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们再来说说那枚私章吧!妈妈可否告知,这枚私章出自何人?”邹妈妈笑道:“姑娘想听什么,老奴自然可以说什么。”言下之意,你又不知话中的真假。
锦盈皱了皱眉,自己承了这具肉.体,可没连人家记忆一块承继。这邹妈妈若是有心编个版本,她还真是分辨不出来。
想了想,锦盈对着萦白低语几句,后者出了厅堂,锦盈转过头斜睇着邹妈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满都是笑意,“妈妈说的也对,我没了记忆,妈妈说什么我也分辨不出,且看妈妈对北地的忠心也不是我能随意争取过来的,那便试试我的法子!”
话方说完,萦白进来,外面响起一阵纷踏的脚步声。锦帘掀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被一个粗壮的婆子掐着肩头走了进来。
“跪下!”浑身充满蛮力的婆子稍一使劲,‘噗’的一声,那女孩膝盖重重撞到了水磨石的地面上。
“月牙!”邹妈妈双目猛然睁大,若箭簇般射出冷意,仿若能将温热的人身射个对穿。
被叫做月牙的姑娘穿着一身青色的葛布衫裙,大大的眼睛流露出浓浓的惧意,像只与猎人对峙的小鹿,双手被牢牢缚在背后。娇柔瑟缩的目光在见到自己母亲时迸发出焦灼的喜悦,“娘!你快救救哥哥吧,他快被人打死了!”
站在她身后的粗使婆子一个轮圆的巴掌甩了过去,口中唾液横飞的呵斥:“让你说话了吗?”
月牙疼的眼泪在框子里往外冒,那婆子可不管这些,从怀中取出一块粗布帕子团了团塞到了她的口中。登时,如樱花般娇弱的女孩连声音也发不出了。那婆子犹是不满意的将月牙提着往旁边挪了挪,离得邹妈妈隔了十几步远,这才算了。
锦盈望着邹妈妈一双吃人的眸子,为难的说道:“妈妈同我说了这么多我母亲的事,我觉得也该投桃报李,所以就将妈妈的处境同一双儿女说了说,妈妈的一双儿女倒是比妈妈单纯的多。妈妈不若再等等,您的儿子,是叫....宝哥儿对吗?待会宝哥儿的口供就到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邹妈妈全无方才的镇静自若,发白的唇角哆嗦个不停。
古时候家中看重子嗣,几乎所有的家财都是传男不传女,当然了,关乎生死的秘密也是这般!
锦盈目光错过邹妈妈噬人般的眼眸,对着月牙道:“是月牙姑娘对吗?你放心,我这个人最是怜香惜玉,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是令兄怕是得受些皮肉之苦。你若是乖乖听话,我问什么,你回什么,我便让她们将你口中的布拿下来,你觉得可好?”
月牙泪盈于睫,颊畔如皑皑冬雪沁着凉意,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锦盈吩咐她身后的婆子道:“劳烦妈妈了!”
那婆子手脚利索,一把将月牙口中的白布拽了下来。女孩惊慌之下朝着邹妈妈膝行而去,又被那婆子一把摁了回去。
“你哥哥呢?”锦盈问道。
“哥哥……我哥哥,哥哥本来说要带我出城,可…还没到城门,就遇到了一大帮家丁打扮的人,说是娘您被人抓起来了,哥哥想救您就带着我同他们到了一处院子,谁知,那些人却突然变了脸.....对着哥哥好一番拳打脚踢....娘,您救救哥哥吧,我看到那些人拿了刀剑和长戟,哥哥怕是要被他们打死了,我跟那些人说了,娘您在国公府当差,可那些人根本不听。”
邹妈妈气得浑身发抖,横眉怒目,转头对着锦盈喝道:“你这个小贱人,竟敢故弄玄虚!”
