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儿替鱼长平梳妆,贴花细,描眉,斜红,妆靥,点唇,妆成。一双柳叶眉尤显得娇柔,一双美眸似乎总含着一湾春水,带着淡淡的忧愁,眼角处一个小小不大明显的泪痣,更是楚楚动人,配上天生的柔弱,就如同一朵弱不惊风的娇花,让见者无不怜之,惜之。
“外面寒重,若是染了风寒就不好了,还是算了吧。”已经梳妆完毕的鱼长平还是打退堂鼓的说道,与世无争的日子过久了,她也不大愿意和人交往,再说她这身子骨如此虚弱,她就怕万一不小心惹了风寒,又要缠绵病榻数日,觉得还是留在殿中比较好。
“今日天不算太冷,而且都穿得十分厚实了,再说了都已经梳妆完毕,您也说了,早晚都得去,咱们早去一些还能得些好处。”寿儿劝说道,早些去,才能从新后那拿一颗复元丹回来,就算复元丹没有了,说不准也能得个宝物。
东宫皇后办事很讲规矩,也很公道,她家才人的吃穿用度都是以才人的品阶配备的,虽然从未克扣,只是才人在后宫这一群嫔妃中,位份算低的,虽说不至于缺衣短食,却因她家才人特别爱惜身子,把钱财都花在养身上了,每个月下来,也没剩什么钱。在加上鱼才人的父亲是个清官,也无法给与鱼才人钱财上的额外补助。就算一些品级低的嫔妃,但凡又被皇上临幸,次日皇上皆会有赏赐,再不受宠的,基本都被临幸过一两回,皆有赏赐。可她家鱼才人一直无宠,也就什么赏赐都没有,于是她家的鱼才人在这宫里已经算是最穷酸了。自己作为伺候的宫女,也跟着寒酸,走出去遇到其他宫受宠嫔妃的身边的宫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得罪别人,只能夹紧尾巴做人。
“那便去吧。”鱼长平觉得自己能多活一天都算是赚了,其他的并不太在意,倒是寿儿却不像自己这般与世无争,知寿儿一直盼着自己有宠,她也能跟着自己沾沾光,可惜自己这不争气的身子,大概要让她失望了,难为她要陪自己吃苦了。
寿儿见自家才人终于不打退堂鼓了,很是高兴,她很清楚,她既然来了安寿殿,也只能好好伺候好主子,主子吃上肉,自己才能跟着喝点汤,主子自己汤都喝不上了,那自己肯定连个渣都分不到。寿儿这么怂恿自家鱼才人去新后那请安,不单冲着新后的赏赐的宝贝去的,最主要的是最近皇上都在中宫,万一能遇到皇上,她相信以她家才人的美色,定能让皇上刮目相看,说不定就能得皇上临幸了,那就咸鱼翻身了!
