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有道的这句话,再次把千哉的思绪扯回到了他极不愿回忆起的那个地方。
千哉苦笑说道:并不是我讨厌他,而是他真的很讨厌我。
他为什么很讨厌你?姬有道不解问道。
可能跟我的父亲有关。千哉语气有些不确定。
跟你的父亲有关?姬有道重复了千哉的那句话。
千哉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叙述起了一段故事。
当时我还很小,对于家里所发生的事情知道的并不是很多,有很多事情也只是听说。我听说当年父亲给家里带来了很多变化,因为父亲的到来,家里发生了很多变化,因为父亲的缘故,家里弃武从商,因为父亲的缘故,家里一改贫穷,一改往日里刀口舔血的生活,过起了欣欣向荣的生活,不用再像往常一样再去替人卖命走镖才能填饱肚子,仅需坐在家里指点产业就可以纳银入账。
一起随着父亲改变的还有很多,比如一向和外公关系不太好的二舅沈笔苍,开始和外公聊得来了,比如外公积劳成灾的身体,在父亲的照料下开始好转,四舅沈昌对父亲的态度愈发亲近,随着一起改变的还有大舅沈润海。
我听说当年大舅沈润海并不喜欢父亲,据说是因为当年外公有意把家主之位传给父亲,毕竟大舅作为长子理应顺利继承外公积攒下来的财富,而且大舅认为父亲不姓沈,认为外公的做法没有考虑到他自己,大舅认为他是长子而父亲只是一个外人,大舅觉得这一切都是父亲的错,所以大舅从那开始就开始对父亲有了敌意,而且我怀疑母亲的死也可能和大舅有关系。
千哉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有些不确定,但是在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千哉觉得自己的心里瞬间畅快了许多,自己压抑在心里多年的一件事情终于讲了出来。
这件事情一直压抑得他的内心始终无法安宁,即使是在面对若依的时候千哉也不曾说过,千哉之所以没有对若依说过,是因为若依或许已经知晓了沈家里复杂的关系。但更多的还是千哉不想把独属于自己的那份痛苦强加在若依身上,让若依来陪着自己一起承担这份痛苦。千哉更不想看到那个浑身散发着天真美丽气息的女孩皱一下眉头。
而今日在说完这些话后,千哉只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虽然听他讲故事的对象有可能无法全部理解他故事的内容,例如他故事里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例如听他故事的对象更没有见过沈润海。
果然就在千哉讲完故事时候,姬有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旋即只能故作听懂的摸样中规中矩地说道:你们这个大家族就是钱多,是非也跟着多了起来。
对于姬有道的评价,千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姬有道终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按你所说,沈润海定然分家不菲,那他为何还要设计陷害他自己的四弟呢?把自己的四弟陷害至此,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而且那场官司又是怎么回事?
千哉若有所思说道:我这位大舅此生独爱权与利,而如今整个落辉城里唯一能与我这个大舅抗衡的势力就是我四舅手下的势力,所以我这位大舅无论是为了一统落辉城的势力,还是为了能够让所有的沈家人听从他,他都会对我四舅出手。这场官司打完,我四舅注定已经名誉扫地,所以你说他值不值得苦心策划这场计谋。
姬有道是个聪明人,听懂了这件事情的利害分析,他便瞬间明白了过来,但是在他的心里还有一个不解的问题,姬有道又问:可沈润海虽然有钱,但是那落辉城的谭大人一向为人正直,并非是那种有钱就能收买之人啊。
千哉沉默思索了片刻后说道:我怀疑我大舅的背后可能另有高人。
姬有道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世上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谭大人那样傻,他不爱钱,自有爱钱之人。说道这里姬有道停顿了一会补充说道:我怀疑站在沈润海身后的这个爱钱之人定然还是个有权之人,否则又怎能让堂堂朝廷命官听命行事。
不错,我这位大舅有钱,落回城里那位谭大人有权,又是朝廷命官,到时候只需要随时找来一个替罪羊,指认我四舅便是白的也能说成黑的,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活人能说成死人,死人也能说成是活人。千哉冷笑说道。
姬有道双眼微微眯起幽幽一叹说道:确实可怕啊,钱权之下,人命贱如草芥,害人以后,再抛出五千两银子收买人心,简直是滴水不漏,可怕、太可怕了。
入朝为官本应造福一方百姓,可这谭大人竟是暗里因为钱财折腰,便害人性命,着实阴险啊,白读了圣贤书。
千哉微微摇头说道:谭大人也有可能是被迫的。
闻听此话,姬有道微微一愣,然后不确定地说道:你是说,沈润海背后那人?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千哉叹了口气说道:那个人除了有权有势之外,肯定还是个医道高人,我母亲当年的死因就很可能与他有关,但是那个人的具体身份,我却不知。落辉城地处东寅国北方边境,周围邻近城池的大官就那么几个,可是我查遍了落辉城所有的大官,也没有发现我大舅背后这个人,我甚至已经开始怀疑我大舅背后的这个神秘人是否真的存在了。