锦盈笑了笑,许是同一个姿势久了,身体有些疲累,她揉了揉鬓角,故作放松的回道:“妈妈之所以这般镇静,是自认为提前做了部署吧?让一双儿女出城,您在这跟我周旋着,不错,是个好主意!可是现在这份希望落空了,我看,妈妈该交代的还是交代了吧!噢,对了,妈妈也别想用谎话来糊弄我,宝哥儿的口供一会就到,我也不知道我该问些什么问题,索性就想起什么问什么了,妈妈若是告诉我的同宝哥儿说的但凡有一丁点出入,那宝哥儿可就要受苦了。”
正在这时,门扇‘吱呀’一声,绯红走了进来,高高举着四五张澄心堂纸,笑着说道:“姑娘,奴婢总算没坏了姑娘的事,那宝哥儿的口供拿到了!”
锦盈伸手接过,举止从容的将那几张澄心堂纸反扣在了桌上,笑意盈盈的望着邹妈妈道:“妈妈若是招认的不如宝哥儿记录在案的多,那这口供可就连同宝哥儿一起被送到州府衙门去了。”
邹妈妈唇角噙噙,鬓边的青筋因愤怒而暴起,十根手指也蜷的死死的,眼中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良久,她长叹一声,认命般的说道:“但愿你言出必行!”
锦盈松开陷在掌心的指甲盖,轻轻出了口气,气势如虹的对着邹妈妈斜瞟了一眼,“妈妈现在也只剩信我这一条路了吧!”
邹妈妈将牙齿咬的吱吱作响,锦盈全当做看不到,径自问道:“就从那枚私章说起吧!谁的章,有何用途?”
邹妈妈犹在忿忿不平,却不得不答道:“那私章原是被大禹所灭的前朝一位镇守九边的国公爷的私印,那位国公爷本姓姜。前朝末年,九边粮草匮乏,朝廷腐朽不堪,已是风雨飘摇之象,各方势力也逐渐登场,有的想力挽狂澜,拯救国家于水火,有的想割据一方,拥兵自保,虽然到最后,是大禹的太.祖皇帝以铁腕之力统一了全国,但也并非像史书记录的那般容易。坊间传闻,在承平六年末,太.祖皇帝曾囤精兵二十万,在汉中与这位姜国公的三万兵马对峙,彼时两方势力悬殊,本被预测五日的战况,却足足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勉强攻下。且太.祖亲率的二十万精兵折损过半,几近平手。”
锦盈狐疑道:“双方兵力如此悬殊,照理来说,对方就算不弃城投降,也不该血战至此!难道是那位国公爷功高德劭,他手下的兵卒这才宁死不屈?”
可再功高德劭,保境为民,也只能在补给和粮草这方面取之于民,战时三月,兵器和弓箭就不可能用之不竭啊!
邹妈妈道:“那位国公爷的确是德善高洁之人,也的确坐拥军民臣服之心,但当时太.祖皇帝已然将全国几近统一,军民便算再对其忠心,也总是渴求宁战的!”
她顿了顿,目光越过锦盈手边的口供,脸色突然很是挣扎。
锦盈道:“妈妈一片爱子之心,总能够被世人体谅的,若是我母亲还在,怕是什么家国大事,祖宗基业都及不上我这个女儿的性命要紧!”
邹妈妈眸中粲然一片,咬了咬牙继续道:“只因那国公爷有一件旁人没有的厉害武器!”
锦盈诧异道:“是什么?”
“火铳!”
‘叮当’一声,锦盈手中的茶盅直直摔到了地上,迸发出清亮且尖锐的震鸣声。
邹妈妈本来十分挣扎,这一声脆响却将她的思绪牵了回来。这火铳一物,古往今来,便是连古籍上都少有记载,若非口耳相传,她听过那火铳的威力,也断断不会相信这世间还会有这般武器。
邹妈妈又抬头看了看锦盈身边站着的三个侍女,脸上均是茫然一片,那才是正常人应有的反应,又想难道是这丫头出自武人之家,从父兄那里已然听过了,可这火铳的事物十分隐秘,唐玠若是早已知晓,为何南朝的人没有派人查探搜寻过火铳的原稿。
邹妈妈正在不解时,突然听到锦盈对着厅内的下人道:“都出去!把这位月牙姑娘也带出去,没我吩咐都别进来!”
