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家在一天里失去了两个人,不,确切说,四尺玉巷已经没有冉家了。
三把剑是调整情绪最快的一个,他给大伙倒上了茶,烟酒嗓显得又沙哑了几分:“按照现场痕迹和法医鉴定结果,杀害冉秋夕的凶手就是聂某。当然,小莫提到的那个高个子男人的确可疑,一种可能,他是想打冉秋夕的主意,大半夜出现在巷子口肯定没安什么好心,被小莫发现后就赶紧离开了;第二种可能,他和冉秋夕的死有关系,但他不是直接动手的那个。”
“你的意思是说,高个男人是聂某的帮凶?”大风很快说道。
“我们现在已知,凶手就是聂某。高个男人如果和案子有关的话,只能是配合聂某作案。也许他是个帮凶,也许他是策划者。”三把剑艰难地推进着自己的分析。
“不,从聂某的其他案子来看,他应该都是独立作案。现场从没有出现过另一个人的痕迹。”近朱提出了质疑。
“但是他肯定有事儿,他不是那么简单,”小莫不甘心地说道,“小生子说他拿着长绳子,小生子不可能胡编乱造,他说的那些话都是有根儿的。”
“小生子说的,也许是他听说了一些新闻之后产生的联想,那时候‘七杀案’已经引起坊间恐慌了,而且,那天又是个初七。”三把剑说到这儿忍不住问,“你们初七那天不怕吗,还敢半夜出来。”
“没想那么多,就记着那天是小秋的生日了,而且那一年多也没听说‘七杀案’出事儿,大家也就没那么在意了。”小莫说。
茶室的光线越来越暗,这次不是云,而是夜幕。
“天不早了,”大风说,“咱们这次的沙龙活动没有白办,讨论出了不少新的线索。尤其是关于‘七杀案’有两个凶手这件事,几乎可以下定论。”
小莫今天说了太多话,嗓子有些累了,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自己所说的话都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此刻突然见万重凑过来轻声道:“莫哥,咱们留个联系方式。”
青岫则和坐在旁边的近朱交换了QQ号,并找近朱又要来了其他“七杀案”的受害者资料。
……
回到快捷酒店门前,天上已经挂了星星。
青岫停住脚步,问万重:“昨晚你房间里丢了什么?”
万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是那一堆香艳小卡片,用幻肢将它们死死摁住了才答道:“一个零钱包,带密码锁。”
青岫:“……”
万重以脱口秀演员的平均眨眼频率眨了眨眼:“就是,一个带密码锁的零钱包。好像是几年前去什么地方旅游买的,就当个玩意儿随便买的。也不知道那个‘贼’怎么就看中了,到底是看中了包还是看中了钱呢……”
“也许他以为那里面有珠宝首饰吧。”
万重解释:“不是,那个零钱包是软的,隔着外面的布可以摸到里面的东西,很明显就是几个一块钱硬币,可能也掺着几个五毛的。那个小包一看也不值什么钱,摁密码的地方都是塑料的……但是特别好用,要是密码错误肯定打不开。”
青岫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贼”不当场剪开零钱包,直接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估计他没带剪子吧,那个布徒手撕也不好撕。”万重仿佛读懂了青岫的心思。
青岫:“也就是说,那个人想找的东西就是零钱。”
万重:你能允许我先肤浅地笑一笑吗。
青岫:“或者,那个人要找的是很像零钱的东西,起码形状很像,在他隔着零钱包触摸到里面零钱的形状后,他相信里面就是他要找的东西。”
万重:“零钱的形状,那不就是个币吗?钱币,游戏币,筹码,反正就是圆饼状的东西。他要这东西干什么呢。”
青岫:“我们现在无法猜到他的目的,但重要的是,这东西和你我有关,他昨天去过你那里,也去过我的房间,但我的东西简单,几乎都被我背在背包里了,所以他一无所获。”
而且,我也没有你那么高级的密码零钱包用以诱敌。
不过,眼下重要的不是这个“贼”,而是找到权凤春。
从前天进入这个世界,到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二月初五,距离初七只剩两天。
“要是方便的话,”万重看了看街对面黑黢黢的四尺玉巷,并没有把目光停留太久,“你搬我那边儿住,隔壁我同事的房间也空出来了,当然我搬到这儿住也行,我觉得这事儿不能拖了,咱们白天要找线索,晚上也需要查资料,必须一起讨论,说不定还要牺牲睡眠时间。”
青岫也没有犹豫,直言道:“你来这边住吧,这里离四尺玉巷和璞玉中学都比较近。”
“成,”万重很快就答应了,“我让我助理把电脑和行李箱给我送过来,晚饭就在咖啡厅吧,简单吃点儿。”
青岫点头,已经推开了快捷酒店的玻璃门。
在酒店厅堂和咖啡厅之间,有一扇供酒店住客进出的门,门旁就摆着几盆九里香。
青岫想起这种植物还有个名字叫‘千只眼’,也不知怎么,突然就下意识透过落地窗看了看对面的四尺玉巷,以及在那里卖着咸酸甜的全姐。
“也是怪了,NPC的风格太多样了,感觉今天沙龙的几位特别真实。”万重发出感慨。
