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闹得很僵。
翁家堂也没有想到今天来提亲会是这个结果,骑虎难下,十分难受。众人都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上不去下不来,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翁慧兰怎么说,就成了众人最期待的焦点。
翁慧兰能怎么说?
她在心中思考着父亲突然来这一手的真实目的,想来想去,以她对父母的了解,翁慧兰沉思片刻之后便想到了那个原因:钱。
这几年牌场不好做,上头管得严,乡里管得更严,到了村子里,虽然周万能没有直接让他家的牌场关了门,但也隔三差五的到他家宣传教育。那些来打麻将的人都想捞点回去,输了之后就急了眼,谁劝都没用。周万能干工作也不容易,劝不回那就劝着不要耍钱,娱乐倒是可以的。可是周万能前脚刚走,后面的人又把钱拿了出来。
这是管不住的。周万能心里也清楚这一点,但本职工作还是要做的,今天去明天去,人家看他都烦了,但又不能说什么,面子上的事得过得去,因此周万能的工作持续开展,翁家堂的牌场继续经营。以前输赢能落点水钱,一个桌子三五十元,除去水电费和小零食及一些必要的成本,十张麻将桌子一天下来能落个千儿八百元,这对翁家堂来说是个好收入,也是主要收入。
十年前翁家堂的日子过得最舒服。翁慧兰上小学就是在乡里的小学上的,因为不是乡里的户籍,翁家堂为翁慧兰的上学问题花不少钱。把段时间,翁家堂家里顿顿有肉,抽烟都是十元以上的,喝酒更是奢靡。可钱来得快,去得也快,翁家堂一天能赚千八百,可有时候一天能输两三千。这钱就像是流水似的,根本藏不住,一个月到了头算下来也落不了多少。
两三年前乡里开始整顿民俗,不少场子都被封了,也抓进去了不少人,翁家堂的牌场受到了影响,幸好有当时还是副手的唐满谷关照着,一旦有人下来检查了,唐满谷提前打个电话到村委会,再有人通知翁家堂,检查的人走了之后,翁家堂该继续还继续,丝毫不受影响。
为此,翁家堂那段时间每年都给唐满谷送一点东西,这个月是米面粮油,下个月就是鸡鸭鱼肉。唐满谷知道,来者不拒,乡里总该是要让人吃饭的吧?总该是要让村子里的老乡给点米面的吧?因此有人知道唐满谷知道这事,但却没有什么办法。
翁家堂家的日子过得是真不错,那也是四五年前的事,那时候翁增寿还是蚕农厂厂长,管着几十号人,厂子里经济效益不好但不影响翁增寿拿工资,本来翁增寿还想着往上爬一层,可后来下来了,他也就改变了注意,退休工资攒了下来,就是不给翁家堂,翁家堂的心思摇摆不定,时而想去蚕农厂里干点活,时而耍耍钱,剩下来的也没多少了。
翁家高进去后,翁家堂在翁增寿的压力之下花了点钱,底子空了,便寻思着翁增寿留下来的五万元,可是他不敢乱动,翁增寿临死之前特别交代,这钱是翁德胜娶媳妇用的,谁要是动,不得好死。翁增福死了之后翁家堂对于诅咒这类话深信不疑,因此王高燕在枕头边不知道吹了多少耳边风,翁家堂也不敢动那笔钱。
近二年抓耍钱十分严格,只要是抓到了,桌面上超过五十元那就够判刑的了,因此耍钱的反水的钱也就不多了,原本一天下来千八百,现在只有两三百,除去水电费,他自己一家的生活费,剩下来的存也不是不存也不是,直接让他拿去耍了,所以近几年他没钱,对翁慧兰也不闻不问,导致翁慧兰走上了邪路。
这些事翁慧兰都知道,她其实很聪明。上学那会儿和周晓雪的成绩不相上下,有时候甚至能够超过周晓雪,名列班级前三,周晓雪天资一般,在读书放面靠的是死学,而不是技巧,因此在学习方面周晓雪的确不如翁慧兰。翁慧兰爱耍小聪明,聪明劲都用在了邪门歪道上。
周晓雪读书用的是死劲,死学烂学,加上方义成在督促和辅导,成绩上升得也快,和翁慧兰旗鼓相当。翁慧兰嫉妒心强,见周晓雪和自己同村又同班,她也喜欢方义成,周晓雪又和方义成是门对门的邻居,一起上下学,形影不离的样子看得翁慧兰十分扎眼,这才让翁慧兰扔了周晓雪的准考证,本想害周晓雪读不成书,她便可以和方义成一起学习,将来考上大学,走的路就和周晓雪完全不同了。谁又能想得到,成绩名列前茅的方义成居然辍学了。