也许是因为那人隐藏的太深,也许是因为我地位低微,无法接触到太多的消息,总之对于那人的一切我也只是猜测。说完这些,千哉低下头去,把目光移到了那只已经回到了自己腿上的橘猫身上。
姬有道的目光也顺着千哉的视线落在了那只橘猫身上,看到了那只举逍正舒服的趴在千哉的腿上取暖。
姬有道盯着举逍,沉默思考了片刻后说道:先不论你这位大舅沈润海背后究竟拥有怎样的势力,单说沈润海此人的势力就可以在这落辉城里只手遮天了。依你所言,沈润海此人心怀枭雄之志,心性阴毒狠辣,他对自己的手足兄弟沈昌出手是为了沈昌的钱财,可我实在不清楚你这位权钱兼具的大舅,究竟有什么对你出手的理由。
一山还有一山高啊,我实在想不通,站在沈润海身后的那座更高的靠山,究竟为什么会看上在他眼里只是一个小土丘的落辉城。姬有叹了口气说道。
究竟有什么理由对自己出手?这是千哉第二次听到姬有道问出这个话题,如果说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是因为自己当时太过匆忙而忘了考虑,那么再次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千哉便不得不认真开始思考了起来。
因为姬有道问的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妙了,妙得以至于一针见血,一箭就便破过千百树林的枝干,避开了所有挡路的树木,直刺猎物,一击中的。
想着这个问题,千哉开始回忆起近些年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从第一次从自己的住宅发生火灾开始再到自己最后一次和沈寻金在小巷里见面,这些画面,一一在千哉脑海里回忆闪过。
千哉发现,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寻金便已经开始讨厌起了自己,或许是从很早的时候开始,早到他自己刚刚和沈寻金第一次在自己的院门外见面的时候,沈寻金打量自己的目光便含着厌恶的神色,千哉记得,当时的自己还热情的跟对方打过招呼,询问对方叫什么,可是却被沈寻金当场无视掉了,沈寻金径直地从他身边走过,只留下了一脸惘然的他站在原地。千哉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好像才刚刚五岁。
然后在自己的父母相继离开自己以后,从父母原本的仆人因为某些缘由一一被家主沈润海遣散以后,沈寻金的所作所为也愈发的开始过分了起来,从冷眼相待,变成了冷嘲热讽。
后来自己的住宅无故失火了,他被迫搬到了柴房,作为临时居所。沈寻金的行为更加过分了,胆子也越来越大了,开始对着他拳打脚踢,闲来无事,就会找他出气,随便找些家丁羞辱一番自己。沈寻金被父亲训斥了,心头稍有烦闷,也会去找他用拳脚出气。总之只要沈寻金一来兴致,就会打他一顿,无论喜怒,不问缘由,千哉已经完全沦为了沈寻金用来找乐趣的事物。
当年这些千哉极不愿想起的一幕幕往事,以画面的形式一一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随着这些画面的出现,沈寻金常挂在嘴边和家丁们调侃羞辱他的词语,那些千哉极不想回忆起的词语,也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畜生。
杂种、
妖怪生的杂种。
你不配在沈家待着、看到那条狗了没?你在我沈家连个下人都不如,只配跟狗为伴。
哼!怪胎。
恶心,我居然会和一个妖怪一起生活在一个大院子里,真恶心!
随着这一幕一幕的往事浮现在脑海中,千哉的思绪也越陷越深,随着他的思绪越陷越深,千哉的脸上也出现了痛苦的表情。
想着这些他极不情愿回忆起的往事,他不得不开始怀疑起来,沈寻金对待自己的态度当真如此简单吗?虽说因为上一辈的缘故,他和沈寻金二人把上一代的恩怨延续到了自己的身上,可得到了沈家一切的沈润海,继承了沈家一切财富的沈润海,身为沈家下一任家主的沈寻金,为何不愿意放过他这个可怜的孤儿?
有很多次被打骂的时候,千哉分明从沈寻金的眼睛里看到了赤裸裸的杀意。千哉知道自己和沈寻金的身上都背负着父辈身上的隔代仇恨,继承了父辈的意志,可是二人之间毕竟有着一层血浓于水的亲情,试问一个比自己仅仅大了三岁的哥哥,在没有得到他人的授意之下,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强烈的杀意?
、可是背后指使沈寻金的沈润海,或者说站在沈润海身后的那个神秘人,为什么想要杀自己呢?自己父亲的无故失踪、自己母亲的莫名离世,是否和沈润海,或者说和沈润海背后的那个神秘人有着脱不开的联系呢?
如果发生在父母身上的不幸,真的是沈润海他们所为,那他们为什么又会对自己出手呢?他们既然会对父母出手,肯定是因为父母身上有着他们想要得到的利益,可是连父母的身上都没有他们想要得到的利益,自己又有什么他们值得动手的利益呢?
难道说对方出手仅仅只是因为想要斩草除根,而并不是因为什么利益?可若是说对方只是想要斩草除根,那么自己又为什么在沈家平安活到了十二岁呢?而今既然已经到了十二岁,对方又为什么会突然动手呢?沈润海的背后究竟有没有比他更高的那座山?
这一切的问题萦绕在千哉的脑海当中,却始终没有答案,并且在不断的折磨着千哉,使他头痛异常,苦思无果,《玄法记》无错章节将持续在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六六闪读!喜欢玄法记请大家收藏:(663d.com)玄法记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