“尤其小莫。”青岫说——这大概就是有故事的NPC本该有的表现吧。
晚餐时间泡咖啡厅的人并不多,两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点了简单的快餐。
“你应该也发现了他们出生日期的问题。”青岫将相机放到桌角,然后把从近朱那里借来的资料打开。
“嗯,我给你发了短信,你没看。”万重先喝了几口水。
哦?青岫拿出手机,万重此刻也探过脑袋来:“短信里都写了,那三个受害者的出生日期如果按阴历算,都是初七……”
青岫刚才在沙龙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此时才看到万重的短信,他的短信编辑得很详细:李某,1963年5月29日出生,阴历为癸卯年闰四月初七;徐某,1961年4月21日出生,为辛丑年三月初七;牛某,1963年9月7日出生,这里疑为庚子年阴历九月初七。
青岫心下有些惊讶,当时自己看到徐某和牛某的资料时,因发现牛某是9月7日出生,心里觉得有些巧,便将他们的出生日期记录下来,并用下划线标注了重点。当时万重抽烟回来,只看了一眼,居然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而且用手机查询了这几个日期的阴历,并编辑短信给自己。他的这一系列动作自己完全没发觉,估计其他人也没注意到。
“目前已知,冉秋夕是七夕生人,李某和徐某的生日按阴历都是初七,牛某也可以暂时推定为初七,这么一来,这些人就都有了共性。初七生,初七死。”青岫并不觉得万重把牛某出生日期推定为阴历初七有什么牵强,那个年代在农村登记户口,大部分人都是按阴历生日算的,记录者也就稀里糊涂记下一笔,并没有对阴历阳历有多么较真。
万重此刻的表情却有些奇怪,好像第二次坐旋转木马的儿童一样,有些探究有些新奇,还有些了然于胸的老成。
青岫用旋转木马管理员的表情看着他:扶好立柱,别东张西望,还想再坐一圈儿?不想了?不想了就下马。
万重下了马,清了清嗓子说:“珊珊?”
青岫这下终于了解了旋转木马事件的始末——珊珊,这个名字是今天去金鱼池路上临时改的,为了不引起徐澄光的怀疑,自己就把手机里万重的名字改成了“珊珊”,一个看上去很像女朋友的名字。
“为什么是珊珊?”万重又问了一遍,“是万重山的小名儿吗。”
“嗯,算是吧。”青岫觉得自己本是以大局为重,但此刻却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好意思去看对面万重的眼睛。
服务员端来了食物,“珊珊事件”终于才算告一段落。
青岫已经打开了近朱提供的其他几位受害者的资料,边吃边用手机查着万年历,虽然是2006年的手机,但万年历功能还是到位的,很快就把几人的阴历生日都查了出来。
万重隔着餐桌看着对面的青岫,这次没有探过脑袋去看,生怕再看见个“珊珊”“婷婷”的。
“都不是。”青岫从资料上抬起眼睛。
“都不是初七?”万重又确认了一次。
“都不是,无论阴历还是阳历。”青岫看着这些受害者名单,他们的信息资料有长有短,有的差不多薄薄一本,有的却只有寥寥几行,仿佛这些就代表了一个人一生的内容。
青岫很快又说:“除了冉秋夕。”
冉秋夕是被聂某杀害的,这点毋庸置疑,她的出生日期如果放在聂某的杀人名单里,就不再具有特殊性,她是初七,某某是初二,某某是十五,某某是廿三。
“先不说冉秋夕,单说其他三位,李某、徐某、牛某,他们或失踪,或死亡,全都在初七日,另外,他们的出生日期也都在阴历初七。”万重已经快速吃完了自己的晚餐,他喝了口水,“再回到沙龙里讨论的问题瓶颈,如果聂某是模仿犯,那么他模仿的就是A,聂某杀人是为了‘杀戮表演’,那A杀人是为什么?假如失踪的徐某和牛某也是被他杀的,那么他的杀人名单就有了共性,正如你刚才所说:初七生,初七死。”
那么冉秋夕呢?她是被聂某杀死的,难道她的死只是个巧合?
“冉秋夕的死对聂某来讲可能是一种‘随机而遇’,在初七想杀人的夜晚,摸到了冉家,但对于那个高个子男人来说,或许不是,初七出生的她正是他想要的目标。”
“你是说,高个子男人就是A。”青岫望着咖啡馆墙上挂着的老电影海报,昏黄破旧的风景,正中心有一个大写的红色A字,十分触目。
“我本来没往那儿猜,但小生子说看见他拿着长绳子,我又不得不信。”万重醇厚的声音莫名其妙和这张老海报很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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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很多很多熟悉的名字,都是从《画怖》来的朋友们,我的小仙女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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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