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妇村

    扛锄头,握镰刀的两个人在桥边摸索,良婳和冯衍屏气敛息,眼瞧着要被发现了。
    “何大,阿贵你们怎么在这?”
    徐樵领着栾怿和冯辞正好走了过来。
    “徐樵,是你啊,又去山洞里找血菇了。这两位是?”何大扛着锄头笑道。
    “这位是沈公子,这位小兄弟是沈公子的书童,他二人遭人暗算,从上头掉下来了。”徐樵道。
    “哦哦,沈公子好,小兄弟好。我叫何大,这是阿贵。”何大放下锄头和阿贵抱拳做了个揖,二人听说栾怿与冯辞从上头掉下来也是一脸寻常。
    “二位好。”栾怿与冯辞回礼道。
    “哎,徐樵,血菇找到了吗?”阿贵道。
    “没呢,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采的多了,这段时间一直没再长出来。哎,你们在这儿找什么呢?”徐樵道。
    “且说呢,刚才和阿贵在田里瞧见一只大兔子,一路追到这儿来的。”何大放下锄头。
    “一只兔子而已,你们俩追个什么劲儿啊?”徐樵道。
    “你是没瞧见,那兔子跟狗一般大,毛色雪白,稀奇的很,何大和我就想着抓回去给乡亲们瞧个新鲜,再拿到市集去买了,必能买个好价钱。”阿贵握着镰刀,说起兔子脸上还满是兴奋。
    冯辞瞧见镰刀上未擦净的血迹,和那崭新的锄头,瞧着两个人比这徐樵还可疑。
    “狗一样大的兔子?怎么可能,别是你们看岔了,把真狗当成兔子了吧。”徐樵满脸不信。
    “你不信便罢了,等我俩抓到给你瞧了,你就信了。”何大又扛起锄头。
    “对了,你们从那边过来,有没有看到一个公子?”徐樵道。
    “没有啊,什么人都没看到,怎么了?”阿贵道。
    “是沈公子的朋友,许是已经进村了。”徐樵道。
    冯衍不见踪影,冯辞与栾怿对视一眼。
    何大和阿贵没再多说什么,匆匆和徐樵告了别,要去找兔子。
    “那你们可要早点回来,天黑了可就麻烦了。”徐樵提醒道。
    “知道知道,你快些带沈公子和小兄弟回村去吧。”何大道。
    “沈公子,小兄弟,回见。”阿贵笑容僵硬。
    二人继续沿着桥往前寻兔子。
    栾怿和冯辞跟着徐樵继续过桥。
    正躲在桥侧的冯衍听到栾怿的声音,起身想带良婳一起跟那徐樵回村找人医治,不想良婳死死地拽住他,一个劲儿地摇头。
    冯衍不曾犹豫,直接作罢,待栾怿三人走过去,冯衍小声问道:
    “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阿霓和恪王有危险,阿琰,你快去找……”
    忽听得刚刚过去的何大和阿贵返回,良婳忙噤声。
    “明天咱们再进山洞找找。”
    “嗯,跟徐樵借下他那只布袋好了,不然就让他陪咱们过来。”
    “行,那咱赶紧回去吧,今儿天气不好,一会就天黑了。”
    “好,走快点还能赶上徐樵他们。”
    何大和阿贵加快了脚步,去追徐樵了。
    “阿琰,你快去……找林淮来!”良婳抓住冯衍的手臂。
    “好,可是怎么出去?”冯辞那边总有栾怿在,冯衍并不担心,倒是良婳的伤势严重,他怎么都放心不下。
    冯衍盘算着等一会离开这儿,第一要紧的便是给良婳找个大夫。
    “出口在东边,不能从村中过,南边雾霭终年不散,可以从那边绕过去。”良婳气若游丝。
    不能从村中过?这村子里有什么危险吗?冯衍看了一眼前方,并未询问,他将外袍脱下盖在良婳头上。
    “好,你休息一下。”
    冯衍背上良婳,不一会消失在雾霭中。
    此时栾怿与冯辞已经跟着徐樵去到他家中。
    “屋室简陋,二位见笑了。”
    徐樵家是三室的瓦舍。
    “哪里,是我二人叨扰了。”
    “没有的事,只是我家中房间太少,只能委屈沈公子和小兄弟在东边那一间挤一挤。”
    “多谢徐兄弟了。”
    眼瞧着天色已晚,二人推说不饿,没有用徐樵送来的吃食,在东边房中歇下。
    徐樵送来一床薄被。
    “我们村夜里凉的很,二位穿得单薄,记得盖好被子。”
    “谢谢徐大哥。”
    “对了,天黑了,若无事,千万不要出去。”
    徐樵忽然变脸,神情严肃,见栾怿与冯辞应承下来,又换回笑脸。
    冯辞站在门口看徐樵离去,又抬头瞧瞧天,无月无星,一片漆黑,看得久了,冯辞心里慌起来。
    “我哥他……”冯辞惦记着无故失踪的冯衍,转身询问却见栾怿铺着被子。
    冯辞走过去,抓过被子。
    “他和良婳在一起。”
    头先在桥上,栾怿与冯辞对视时,瞥见了被良婳捂着嘴的冯衍。
    “婳姐姐?”
