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

    “阿嚏!”两个“落荒而逃”的反派在竹林间穿梭,带着女娃娃面具的人忽然停下,手扶膝盖不停的喘着气,还打了个喷嚏,连连哀叹道,“无言!别跑了,快歇会,他们没有追上来!”
    说罢,他抬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下,脱下身上这套夜行衣,月白衣裳显露而出,在盈月的映照下,似是蓝色,似是白色。
    此人,便是季月白。
    他从怀中掏出纸扇,一刷而开,拼命地扇风吐槽:“这两个小家伙看来功力渐长啊!没想到打得我措手不及的。”
    说话间,还忍不住抚着自己的腹部,可见刚刚那一脚还真是不留情面。
    沈无言也脱下衣服和面具,姣好的面容显露无疑,披着身后的月光,眉间似是染上了一层霜,着实光风霁月,可这阴沉的脸色着实让旁人不敢靠近。
    季月白见他这番不说话,上前打趣道:“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不会是刚刚在我弟那吃了什么亏吧!”
    他纸扇掩面,一脸试探作死之意,看起来就像是故意引火上身。
    沈无言抬手拂袖,冷哼了一声,向不远处的竹子走去,背靠而立,双手抱胸,闭眼沉思,并没有说话。
    季月白已经习以为常,平时就是沈无言不说话,然后他一人在那自话自说,叽叽喳喳的,和这竹林里的秋蝉倒是有的一拼。
    沉吟半许,沈无言先是开了口:“轻尘他怎么会能用季暄的剑?”
    这是他从刚刚开始一直想不通的。
    季月白刚刚打累了,没管地上脏不脏,直接一屁股坐下,托着下巴深思,听到沈无言这么问,他顺势将纸扇合起,抵着下巴,一头雾水的样子,可他找谁问去。
    惜华不是普通的佩剑,是认主的灵剑,其他人想要使用,会遭到反噬,可刚刚,沈轻尘不仅可以将它拿在手里,还可以用自己灵力注入,并不排斥,而且看起来用得很顺手。
    思及此,沈无言脸上的阴霾更甚一层。
    季月白嘴角微颤,一骨碌地起身在他头上用纸扇挥了挥,没想到也有他想不明白的事。
    “干嘛!”
    “你这头上的乌云太多,帮你赶走啊!”
    沈无言无奈抿嘴,别过脸去,紧皱的眉头从未舒展开来,季月白老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这么多年来,他早就习惯了。
    季月白见他没有说话,反而还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便想着继续安慰:“别多想了,这说不定是他们两个心意相通。”
    “心意相通!”沈无言眉眼一挑,“不知季大公子那么有眼界,什么时候看过心意相通就能用同一把灵剑。”
    “嗯......”季月白一愣,眨了几下眼睛,这的确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无论是从理论还是实践上,不过他能感觉到,刚刚那句话沈无言抓住的重点并非是用同一把灵剑,而是心意相通。
    想到这,季月白不禁心里暗暗叹气,他这宝贝弟弟真的太难了!
    沈无言眸光微闪,刚刚一直思索着这个问题,可想到一个口子又觉着不太可能,甚至不敢开口问。
    “季暄......”
    “嗯?怎么了?”季月白内心一紧,就怕沈无言对他这宝贝弟弟有什么意见。
    沈无言顿了顿,还是沉声问着:“他......真的是你弟弟?”
    “啊!”季月白姣好的面容几近裂开,惊恐不已,下意识地否认道,“沈曦!你瞎说什么呢?”
    他很少直呼沈无言的名,如今可见事情的严重性,这都已经上升到质疑季暮雨的身世了。
    随后他神色稍缓,正色道:“他学的术法可是只有我们季氏血脉之人才能习得,怎么可能不是我弟弟!这不可能有假的。”
    沈无言“嗯”了一声,垂眸长叹,他当然知道这事不可能,可若是不往这方面想,实在解释不通他两不同灵流的情况下何以能用同一把灵剑的缘故。
    倏地,二人都陷入了沉思,着实是碰到了大难题,前人未有先例,今时不知何解。
    他们二人这段时间一直在追查当时在修真大会设下幻境,破坏虚冥印禁魂咒的背后之人,一路到了这座小镇上,线索又断了,还听到了灵鸽回报沈轻尘受伤的消息,更是火急火燎地赶来,尤其是两个擅长医术的白亦舒和苏空青又不在,只不过没想到一过来就看到了刚刚那一幕。
    良久,沈无言也不想再深究这个问题,毕竟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做,随即摆摆手,叹道:“我们快走吧!被他们发现就不好了。”
    季月白眼神飘忽,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但还是忍不住问:“无言,你真的要去?”
    沈无言一愣,衣袖中攥紧了拳头,“嗯”了一声,声音薄如蝉翼,尽数湮灭在蝉声中,但季月白还是听清楚了,更清楚他不可挽回的决心。
    沈无言见他没有再说话,就自顾自地往前走了几步,季月白刚想喊住他,沈无言停了下来,复又道:“在这之前,我要先回趟青城山,看一下怜儿。”
    听到他这么说,季月白紧张的神色终于稍缓,走上去搭话:“对啊!秦姑娘都怀有身孕了,你还是回去看一下吧!”
