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个宿不易

    成黎一脚将苏小亦踹得紧贴墙壁,没好气道:“京城如此之大,你为何偏要与我挤在一隅?”
    是吼……有道理!
    苏小亦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一说离家出走,她就只能想到投靠女主抱女主大腿。
    现在想来,她在哪找个客栈不行呢?
    不过这里条件也不错,该有的一件不缺,还有一张黄花梨木大床,床垫厚软馨香,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不重要啦……”苏小亦说,“反正钥匙已经被扔出去了,咱们就将就一晚呗!”
    成黎:“你后悔了?”
    “后悔谈不上,就是觉得当时冲动了。”
    “好。”
    成黎起身下床,从墙壁上取下一把镂空鎏金宝剑。
    苏小亦:“成黎,你怎么起来了?”
    “哐啷”一声,铁链顺着门哗啦滑落,像条蛇盘在地上,冰冷,无情。
    “请。”
    “什么意思?”苏小亦突然慌了,整个人不知所措,“你不会叫我现在就走吧?”
    “是。”成黎爽快地将门一推,“郡主,请。”
    “这……”苏小亦没想到成黎竟然如此无情,但显然这深更半夜的,她绝不会离开,她近乎哀求道:“成黎,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朋友?”
    成黎眉尖一挑,“朋友?你觉得我们是朋友?”
    “不是吗?”
    成黎冷冷道:“不是。”
    “可我觉得是!”苏小亦立即道,“你是越亦长这么大唯一的朋友,也是我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朋友。在这里,你再也找不到谁会比我更了解你,虽然这次见你,的确发现你和我想象中还是不太一样,但并不妨碍我最懂你。”
    “比如?”
    “比如就算你真的拿着匕首进了酒楼,而酒楼里也真的有人被这把匕首杀死,我也不觉得你会杀人。”
    “我不会杀人?那你以为我的剑拿在手上是为了什么?”
    当摆设吗?
    苏小亦摇头:“我让你拿剑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救人。”
    “你让我?你凭什么让我?”
    “……差不多这个意思,我其实想说的是,之前没想到你会这么不喜欢你的人生,所以觉得有点对不起你……”
    对不起?
    苏小亦说话总是没头没尾的,但是她刚刚说了对不起。
    原来那双充血的眼睛是会褪色的,原来越亦也是会说对不起的……
    “成黎,我要你亲眼看着,你终其一生想守护的男人躺在我的床上,你誓死守卫的山庄毁在你的手上。”
    ——这是上辈子越亦在地牢里对成黎说的话,那充血的双眸,那狠戾的神情,至今历历在目。
    多可笑啊,这样的一个女人如今竟然对自己说对不起,太贵重了,成黎何德何能,能承受这三个字呢?
    “我不喜欢我的人生,跟你对不起我有何关系?”成黎问——
    倘若成黎不知苏小亦是重生的,那么她不会如此从容地问出这个问题,她或许会诧异,会一头雾水,高高在上的郡主竟突然对她说对不起。
    可她自以为自己知道,所以她觉得苏小亦是在为她上辈子做的事道歉,越亦想在一切还没开始之前重新来过。
    苏小亦叹了口气,“这个你大概理解不了,是在另一个世界,我单凭自己的想法试图将你塑造成一个并不完美却招人喜欢的女主。可是遇到你之后,我发现原来你过得并不开心,我甚至觉得你的世界里满是阴霾。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太自以为是,总觉得事情就该按照我预想的那样去发生?”
    自以为是?
    成黎心中冷笑:‘的确是自以为是,你觉得我理解不了你曾经历过的世界,可你却至今不知我也是重生的,而且这一次,我要在你之前成为魔鬼,我要在你长出黑色羽翼之前将它们一一折断。’
    已至夏末,京城这两日降温,白日与盛夏无异,可夜里却凉得紧。
    居璞事先派人送来了一床厚棉被,眼下正被苏小亦紧紧裹在身上。
    她一个人睡习惯了,却不知道自己夜里是会抢被子的。
    成黎拽着被子一角,试图将被子拉过来,苏小亦却翻了个身,半个人骑在被子上,睡得极沉。
    成黎想将她踹下床,可苏小亦睡在里面,再怎么踹也只是贴在墙上。
    她只好无奈地错起双手,交叉着放在面前,闷闷地生了一肚子气。
    虽有帷幕遮挡,但毕竟是四面通风的监狱,没有被子盖的成黎,即便习武多年,也仍旧觉得冷。
    不过,身体的冷于她而言,就像沙砾一般不足为道,真正能让她感觉到冷的,只有前世恋人冰冷的目光,和亲人临死前挣扎求救的呼喊。
    成黎睡不着。
    有苏小亦躺在她身边,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睡不着的时候,脑子里就会胡思乱想,就会不断将前世的那些过往翻到眼前。
    从她和居璞相识相知到相恋,到之后居璞与越亦因婚约成亲,成亲那日居璞骑着高头大马游街而过,那日的郡主是京城最耀眼的女人,明灿如春华,光芒熠熠。
    即便成黎深爱居璞,但那日,她也只是站在人群中远远地看着新郎打马而过,看着皇家唯一的女孩在这一日终嫁做人妇。
    她以为,这是她与居璞故事的终结。
    却不曾想,烟纱散花红盖头下的粉雕玉琢,原是这世上最可怕的嘴脸。
    “我不知何谓仁慈,我只有喜怒,也仅凭喜怒。”
    就是这样一句话,从京城中最耀眼的铜鞍王府郡主嘴里说出,像封冻万里的冰霜,熄灭世间一切的火种。
    “导演……已经发你邮箱了……”苏小亦喃喃道。
    成黎转回身,仰面躺着,在异常寂静的监狱里听身旁人的梦话。
    “没错……同归于尽,一个都逃不掉!”苏小亦的手在虚空中抓了一把,捞了个空。
    “呵。”成黎冷笑。
    “对……越亦也要死……呵呵……开心。”苏小亦竟然笑起来了。
    “……”成黎心道:‘梦里连自己都不放过,真够狠的。’
    成黎突然起了小兴致,想逗逗她,遂低声问道:“越亦死了,那你是谁?”
