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红了眼,叶蓁蓁咬咬牙,“是我冒犯庄主和静姝姑娘在先,今日特来赔罪,还望二位庄主看在蓁蓁年幼的份上原谅蓁蓁。”
叶晖刚想再说道几句,却被叶英伸手按下,后者轻颔了颔首,“蓁蓁小姐有心便好,彦叔也大可放心,此事我与静姝不会追究什么。”
叶俊彦暗暗舒了口气,忙拱手道:“多谢庄主海涵。”
满是哀怨地看了看那清贵卓绝的男子,叶蓁蓁也低头跟着父亲拱了拱手,心里大抵还是不情愿的。
这时,书房的雕花木门里走出一名青衣女子,白皙的小脸微微泛红,夹带着酣睡的余韵,乌黑的眸子覆了一层曜石般的薄光,罕见地有几分楚楚动人。
绿萼显然已经说了外面有哪些人在,是以静姝看见院子里除了叶英以外的三个人并不意外,她视线微垂,缓步走到叶英身后,行礼道:“庄主。”
俊眉轻挑,薄唇有些意味不明地泄出简短的嗯声,叶英心里好些无奈,明明之前改了口,现在又改回来了……
静姝哪能听不出来他的未尽之言,掩唇微咳,脸上红云尤甚。叶晖见她面露异色,不明就里地问:“可是染了风寒?”
“静姝无恙,多谢二庄主关心。”清了清嗓子,静姝小心地看了眼神色平淡的叶英,耳根不住泛起一丝热度,她虽不是忸怩之人,可当着叶晖等人的面,脸皮还是薄了些。绞绞手指,她试探性地捏了捏那截明黄的袖袍,温润有力的五指立刻反握上她的小爪子,心中安定,她便乖顺地立在男子身后。
眼底的思量在兄长和女子之间转过一圈,叶晖了悟般点点头,笑而不语。
叶俊彦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静姝姑娘。”
欠身还了一礼,静姝余光在始终低头的叶蓁蓁身上扫过,绿萼说了他们来访的缘由,她却能看出叶蓁蓁是受迫而来并非情愿,然对方特意上门道歉,她不能像之前那般默不吭声,总归叶蓁蓁的年纪还小,有些事即便流于形式也算揭过了。
因此,在向叶俊彦客气地问安后,她又向叶蓁蓁道了好,后者身子僵了一僵,抬眼时的视线犹如实质,朱唇轻启,一字一句用尽了力气,“静姝姑娘,蓁蓁言行有亏,登门赔罪,望静姝姑娘海涵。”
看着两厢站着的静姝和叶蓁蓁,叶晖心里不由感叹:这女人呐,平时端着温柔贤淑的模样,争风吃醋起来却也极为可怕,见识过叶孟秋后院的那几房小妾相互周旋,他打心眼里觉得静姝这样不会为了感情的事哭闹或是记恨的女子极为难得,可惜好姑娘心里已经有了人,放眼望去也不见第二个如她一般的女子了。
静姝听着叶蓁蓁并无几分诚心的道歉,没有急着回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叶俊彦以为她不肯接受道歉的时候,那双微抿的唇上下轻合,“蓁蓁小姐,园中海棠甚好,静姝是否有幸请蓁蓁小姐移步观赏?”
叶英眉心轻动,她与叶蓁蓁关系不恰,留她二人单独相处,万一叶蓁蓁向她发难怎么办?他脚步微移想叮嘱几句,袖摆却被人暗暗一扯,竟是叶晖。
不明的意味在几人之间转过几圈,也不知道旁人是否真的意会,最后,静姝迈步走向园中盛开的海棠,叶蓁蓁略一迟疑,跟了上去。叶英和叶晖走向另一个方向,留在原地的叶俊彦本想随行,却见叶晖的余光朝他扫来,当下便止住了步伐等在门口。
繁花似锦的海棠依旧簌簌地坠着一刻不歇的花瓣,一片,两片,三片……柔嫩的花瓣携着一丝尚未枯萎的金色花蕊滑入伸出的掌心,香气尤为浓郁。静姝看着不曾败谢却已然坠落的海棠,余光不由在身后一丈远处站定的叶蓁蓁身上带过。
她本不想再搭理与叶蓁蓁有关的事,别人常道她聪慧机敏心思玲珑,却不知还有慧极必伤一说,她不是不能应付这样的场面,只是骨子里随了叶英,不甚在意那些人情世故,想多了,劳心费神,不如不想,置之不理。
另一边,叶英和叶晖走到了后院,四周的侍女识趣地退避了,叶晖环顾一圈,见叶英颔首,便道:“大哥,草鬼之事恐有蹊跷。我向盛先生仔细询问,先生说草鬼起源苗疆之地,常为巫蛊之术的媒介。不过这些只是道听途说,苗人不与我汉人为友,到底是真是假难以判断。”
“可静姝那日曾说……”叶英微微皱眉,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那些古怪玄学,从别人口中听来的他大多不信,但说有邪祟存在的人是静姝,“苗疆与西湖相距何止千里,草鬼怎会在庄内出现?”
