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歌看他盯着书册眉头紧锁,问道:“找着没有?没有我再想办法。”
李云泽怕他再拉着人马去抢劫,难免又有人丧命,道:“找着了。可惜这种办法跟咱们的修行体系不同,恐怕我用不成。”
张承歌急了:“那怎么办?”李云泽道:“还能怎么办?以前怎么修炼,以后就怎么修炼。五灵根也不是一点筑基的机会都没有。余真人说,五灵根的元婴修士都有过呢。”说完,拿了《浑天阵法寻真》出门去找余书元。
一路上,看到的修士虽然人人满身血污,却个个意气昂扬,好像刚刚脱胎换骨了一样。生者如斯,逝者却如尘土,不是该喜该悲。叹了口气,走进了执事司。
余书元解答了李云泽的疑问,道:“一般人读通这本书要三年。你能在两个月内通晓大概,足见用功和才智,望你今后也如这般勤奋努力。”
城中的初阶阵法已经布置完毕,核心主阵非李云泽能力所及,自这日开始,余书元亲自布置建城阵法,令李云泽跟在一边跑腿打下手。先前李云泽所做的改动统统被推翻,又改为最初定好的阵法。
就比如最开始的金池阵,改为抱水阵是李云泽的得意之笔。余书元当时也未持异议。现在却要推到重来,再改为金池阵。李云泽来回揣摩,不得其要,只好问余书元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余书元道:“辅阵的用处,一是让主阵功能运转更为出色,二是防止主阵被从内部损毁。金池阵的用处,是第二种,防护主阵的位点。金池阵本身并不直接承接外部的攻击。而是防止被人一击得手,故防御的极值越高越好,给护卫者以缓冲的时间。”
李云泽豁然开朗,先前只考虑五行生克、阴阳变化,却没有从阵法大局出发,考虑一域的用途。所谓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若是只看一点一地的得失,他的计算是对的,但对于阵法全局未必是最佳的选择。
余书元让李云泽主持建城布阵之事,目的就是为了锻炼他对阵法的认识和应用。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不再管李云泽是否学得会,出手风云莫测,明明看似毫不相干的布置,等到最后,竟然一举而布出数阵。李云泽思维根本跟不上,知道这已经超出自己所能。安心打杂,不再妄图学个一二。
原本受制于李云泽布置阵法的速度,建城的速度一直极为缓慢。李云泽忙个半日,往往工匠一刻钟功夫就把后面的工程干完,干等着李云泽布置下一个阵法。
现在,余书元出手,立马形势变换。先是从外围开始一个阵法接着一个阵法布下,工匠们一批一批投入到后续的工程中。待最外圈的阵法完成,开始布置内里一圈的阵法,刚好第一批的工匠完工,继续接上。如此一圈一圈,螺旋向内,看似不紧不慢,却恰恰令所有的工匠都处在忙碌之中。
新城日新月异。一月之后,一围六边四门,方圆二十里的城墙,出现在戈壁之上。在戈壁广滩衬托下,平添几分雄浑。
城墙城门完工之后,余书元率工匠在城中心修建了一座城主府,而后以此为中心,布置主阵六方穹庐坓垣阵。六方穹庐坓垣阵顾名思义,将空间分为六个方位,上有穹庐,下有坚墙,更具陷阱之能。
在城主府到城墙六边的中间位置,余书元吩咐各建了一座高台。六座高台形状各异,一如鼓,一如钟,一如圆鼎,一如方樽,一如倒扣之缶,一如正立之瓿。
待这些全部建成之后,余书元命所有的工匠退出城外,只留李云泽在身边,交给他六枚一尺来长的竹剑,每支剑上分刻有六甲星名。这些竹剑,除了看起来光华些外,看不出有其他什么名堂。
余书元吩咐道:“待会听我号令,以乾位为首,按正序将竹剑放在高台中央。万不得有误。”李云泽应诺,将竹剑按顺序收好。
余书元并未急着布阵,而是连服三颗丹药,打坐调息,原本有些晦暗的神情一点点明朗了起来。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余书元猛然翻身而起,身影如箭,在城主府、六座高台和六边城墙之间来回奔走。时而如蜻蜓点水,时而如燕子掠波。
