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曼任务:杀意

    没有什么比糟糕的早饭气氛更能作为一天的坏开始了。
    四个人端端正正坐在座位上,一人一边,手上的动作都没有停过,气氛却僵持着,一种诡异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没人开口,谁都没有打破这片寂静,只有刀叉触碰到瓷碗所发出的声音回荡在房间。
    前一天发生的差点擦|枪|走|火的事让Rye和Suze脸色都不太正常,各自心怀鬼胎,只是埋着头吃饭,尤其是Suze,Maraschino昨日的眼神令她慌了心神。一向就不怎么热衷于聊天的Rye今天更是比以往还要沉默,浑身上下笼罩着些许低气压,同样,一有空就调戏Maraschino的Suze正在安静地吃饭,也不闹腾了。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Maraschino看上去比以前更加冷漠了,她时不时扫向Rye的眼神就像是锋利的刀刃,带着杀气。
    Bourbon一脸茫然。
    这三个人,都吃错药了?
    如果说Maraschino的冷漠和Rye的沉默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这两个人都不是话多能够活跃气氛的人,那Suze也格外安静就显得非常不合常理了。
    Rye瞟了两眼Suze,后者今天换上了一件黑色圆领长袖衬衣,几乎遮住了昨天他留下的所有痕迹,下身及脚踝的长裙正好挡住了她小腿上的绷带,看上去就像个没事人。安安静静的她少了几分记忆中的妖娆风情,多了几分宁静,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个恬静的花季少女。
    一想起昨天发生的事,Rye还觉得有点不真实,连带着感觉头有些隐隐作痛。不仅是Suze的诱惑和她的态度耐人寻味,连他自己都变得不像他自己。
    这和他之前预计会发生的事完全大相径庭。
    那天女人离开房间后,他呆在房间里想了很久,越想越烦躁,也没有得出个结论,只知道自己的脑袋似乎跟不上行动了,一遇上这个女人理智就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相反,这是在把他往死路上送。
    “走了,Maraschino。”
    Bourbon将手中的水一饮而尽,起身准备去执行今天的任务。他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气氛了,一个二个就跟在比赛谁是木头人一样,压抑得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是面临世界末日呢。
    听见他的话,Maraschino起身,眼神总算从Rye身上收了回来。她看了看Suze,后者感受到她的目光,抬眸看了她一眼,耸了耸肩,扯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像是在示意她不要担心。接收到暗示的Maraschino用目光冷冷地在Rye和Suze之间扫视,然后走过Suze时,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开口,说的话让Suze手中的勺子都顿了顿。
    “你好自为之。”
    她冰冷的声音在Suze心中回响。
    Bourbon和Maraschino很快就离开了别墅,临行前带上了不少枪械,都是全副武装。根据那位大人所传递的信息,他们要去把前几天Suze他们的交易对象彻底击溃,组织向来不允许有任何的□□还留在这个世界上。
    别墅里又只剩下了Suze和Rye。
    Suze难得的十分安静,也不像以前一样时不时调戏一下Rye,扯扯闲聊的话题。
    昨日他们的过界举动对Suze来说,依然记忆犹新。
    虽然,说实话,这并不是什么很难接受的事,毕竟先挑起这一系列行为的人的是她,而且小女生该有的羞怯放在她身上也不大合适。但冷静下来她才觉得也许这真的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感情,向来是他们这一行要躲避的禁忌,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都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越是站在顶峰的人对这些就越顾忌。
    论无情,Suze自认自己比不过Maraschino。
    Maraschino可以在和Gin的暧|昧游戏中游刃有余地徘徊,无论何时都保证自己的理智占了上风,但Suze却不见得能像Maraschino一样收放自如。
    这是她担心的,也是Maraschino担心的。
    Suze的羁绊,已经足够多了!