    “他们追的那只兔子,应该就是良婳。”
    “我总瞧着他们不大对,果然有问题。”
    “冯衍会照顾良婳的,不必太担心。”
    “嗯……我这么出去估计也找不到他们。”
    “先睡一会吧,夜还长着呢。”
    “好吧。”
    冯辞往床边刚坐下,栾怿转身吹了灯,吹灯的瞬间,窗户外头闪过一个人影。
    “哎?刚刚是不是有……”
    “嘘——”
    栾怿拉住冯辞,翻身一滚,和衣而卧。
    估摸着栾怿又有什么打算,冯辞也不勉强,只希望哥哥和良婳真的安然无恙才好。
    眼睛刚闭上,冯辞突然想起来明乌丸还没吃,从腰间一摸,不曾想瓶子早在坠马时压碎了。
    冯辞一惊要从床上坐起来,听得栾怿倒抽一口气。
    “是不是我碰到你的伤口了?”冯辞紧张着要起来。
    “你不动,就不疼。”栾怿环抱着冯辞的手臂又紧了紧。
    “我不动我不动。”冯辞不敢动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冯辞渐渐撑不住了,眼皮直往下耷拉,刚要闭上又惊醒过来,听耳后栾怿平稳的呼吸,估摸着已经睡着了,那她就更不能睡了,睡着了徐樵来偷袭怎么办。
    栾怿睁着一双眼,一直静静地瞧着冯辞,他越来越想尽快解决所有的事,早些带着娘子和孩子回那间他早置办好的屋舍,如此便可夜夜抱着娘子入眠,日日看她在自己怀里醒过来。
    娘子,想起一切之后,还会不会如现在这般向着我。
    栾怿兀自想着,又收了收手臂,把冯辞环得更紧。
    冯辞心思也重,她看着窗户外透下的光,想起白日里在围猎场的事,湖中走来的男人,她隐隐约约记得叫他沈二,可那沈二真的是栾怿吗?脑子里清清楚楚还有个叫张立命的名字,那又是谁?她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哎?光?方才连月亮都瞧不见,哪来的光啊?
    再一细看,窗户几时开了半扇,外飘着两只白灯笼。
    冯辞想起从前双照给她讲的一个故事。
    从前有个村子,这一天同时嫁过来两个新娘,原是一对孪生姐妹。
    两台喜轿到了村口,两个新郎踢轿门,两个新娘迟迟不下来。
    新郎掀开轿帘,新娘坐靠在轿内,一动不动,手里还捧着一只白馒头,上面插着一双红筷。
    娘子?娘子?新郎轻声唤着,许是劳累睡着了。
    新娘没有反应,新郎伸手,新娘的身子斜倒下来。
    盖头飘落在地,露出新娘的脸。
    啊!两个新郎同时叫起来。
    两个新娘眼珠上翻,舌头咬在齿间,脸色青紫,显然已经死了多时。
    每人脖子上都有一条勒痕。
    两个新郎伤心地葬了新妇,此时有人重伤前来报信,说送亲队伍路上遭难,唯他一人存活,那送亲队伍这些人……
    众人再瞧,抬嫁妆的,抬轿的,吹吹打打的都倒了下来。
    当天夜里,有人瞧见提着白色的喜字灯笼的送亲队伍在村子里飘荡,四个抬轿的,前一个轿夫肩上上坐着领头人引路,尾还坐着个垫后的,他们口中喊着,姑爷,请上轿。
    第二天一早,两个新郎双双吊死在村北槐树上,脚下各摆着一只白馒头,上面插着红筷。
    从此村里嫁来的新妇,必在村口横死。明明知道这样的事,却还是有姑娘嫁来,一段时间下来,死了足足九个新妇,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只插着红筷的白馒头。
    天一黑,村里游荡的送亲队伍却始终只有最初的那两个。整夜在村里找姑爷,见过的人,第三天都横死家中,眼珠上翻,舌头咬在齿间,脚下摆着惯见的红筷白馒头。
    大家吓得纷纷要搬走,临走到村口,路突然下陷,只留下丈宽的一条石路,通向前面高不见尽头的石壁。
    村民跟着凹陷的地面掉下深渊,有人下去寻尸首,却见一个深潭,里面飘满了穿着嫁衣的新妇尸体。
    她们的脸埋在潭水里,有好心的捞尸,却见新妇眼珠上翻,脸泡的发白,开口道:是你吗?相公?
    捞尸人很快也溺毙潭中。
    久而久之,新妇潭出了名,成为远近百里,最凶的地界。
    潭上那个村子,大家已经记不起它原来的名字,不约而同的叫它新妇村。
    传说新妇村的人在死了第九个新妇后,住家也快死绝了,后来来了个阴阳先生,给他们出了个主意,新妇村再没有人横死,却不再有女子敢嫁过来,村里人丁兴旺不起来,但也算有些烟火气,夜里大家仍不敢出屋。
    日子久了,这段往事,知道的人没那么多了,新妇村的人白天活动,经常出村,他们很好客,见到外乡人都热情的邀请他们回村做客。
    外乡人跟着进了新妇村,便没有再出来。
    有人说,外乡人留在了新妇村,成了新的村民。
    也有人说,外乡人被新妇村祭给了那九个新妇。
    据说阴阳先生出的主意,便是每年轮着九家,挑足九个俊俏男子,留他们住在自己家中,等到晚上,新妇便会遣送亲队伍来接心仪的男子做她们的相公。挑中哪个,双喜字的白灯笼便会飘到哪家屋前。
    夜晚一过,村北的大槐树,便会吊着男子的尸体。
    村民把他们的尸体按不同方位沉入新妇潭中,便可保余年平安。喜欢一笑花发映莲宫请大家收藏:(663d.com)一笑花发映莲宫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