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诏很少有怎么没德行的时候,仅有的几次也只在清辞面前,见清辞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也绷不住地笑起来,笑够了才说:“吃吧,吃完了上楼休息,你今天的脸色不太好。”
脸色不好是因为万虫之王刚刚发作过,清辞摸摸自己的脸,含糊地道:“可能是连夜赶路的缘故。”
好在楚诏没有深问,应了声后就转了话题。
饱餐一顿后的两人,进了小二开好的客房,清辞反身关上门,回头问楚诏道:“你腿上的伤怎么样?我从老六身上找到了治刀伤的药,帮你重新包扎吧。”
楚诏微微一怔,像是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这点小事。
清辞已经在他脚边蹲下,脱掉他的靴子和袜子,卷起他的长裤,露出底下随便包扎的狰狞刀伤。
自从在林子里受伤后,他一直都没怎么休息过,一天一夜都在赶路、御敌,没有露出一点痛苦之色,好似一个没事人,不过伤口的化脓和腐烂却是最直观地表示出他伤得不轻。
清辞打了一盆水,不知道见识过多少比这更严重的伤的女神医小心翼翼得有点过头,用布巾轻轻擦去污血,道:“这伤看起来严重,但我有办法让它愈合得不留痕迹,只是现在条件有限,等脱险了我再去帮你配药。”
楚诏看得出她的紧张,也很享受她担心自己的感觉,支着额头看着她,嘴角露出这几日难得的轻缓笑容:“有什么所谓?我身上的伤疤也不止这一块。”
清辞头也不抬道:“你其他伤我不知道,但是这块我知道,我就不能不管。”
擦完血,她将刀伤药洒在伤口上,再拿了干净的布条包扎。
做完这一切,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敲响,清辞警惕地问:“谁?”
门外传来略有几分熟悉的声音:“是我们,初九和十三。”
楚诏另外两个贴身护卫!
清辞都忘了他们比他们还早几日到河中府,看向楚诏,楚诏点头,她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一灰一蓝两个身影,正是初九和十三。
两人抱拳:“县主,主子。”
清辞忙让他们进来说话。
“这几日河中府内外把守十分严密,主子和县主能进来,想必是废了很大功夫,可有受伤?”初九说完就看到楚诏腿上的伤,脸色都变了,“主子受伤了?属下随身带了药……”
“无妨。”楚诏摆摆手,知道清辞着急,也不多迂回,直接道,“说说你们在河中府的收获,有白珩舟下落了吗?”
“还不知道下落,但略有头绪。”初九说,“主子和县主可知道‘黑衣客’?”
清辞拎起他们丢在一旁的黑色斗篷,挑挑眉,初九恍然:“原来主子和县主是假扮黑衣客进城。”
“黑衣客是贤王所豢养的一个庞大的杀手组织,遍布全天下,不夸张地说,只要是贤王的手伸得到的地方,这把黑色的刀就会如影随形,河中府也拥有其中两支分队,由河中府尹张开昌统领,那日暗杀孔山泉的杀手正是黑衣客。”初九道,“也就是说,白少侠是与黑衣客交了手。”
清辞一怔。
十三接过话,继续说:“黑衣客的所有行动都有记录,据说这是为了年底考核每个黑衣客的业绩而设,所以我们想,若是能看到这份记录,应该就能知道白少侠的下落。”
清辞面色凝重,河中府的黑衣客是由张开昌统领,那么这份记录就一定是在张开昌手里,果然,他们还是得接近张开昌。
楚诏问:“还有别的吗?”
初九和十三齐齐抱拳道:“属下无能,只查出这些。”
清辞知道他们是尽最大本事在找白珩舟了,忙道:“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县主客气,应该的。”
楚诏挥挥手:“你们先下去休息。”
“是。”
清辞想倒杯茶喝,指尖碰到茶杯时,脑中突然飞快掠过一道光影,光影里她看到白珩舟躺在白玉冰床上,面无血色,眉心紧蹙,痛苦低吟。
这一幕如锥心的箭,一下子刺入清辞的心脏,她手一抖,茶杯直接摔在地上,碎成碎片。
楚诏见她脸色有异,忙扶住她:“怎么了?”
清辞反抓住他的手,蹙紧眉头说:“我好像看到小白了……他似乎伤得很重。”
楚诏以为她是因为没有白珩舟的下落才会多想,便道:“你还记得孔山泉说过话吗?他是被一个道士抓去丢到你的小厨房,由此可见,他不是燕竹的人,兴许是白珩舟的朋友,如果白珩舟有危险,他应该也会帮他。”
“我想过这个可能性,但我想不出来那个道士会是什么人。”清辞拧紧眉头,“小白除了我们,不认识任何人。”
楚诏愣了愣,又顿了顿:“他活了二十几年,怎么可能不认识其他人?”