    “苏小亦,青年网络编剧,曾获‘第二届深晶冰青年编剧大赛一等奖’,以及‘第六届百弛知章新编剧大赛一等奖’。”
    “……”
    虽说苏小亦还在做梦,但说话却十分清晰。
    只可惜,成黎虽然一字不漏地听全了苏小亦的回答,但却一个字都听不懂。
    成黎放弃了,对着苏小亦的屁股就是一脚。
    苏小亦裹着被子滚了一圈,撞到墙上又撞了回来,最后保持着和成黎面对面的姿势,温热的呼吸迎面打在成黎脸上。
    成黎受不了这种距离,立即伸手将苏小亦往后推。
    手刚好按在某个软乎乎的部位上。
    ……
    “禽兽……”苏小亦迷迷糊糊地拿开成黎愣住的手,“臭流氓……”
    成黎脸红到耳根,如避毒蛇猛兽般远离苏小亦,半个身子几乎吊在外面。
    就在这时,一只手在黑暗中爬上了成黎的脸,就像那次在城外客栈里,苏小亦为了确认成黎是不是睡着了,于是伸手去摸她的眼睛。
    那次,成黎只是高声说了一句:“你干什么?!”。
    而这次,成黎觉得上次便宜苏小亦了。
    牢房中似乎有闪电划破黑夜。
    次日清晨。
    “头痛。”苏小亦用力地晃脑袋,却还是感觉头骨隐隐作痛,“床太硬了吗?怎么感觉这么痛?”
    成黎在镜子前梳头,透过镜面看到苏小亦刚醒,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
    苏小亦嘴里不停地嘀咕:“我是滚到地上了吗?不对啊,我睡里边的呀?”
    苏小亦远远对着成黎问道:“成黎,我昨天晚上没盖好被子吗?我觉得我好像着凉了。”
    “呵。”成黎嘴角牵起斜斜的笑,似是轻蔑,似是嘲笑,“或许吧。”
    苏小亦看到镜子中反射出来成黎的笑,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觉得毛骨悚然。
    “怎么感觉头变轻了?”
    说着,苏小亦习惯性地按了一下太阳穴,手却被什么东西刺到,硬硬的。
    苏小亦的手迅速顺着摸上去,恐怖的是,她发现头上本该乌黑油亮的长发此刻却变得长短不齐,就像……被狗啃过似的。
    尤其是坍塌在脑门上的刘海儿,不得不说——是极具有灵魂的。
    “啊!”苏小亦惊恐地冲到镜子前,抱着镜子使劲往里看。
    成黎被挤到一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站到一边,蛇着双手,静静看着苏小亦,嘴角还若有若无地挂着一丝笑意。
    “……成黎,是不是你干的?”苏小亦心里像见了鬼,欲哭无泪地抱着镜子,久久缓不过来。
    “是。”成黎淡淡道。
    “为什么?!为什么砍我头发?”
    “你借宿在此,收你几缕头发,是房费。”
    “……你要房费你可以早说,没必要这样,我的头发值不了几个钱,你这样叫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啊?”
    成黎双手摁住苏小亦肩膀,头从身后伸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镜中汇聚到一起,镜面黄中闪白,镜纹上的神兽姿态张扬,仿佛下一秒会跳将出来吞噬白日。
    只听成黎森森道:“你不用出去,好好呆在山庄,哪里都不要去。”
    苏小亦眼睛倏地瞪大,好像明白过来什么,神情忽然雨过天晴般变得灿烂,转头刚好凑到成黎耳畔,不正经地问道:“你不会是想把我囚禁在山庄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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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