萦白、洁绿、绯红面面相觑,闻声回了声‘是’又行了礼,这才簇拥着往外走,张继家的和孔大全家的犹是有些不放心,“姑娘还是将我二人留一个在厅内吧,这婆子有些身手....”若是主子有了任何损伤,她二人可是首当其罪。
锦盈摇摇头,“两位妈妈放心!邹妈妈身手再好,也不能凭着两只手两只脚打出唐府大门去,她不会乱来的。”
几人依次出了厅堂,关紧了门,锦盈起身搬了把太师椅,坐的与邹妈妈近了些,这才压低声音问道:“妈妈可见过那火铳”
邹妈妈犹豫片刻,老老实实回道:“我只见过它的稿图,当日姑娘你从山上滚落,后来我娘家兄长有来信同我说过,本是北地的李爷派了人带了私章去同南朝军中的人做交易,不料中途出了岔子,他二人被巡逻的驻军打断,仓促逃跑中将私章丢失了,后来查了很久才知道当日姑娘曾去过那软陵山,这才紧着安排了后面的事,只是北地的李爷有些贪心,又想寻回私章,又想用你跟二公子牵制唐国公,这才错失了驿站除掉你的机会,后来的事,我不说姑娘也都知道了。”
锦盈问道:“那原版图纸在什么地方?可是在南朝皇室手中?”
邹妈妈摇了摇头,回道:“没有!当年太.祖皇帝虽勉强得了天下,但那位国公爷也非泛泛之辈,眼看穷途末路了,一面吩咐了身边亲随带着儿女逃生,一面勒令下属兵将将手上的火铳全部销毁。听闻,只留下了图稿。”
锦盈眯着眼睛盯着邹妈妈半晌,这才不急不缓地问道:“我现在终于明白妈妈为何为北朝做事,却将一双儿女留在洛阳同您一处了!”
邹妈妈心头一跳,按捺着情绪问道:“为何?”
“妈妈应当是那位姜国公的后人吧!陕南的娘家不过是个幌子,不然您又从哪能知晓这般多的前朝秘辛?妈妈信不过北地的朝廷,不过是心里明白,一旦你真的将火铳图交给了北地的朝廷,那您与两个儿女怕才真是绝路了!”
邹妈妈喉间滑动,心跳如鼓,惨白着脸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的女孩,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一般。
锦盈起身,围着厅内转了一圈,转身朝着邹妈妈问道:“那位李爷,若是我没猜错,应当是北地负责为皇帝培养暗中势力的头领吧?”
邹妈妈没有说话,但眼中流动的情绪,算是默认了女孩的猜想。
“妈妈为李爷所驱,所图为何?”
“当年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得知了北地的人在查询火铳的事,无奈之下将计就计让李爷的人错以为我们是姜国公后人的追随者,而那位后人在一次逃亡中不幸殒命,为了取得李爷的信任,我还特意让乳兄将那枚私章重现于世,只是后来的发展超出了我的预估,李爷暗中行事,多番探查,我为避其锋芒,这才做了北地的探子。”
“这么说,妈妈原本是打算在北地求一方乐土的”
邹妈妈老脸一红,如泄了气的皮球,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不过是因陕南之地频临北地,想为我一家求个庇护罢了!”
“那为何又不能全然托付与信任呢?”
邹妈妈唇角勾起一抹讥笑,“南北两地对我们而言根本没有区别,这图纸无论交付于哪一方,下场不都一样?”
锦盈听了赞同的点点头,话道:“的确!是一样!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换做是谁都一样!”她顿了顿,又道:“那枚私章的用途呢?”
邹妈妈道:“私章本身并无大用,只是先祖用来证明身份的一种方式。虽然无法变现,但不妨碍李爷用它拉拢新的同盟和追随者。”
原来如此!李爷应当是在用这枚私章做据,用火铳的威名做筏,不断游说南地新的追随者,但他其实并不知道真正的姜国公的后人尚在人世,所以自然也不清楚这遗留下来的火铳稿纸在谁手中。
李爷想必现在依然在尽心尽力的为着他效忠的国度奔走,苏杭的‘改稻为桑’也许就是他的手笔!
只是可惜了,在邹妈妈的一通操作下,居然真的信了姜国公后人已逝的谎话。
锦盈斜萎在太师椅上,十根纤细的手指根根如葱段般光洁无暇,“邹妈妈,不若我来为妈妈找个出路,如何?”
