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三天的考试在一场久违的大雨中结束,当考生们走出考场的时候看到的是大雨和在大雨中焦急等待的父母。学生们有的面带愁容有的露出笑脸,人生百态在这个时候便已经可以看出端倪。正如方义成所说的,十年之后谁都不知道这些孩子们会变成什么样,有的可能是国家栋梁,有的可能是阶下之囚。但方义成希望所有人都能为国家建设做出贡献,为这片等待崛起的土地洒下汗水。
考试结束之后的那天晚上,方义成做了一大桌子菜,买了好多酒和烟,请了周万才一家以及三叔一家来到自己家里共进晚餐。周淑娟特地为刚考试结束的方义舟和周晓雪买了英雄牌钢笔和墨水。英雄牌钢笔是她特地从县城文具店里挑选来的,一支钢笔就要一百元。这是她的一点心意。
“希望你们以后一直握着钢笔,而不是像我们一样握着锄头!”
大家共同举杯,庆祝应该庆祝的。但是谁都没有说到底该庆祝什么,或许是庆祝方义成的厂又恢复了生产,虽然方义成背负着巨大债务,但只要有人在,一起都有希望。又或许是庆祝周晓雪和方义舟完成考试,庆祝他们的前途一片光明。更有可能是庆祝方礼键又一次拿到了行医资格证。
反正,他们在酒中留下了许多对未来的祝福,所有的祝福都是好的,都是向往着美好生活的。方礼键和周万才之间的“仇恨”还没也完全结下就已经化解,两家人本来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上一次方礼键主动喊周万才回家喝酒就已经证明了方礼键的心胸。周万才再笨也不可能看不出来方礼键的主动示好,因此他有点犹豫自己是否要把五万八千元退还给方礼键。
席间,方义成把自己的酒杯倒得满满的,站起身来对周万才说:“周叔,唐阿姨,感谢你们这段时间来对我的信任,也感谢你们能够让晓雪继续读书,更感谢你们能够和三叔冰释前嫌,作为晚辈,我敬你们!”
方义成一饮而尽,周文才满脸通红。是啊,孩子都可以做到如此,那他呢?他周万才是贪钱,可是没有贪到无耻的地步。他忽然起身回到了家,将一本存折拿了出来放在了方礼键的手旁边。“我忘了把钱给你了。”周万才说了一句,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老三,都过去了,干了!”
唐翠萍起身,让他们大老爷们继续喝,带着周晓雪来到了卧室内,和杜念慈说着悄悄话男人们不能听的悄悄话……
对于方义成来说,最大的问题不是能够继续生产的问题,而是蚕业制造厂存在的信任危机。经过这一次大火之后,蚕业制造厂背负巨额债务,银行贷款需要按时归还,借孟伟的钱也需要他出来说一句话。尽管孟伟再三说明钱的事不着急,可是方义成不那么想。欠人钱怎么能不着急,他最着急的就是钱的事。
虽然恢复生产了,但是这一次大火留下来的创伤是无法磨灭的,很多人都记得大火之下蚕蛹散发出来的香味,几十万元的蚕蛹就在大火之中变成了灰烬,一边感叹人心险恶的同时也在感叹大水火无情。蚕业制造厂生产出来的蚕茧并不能满足现在市场需求,大量的采购和催货让方义成焦头烂额,几天下来明显苍老了许多。比起创业之时的艰辛,守业才是最难的。他以前并不理解这句话的具体含义,现在的他比任何时候要刻骨铭心。
六月份中旬的时候蚕业制造厂才完全从大火之中恢复过来,新修建的蚕蛹库房正式投入使用,为了安全,方义成在蚕蛹库房外装了许多消防栓。他希望这些消防栓永远不会被使用。
因为资金大部分被用来投入到基础修缮当中,所以养蚕户们生产出来的蚕茧开始堆积。方义成没有那么多资金将养蚕户手中的蚕茧购买过来,导致部分养蚕户之间开始出现一些流言蜚语,认为方义成的蚕业制造厂撑不过今年夏天。事实上,方义成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到底如何才能把资金短缺的局面扭转过来,除了贷款,他又一次想到了孟伟。
可是孟伟那边也出现了问题,他在投资方义成之后把自己的老底全部拿了出来,当方义成再一次开口的时候他也觉得十分为难,方义成只好回到蚕业制造厂中思索着其他弄钱的可能性,但从早上想到天黑也没有想到什么出路。
养蚕户们的蚕茧堆积了半个多月,在没有得到方义成回收的消息之后他们开始自己销售,可惜效果不好,极大地打击了养蚕户的积极性,久而久之,养蚕户们把方义成堵在了办公室的门前。
