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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大会前的一次学课。
“砰”的一声把沈轻尘从梦中吓得醒了过来。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谢言午先生的那三问戒尺打在案桌上的声音,可还真是“清脆悦耳”“扣人心弦”!
随着一机灵从梦中惊醒,抬头看到着一袭青衫的谢言午那愠怒的神情,沈轻尘不由得心虚,内心为之一振,但不知为何又有点好笑,果不其然,其他学生见此状已然哄堂大笑,不知道笑的是惊恐心虚且在憋笑沈轻尘,还是笑本来神情平静如水如今却瞧见在眉宇间覆有两刃寒霜的谢言午。
“先生。”沈轻尘知道自己做错事情,便立刻站起低头,等待处罚。
这谢言午先生果然人如其名,只要上他的课就别想着想要逃离他的视线,主教弟子我族家训,四书五经,外加山野精怪及仙侠修真的书本知识,真可谓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
可惜这位先生从来注重理论而非实践,思想迂腐保守,气质上又是清冷如冰山一般,导致课上讲习实在是无聊透顶,想不睡觉都难,想必这次后排的很多同门都睡着了,作为青城山尊主的女儿自然就被拿来当“标杆”了。
当然不睡觉的大多是来垂涎谢言午美色的女修们,除了沈轻尘。
“咳咳......”谢言午咳了几声,“既然如此,看来你都会了,那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果不其然,每次先生抓住上课神游的学生都是以这种提问的方式来处罚。
“不陷于荣,不惶于诬,端正己身,坦然己心,此为何意?”
“不因荣誉而沉陷,不因诬蔑而惶恐,端正自己的行为,坦诚面对自己的内心。”
奇怪,这句话不像是这老头的能说出来的话呀!他不是一直都坚信着众生为重,公理在民,居然会说出这种不在意他人看法,执意走自己的路的话。
几个回合下来,沈轻尘都对答如流,镇定自若。
“不错,这些本来就是要铭记于心的东西。”
正当沈轻尘以为谢言午先生会放过自己时,他却说道:
“那——如何辨是非,明真假,晓对错,分黑白?”
不知为什么谢言午先生那一声拉长的音问这个问题似乎是准备已久,而且还另有意味。
没想到这老头居然会问她这种“开放性”问题,但与其说这是开放性问题,还不如说是有唯一正解的问题。因为在修真界,修仙世家处于上层阶级,为众生所仰慕,好像从千百年开始,由白鹿城的尊主和一众长老带领各修仙世家联合商讨一起在真言山上的无真碑刻下了修真规约,名门正统,何为恶,何为善,甚至还有整个修真界一百零八个门派的名号,在修真界内无论是仙门百家还是平民百姓,一切价值行为准则都以此为标准。
不过说来也奇怪,干嘛非要在无真碑上刻,那它到底是真是假?再说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人变,世道变,可这碑可不会变。
只不过现在这尊无真碑是重新修的,之前的在十八年前被毁过一次。
半晌,沈轻尘叹了一口气,回答道:
“是非对错,真假黑白,自在于人,不在于碑,问心无愧。”
此言一出,震惊一堂。
她早就料到会是这番反应,身边的同门可奇怪的是谢言午却不为所动,坐在堂上,闲散地用扇子扇了扇,扇子上四字昭然若揭:以何定命。
谢言午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眼前这一番景象。
奇怪!这老头若是按平时来说肯定会勃然大怒,大骂“胡闹”“出言不逊”“去罚抄家训”......可为何?
就在此时,通灵钟响了,咚咚的敲钟声响彻了整座青城山,看来酉时已到,这堂课结束了。
可比起准备下课的喜悦,弟子们似乎更好奇谢言午会对此作何反应。
谢言午先生转了转手里的扇子,轻声说道:“今日毕课!”
可弟子们并没有想走的意思。
“怎么?还想我布置多一些课业?还是下堂课想小考?”谢言午带有一丝威胁的意味,顿了顿,而后轻声说着,“轻尘留下。”
一听到这句话,没有弟子会不明白其中意味,便陆陆续续悻悻地离开了。
沈轻尘心道:“不会是想要私下训我一顿吧!
”谢言午先生向沈轻尘走近。
“先生。”沈轻尘作揖低头表示尊敬。
其实沈轻尘对谢言午的敬畏和对父亲是一样的,只是谢言午对畏惧感更深,因为她总感觉不要说看不透他,好像从未认识过他的感觉,令人捉摸不透。
“轻尘,刚刚你说的是认真的吗?”
“啊!”沈轻尘没想到他把自己留下来居然问的是这个。
“在这世间,要坚守自己心中之路,做到问心无愧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沈轻尘不知为何,突然感觉眼前这个自己一直敬畏又捉摸不透的男人现在竟然会有如此苍凉落寞之感,他深黑的眼眸里似乎是一望无尽的黑洞,而眼眸里的瞳水光影流转。
沈轻尘深知此事并非那么简单,遂深鞠一躬,抬头看着谢言午先生。
“既已下定决心,便绝不回头。”
“好一个绝不回头”谢言午先生难得的微微一笑,随即像云袖拂雪一般振袖,转身背手。
“去吧!”