    Maraschino算一个,苏妡算一个,她哪里还有功夫再给自己找一个弱点——尤其是这个弱点还是一个不稳定的危险人物,这无疑是在把自己主动往枪口上送。
    至少Gin的衷心所有人都心知肚明,Maraschino不需要考虑太多,只要让自己别做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可怜虫就行。与之相反,Rye的不确定因素太多,没人可以完全相信他,就像个□□一样。
    如果Rye真是卧底,而Suze又动了情,那这对组织,对她本人都将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Suze拿勺子的一只手的皮肤已经被指甲掐出了一个印子,Maraschino刚才的话就像是警铃一样在她脑子里回荡,让一颗灼热的心渐渐冷静了下来。她在想,要不要现在杀了Rye,虽然也许会得到那位大人的责罚——毕竟现在还没有证据能够说明Rye对组织不忠,但至少,这杜绝了一切以后的伤害。
    趁现在她还能下手,杀了这个一切不确定因素的始源。
    Suze抬头,却不想刚刚与Rye的墨绿色眼眸对上。对方只是看着她,什么都没有做,然而这双好似有魔力的眼睛让Suze一震,本来已经到指尖涂满毒素的银针被她悄然收了回去。男人轮廓分明的脸经过昨日之事变得更加有魅力了些,竟是让见过无数美男的Suze感觉浑身动弹不得。
    “我长得很可怕?”
    Rye挑眉,这个女人现在的表情有点太奇怪了些。
    出乎意料的,Suze没有和他抬杠,只是抬头看了看这个男人,然后埋下头,继续沉默地吃着手中的早餐,一口一口地喝着牛奶泡麦片。她发间投下的阴影让她整张脸显得晦涩不明,也让Rye无法通过表情揣测她的内心。
    这样安静沉默的Suze,不再闹腾的Suze,看上去有些可怕,像是什么不好的预兆。
    “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男人少见地勾起了戏谑的笑,看着面前这个沉默的女人,其中的缘由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看见Suze那张美艳脸蛋的一瞬间,Rye也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天的事,这让一向冷静的他也有些尴尬,只能通过一阵调笑来掩饰瞬间的失态。
    Rye不知道Suze到底有没有注意他的目的,但这种掩饰已经成为了他这么多天来的习惯。
    这话很有效果,让本来在吃饭装作什么都听不见的Suze抬起头来,张了张嘴似乎是想反驳这个男人,但最后一个音也没有发出。这样一点也不符合她原本形象的行为让Suze皱起了眉,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优柔寡断,哪里还有一点潇洒的模样。
    于是,女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开口道,“你写任务报告,写了给我改,改了我发给那位大人,四十分钟,早点做完去赶飞机回美国去。”
    然后,Suze越过了Rye,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冷淡,让Rye有些摸不着头脑。
    回到房间的Suze坐在床上,昨天的一幕幕像是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她蜷起了身子,把头埋在膝盖间,闷闷不乐地看着床尾发呆。肌肤之间的碰触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陌生的事,之前的任务也不少有过需要她挂着一副假笑靠在别人怀里的时候。
    但人不一样,感觉也就不一样。
    表面上笑得再妖娆,也掀不起她内心的一丝波澜,偏偏这样的状况在昨天被打破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自己心脏加速的跳动是骗不了人的。
    喜欢吗?