寿儿这些私心,鱼长平又怎么会不知道,从她入宫以来,寿儿确实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自己,自己身子又不比其他人,寿儿长期贴身照顾自己这个病秧子要比其他宫人都要辛苦许多,所以寿儿这点私心和期待,鱼长平有些不忍驳她,也算是感念在自己入宫以来的照顾,虽然她心里还是不大愿意凑这个热闹的。
于是鱼长平带着寿儿先去了长乐殿,准备先给叶闺臣请安后再去长倾殿给新后请安。
“小姐,鱼才人前来请安。”若不是出现,叶孟压根都忘了宫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她记得刚入宫那下,病怏怏的,看着随时熬不过那年冬天的样子,竟然也撑到了现在,如今看着气色竟然比入宫的时候好上许多,这才让她注意到,原来这鱼才人姿色还算不错。
“常年卧病的鱼长平?”叶闺臣也是疑惑的反问道,她自然记得这么一号人物,常年病怏怏的,再大的宫宴,再重要的场合,都是借故病榻不愿出现的人物,估计连杨昭都忘了自己有这么一位才人,竟然也出现了,真是稀奇了。
“可不是,看来宫里御医还是有点本事的,她的气色比刚入宫那下好了许多,瞧着竟然也是个我见犹怜美人,皇上若是见了,大概也会喜欢。”叶孟说道。
阿孟说是美人,那定然也是一个有过人之处的美人。以前在意杨昭的时候没觉得杨昭如何,只觉得但凡具备过人美色的女子对自己都是威胁,如今听阿孟说着,只觉得杨昭确实是见一个爱一个,十分好色的庸俗男人,这种男人哪里值得自己过去那般用心?真是一叶障目,心境变了,对事对人,也都变了,不在意了,才能置身事外,看得清清楚楚。
“看来身子也不是这一两天就好了,平日不见她来请安,这当下来请安,莫不是也冲着中宫的宝贝来的?”叶孟问道。
“她又不是那位张美人,许是身体好了,可以承宠了,这时候去中宫那边露个脸,倒是能见着皇上。”叶闺臣淡淡说道,这后宫女人那么多,皇帝只有一个,僧多粥少,争的不都是皇帝的恩宠么?
“小姐说的有道理。”叶孟恍然大悟。
“她身子弱,不宜让她在外久等,先让她进来吧,我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就出去。”叶闺臣吩咐道,以前她是根据那些女人受宠爱的程度,来决定讨厌的程度,如今看淡了这些情情爱爱,对这些试图要争宠的女人们,也就没有了过往那么厌恶,倒也喜爱不起来,都是和她不相干的人。如今唯一觉得讨厌的,大概就只剩那柳和宁一人,而且讨厌程度比起以前其他女人合起来都多。
“嗯。”叶孟便马上出去传令了。
虽然鱼长平衣服穿得十分厚实,从安寿殿来这边长乐殿,有一段距离,走过来,也还是觉得冷,再在加上身子弱,只会比常人更怕冷,在殿外等候的鱼长平,冷得嘴唇都发白了。
“娘娘让你们进去。”叶孟对鱼长平说道,这鱼长平确实柔弱,看着随时要倒下去一般。
鱼长平和寿儿便马上跟着叶孟进入了内殿,内殿的炭火烧得很暖和,鱼长平进去之后感觉舒适了许多。皇后的待遇果然就是不一样,安寿殿每月的炭也是按品级发放的,斤数有限,不至于让屋里太冷,但是和长乐殿的暖和相比,还是差远了。鱼长平终于能理解为何宫里的女人都拼尽全力的往上爬,为了屋里能暖和些,鱼长平终于也有那么一点想往上爬的动力了。
鱼长平刚坐下,长乐殿的宫人就马上替她倒了一杯热茶。
外面带来的寒气未消,鱼长平赶紧捧起热茶喝了一小口,如此寒冬,如此温暖,如此清香的好茶,喝着可真舒服,这茶果然也自己殿中的也是不一样的。鱼长平觉得,若不是她安寿殿离这长乐殿太远,毕竟是西宫到东宫的距离,她若能每日来这里蹭喝好茶,最重要的是蹭这一室的温暖,也是挺好的。
在鱼长平喝完一杯茶,在续第二杯茶的时候,叶闺臣从里面出来,其实鱼长平觉得皇后再让她多等等也不碍事,长乐殿温暖得让她都舍不得离开了。
“臣妾见过娘娘,娘娘万安。”鱼长平见叶闺臣出来,赶紧起身行礼,并恭恭敬敬的给叶闺臣请安。