“你....想要那...”邹妈妈有些难以置信。
“不错,我需要妈妈手中的火铳原图。”
邹妈妈脑袋嗡的一声,如被粗重的榔头敲了一锤,愕然道:“五姑娘,你....你一个姑娘家....”
锦盈道:“我一个人自然是不行,但我若能寻到同盟呢?这图纸妈妈想必也不能尽可参透吧?揣着这图纸无疑只是揣了随时会爆炸的火.药在怀中,无论南北两地任何一方,一旦嗅到了气味,妈妈和丈夫,儿女都是死路一条,若是给了我,一来山水不显,毕竟没有人会想到我一个姑娘家会有这种东西,二来嘛,我又不打算推翻朝廷做女皇帝,自然不会为了这个除掉妈妈,您说呢?”
邹妈妈瞪着眼睛望着锦盈,仿佛想从中得到些女孩疯狂的缘由一般。锦盈不动弹,微微笑着,坐直了身子任由她打量。
邹妈妈有些艰难的说道:“五姑娘,你要这图也没用,这火铳不仅需要大量的钱帛支撑制作,还需要....”
“需要大量的火.药,确切来说是需要大量的硝石用来制作火.药。”
邹妈妈再一次惊诧不已,她唇角蠕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却没有发出声音。
锦盈笑道:“你也看到了,我的父兄都是对南朝极为忠心之人,可我不是,我太自私,只想为自己打算,就算是以后嫁人,也不知道未来的夫婿是个怎样的人,我想未雨绸缪。至少保证在绝境的时候还有走下去的勇气和退路。”
“妈妈担心的钱帛问题,我也会尽快想办法解决。若是你同意,以后便跟在我身边如何?”
邹妈妈像是有些消化不良似的,扶着额头接了句,“那大姑娘那?”话一出口,她就觉得有些不对,自己这是....应了吗?
锦盈却莞尔一笑,道:“我知道妈妈对我现在没有信心,但我若是现在能从老爷手上保住您母子三人的性命,您可愿交付于我几分真心?”
邹妈妈想了想,郑重了几分道:“若当真国公爷肯听五姑娘的话,放过我们母子三人,且留我们一方生息之所,我自然愿意追随姑娘,只是...”
锦盈抚掌笑道:“如此甚好!我有了立命之本,妈妈和儿女得了生息之所,两厢正好!”想了想,她歪着头露出一个明媚可人的笑容,裹着促狭,嗔道:“能从妈妈嘴里听到句实话,还真是艰难的很。”话毕,走到桌前取了那四张带有墨迹的澄心堂纸给邹妈妈看。
“这....这是什么?”邹妈妈睁大眼睛,颤抖着双手将面前的纸张翻来覆去,哪里有什么证词签押,不过是几页启蒙孩童习字的鬼画符。
邹妈妈大呼上当,锦盈则含笑不语,待邹妈妈铺天盖地一通牢骚过后,锦盈才正色道:“妈妈这下放心了吧,宝哥儿现下好好被安置在外面一处宅子里,我即便再想知道真相,也不会用无辜者的鲜血为自己铺路的,妈妈今日答应我的话,可要作数。”
邹妈妈一点点收敛起自己的情绪,良久,抬起圆润的下颌郑重点了点头。
“只是那枚私章若是散落在外,只怕会引来麻烦不断。”邹妈妈道。
锦盈点点头,亲自上前给她松了绳索,道:“饭总要一口一口吃,况且我这会儿也大概知道东西在哪了,待我将东西寻回来,便还给妈妈你。”
邹妈妈诧异道:“那私章竟不在你...我是说不在国公爷手上?”
锦盈莞尔:“我什么时候说过在老爷手上了?我今日也是刚知道那是枚私章。”
邹妈妈喉头一猩,颇有几分捶胸顿足的懊恼,“居然又被你给骗了。”
锦盈但笑不语,末了,吩咐绯红带着她们母女出了唐宅,暂时宿在了外面租赁的宅院中。
锦盈独自一人来到了唐玠的书房。
只见房门半掩着,从里面传出若有似无的劝慰,“这件事已然这般,你即便真的休妻又能如何?那厉夫人的孩儿就能失而复得了?”