    一提起秦亦怜,沈无言的这神色更加沉闷,半个身子都掩映在竹影中,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随后缓缓而道:“说实话,我总感觉有点不安。”
    “不安?不安在哪里?”他们二人相识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沈无言这番神情,说这般话。
    “我总感觉她已经知道些什么。”
    季月白有些错愕,不过还是轻拍着他肩膀,安慰道:“只是你太敏感了吧!秦姑娘要是知道怎会瞒着不说,我们又怎会如此顺利。”
    “算了,也许真是我想多了吧!”沈无言揉了揉眉心,内心暗想着:但愿如此吧!
    此时此刻,在他们暗处,有一双泛着精光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们,仔细一听,还能听到轻微的喘声,它趴伏在竹影下,头上的一撮红毛伴随着喘息的幅度一摇一摆。
    ***
    “你!沈晗!”季暮雨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惊得紧挨窗扉的茨竹都落下了几片叶子,趴在门缝的壁虎都吓得到处乱窜。
    竹屋内经刚刚一战,博古架倒了,东西散落,纸张到处乱飞,他们打算好好收拾一番,不料季暮雨刚用灵力点亮了屋内四处的灯盏时,突然喊了这么一句,害的正拿着博古架上的物件把玩的沈轻尘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都差点掉下来。
    沈轻尘一脸茫然无措地看向季暮雨,难道她又做错了什么,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季暮雨走下台阶,气得眼眶都红了,直接抓起她的左手臂,愠怒喊道:“你自己看看!”
    一边说着,鼻息加重,胸口起伏加大,他都觉得有什么东西即将从他身体里爆发出来,控制不住。
    沈轻尘的手腕被他抓得生疼,可又看他这么生气又不敢表现出来反抗,朝着他的目光所落之处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猩红,她的右肩已经染红了一片,层层交叠,还夹杂着血腥的甜腻,她下意识地抬手碰了一下,一阵痛麻之意瞬间窜上全身,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嘶!好痛哦!”
    季暮雨都要怀疑这药难不成让她连知觉都变得迟钝了吗?
    倏地,内心的悲愤与愧疚交加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燃烧着他压抑已久的怒火,渐渐地鼻息加重,眼睛里的血丝攀上进他的眼眶,正当他准备又要说什么的时候,目光恰好对上了沈轻尘那双泪眼朦胧的眼睛。
    与以往不同,周围的烛火倒映在她的眸子里,这充盈在眼眶的泪水愈加明显,季暮雨内心一紧,这泪水在烛火的掩映下燃烧得像松油,将他焚得尸骨无存,化为灰烬。
    沈轻尘低下了头,肩膀耷拉着,像是躲在角落里的小猫儿认错,她鼻子一酸,就带着略显哭腔的声音说道:“对不起。”
    亦或是有种错觉,一瞬间,这心中的怒火被她的两眸泪水,一声道歉,浇灭得淋漓尽致,只余袅袅残烟。
    “沈晗!”季暮雨的声音一下子软了,喉咙干哑,名字的轻唤往包裹着不同的情感,这一声,带有歉意、愧疚、不甘、痛心、愤懑、或者是别的什么连他都察觉不到的情绪。
    平时的沈轻尘绝对不会如此反应,唯一一次失态哭还是第一次在阴森密林的幻境里,刚受伤替她割去腐肉她都一直忍着,甚至还开玩笑说比生孩子还疼,这一次,竟然是因为他。
    若是放在平时,季暮雨要是敢这么对沈轻尘说话,估计两人又得唇枪舌剑一番,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打一架完事。
    季暮雨喉头攒动,一时间如鲠在喉,眼角的湿热灼烧着他的眼眶,不知要说什么,不过他还是挥手一抬,灭去了周围的烛火,整个竹屋又陷入了如初的黑暗,只余窗扉外的一抹月色。
    季暮雨牵着她到床边,轻声唤道:“坐下。”随后他就去外面取来了热水和纱布,床柜的抽屉里放着之前白亦舒留下来的药,他来到这里后就收拾好了。
    沈轻尘盘坐在床榻上,背对着他,自己勾着手指来玩,听着叮铃桄榔的声音,神色慌乱,看上去有些紧张。
    季暮雨准备好一切后,坐在她身后,眼眸闪动,随后又偏向另一处,沉声说着:“把衣服拉下来,我给你上药。”
    沈轻尘“哦”了一声,就不假思索地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季暮雨的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地面,都快要把它看穿了,不料月色莽撞,刺破了纸糊的窗户,穿透而入,将沈轻尘的身子动作映成剪影落在地面上,伴随着衣料摩挲的声音,季暮雨的呼吸渐渐放慢,紧攥着拳头,带着些许颤抖,似要嵌入进皮肉里。
    在他神思迷离之际,沈轻尘唤了一句:“季暄?”
    季暮雨下意识地回应着,抬头一看,沈轻尘半裸着的后背闯进他的视线里,吓得他连忙别过头去,伸手拉起她的衣服,恼羞成怒地说着:“笨......笨蛋!我让你拉下来,没让你脱掉。”
    说罢,还将身旁的被褥搭在她身上,颤着声:“夜深露重,别着凉了。”
    随即他松了一口气,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暗骂道:“你在瞎想什么?”喜欢木棉至南庭[修真]请大家收藏:(663d.com)木棉至南庭[修真]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