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暮雨怔了怔,别过脸去,撇嘴嘟囔着:“我才没有想写的,也没有,没有......”
没有思念的人。
“正所谓,来者是客,入乡随俗,志在参与嘛!”沈轻尘为了让他放松,就给了这样的一个理由,“或者是可以写‘愿终有一天成为剑术的大宗师都可以’。”
“那明明得靠自己,哪是祈愿!”季暮雨放松了下心情,收住自己早已露出的马脚。
果然够现实主义,宁愿相信自己,也不信神佛鬼怪。
“反正你拿着去放了它吧!我想喝剑南春了,要去买。”
说罢,沈轻尘就把兰花灯塞到季暮雨手中,自己却好像做错事一般,一溜烟拔腿就跑。
季暮雨站在桥中间,看着人来人往,可是这世间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
怎么可能会没有思念的人!
十八年了,已经整整十八年了!
今天又刚好是她的忌日。
这十八年来,在无数个夜晚,他都习惯仰望夜空,回忆往昔,思念娘亲。
不知不觉中,季暮雨下到了河岸边,四周观望了一下,没有认识的人。
他w微蹙着眉头,叹了口气,指尖稍稍灵力运转,生出了火焰,点燃了那根黄蜡,烛光闪闪,映照在自己脸上,麦色的脸上有了一丝温暖和红润。
他展开信条,用娘亲生前最喜欢的簪花小楷,一笔一划,饱含深情,寄托思念,写下八个字:“暄儿安好,娘亲勿念。”
还在右下角用小字写下了娘亲的闺名。
这一幕,早就被去又折返,坐在桥边的沈轻尘看到。
季暮雨太过沉浸于自己的世界,并没有注意上方正在看着自己的人。
“还说没有思念的人!这个傻瓜!”
看到此番景象,不禁摇头感慨,怪不得季大公子非要让我带你出来一趟......。
季月白自知这几天刚好到季暮雨娘亲的死忌,便拜托沈轻尘带他出来散心,也知蜀中灯会的意义,不想让他再憋着,想让他趁此机会打开自己的心结。
作为娘亲因自己难产而死的沈轻尘当然也知道这种无助,就像自己每次有烦心事,或者被沈知行批评的时候她都会到衣冠冢前去和顾陌桑说说话。
虽然她知道,回应她的只有常青树,亦或是纷纷落叶和木棉花。
季暮雨把兰花灯放到河面上,任由它随水流缓缓飘走,目送着它远走,看到它被其他河灯撞了一下时,内心还咯噔一下,担心它到不了自己所想的目的地。
沈轻尘见他放完河灯,想逗他开心一下,心生一计,指尖运转灵力幻化出几朵传音木棉,让灵花飘落到季暮雨身后,当灵花慢慢消散时,便会发出声音。
“季暄!”
“季暄!”
“季暄!”
“季暄!”
季暮雨被从好几个方位传来的声音弄得有点不知所措,这是怎么回事!
“季暄!这里这里”
这次季暮雨听清楚了,声音从他头顶上方传来,他下意识的回头一看。
惊鸿一瞥,恍如一梦。
一袭素雪绢裙,风吹拂着她的素纱裙摆,在月光的萦绕下散发着朦胧的光晕,脸颊间的碎发和马尾也是随风飘拂,绛色发带在凌乱摇曳着,两段木棉翡翠玉相撞发出的“钢音”清脆悦耳,就像是山泉泉水的伶仃。
有一抹月华照拂在她的脸上,又掩盖不住面色红润,睫毛簌簌而动,眼眸里隐藏不住的温柔和笑意,瞳水像是银河那般有繁星闪动。
沈轻尘向他挥挥手,示意自己在这里。
季暮雨赶紧收回眼神,转过身去,脸颊有一抹绯红。
沈轻尘以为是撞破他放了河灯,觉得丢脸,才不愿理会自己。
于是她直接一跃而下,走到他身边,安慰道:“其实我也才刚到,我经常去的那家青石桥的酒肆打烊了,所以就回来了。”
沈轻尘知道她这个理由有点蹩脚,但毕竟小时候也经常说谎,脸不红,心不跳的,应该看不出来吧!
“沈晗。”季暮雨喊了沈轻尘的名字,说实话这还是第一次那么正经地喊她的名字,喉咙间的沙哑显而易听,但是简单二字所包含的感情是复杂的。
“嗯?”
“我......你......”季暮雨久久说不出,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嗯?什么?”沈轻尘见他迟迟不说,自己也好奇起来,“是不是高兴,我带你来看这么好看的河灯夜景。”
良久,季暮雨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眸,攥紧拳头,看着岸边漆黑的江水,可是眼眸却是清澈光亮的,他缓缓而道:“没有......而且......你很烦人......”
令人心烦,心烦意乱。
沈轻尘本来脸皮就厚,知道季暮雨现在心情不好,自然不会多想什么,而且从小说自己烦的同门也数不胜数,所以更不会在意。
反而还在心里委屈着自怨自艾起来:“难道不嫌弃我烦的人只有哥哥和非同吗?连爹有时都不想见到我”。
沈轻尘还是带着哄小孩的语气对他说道:“好好好,我的确挺烦的,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挺烦的,那我们现在去吃冰粉怎么样!甜的,你肯定喜欢的,吃了对心情好。”
“我没有心情不好。”季暮雨有点恼羞成怒了。
喔唷!小凤凰还生气了!现在得顺着他来!
“没有就没有,我想吃,要不你陪我吧!而且,我还得感谢你帮我教孩子们呢!”
