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史官提笔沾朱砂,记载之,冬末年初,荒野城色,国子监唐远安一代少年奇才,清俊又潇洒的世家公子,殿前私带利器朝堂欲自刎,以求拒娶湖华公主,宁可玉石俱焚,残断二指,携带唐氏族亲发配充军至十八年,秋末时端,身着囚服和一个江湖女子成亲,十八年过后,若有皇帝号召,方得回到南明。
第一年,唐远安和族人们在苦寒极地饱受煎熬,那位发妻在此时有喜,于年禧间诞下一麟儿,取名唐宗明。
第二年,唐远安谋略过人,为求谋生,想到无数策略,带着妻儿和唐氏族人找到一处温地,以放羊为生,苦寒极地,却也勉强温饱,教习当地百姓的孩童读书,倒也算过得不错。
第三年,风平浪静。
第四年,风平浪静。
第五年……
第十八年的时候,皇帝驾崩,唐远安带着妻儿回到南明,湖华公主在十几年前的兄长争夺皇位中,不受宠的六皇子年少时就爱慕她,为她起兵造反,最后带着她一起殉葬,死时不到三十岁,坟头前的草已有半米之深,留下一书信,满言皆是对唐远安的愧疚,他不计前嫌,带着妻儿来到湖华墓前祭酒。
第九年,唐远安的妻子中毒,满头白发,被世人视为食人心的妖物,囚于唐府,终日见不得光,无药可医,他一人遍寻天下,带着解药风尘仆仆赶回南明,妻子却已承受不了痛苦,割腕自杀,他奔波劳累了许久,拼命地想要救自己的妻子,却最终,只差一步。
仅仅只是一步,他与挚爱,阴阳两隔,穷极一生,黄泉碧落不得相见。
第十年,传言唐远安与其子不合,终身饲养花草不肯见他,于最后一场年禧,万家灯火连绵不绝,喧嚣又热闹,自杀在妻子死去的床榻前,据说,死前手中还握着与发妻的同心结,其他人怎么也掰不开,唐宗明操办了父亲的葬礼,凭借一人之力撑起整个唐氏。
……
唐宗明想到那些陈年往事,猛然间睁开眼,气息断了一下,却很快又恢复平静,拳头攥紧,尽量克制着情绪和紊乱都气息,可身体还是忍不住轻微的发抖,视线始终定格在某一处,唇线绷得很直,丝毫不为其所动。
他倒是与他父亲年轻时一般无二,容颜已有七分相似,青出于蓝胜于蓝,古板又坚忍,犹如一株忍冬,自年少时就受尽磨难,故而坚韧不拔,立于朝堂一方天地,避免不了世俗,却尽量不世俗,清香不俗,傲骨嶙嶙,秋末老叶枯落时,叶腋间已萌新绿,不畏寒冬,不畏艰难。
褚启没能在唐宗明脸上看见想要看见的反应,顿觉无趣,也觉得这些话过分了些,这才肯放过他,“唐爱卿果真是赤胆忠心,朕颇感欣慰,不愧为南明最年轻的国子监,你为南明所做的牺牲,朕定会铭记于心,你既然如此执着,那就去吧。”
朝堂间似有年轻后生在轻声低语,唐宗明已经实在是笑不出来,向来注重君臣之间的礼节,此刻甚至都没有勉强自己挤出笑容搪塞褚启,只是垂下眼帘,眸底黯淡无光,抬手作礼,双手合掌隐约间在颤抖,微微抬起下巴,似是在强撑气势,语气冷淡如风,谢恩。
“微臣谢过陛下,陛下英明。”喜欢昨夜满花色请大家收藏:(663d.com)昨夜满花色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