一天一夜过去,余书元身影依旧没有放慢的迹象。时间过去越久,李云泽心神绷得越紧。
忽听余书元一声:“快,六剑归位。”李云泽不敢耽搁,将第一支竹剑放在乾位高台上。竹剑放上高台的那一刻,光华大放,原本青色的竹剑,竟然发出莹莹紫光。李云泽不敢耽搁,依次将竹剑放在剩余高台上。
每一枚竹剑归位,都会发出紫色光华。六枚竹剑放置妥当后,余书元清啸一声,闪身进入城主府。片刻后,嗡得一声,银白色的光幕覆盖全城。
在城外观望的修士一声欢呼,亲眼见证一座城池的诞生,可以一段难得的经历。
城中,李云泽看到余书元摇摇晃晃出了城主府,忙迎过去扶住,余书元摇摇头:“不碍事!”随后坐在地上,示意李云泽也坐,缓缓地道:“城已竣工,明天,我就带他们返回门派了。”李云泽听了,心头一震,默默低下了头。
余书元将前前后后两年间传授的学问通通考校了一遍。李云泽学的扎实,对答如流。余书元很是满意,道:“凭这些足以自立。原本想让你主持建造此城,边建便学,城立之时,你于阵法一道便算入门了。可惜有件事关系太大,耽搁不得。我要返回门派,面禀掌门。”
李云泽早知有今日,两年多来,他受余书元教诲,可以说从内到外改变了他整个人。恭恭敬敬跪下,给余书元磕了九个响头,第九个时被余书元以灵元托住,拜不下去。云洲之礼,拜师九叩,拜见长辈三叩即是大礼。
余书元受他八叩,以示两人并非师徒,却比一般关系情分更为深厚。
余书元从乾坤锦囊中取出一把长剑,剑长三尺三寸,剑鞘通体乌黑,吞口处一圈白玉,莹莹生光,剑锷平平方方,没有任何纹饰,剑柄为木质,圆宜温润。拔剑出鞘,只见剑身恍若一泓水光,闪亮轻盈。
余书元轻抚剑身,良久长叹一声,还剑入鞘,扔给李云泽,道:“此剑名为泓光,乃是当年我师父所赐,也是我的第一把灵器,我虽久已不用,却时时带在身边。今日就送给你防身了。切记只能用来救命,不可拿来炫耀。”
李云泽拜倒接过。余书元看他目泫欲泣,笑道:“莫要做小女儿态,又不是生离死别。三年后,你再到东华来找我。还有一些东西要教给你。”
光幕持续了约有半个时辰,余书元和李云泽从城中走出来,何云同等忙迎上去,看到余书元脸色晦暗了许多。像这等护城大阵,多是由团队一起完成。
余书元一人干了几十人的活计,焉能不累?余书元冲几人摆摆手,示意不妨事,吩咐道:“明日返回门派。”
听说李云泽要走,张承歌心中早有准备,道:“早走晚走,早晚要走。公子哥,以后心不要太好,闲事不要多管。还有,以后要是吃了亏,不要马上报仇。记得来找我,咱们兄弟一起去讨回来。”柳叶哭着,死活不让李云泽走。两人劝了半天也没用,最后还是趁她哭累了睡着的时候,悄悄的离去。
回首看西林镇,心头感慨万千。又想起离家的那个晚上,在城门外想的那个问题。如果自己当时作出的是相反的决定,现在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也许安居小城,平淡求生。也许别有机遇,另有精彩。不管怎样,都不会遇到余书元、张承歌、楚天阔、何云同这些师长、朋友。
他很庆幸自己当时作出的决定,几年时间,给他带来的是另外一种人生格局。
李云泽一路愁思向南,过了北凌城,并未南下武梁,而是折向西南,越过虺山,进入无妄剑派境内。
无妄剑派以剑为宗,修行之道为执念于剑,无妄于心。其地在江津派西南,南邻云梦泽,东面靠云梦泽的一段与东华派以虺山为界,最西方与一座名叫商邑的小城相接,其余皆与江津派交界,等于大半辖境被江津派包围。
两派自来便不和睦,每隔几十年就要大打大闹一次。无妄剑派虽然势弱,常常吃亏,但每到关键时候,东华派便会站出来调停,过后还会赠送物资相助,是以一直没有伤过元气。
李云泽到无妄剑派来,是因临别时余书元交待他到无妄剑派的石岭城办一件事情。石岭城在无妄剑派的东北方,因背靠乱石岭而得名。
乱石岭是虺山余脉,占地广阔,约有无妄剑派辖境五分之一大小,荒山不毛,鸟兽绝迹,没有丝毫的出产。是以如此广大的地域,只在边缘出口处有石岭这座五六万人的小城。喜欢大化篇请大家收藏:(663d.com)大化篇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