季暮雨平复了一下心情,松开拳头,有些许汗湿,没有说话,表示默认,赶紧向前走了几步,只是怎么还同手同脚起来!
没走几步,季暮雨突然停下转身,害得后面跟来的沈轻尘一头撞到他胸口。
沈轻尘向后退了几步,吃痛地扶着额小声问道:“怎么停下了!”
她并没有注意到季暮雨那慌乱的神色,眼神飘忽,鼻息加重。
只闻他直接冷冷地撂下一句话,说道:“你带路!”
“哦!”
沈轻尘听闻走上前去带路,睡意来了还打了个哈欠。
现在已是亥时,平时这个时间点街上应该没什么人才对,但现在一览过去,仍然是门庭若市,夜市开始闹起来了,看来下半夜的狂欢才刚刚开始。
现在门派里的那些长老们都在想办法怎么加强对虚冥印的封印,延长禁魂咒的时效,又不能把消息透露出去,怕会引起恐慌甚至天下大乱,所以宵禁这种东西根本无人管,更何况就算有宵禁,平时沈轻尘也照出不误,照回不误。
季暮雨和沈轻尘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了一个“赵记小摊”上,看这个小摊上吃夜宵的人很多,老板操着一口浓重的蜀中口音,一听就知道是蜀中本地人,在这里摆了很久的摊子,味道肯定可以。
他们选了最角落上的位置坐着,招待的小二很快就拿了一壶茶和两个茶杯过来。
沈轻尘看了看挂在柱子上的木板,上面有些菜的样式还有酒水。
“你们这还有酒!”
“那是自然,很多客人逛灯会久了都想来到这小酌一口。”
沈轻尘看这上面的居然有竹叶清,寒潭香,秋露白,桃花酿,瞬间眼前一亮,酒瘾就上来了。
“你要什么口味的冰粉?”
季暮雨看了一下那个木板,有三鲜冰粉、红糖冰粉、糍粑冰粉、鸳鸯冰粉,若有所思道:“红糖冰粉。”
“好,小二,来碗红糖冰粉,还有上面的酒各来一壶。”
“要那么多酒干嘛?”
“我很久没喝了,酒瘾上来了。”说到这,沈轻尘忍不住挑眉眨眼以表示自己的喜悦。
季暮雨冷哼了一声,沉声说着:“酒鬼。”
“你喝过酒吗?”
“我不喝酒。”
季暮雨虽然一脸淡定,但是脑子里忍不住回想小时候试过被季月白灌过酒,后来自己居然在南庭山上疯玩了一晚还唱了一晚上的歌,实在是不堪,不忍回首。
季月白不仅是烟花之地的风流公子,也是能自己酿的一手好酒的酒匠,各地的酿酒作坊若是研制出新酒必定会请他去品尝,他也是贪图新鲜好玩,必然过去玩闹一番,和那些酿酒人好好研究一番。
酿酒作坊出新酒的时候都会加一句吆喝:“南庭山大公子到此一品。”若是拿出季月白的名号,不管姑娘家是否喝酒,都会去抢上一抢,自然是生意火爆。
季月白不仅会改善他人的酿酒之法,自己也有一套独创的酿酒法,闻名南庭至天下的晚枫殇就是出自他手,听说喝了此酒会忆往昔,恨别离,苦情伤,哀怨仇。
沈轻尘听闻就觉得夸张了,酒难道不是开心才要喝吗?
当然,此酒得取自南庭原汁原味的当地材料而制,所以在其他地方做不出来这个味道,因此晚枫殇也成了南庭的一大招牌,很多人都慕名而来,只为尝一尝这晚枫殇。
没过多久,四壶酒和一碗用笠式碗装着的冰粉端了上来。
这冰粉晶莹剔透,还有那晶亮的碎冰与软糯有嚼劲的葡萄干和酸甜酸甜的酸梅粉,上面还有一层花生仁和蜜汁红豆,周围撒了一圈红糖粉,看着都觉得要在这炎热的夏天消暑了半分,更何况是尝起来那口感细腻,酸甜冰爽,令人不禁生津止渴。
季暮雨不禁眼前一亮,看来这冰粉很对他的胃口。
沈轻尘把刘嫂给的龙须酥打开摊在桌子上,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刚刚在安宁草堂折腾了那么久她自己也饿了。
季暮雨嗜甜,对龙须酥和冰粉甚是满意,甚至还忍不住摇头晃脑起来。
沈轻尘现在喝着桃花酿,入口甘洌醇厚,回味甘甜,齿颊留香,不一会儿就有种飘飘然的幸福感。
看着季暮雨这喜上眉梢的神情,沈轻尘突然想起一事,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
“季暄。”
“嗯?”
“......你和木青华师叔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季暮雨一怔,提起这个人的名字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语气有点沉重。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
“为什么?”其实沈轻尘现在有点醉的感觉,并没有看出季暮雨的异样。
“我知道木青华救了你命,你还是......而且......我也越来越不确定了。”
季暮雨对这件事早就疑云重重,但又不知道要从哪里知道事情真相,毕竟木青华在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了。
“你就说一下嘛!别忘了,你可是因为这件事才和我第一次见面就打起来的。”
沉默了一阵,季暮雨也早就想把这件事说出来了,这憋在他心里已经十几年了。
“木青华......她......”
“......”
“她杀了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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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子!你给我有点出息!
季暮雨:修炼脱离单身大法ing。
一百多章过去了!Loa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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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