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吗?”
庄乘风看了看北辰,问道:“时候还早,倒是没什么感觉,庄主饿了吗?”
“不饿。”
我点点前方拥挤的人群,“既然不饿,那现在去斗兽场瞧瞧吧,免得一会吃不下饭。”
斗兽场占地不比大堂小多少,中央场地下陷,周边是如梯田般的台阶,最上层是带着帘幕的包间,中央放着一只笼子,里面隐隐约约看不真切。最高的台子上开着赌局,最小的是十两银子,寻常人家一年的开销也不过是随手抛出的乐子。
“庄主也要下注吗?”北辰拿着一张写着“戊号”的牌子看向我。
“进场不下注太扎眼。”
他看起来有些焦躁,想也知道是在担心蓝琢的事情,“庄主,斗兽场中可有什么线索吗?”
“希望没有。”
“蓝琢喜欢动物,他应该不会喜欢这种场所……”
北辰说到一半哑了声音。
场中的大笼子被打开,一只雄狮缓缓走了出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从它大张的嘴中,能看见牙齿上沾着的血迹,扁平的肚子微微晃动。
它饿了。
伴随着“吱呀”的开门声,斗兽台大门打开,走进一个人来。
这并不是一个强壮的人,他瘦得能看见皮下的肋骨,身体接近□□,仅在腰间围着一条布片,上面写着一个戊字。
“庄……”
这不是一场有悬念的斗争,北辰愕然回头的刹那,一道血色在空中飙出,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头断裂声,男子一条手臂高高抛弃,又被咬入口中,血气点燃了场中的气氛,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声,那一把短小的匕首与其说是凶器,不如说是玩笑似的希望,将绝望衬得愈发黑暗。这把短小而锋利的匕首,是斗兽场的最后一丝仁慈,用于被凶兽撕裂前一秒的自刎。
男子的脸色迅速变得惨白,他用力拉下腰间的遮羞布,此时已经没有功夫去在意自己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他用力将伤口勒紧,算是将血暂且止住,可是血液迅速地浸染了布匹,眨眼间变得血迹斑斑。
血气激发了狮子的凶性,一条手臂显然不能使之饱腹,它向着男子扑了过去。
这是一头正当壮年的雄狮,在奔跑时结实的肌肉拉伸收缩,巨大的肉掌内翻,它扑向男子,男子就地一滚,狼狈地躲过了这一扑。
狮子开始发怒,它不能忍受自己的猎物竟然躲过了攻击,雄狮向来是一种高傲且懒惰的生物,若不是饥饿迫使他寻觅食物,想来它更希望在草原上吃着由母狮带来的猎物,然后繁衍生息。
狮子调整方向又是一扑,空中沸腾着人们旺盛的情绪,他们没有想到一碟饭前点心竟然作出了反抗,使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大王!往前啊!扑过去!”
人们兴奋的叫喊在空中融合,吵得令人耳鸣。
人本身就是一种兽类,带上面具的他们脱下了人类的伪装,斗兽场上下,谁又能分得清谁是野兽。
男子的闪躲动作越来越狼狈,那一块白布已经挡不住血液的浸染,他滚过的地方晕开点点血迹,终于他再也没了力气,被雄狮狠狠扑在地上,雄狮高傲地扬起头,昭示着这一场捕猎的胜利。
“好样的!”
“大王!咬死他!吃了他!”
雄狮低下头,血盆大口眼看就要挨上男子的脖颈,却突然发出一声怒吼,男子从它身下一滚,他已经没了力气,手脚并用地狼狈爬着滚到了远处,警惕地看着嘶吼的雄狮。雄狮柔软的腹部被撕裂了一道血口,自咽喉到阳|具,肠子自其中流泻下来,那一把短小而锋利的匕首,正插在雄狮的腹部。
这一场以弱胜强的捕猎赢得了众人的呼声,有侍者拿着一只托盘走来,上面放着五十两银子。
“恭喜了。”
我将十两银子丢给他,侍者欢欢喜喜地收起来,刚要走,被北辰伸手拦住,“那个人,会怎么样?”
