠杀,桃花与美人,便是温柔乡。
我猜得出他要做什么,庄乘风与北辰便更不用说。
只是不知北辰做了什么,蓝琢到底是找我卸了妆。
他来找我的时候眼尾微红,卸妆的时候微微发呆,目光澄澈也很乖巧,让我想起了当年见过的蓝琢,害羞的时候会红着脸将半边身子藏在哥哥后面,一双清亮亮的眼睛看着人。
只是现在蓝琢已经没有为他遮风挡雨的哥哥了。
一树花朵半树枯。
相互缠绕的两棵树死掉了一棵,余下的一颗无论如何收紧,都只能看着死掉的归于尘土。
我不喜欢外面吵杂的环境,饭菜酒肉的味道熏得我极为不适,玉相逢不知去了哪里,我的药汤也不适合在这里煎煮,便一下子无所事事起来。
白芷叼着我的一缕头发飞上飞下,问我要不要去见见甘容和郁纵。
当年郁纵遭人陷害,被人将用活人做人傀的脏水泼到了头上,被一路追杀。
当年甘容遭人陷害,失去记忆,险些成为刺向武当的一把利剑。
当年甘容用一杯毒酒想保下郁纵,留些喘息的时间给调查,却不知道被谁坏了规矩。
郁纵没做什么,甘容也没做什么,两人却都被牵连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
武当是出了名的护犊子,而当年伤害甘容的,又穿着武当的衣服。
想来这些年掌门心里已有成算。
这场武林大会,或许就是武当要向整个武林讨债的一刻。
我倒是不担心武当,也不担心甘容和郁纵这两人的安危,武当作为八大门派之首,自有自保手段。
我只是担心自己,过去又要被两人之间气氛弄得眼睛疼。
我是不通情爱不错,但是这两人之间的情谊连瞎子都看得出,偏偏这两人身在山中,我过去自己找罪受吗?
白芷不满地轻轻啄着我的手指,连带着白参也凑过来乱蹭,郁纵在逢生崖那一处宝地住了很久,身上有不少好东西,这两个小贪吃鬼都吃肥了一圈,这会居然还敢嘴馋?
我把两只鸟儿从身上撕下来,想着不如去找玉相逢,他有不少有趣的点子,倒是可以打发时间。
玉相逢却不在房中,他的近侍是个姿容妖娆的紫衣女子,虽然妆容勾人,见我却进退极为有度,但凡看过她的眼睛,就不会认为鱼水欢是单纯的风月场所。
那一双勾勒了朱色的眼睛,眼神如此澄澈,竟然有几分像少林的大师。
“谷主外出有事,吩咐我们若是您来寻他就告诉您,他辰时便回来。”
离着辰时还有好些时候,虽然紫衣已经拿了一罐竹叶青来,但我还是离开了。
竹叶青让我想起,在这庄子里有一从竹林,听说极为漂亮,我还不曾见过。
不知竹子的叶子长势如何,与庄子里有什么区别,药效若是好,能不能买上些许。
我想着,却听到了有人交谈的声音。
“……我很好奇,天盘阁不是利益为先,为何这次不做了?”
“没什么可好奇的,只是不想而已。”
有脚步声响起,那脚步声极轻,好像冬天的一朵雪花,落在了冰面上。
但又很快,不过一息,那脚步声已转过墙来,与我打了个照面。
雪衣黑发,眉眼清冷若山巅之雪,有神立足而瞰浮生。
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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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