“盛先生说,苗疆药产丰富,最近几年常有药材商人来往,若是不慎携了些虫卵到江南,气候湿热的时候孵化也不无可能。”叶晖微微顿了顿,语气稍沉,“不过,近几日大哥让我留心山庄附近的出没的生人,小弟一查,周围好似出现了苗人的踪迹。”
苗疆,巫蛊。
叶英面色微凝,“当年盛先生说过,能铸就静姝这样体生异脉的人,大多是巫医或是毒医,二弟以为这前后……是否有所联系?”
当年静姝被人弃在西子湖畔也不知是为何,然而前人花了那么大的功夫在她体内留下一副得以聚灵的经脉,怎会轻易罢手。若是对方一直在寻找静姝的下落,如今知晓她在藏剑山庄,必然会有所动作。想到这里,叶英暗暗握紧了拳,他必不可能让那些人夺走静姝。
“这些人不可不防。”叶晖拱了拱手,“大哥,我这就派底下的人暗中查探那苗人的行踪。”
“若巫蛊之术真的存在则需严加提防,务必小心行事。”薄唇微抿,随后他又低声说道:“此事,暂且不要告诉静姝。”
叶晖心下一思量并明白其中缘由,静姝之前就怕给叶家惹麻烦才想孤身一人离开,如今麻烦真的找上门,她只怕无法心安,“大哥放心,小弟晓得了。”
稍稍舒了口气,叶英淡淡说道:“再过几日,我打算教静姝习武,若真有强敌来犯,她也好自保一二。”
“可是找到门道了?”
叶英颔首,他每日替静姝梳理经脉,逐渐有了一丝头绪,只等过几日山庄的事务不再繁重,他便带她出一趟门。
等到兄弟俩说完话从后院离开的时候,叶蓁蓁刚好红着眼走来,见到二人行了个礼后匆匆走了,
叶晖看了看她的背影,唉了一声,“小姑娘收收心,往后还有大好的日子。”
微醺的暖风拂过庭院的一草一木,勾勒出屋檐下一抹窈窕的倩影,她就坐在往常的位置,叶英想:那张清丽柔美的小脸上定是挂着恬静与安然,能将身遭的一切染得美好。
“和那位姑娘说了什么?”
黑曜般的眼珠微转,静姝向后仰起脸看向头顶的男子,耀眼的光线将她的双眸渲染出一片潋滟的光华,“若是蓁蓁小姐知道你连她的名字都不唤只怕会更加沮丧。”
俊眉轻挑,叶英伸出手去探了探,摸到一片光洁的额头,便顺势往下捏了捏那张柔嫩的小脸,游鱼一般的脑袋立刻从他掌心逃脱,叶英心中失笑,索性坐下把人捞了过来,“心情不错?”
午前她还是闷闷的,无精打采,这会却有心思说笑,看来那些不愉快的事暂时算是揭过了。
视线越过叶英的肩膀,她已看不见叶蓁蓁的身影,静姝缩回原地,笑容淡淡地问:“不是说二庄主来找我的么?怎么不见人了?”
她并没有和叶蓁蓁说得太多,从前到后连起来只有两句:“我知道你们觉得我配不上叶英,我会努力直到能够站在他身边为止。但这并不是因为我需要你们的认可,而是他回应了我的心意,所以我想让他毫无负担地和我在一起。”
“只是在彦叔面前做样子罢了,你知道他的脾气,大概是听到了些风声吧。”叶英微叹,静姝道
出了他的心声。
“难为二庄主,百忙之中还得抽空关心我们的事。”
“嗯。”只是叶蓁蓁的事并不是紧要的,叶英稍稍抿唇,下颌轻抵着她的前额,“过几日若空闲,我教你用剑可好?”
乌黑的眸子闪过一道亮光,“可以了吗?”
叶英颔了颔首,“不过有一事你需得知晓,不管是剑法还是别的武学都没有一蹴而就的道理。你虽记得住招式,但真正在自己手上用出来并非照葫芦画瓢就能做到其中精妙。而且……”
双手扶上女子纤细的肩膀,指腹稍一用力便能探到她的筋骨,他面色无奈道:“你习武的年纪的确晚出别人太多。”
叶英八岁开始学剑,叶家弟子大多都在这个年龄,最迟不会超过十岁,静姝如今二十有四,又生得文文弱弱,叶蒙有句话说得对,她的根基比别人差出太多,往后势必要吃不少苦头。
眼眸转过一圈,静姝抬手覆上他宽阔的手背,“没关系,我可以的。”
她本就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认准的事不会回头,叶英敛去胸中感慨,“如此,我便教你如何用剑,不过你得答应我,不得私下练习,你想练剑,需得有我陪同。你经脉有异,若是根基不稳极易走火入魔,你得让我放心。”
浓睫眨落,静姝压下脑海里还未完全浮出的念头,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又问:“庄主,我这样算不算拜你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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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