翁慧兰的聪颖都没用在正道上,她本可以成为社会的栋梁,可却把聪明劲都用在了揣摩别人心思上,父亲是陪伴她长大的人,父亲心里头想什么,翁慧兰早就揣摩出来了。父亲翁家堂见大伯翁家高一家在苏州赚了钱,尽管风声紧,他也没放弃开牌场,可忙来忙去,依然忙不过大伯一家。父亲想要出人投地,可性格和翁慧兰太像了,不把心思用在正路上,全都想着歪门邪道上,这一次父亲突然带着她来提亲,也就是看上了方礼安家的钱。
父亲本以为以他的威严能够让翁慧兰“就范”,可父亲翁家堂没想到女儿翁慧兰心里也在想着这事。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翁家堂是什么样的人,翁慧兰就是什么样的人。并且翁慧兰继承了父母所有的缺点和心思,青出于蓝胜于蓝,比父母还要工于心计。
见陈桂兰那么一问,翁慧兰便知道陈桂兰是想推自己一把,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气了。可是话不能照实了说。方义舟不是傻子。方家人在永兴村立足百年,威望颇高,而且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劣迹,祖祖辈辈都是老实人而且都是聪明人,对待友邻都很友好,她要是照实了说想嫁给方义舟,那前几天闹的哪一出就没法解释了。
想到这,翁慧兰心里已经有了说辞:“我暂时还不想……毕竟,我们才刚刚开始,义舟身上有优点,也有缺点,我们需要慢慢的了解……爸,您太着急了,妈,咱们回吧!”
众人哗然。
翁慧兰这是改了性格了?完全不符合她的行事作风呀!特别是魏守彪,看在眼里想在心里,这是怎么回事?以翁慧兰的性格,那现在这时候正是摆正自己立场的大好时机,只要稍微那么说一句,方礼安骑虎难下,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至少得把这事接下来,成与不成得看方义舟的。可翁慧兰那么一说,倒是让所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就连最懂翁慧兰心思的陈桂兰也都纳了闷了:翁慧兰又玩的是哪一出?难道她还有大动作?不会是想嫁给方礼安吧?我的天呐!陈桂兰暗自吸了口凉气!这也不是可能的事!现在方礼安虽然年纪有点大,可四十来岁,样子是老了点,可年龄摆在这哩!算起来,方礼安至少得有三十年可活,三十年后,方礼安死了,翁慧兰成了方家“二嫂子”,以后方家家产至少得有翁慧兰的一半吧?
陈桂兰暗自算了算,保守估计,现在方义成手里至少得有五十万,而且是现金!瞧瞧永兴丝绸厂门前那大卡车,一车一车的往外拉货,那可都是钱哩!
陈桂兰惊叹不已,翁慧兰这个头脑转得快,她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翁慧兰居然下了那么大一盘棋!果然是个有心机的小丫头,之前倒是小瞧了她。她和方义舟不可能在一起,因为中间还有个方义成呢,方义成能答应这门亲那才怪呢!可是翁慧兰如果找的是方礼安那就不一样了。方礼安虽然嘴上说家里的事不管,可是他想续弦,方义成和方义舟能说个不字?他们能敢说个不字?
这家虽然过的是方义成的日子,可方礼安毕竟还是他们两兄弟的亲爹哩!
想到这,陈桂兰立即说道:“慧兰,要不,你留下来单独和方二哥说说,什么话都说开了,成了受法律保护哩!家堂心里也是这样想的,至少得说一说,义舟,我说得对吧?”
方义舟始终未说话,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事情变化,不管变化成什么样,他的目的是接近翁慧兰,最终套出翁德胜的真实目的。所以现在不管谁说话,他都只是搪塞几句,几乎不用理会。
王高燕听了陈桂兰的话,觉得似乎有那么点道理,一方面可以挽回面子,另一方面也看看方家到底是什么意思。可陈桂兰说了这话,方礼安就是不出来,倒是让王高燕有点着急了。
加上门前有毒嘴唐翠萍守着,看来这事还得僵一会。眼看着快中午了,大家被晒得头顶冒油,王高燕干脆说道:“那不说就不说了,瞧不起人呗,方家有钱了,把我们晾到一边了,都想娶城里媳妇,那就娶吧,我们是高攀不起哩!”喜欢红色辉煌请大家收藏:(663d.com)红色辉煌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