要是赚钱了什么都好说,现在亏损了,养蚕户们谁家没个事儿?万一要用钱了那怎么办?他们要求方义成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在此之前,翁增福三番五次的去找方义成,希望他能够在书面上原谅翁德胜,至于翁慧兰他就管不了了,那是翁增寿的事。杜念慈这几天身体每况愈下,南方厂子催货,所有的事情加在一起,令方义成开始畏惧见人。
之前的几天方义成都在忙着钱的事,这几天才有时间来厂里。他自从蚕业制造厂失火之后眼神变得锐利,思想变得成熟,人也变老了几岁,面目消瘦可是多了几分成熟。现在处理事情不再那么豪迈,而是多了一份小心。所有的事情必须在思考成熟之后才能决定,否则宁愿不做那件事。
他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煎熬着,通过自己的努力熬出出头之日。他相信早晚有一天要拨开乌云见天日。
带头人是魏守彪。
他不属于闹事,而是想从方义成的嘴里得到一个确切的时期,几月几号能把蚕茧全部收购,因为合同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养蚕户们的蚕茧由方义成收购再统一卖出去。养蚕户们可不管销路。现在方义成的资金出现问题,养蚕户们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在利益面前,养蚕户们想要一个说法。
方义成对魏守彪说:“容我几天,魏叔,我这几天手头确实紧张,前几天失火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我当然知道,但是失火是你的事,我们的蚕茧生产出来了你不收,那就是我的事了。”
方义成想了想,决定把自己这几天思考的问题说出来,大家统一一下,如果没有问题那就执行。
“要不这样,我先把你们的蚕茧统一卖出去,然后再分给你们钱,每斤蚕茧我多出五毛,怎么样?”
这个决定在蚕业制造厂的大会上经过研讨后被执行,但是方义成要以每斤蚕茧多出七毛的价格来收购,这就意味着方义成在收购蚕茧和蚕蛹的时候,要多花十多万。
蚕业制造厂处在风口浪尖上,方义成要想翻身就得给养蚕户们吃下定心丸。没有什么比钱来得更加实在,方义成知道这个道理,稳定军心之后,方义成这才把蚕茧全部装车,然后发往苏州。两天之后,周万青打来电话,余瑶的“余纺纺织厂”并没有给收货单。
方义成没想到余瑶那边会出问题,打电话询问之后,才听说余瑶并不在厂里。方义成纳闷余瑶为什么不在厂里收货,现在这个时候每家厂都很忙,她怎么会离开厂?
没想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一辆白色别克轿车停在了方义成蚕业制造厂的大门前,随后从车上面下来三个人,两女一男。他们的穿着打扮完全不像是农村人,身上带着一股来自大城市的高傲,和永兴村里的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这三个人的出现立即引起了蚕业制造厂员工的轰动,他们纷纷议论三个人的来路,同时也在猜测是不是来找方义成要钱的。
现在方义成负债累累,几十万元的债务放在别人的身上恐怕能压死人,可是方义成一个人扛了下来,就连唐满仓都觉得方义成的心里住着一个保护他的神。眼下突然来了三个陌生人,令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这两女一男当中有一位就是余瑶,她已经离开苏州一个星期了,之前在苏州各家厂里周旋,为方义成争取时间,终于熬到了方义成能够顺利发货,她才离开苏州赶往其他城市和那些同行说明情况,让同行怀疑余瑶是不是方义成的什么人呢,或者是妻子,或者是情人?
忙完了这些事情之后,余瑶最后去的是迪布纺织厂,找到了方义成也认识的厂里的老板,就是那位穿着运动服跑步的中年男人,在谈好了合作之后带着他和他的秘书一起来到了苏北,参观方义成的厂。
正巧,周晓雪从家里赶了过来,给方义成父子和自己的父母带饭,被余瑶看见之后,余瑶问道:“请问,你知道方义成方厂长在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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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