    理所当然的,一理清思路,Suze就能推断出这个结论,不由自主地,她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一个对她来说,既可笑,也可怕的结论。
    居然有一天,潇洒恣意的她会在除了生死关头感受到不受控制的心脏狂跳,会很严肃地在内心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还是一个绝对说不上安全的人,这就像是一只老鼠突然不再偷吃东西反而想去挑衅一直追捕它的猫咪一样——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可就是这万分之一的几率,也确实出现了。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她不知道,也不重要,Suze只想理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步。一开始是好奇——毋庸置疑,这样的情绪她对很多男人都出现过,尤其是身手出色的男人,比如Bourbon,可她从未放在心上过,顶多持续个一两周就自然而然消散了。
    这一次,这种情绪在朝着不受控的方向发展了。
    扪心自问,生死关头,要说让Suze下手,她定然能够狠下心来杀了Rye,自我牺牲这样的优良品德从来不会出现在她的字典里,可却永远不会再最初见面时的果断和无情,一想到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她需要举枪解决掉这个男人,Suze感觉的心脏仿佛被浅浅划过一道伤口。
    她想,也许现在的她和当初的Maraschino很像,但好像又不像。
    事到如今,哪怕是和女方亲密如Suze也并不完全清楚Maraschino和Gin初见的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本是两个水火不容,第一次见面就针锋相对的人化作如今这般模样,两个冷冰冰的人聚在一起,如今却是哪怕在硝烟火光之中也暗藏着那么一点柔情。
    说起狠辣,Maraschino从某种程度来说比Suze更胜一筹,后者可是亲眼见证过Maraschino在组织会议上拍桌而起,毫不留情地批判着Gin制订的计划的一幕,剩下的人都目瞪口呆,然后两个人在不久后的组织内部切磋训练中对彼此都下了十足的狠手,每一拳每一脚都用了全力,那伤看得Suze都心惊肉跳。
    如果不是知道他们俩的奸|情,Suze还会以为这两个人是仇人。
    同样,Suze清楚,Maraschino很了解Gin,也知道对方的为人和信条。面对这个男人,Maraschino有分寸知道哪些东西可以依赖,而哪些东西不行。
    可Suze不能保证,她不能保证她能像Maraschino一样保持理智,不会沦陷在一个冰冷男人的温柔里。
    一向目空一切的Suze,怕了。
    她害怕有属于自己的软肋,还是一个危险的软肋。这对Suze来说,是绝对不可以有的,干他们这一行的,越无情,活得越久。
    “Rye,别给我杀你的机会。”
    Suze喃喃自语,指甲掐进了肉里。
    过了很久,当Rye来敲门的时候,Suze还保持着自己蜷成一团的姿态发神。Rye 的敲门声把她从发呆中唤醒,抬头,她看见了推门进来的Rye。男人手中拿着薄薄的两张纸,还是万年不变的针织帽与黑色风衣。他看起来已经准备好了返程,进了房间看见这个蜷成一团的女人有着小小的惊诧。
    “怎么了,你发烧了?”
    说着,Rye坐在了Suze身旁,用手摸了摸Suze的额头,却忽略了女人瞬间的脸红。他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皱眉,温度很正常,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Suze在Rye触碰到她额头的一瞬间,拍开了Rye的手。
    冰冷又带着疑惑的目光降临在自己身上,Suze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尴尬,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露出这种奇怪的表情。
    男人的气息快要把她吞没,她从未觉得那股淡淡的烟草味也能带来不一样的感觉。
    Suze接过Rye手上的纸,粗略地扫了一眼,感觉不错,但还是要改改,毕竟每一次给Boss的报告,看上去是一次记录,事实上也是一些创作。她抬头,却不想,撞在了男人的下巴上,这时她才反应过来两人坐的有多近。Suze的侧肩几乎贴在Rye的胸口处,她可以感受到男人的呼吸。
    这个发现让Suze攥住纸张的手指紧了紧,微微咬了咬下唇。
    她不喜欢这样——不喜欢现在优柔寡断的自己,变得不再洒脱的自己,会因为另一个人而牵动心思的自己。
    这就像是另一个一直被隐藏在暗处的自己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自己。
    “啧,你抬头都这么用力,铁做的吗?”
