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过往, 柳和宁和叶闺臣每次对视,叶闺臣都是先移开视线的人。这次,却是柳和宁先把视线收了回来, 她不是不想看, 而是不敢,原以为这些天平复的心,在看到叶闺臣的瞬间, 又再次起了波澜。
    叶闺臣见柳和宁避开了自己的视线, 心头闪过微微不悦, 但是她的视线却也没有离开收回来。她看向柳和宁的身上的佩戴的首饰,看来是向内务府要了新的了, 这更加说明之前柳和宁向自己借首饰全是接近自己的借口。这个认知, 让叶闺臣心里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柳和宁避开叶闺臣视线之后,便径直往自己的座位走去,坐到了她的中宫之位。
    “有些天没看到和宁了,倒是有些想和宁了。”叶闺臣语气轻柔,当着众人的面对柳和宁有些亲热的说道,似乎想让众人知道, 两宫的关系一如既往的好一般。
    叶闺臣主动对自己说了这些话,柳和宁诧异的愣了一下,然后马上看向叶闺臣。其实柳和宁心里知道叶闺臣之所以这么说,大概更多的是演给别人看,应该不是叶闺臣心里的话。但是这句话给柳和宁的杀伤力还是非常大了,因为花朝从来没有没有说过想自己, 就算为演给别人看, 花朝也一向是被动的那一个, 何曾这般主动表达过亲近之意。如果、或许花朝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想自己呢?这个念头让柳和宁心潮澎湃, 但是很快的柳和宁就压住了自己的心绪,人家花朝说这句话或许根本没有任何意义,难保不是自己过分解读,毕竟她心里是这么盼着的。人心,本就主观,太容易被自己的情绪和情感所左右!
    叶闺臣见柳和宁眼中,亮了一下又暗淡了下去,似乎这短短片刻功夫,柳和宁此刻的心绪就经历了一个起伏,叶闺臣见自己对柳和宁还是有莫大的影响,刚才被柳和宁冷待的那一点不痛快就消了。
    叶孟其实也有些意外自家小姐会说这句话,这话不像是会从小姐口中说出来,她怎有种小姐在无意识的撩拨中宫呢?其实小姐心里并不希望中宫真的死心吧,叶孟心里隐隐有这种感觉。
    “我也很想花朝。”柳和宁朝叶闺臣微微笑了一下说道,这话再真不过了,这些天,自己都不知道把花朝想了多少回。得亏,花朝先说,不然自己这最想说的话,大概便没有机会对花朝说道。
    “不知这些天和宁都在忙些什么呢?”叶闺臣闻言后朝柳和宁微微笑了笑后,一副关心的语气问道。
    “参悟佛理。”柳和宁说着余铮对外说的说辞。
    “悟出什么了?”叶闺臣又问道。
    “人生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不好,元宵佳节的,我尽说些扫兴的话。”柳和宁赶紧结束了话题。
    叶闺臣闻言只是笑笑,不再说什么,这番两宫之间的寒暄算是结束了。
    柳和宁便也不得不从叶闺臣身上收回自己的视线,这般应该便是花朝所想要的结果,维持表面的上的热情,却不过分干扰到她。花朝想要如此,她便会遂了花朝的意。
    之后杨昭就来了,得亏上次叶闺臣和杨昭说中宫要有中宫样子,不让柳和宁再和自己一起坐,所以这次她们两人没有腻歪坐一起,杨昭只当柳和宁乖乖听话了,倒也完全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
    皇帝到了,热闹的元宵灯会便开始了。
    柳和宁也只能尽量的让自己的心境和行为也跟着众人热闹起来,不让其他人察觉到异样。并极力的约束自己,不要再去看叶闺臣,偶尔忍不住的时候,也会很快的收回视线。
    反倒是叶闺臣比过往看着柳和宁的次数要频繁许多,因为她也察觉到了,柳和宁并不会像过往那般,动不动就以过于炙热的视线看着自己。看来是决心真要放下自己,这个认知让叶闺臣心里有些不乐。
    元宵过了,这年算是过完了,下次宫宴大概要等很长一段时间。
    柳和宁不再主动去东宫,两宫之间的交集就少了不少了,自从元宵灯会之后,两人又有□□天未见了。
    叶闺臣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这日子和过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可心里总有种空空的感觉。大概是之前柳和宁到来,无疑带来喧哗和热闹,原是对她处处排斥,可如今她真消停了,自己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中宫之前跑东宫跑得最勤,现在却再也不来,别人看着会不会觉得奇怪?”叶孟有些担心的问道,最近小姐发呆的次数明显多了,总觉得是有了些心事。
    “来是麻烦,不来也麻烦,总归是她带来的麻烦。”叶闺臣语气似有对柳和宁的抱怨。