沈轻尘被这没来由的你问我答弄得一头雾水,但还是作揖以表尊敬,而后出了学堂。
谢言午紧握手中扇,一甩掷出,另一扇面上的字昭然若揭:命由我定。
随后淡然一笑,叹息说道:“轻尘还真是像极了您啊!”
沈轻尘是在雾里云里的状态下从学堂走到了青厨堂,刚好也到了晚饭用膳的时间。
这老头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沈轻尘虽然一直在心里称谢言午为老头,但他其实也不过不惑之年而已,只是谢言午平时的故步自封,迂腐保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让她觉得谢言午心里住着一个六十岁的小老头,而且明明长相俊美,虽然岁月留下了一些皱纹,可仍然看出是极有书香气自华气质的感觉,但是眉宇间的英气又与他孱弱的身体格格不入。
想必年轻的时候就算不是潘安再世,那走在街头肯定让少女们掷果盈车的,怎么到现在还是孤身一人,一定是这人过于闷骚,没得情趣,怎么会有姑娘喜欢。
想到这里,沈轻尘不禁啧啧摇头以表示可惜。
“轻尘!”熟悉的叫唤声从身后响起。
“哥。”
“今天课业如何?”
沈轻尘一想到谢言午那怪异之象,实在是不知说还是不说,说的话要怎么说。
沈无言察觉出了沈轻尘异样。
“怎么了?”
“哥,谢言午先生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啊!”
“怎么,先生教了你这么久,还未有答案吗?”
“就是因为那么久都看不透他才有疑问啊!而且我就不信哥哥你难道就没有这样的疑惑吗”
虽然说谢言午是在沈轻尘十岁的时候来到青城山教书当先生的,可是从来没有人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只知道是爹请过来的,总不能去问爹吧。
“每个人都有秘密。”
“算了算了!我只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而已!”
“怎么,我还以为你这小灵通知道这些传闻。”
“啊!什么传闻我不知道。”
沈轻尘是公认的青城小灵通,山上门派的消息没有她不知道的,就连山下碧峰镇的消息她也大致知道,怎么会连谢言午这焦点人物的传闻都会不知道。
“据说,谢言午先生是因心爱女子为自己而死,日日寡欢,便终日投入到汗牛充栋的书卷中,才有今天这番成就见识。”
“哈?!”
怎么可能?这就是为什么他至今未娶的原因吗?可是先生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为情所困的样子,他那么清冷孤傲,不近女色,我一开始还以为他自负无女子能配得上他呢!
“还有一个传闻是,谢言午先生本是剑术高超的宗师级人物,可因为一次对战受了重伤才变成这个样子。”
“哈?!”
比起上一个来说这个更令人惊悚,因为谢言午犯有咳疾,而且很怕冷,还未到冬天就要生起火盆和地龙,平时也是一副羸弱的样子,走个路都会平地摔,甚至有时候刮风下雨,他就会风湿骨痛,不过幸好他擅长机甲术,给自己做了个四轮车,由弟子推着,可实在是看不出之前会武功,更别说是宗师级别的人物。
最重要的是谢言午从来不提有关武学上的事,更别说是剑术了,以至于沈轻尘一直觉得他鄙视武学,更喜经书伦理。
“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
“据说谢言午先生是为了报恩。”
“报恩?”
“尚且年幼的他在战争中失去了父母,流离失所,几经辗转,却不料在路途上遇到狼狗,险些被狼狗吃掉,幸得一好心人相助,而且那位好心人剑法了得,为了报恩,也为了追赶他,谢言午先生便苦学剑术。”
失去双亲!孤儿!流离失所!报恩!
“哥,我怎么觉得这一个比一个不靠谱,谢言午先生他身上自带贵气,看人总是高高在上的样子,虽然身体孱弱可从未露出狼狈的样子,我一直觉得他是与家族不和而逃出的书香门第之人,要我把他和失去双亲流离失所的孤儿联系在一起,实在是做不到。”
“所以才说传闻呀!”看着自己的傻妹妹这震惊又不解的样子,沈无言忍俊不禁。
“算了算了!传闻这种东西多不可信,就像那些戏文里说书的,而且怎么说也是谢言午先生的私事,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再提好像也没什么用了,哥,我们去吃饭吧!”
也不知是不是暗中窥探谢言午之事使得她油然而生的愧疚感想要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
沈轻尘回忆沈无言先前说过的相关传闻,在身后推着谢言午的轮椅,低头一直讷讷地看着他头上的木簪,有些恍惚,忽地停下,唤道:“先生。”
“怎么了?”他的声音幽幽响起。
待沈轻尘回过神来,她连忙咽了咽口水,回复道:“没什么。”
怎么会有莫名其妙的心慌......喜欢木棉至南庭[修真]请大家收藏:(663d.com)木棉至南庭[修真]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