“不必多礼,本宫正在处理宫务,让鱼才人久等了,莫见怪。”叶闺臣为自己晚出来解释道,态度得体。叶闺臣大概的打量了下鱼长平,她记得自己上次见她,气色还不大好,精气神都差到让人不太会把注意力放在她的容貌上,如今一看,确实也是个美人,虽看着弱不惊风,却别有气韵,和后宫的其他美人,又是别树一帜的美人。阿孟说得没错,这样的美人,杨昭若见了,定也会想临幸的。
“宫务要紧。”鱼长平赶紧说道。
“你去了中宫了吗?”叶闺臣问道。
“还未。”鱼长平据实回答道。
“本宫说过,以后所有嫔妃请安,必先先到中宫,再来本宫这,毕竟尊卑有序。”叶闺臣语气温柔,但是没人会怀疑这位东宫娘娘的威势,那是长期在宫中浸淫出来的尊贵。
“臣妾有听闻娘娘这一命令,只是其他姐姐们第一次都是先来娘娘这,长平不敢例外,下次必定会听从娘娘的命令。”鱼长平不慌不忙的回答道,她在表明自己的态度,虽然表面上中宫为尊,但是她是以东宫为尊,日后就算表面上奉中宫为尊,也只是听从叶闺臣的命令。
叶闺臣看向鱼长平,心想这宫里聪明人确实也不少,这不眼前的鱼才人就是一位聪明人,她不敢得罪自己,在明知道自己下令让人先去中宫的情况下,还跑来先向自己投诚。虽然叶闺臣不屑于后宫的拉帮结派,只要后印在自己这,这后宫掀不起多大风浪,但是主动向自己示好的,她也是欢迎的,毕竟向着自己总比向着柳和宁好吧。
“长平有心了,下次还是按着规矩来。”叶闺臣看着鱼长平含笑说道。
“臣妾谨遵娘娘教诲。”鱼长平听叶闺臣喊自己闺名,心头松了一口气,显然叶闺臣是接受自己的投诚,她不想受宠,只盼着讨好叶闺臣,提高点点待遇,毕竟这些事,叶闺臣在管,叶闺臣若能掌心漏点,自己的待遇就能得到极大的提高。
“长平气色是好了不少,如今这般姿态刚刚好,皇上见了定也会喜欢的。”叶闺臣心想,鱼长平若是想承宠,自己或许可以推她一把。
“臣妾身子太弱,怕不能承宠,免得扫了皇上的幸,又辜负娘娘的期望。”鱼长平很委婉的拒绝道,她今日露脸不就是想要个复元丹,或者得个宝贝,最好能提高点待遇。可惜要想提高待遇,就必须陪皇帝睡,可她不想。睡了倒没什么,万一怀孕了,那可怎么办?她身子这么弱,哪有体力能生下孩子,肯定会会一尸两命的,她好不容易活到现在,可不想拿自己的命冒险。荣华富贵,得先有命享受才行!
“哦?这宫里竟然还有不想承宠的女子?”叶闺臣一脸诧异的反问道,她现在倒希望杨昭继续像过往那般雨露均沾,并不希望杨昭专宠柳和宁,那自然是要往杨昭跟前送各种各样的美人,她就不信杨昭能转性,若真能专宠柳和宁一人,也算柳和宁本事,自己也甘拜下风。
“不沾染情爱,没有得失计较之心,倒能坦然处之,若是沾了,怕失了平常心,免生忧愁,免生不甘。”鱼长平怕叶闺臣不信,赶紧说道。
若是以往,叶闺臣定然不信这些话,如今鱼长平这些话都说到叶闺臣心里去了,倒信了几分。是啊,过往的自己不就是如此,如今看开了,才活得比过往自在。
“没想到鱼才人如此通透,好,本宫也不勉强,一切随你的机缘。阿孟,你去把库房里那颗百年人参拿出来,送于鱼才人。”叶闺臣对一旁的叶孟说道,就像送柳和宁暖水袋一般,送棵人参做人情。
鱼长平一听,心里可高兴了,面带喜色,百年人参,她对这个赏赐,很是喜欢,这一趟出来,果然还是有好处。她在想,要不隔几个月就来请安一下,说不准都能得些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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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和宁:花朝竟然也到处送人东西,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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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