    “那怎么办呢?”叶孟又问道。
    “还能怎么办,她不来,我们就得去找她,免得别人多项,明日我们去一趟中宫。”叶闺臣似乎非常不情愿的说道。
    柳和宁的观音图灵验,在宫里不是秘密了,甚至传到民间。整个京城,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老百姓都恨不得挂一副柳和宁的观音图在家,好在杨昭一早就下令了,除了中宫主动赠送,不准任何人向中宫讨要。于是,物以稀为贵的情况下,大家对中宫的观音图趋之若鹜。于是就连大国寺的方丈都听说了中宫所画观音图灵验,他想大家既然都这么想要中宫的观音图,若是能请中宫来庙中画一副观音的壁画,那全京城的百姓便都可以来寺中膜拜。据说,中宫就曾给江都的大明寺画过壁画,大明寺至今还香火鼎盛。
    大国寺和寻常的寺庙不同,是由文献皇后有次生了大病,文帝为了给文献皇后祈福时特意命人修建。文帝和文献皇后曾多次来大国寺庙进香,地位非比寻常。
    于是作为大国寺的主持还是有资格见到皇帝杨昭,他亲自入宫,请求中宫皇后入大国寺画观音壁画,以供全京城百姓仰瞻。
    杨昭这才知道,全京城的人都想求一副柳和宁的观音图,若在大国寺画一副观音图,满足世人求神拜佛的需求,倒也算是一个德政。于是当日,杨昭便和柳和宁说了这事,柳和宁心头正是苦闷的时候,出宫散散心,对她来说,倒是一件好事,于是便欣然同意前往大国寺画观音壁画。
    杨昭当天夜里找柳和宁说这事的,消息都还来不及的传出。
    次日清晨,柳和宁和柳燕她们收拾了包袱,由宫里的侍卫们亲自护送前往大国寺。
    所以当叶闺臣前去长倾殿的时候,扑了个空,才知道柳和宁已经离宫去大国寺了,据说三四个月内,大概都回不了宫。
    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叶闺臣显然很诧异。但是一想到三四个月内,自己都不会再见到柳和宁,叶闺臣竟觉得有些惆怅。意识到自己情绪因柳和宁的离开感到闷闷不乐的时候,叶闺臣心头一惊,突生惶恐,便匆匆忙忙的从长倾殿回到自己的东宫。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叶孟离叶闺臣最近,大概是对叶闺臣的情绪看得最是清楚,她注意到了,当中宫的宫人告诉她们中宫已经离宫,自家主子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失落,叶孟这时候才真正确定,小姐对中宫并非是不为所动。其实,这阵子,早有蛛丝马迹可以表明自家小姐对中宫是在意的,只是叶孟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肯定过。
    柳和宁突然离宫,其实何止叶闺臣一人失落,宫里的嫔妃们都有些不习惯了,毕竟这些时日交往下来,中宫对她们都挺好的,有时候比皇帝对她们都体贴多了。中宫经常组织她们聚在一起玩耍,确实排解了在后宫的无聊,中宫这一暂时离开,她们的日子似乎又无聊了下来。
    “我这时候离开宫中,花朝应该很高兴吧,再也不用客套的应对自己,她能过得更自在一些。”柳和宁在马车上对柳燕心里不舍的说道。
    “或许吧。”柳燕轻轻应答道,这想这时候去大国寺画壁画,对小姐来说是一件好事,毕竟小姐和东宫相处的时间也不过两三个月,分离个三四个月,或许就能冲淡对东宫的感情。柳燕觉得,这时候,小姐需要的就是时间,这时候离开,恰恰最为适合。
    入了大国寺,柳和宁开始构思壁画,开始画壁画之后,她们的小姐看起来似乎确实好了许多,长吁短叹的时候少了。这一两个月,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似乎一切都在好起来,柳燕和余铮都不知道有多欣慰。
    只是,当大国寺的观音像渐渐成形之后,她们便知道错了,因为她们的小姐并不是以自己的容貌入壁画。虽然并不像在纸上画叶闺臣的观音图那般相像,壁画只有三四分像叶闺臣。这壁画可以骗得了世人的眼睛,却骗不了她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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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和宁:还是放不下。
    叶闺臣:我感觉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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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