    Rye揉了揉自己的下巴,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都女人,语气中有些不爽,刚刚那一下还真是不轻,刚好对方突然抬头的力道全部使在了他的骨头上,Rye觉得自己的牙齿都有些疼痛。
    回答他的依然是一阵沉默,Suze现在不太想跟他说话,她想她需要再冷静地想想这件事。
    Suze低下了自己的头,躲过了与Rye对视的机会,站起身想要离开这里,至少和他保持一段距离。时间久了,感情淡了,一切就能重归原样——希望如此。
    她刚刚起身一半,腿还是曲着时,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扯住,然后失去平衡,落入了一个怀抱,同时席卷而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和特定男士香水味,刺激着Suze的神经。随着下巴一阵疼痛,她感觉到一双带茧的手扳过了她的脸,整个头被强迫仰起来,映入她眼中的是那片并不陌生的墨绿色。
    男人的锐利眼光降临在Suze身上,一只手环住女人的腰让她动弹不得,一只手强迫着女人看着他。
    “你发什么疯?”
    Suze不爽,开口,偏头想要躲过男人就像是审查一样的目光。这样的目光让她浑身难受,感觉自己就像个被关在玻璃房里的实验体一样,上一次遇见这样的目光还是一不小心犯了个错被那位大人下令严刑拷打的时候。但她躲避的动作却导致掐住她下颚的手加大了力量,让她感觉有些疼。
    本能地,她有些恼,还有些反感。
    什么时候她也能被像是毫无反抗之力一样钳制住下巴动弹不得了?
    “发疯的是你吧。”Rye死死地盯着女人的眼眸,固定住女人的身体,他感觉得到两人身体的距离已经严重超越了正常的界限,女人身上的气息也不停钻入他的鼻间,可他并没有远离的打算,“你在躲我。”
    他语气笃定。
    “老|子乐意!”
    Suze冷哼一声,脾气也上来了,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气势十足。
    她找不到话来反驳他——自己确实在躲着面前这个男人,但这不代表她被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下巴还痛着,一点好脸色也不打算施舍给Rye。
    她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什么时候还需要给别人解释了?
    如果是在以前,像这样被Rye牵制住,Suze早就毫不犹豫地提起拳头对着对方那张冷冰冰的脸揍过去了,哪里还会像现在一样保持这样的姿势和他废话。
    Rye的眼神像是猎鹰一样锐利,他盯着怀里的女人,她微微垂下的睫毛遮住了平时散发魅力的眼眸。Suze少了些平时的魅惑,此时的她和Maraschino更像几分,冷淡,沉默,杀手的味道浓了不少。可这不过才一个晚上,Suze就和昨天的样子截然不同,这让Rye手上更用力,恨不得捏碎面前女人的颚骨。
    他从来,从来,就不曾看懂过这个女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痛。
    Suze皱眉,下巴传来的痛楚让她决心自己不能再纵容男人的行为。她忍着脚上的疼痛,双手撑住床,一个发力便是一个回旋踢向男人的脸飞去。Rye放开了手同时向后仰去,女人还缠着绷带的脚从他脸部上方划过去。Suze这一踢的落空也在意料之中,她的手又一使劲,落在地面上,脚上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行吧,看起来要是以她这样的频率折腾,估计等到明年这伤也好不了。
    Suze落地的同时抄起了柜子上的M500,指着面前的男人。
    这个动作也是久违,Rye在看见黑黝黝的枪口时又想起了最初那个戒备心十分重的女人。
    “别过来。”
    Suze冰冷的声音像是警告,她知道受伤的自己绝对打不过Rye,两个人在完好无损的时期都只能说是势均力敌,但有一把枪就不一样了,谁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此时思维极度混乱的她不会开枪,哪怕对面站着的人到目前为止还是自己的“同伴”。
    Rye在她的威胁下平举起双手,看着这个与平时不太一样的女人。
    “我去改报告,十分钟后出发。”
    Suze转过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背光的她被照得有些虚幻,Rye看见她的步伐似乎有些不对劲,想来大概也是因为她的伤口又一次裂开的缘故。Suze的背挺得笔直,倨傲的背影又一次让Rye深深地感受到了距离感,以及他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个事实。这让他想起了当时在吉达时,Suze也是这样的背影。
    一瞬间,Rye有一种想拥她入怀的冲动。
    转而又嘲讽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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