侍者面上露出些诧异,大概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问,“自然是回家。”
庄乘风眉头微皱,拦住北辰,漫不经心的语气道,“我以为这是你们场子里的人,想要买下来。”
侍者笑道,“几位爷,你们别看他这次看着凶,他胳膊都断了,回去也活不了多久,要是有喜欢的,等后面的出来,再看看,不比他差。”
男子被匆匆送走,死去的雄狮也被运走,场地被很快地清扫着,一切都便会了开场之前空旷而整洁的样子,只是缝隙间还能看见残存的暗红。
我们这边刚好挨着过道,有神情怯怯的男女走过,北辰浑身微微颤抖。
“庄主,我、”
“停。”
我点了点他,“安静一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将这些人救出去。”
“但这些人都是自愿的。”
“这些人都是急需用钱的人,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你现在将他们救下来,他们反而会恨你入骨。”
庄乘风苦笑着按下北辰的肩膀:“世上穷苦之人难以计数,即便是散尽你北家家财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北辰沉默下来。
庄乘风拍拍他的肩膀,道:“别急,这些人都是自愿来的,蓝琢不会在这里。”
“不一定。”
我将分发给众人的汤水推向一侧,里面飘着的红色肉沫让我有些反胃。
斗兽场将所有的人看做野兽,有人与兽斗,自然有人与人斗。
“后一部分有人之间厮杀的比斗,这些人不是自愿的。”
或是违背了暗场的规则,或是某些人将仇敌放在其中折辱,对于其中的人来说,死亡是最轻松的选择。
庄乘风愕然看向我,“这城中就没有人管?”
“暗场与皇家有关系,也许和江湖中的某些门派也有关系。”
果然是正道的少侠。
这世上肮脏的事情总是比想象中的更令人作呕。
“蓝琢在这里的可能性不大,他没有武功,单方面的凌虐很容易让看客失去兴趣。”
场子下已经又来回了几波人,像第一场那样的反杀终究是少数,这里的人基本都没什么武功的,绝大多是都进了野兽的口中。
他们多是求财,却往往不是为了自己。
“嘿,这狮子肉汤还真好喝,也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
“人家大厨的秘方,怎么能给你学了去。”
……
从斗兽场中出来我才发觉,北辰后背竟然已经湿透了。
好在在场中兴奋失态的人也不少,他的样子也不算出格。
接下来是妓院。
想想上次去青楼打探消息,我想庄乘风与北辰去怕是不可。
只是北辰隔着面具都能看出来的面色惨白,却依然坚持要去。
北家剑法讲究的是如龙般凌厉而喜怒不盈于心,看万敌皆为蝼蚁,故而北辰永远都是神色冷淡而沉稳,这一日怕是要将这辈子的惊慌都用光了。
去就去罢。
暗场的妓院也大,装饰得倒是精美,比许多家府都要华贵甚至是端庄,其中的姑娘小倌衣着精致,甚至比上次去过的,鱼水欢的分部更要有韵味,这里不像是青楼,倒像是哪家的城府。漫步其中,不像是逛青楼,倒像是与哪家的小姐少爷的一次邂逅。
北辰的面色愈发苍白。
我挥过一个迎上来的姑娘,对北辰道:“这里只是面上鲜亮,其中折辱人的刑罚比在斗兽场更令人作呕,你记得之前的那一盒药膏吗?”
当初北辰被绑作为朱色时,那老鸨给我的一盒药膏,药性极烈。
“可以让人失去神智的药膏,让人只为了交合而活,甚至力竭而死,不过是最低的惩罚。”
北辰对蓝琢的心思,即便是我也能看出来。
将人驯化,让人心甘情愿地变作一只野兽。
若北辰看见的是这样的蓝琢,他们会怎么样?
若是北辰注定要伤蓝琢第二次,我宁愿再不让两人相见。
我看着北辰,北辰脸色惨白,双目却赤红,他字字清晰。
“若当真如此,我便捅了这暗场,杀尽蓝家仇人。”
“这本就不是他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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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看见了受害者有罪论,被狠狠气到了,将被□□的问题推到受害者的身上,指指点点说受害者当日穿的肯定很暴露,然而在国外的一家受害者衣物展馆里面,很多受害者当日穿的衣服普普通通,甚至很多人的反应是“什么,不可能的吧,你那天就这么穿的吗?”
然而除此之外,来自身边亲人,尤其是爱人的态度,对于受害者更为重要,如果处理不当,很容易变成二次伤害,这些错误本就不在他们身上。
上面的是看到新闻的吐槽,和后文的关系不大,小天使们要割裂开呀喜欢我记得我是大夫请大家收藏:(663d.com)我记得我是大夫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