接着是林轩丞带着压抑的痛苦嗓音,“我也知道于事无补,可我实在没料到竟是这般发展,前几日还说起,若是厉夫人诞下麟儿,我便令林家平辈的姑娘嫁之,两家结为通家之好,却不料竟....百年之后,让我如何有面目去见那厉兄弟,他子嗣艰难,到了而立之年方得此一子,不料却葬于我之手,哎...”砰的一声,厚重的手掌曲握成拳,雷击般落到旁边的雕花填漆梨木桌上,惊的茶盏弹跳着洒出一大片的茶渍。
“男子汉大丈夫,仰不愧天,俯不愧地,此事本就是大嫂一人的错漏,但夫妇一体,既知错漏,当诚心补救,依我看,厉夫人毕竟是填房,年岁又轻,待她病体愈合,若是首肯,你大可纳她入门,照料一生。若是不愿,你就赔上一笔厚厚的款子,聘了江湖上的高手随护,保她一生富贵安逸,再寻个机灵些的嗣子承欢膝下,既可宽慰于她,又能为那厉大人承继香火,待那孩儿长大,令林家姑娘嫁之,护持他们母子一生,也算全了对那厉大人的承诺。”
锦盈实在理解不了古代人‘我照顾你妻小,便娶了你老婆’的脑回路,顿时微感牙酸,且她本无意偷听墙角,三下五除二上前砰砰砰拍了三下门板。
须臾,里面声音静了下来,唐玠沉着脸走了出来,见是锦盈,拉下的嘴角翘起一个弧度道:“这么快就审完了?”
锦盈眯着眼睛道:“父亲答应过我让我自己查的,却还是派人去了三鹞巷。”
唐玠望着女孩稚嫩的面孔,叹口气道:“为父是怕你一时心软,审判罪犯,又是敌国暗探,不是那么容易问的出话的。”
“女儿知道,父亲你是担心我,但这件事包括她们母子三人的去留,阿爹能否全部交由女儿做主?”锦盈睁着亮晶晶的杏眼望着他。
唐玠摸了摸她的头,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好吧!为父答应你就是了。不过那婆子身上带着些功夫,你切莫单独同她待在一起,见她时身边多带几个魁梧些的护卫,或者干脆带上谢凡。”
锦盈想谢凡谢大侠跟着她许久也没什么用武之地,想来也是有些闷闷不乐,不若将暂时看管邹妈妈母子三人的事交给他,也算是个闲差。
她点点头,忽然眨着小鹿般懵懂的眼睛,问道:“父亲,你想母亲吗?”
唐玠一怔,显然没料到女孩会突然有此一问,想到昔日爱妻,他的目光变得柔和舒缓起来,他望着眼前的女孩郑重回道:“为父很想念你母亲,记得初次见她是在清河府外院的夹道之中,那里有一棵很高的梧桐树,你母亲当时正在树下荡着秋千,笑得比六月的凤凰花还要绚烂,我走过去时她停下秋千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眼斜睇着问我:‘你是谁?怎么会在我们林家外院的夹道里?’声音比铃铛还要悦耳动听!”话到最后,语气哽咽着几不可闻。
锦盈觉得眼睛涩涩的,她很想冲动的告诉唐老爹:你最爱的人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是怀着对你的疑心和失望逝去的,您可知道?
可想了想,她又忍住了。说到底,唐老爹只是个深情的普通男人,既没能坚定到为了爱人对抗一切,又没能凉薄到为了家族忘情绝爱,所以他只能选择丢盔弃甲,一路狂奔,把自己像只鸵鸟一般埋了十几年!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非要让他从这份逃避中清醒过来呢!浑浑噩噩也是一生啊!
锦盈眨了眨眼,让眼中汹涌的泪水自我吞噬,笑道:“阿爹,我想跟二婶婶学做生意,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我要买好多好多的东西,我要....”我要变得很强大,强大到自己能保护自己为止。喜欢君家小女请大家收藏:(663d.com)君家小女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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