这件事说来话长,清辞只能简而言之地道:“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失忆了。”
“他不认识别人,但别人可能认识他。”楚诏抚摸她的鬓发,“他会没事,我们能找到他。”
清辞忧心忡忡地点头,又恼自己平时对白珩舟的关心不够,见他不怎么愿意提起以前的事她就没有多问,要是平时自己坚持问下去,白珩舟或多或少会告诉她,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跟无头苍蝇似的完全不知该去哪里寻他。
楚诏说:“去睡会儿?”
距离天黑还有几个时辰,清辞知道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养精蓄锐非常重要,便点点头,强迫自己上床休息。
楚诏等她闭上眼睛后,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本应该下去休息的初九和十三在门外等他。
他看了两人一眼,走下楼梯,到一楼寻了一张僻静的桌子坐下:“有什么刚才没说的么?”
“有,我们找到一块白少侠身上衣服的布料。”初九拿出布条,布条上还带有些许血迹。
楚诏眉心一拧,将布条收起来:“你们没说是对的,说了她会更担心。”反正现在也没有线索,让她知道不过是多一份担心罢了,“我们在河中府还留有一些‘暗桩’,你们想办法联络,一起找。”
初九和十三对视一眼,所谓暗桩,就是不到必要时候绝不可暴露的资源,主子为了帮县主找人,竟不惜暴露自己深埋多年的人脉吗?
“有异议?”
“是。”
打法走两个手下,楚诏回到客房,见清辞呼吸绵长是睡着了,便走到桌边坐下,用一只手支着额头,也合上了眼睛。
但他不知道,清辞这个觉其实睡得很不踏实,她被梦靥藏身,挣脱不得地被拉进一层层的梦境。
她看到了一座很熟悉的山,一条很熟悉的河,她认出来这里是南山,当初她就是在这条河边捡到白珩舟。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走,越近她越看清楚河面上飘着两具尸体,一具穿着黑衣,一具穿着白衣,她下了水,溪水的冰凉感竟也这般真切,她的手碰到身穿白衣的那句尸体就被冻得颤抖。
突然之间她的心跳好快,几乎要挣脱血管的束缚跳出喉咙,她没由来的心慌,有些不敢去看白衣人的正脸。
然而手指才轻轻碰到白衣人的肩膀,白衣人倏地翻过来,一张熟悉到灵魂里的脸就这么直接地闯入她的视线——是白珩舟!
“小白!小白!”
清辞惊声呼喊,了无生息的白珩舟没有给半点回应,身为医者的本能她马上去把他的脉,想救他,然而她一诊上他的脉搏,他原本完整的尸体就如雪块坍塌,哗的一声,碎了。
碎成无数血块,拼都拼不起来,那张举世无双的俊美容颜龟裂成了无数片,曾经有多惊艳风华,如今就有多可怕骇人。
“小白——”
梦中清辞撕心裂肺地大喊,痛感那么清晰,完全反应在她的身体上。
楚诏支着额头坐在椅子上假寐,听见床的方向传来急促的呼吸声,连忙走过去看,见平躺在床上的清辞,手无意识地揪紧被褥,呼吸急促,额头上冷汗淋漓。
做噩梦了?
楚诏轻轻拍她的肩膀:“清辞,清辞,醒醒。”
随着他这几声轻唤,清辞从这个可怕的梦境中挣脱,却没有醒来,而是陷入另一层梦境。
她来到一片冰天雪地,身体几乎在刹那间冻僵,但很快,自丹田处又升起一股暖流,贯穿全身,将她僵硬的四肢百骸都暖化。
这股暖流她曾在泸城体验过,但去到帝京后她就再也寻不到踪迹,仿佛之前都是她的错觉。
清辞在冰天雪地里缓步行走,前方有一个山洞,她本能地朝那儿走去,进了洞,更冷了,她不禁攥紧手指,冥冥之中仿佛有某种预感,她加大了步伐跑进去。
然后就看到躺在冰床上的白珩舟。
他像是被冰冻住了,头发、眉毛,嘴唇上都有一层薄薄的冰霜,清辞连忙走过去,生怕又看到一具尸体,一摸脉搏,还好,不是,他还活着。
“小白,你怎么样?”
白珩舟慢慢睁开眼睛,清辞心下一喜,愈加急切地喊他的名字,他像是也想回应她,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清辞心生一个念头,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她将白珩舟扶起来,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离开冰床后,身形颀长的白珩舟突然变成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清辞猝不及防被这一吓,直接从梦中惊醒:“啊——”喜欢侯爷宠妻:重生庶女狠嚣张请大家收藏:(663d.com)侯爷宠妻:重生庶女狠嚣张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