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畅通无阻
只是不等她
先一步点头
挨不过华老夫人的讥讽怒骂,华炘竹转头去了华府二夫人的院子,一路畅通无阻,直到她将要踏进院子才听见熟悉的声音:“谁来了?”
华炘竹收脚站在门外答道:“嬷嬷,外祖母让我找舅母去一趟。”
“竹小姐稍等,我去禀明夫人。”嬷嬷说完后将华炘竹孤零零地留在门外,自己转身走进穿堂,再出门,转过几道回廊,来到一处小厨房,找到正在煨药的华二夫人。
“夫人,竹小姐有事要与夫人商量。”
华二夫人停下煽火的扇子,冷言说道:“我不是说过看护病人的丫鬟不能随意离开院子在府里四处乱走吗,去,告诉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别像瘟疫一样四处传染,让所有人都给她陪葬。”
“夫人,竹小姐说是与老夫人有关的事。”
“老夫人?老夫人能有什么事,老夫人洪福齐天自有神明保佑,一定能平安康复。你去告诉她,若她不愿再照顾老夫人,若她准备辜负华府对她的恩德,趁早卷铺盖走人,别一天天在我面前装可怜。”
“夫人……”
“她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告诉她,我被她气坏了,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嬷嬷为难地退出小厨房,来到院子里回复华炘竹,好在她并没有如华二夫人所说让华炘竹难堪,只说是夫人忙着照顾院里生病的孩子抽不开身,随后不等华炘竹再作纠缠,那嬷嬷抱歉地催华炘竹赶紧走,怕她不走似的先一步将院门关上。
禹九入世不过三四百年,身边除林屿和舒栎几个朋友之外没有任何亲人,体会不到华炘竹的感受,只是觉得华炘竹回去时走得特别慢,几次转角她都想侧步走向另一个地方,看起来是不想再回华老夫人的院子,不过再慢再绕再迟疑,她终究是怀着委屈揣着忐忑装着温和回到华老夫人身边。
然而结果出人意料,华炘竹回去时她外祖母满面慈和,坐在一张摆满吃食的桌旁,一见华炘竹回来就喊道:“炘竹啊,快过来,到外祖母身边来。”
华炘竹一愣,突然产生的不安与莫名其妙让她顿住脚步,直到她外祖母再次温和地招呼她她才慢腾腾地走过去。她刚坐下,华老夫人就拉着她的手说:“看看,都是平日里你最喜欢吃的。炘竹啊,外祖母要跟你说声对不起,之前是我脑子不灵光了,不该骂你,其实……你也不要怪我,我可能是做了个噩梦,在梦里,无论我怎么呼喊都没人回应我。怪我,怪我将梦境当真,委屈你了。孩子,外祖母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外祖母,你是我最喜欢的孩子,我把对你娘亲的那份爱都给你了。炘竹啊,你会原谅外祖母的,对吗?”
华炘竹僵硬地点头,心不在焉地拿筷子随便夹起什么东西往嘴里塞,不知嘴里是什么滋味地转头冲着华老夫人点头,然后伸出筷子又去夹菜……像这样的妥协与为难自己后来还发生过几次,大概又是老夫人莫名其妙地骂“不说,欺瞒,一个个将我当成聋子,如何,是要等我归天才合你们的意”之类的话……不过华炘竹也没硬撑多久,等红竹拉着鬼医去看好老夫人之后,她染病倒下了。
华炘竹病得重,不像华老夫人一样留在华府医治。她一倒,红竹不跟华府任何人打招呼抱着她就去了燕庐,软磨硬泡地让燕倾亲自照料她。作为交换——不是燕倾要求她而是她自己心里过意不去——红竹以燕倾护卫或丫鬟的身份东奔西跑地忙碌,和华炘竹一样病倒之后,红竹干脆以燕倾护卫的身份假死——这是后来燕倾受众人感激的原因之一,华炘竹不知道是红竹救她的原因之一——回到归义王府。
病愈之后,华炘竹回到华府待遇明显改善不少,华老夫人保证只要自己在世一日就不会任其他人欺负华炘竹,因此,即便华炘竹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恐慌,还是在外祖母为她选择夫家时决定相信。那时候,府里一个个姐姐妹妹嫁出去,一个个哥哥弟弟娶进来,华炘竹虽然总和叶翠开玩笑说要等叶翠嫁了她再作打算,但是双十年华已过,府里除一个十六岁的妹妹外就她一人没个着落,且外祖母从来不向她提起嫁娶之事,她多少有点着急了——她敢在外祖母面前说要一直陪在外祖母身边不出嫁却不敢一直留在华府。于她而言,要离开华府的方式不多,她做不到和母亲一样私逃,只能在外祖母死后去找叶翠,或者提前将自己嫁出去。找叶翠会添麻烦,嫁出去可以由她自己经营生活,想来想去,出嫁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府里孙子孙女们娶的娶嫁的嫁,华老夫人曾孙都有了两个,或许是真的舍不得华炘竹拖到现在,又或者只是现在才得了空闲,有时间拉着华炘竹谈起她的婚姻大事。
“炘竹啊,外祖母有件事想与你商量商量。”
“外祖母,您说。”华炘竹没停下手中动作没减去手中力道,继续给华老夫人按摩她的肩膀。
华老夫人伸手拍拍肩上华炘竹的手示意她停下,顺带握紧她的手将她拉到面前坐下,温言细语地说:“外祖母也不能自私地将你一直拴在身边啊。菩十城张家有位二公子,也不知当年出游菩十城你是否见过。这个张澧啊,相貌不错,才华尚可,德行也不错,他祖母与我有旧,想与我们家做个亲戚,我想来想去,你最合适。你放心,他虽不是嫡子,但从小没受过亏待,你嫁过去定不会受委屈。而且,张家有意让他来虞都考个功名,待你嫁过去之后,还能时时回来与我说话。”
华炘竹一开始还能仰头看着华老夫人,听着听着她就低下头,她当年为见叶翠没去过张家,不知那张澧是什么人,她心里犹疑不定,既有出嫁的心思,也有留下的念头。
华老夫人拉着华炘竹的手轻拍两下,等她抬头就问道:“炘竹,你可愿意?”
“……”
见华炘竹哑巴似的不说话华老夫人也没生气,而是理解地好言好语地说:“不着急,你再考虑考虑。若是一时想不清楚,你可以去找叶翠,她如今是归义王府和三公主府的人,消息灵通,会告诉你张澧是什么人的。”
不过,华炘竹去找叶翠时只是简单提起外祖母为她寻了夫家这件事,并没有让红竹借身份方便去调查张家,因为好奇张澧是否适合华炘竹而去菩十城是红竹自己的想法。
菩十城张家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只是几代经商积聚了不少财富,所以家境还算殷实。两位公子被家里安排,张泉接手家里的商铺,张澧用心准备科考,因此气氛还算和谐。张澧自小被寄予厚望,受一家老小喜爱,确如华老夫人所说,相貌算是一表人才,才华应该能入仕途,人品也没什么可以挑剔之处,若华炘竹真的嫁过去,辅以红竹的帮助,他在虞都谋个一官半职不成问题。
回到虞都之后,叶翠准备将自己的调查结果告诉华炘竹,告诉她可以好好考虑这门亲事。可惜了,华炘竹在叶翠提起之前先说自己已经同意这门亲事。叶翠先是生气地努努嘴抱怨华炘竹不等她就轻易将自己交出去,然后调侃说自己若是能学好丹青就可以将华炘竹未来的夫君画给她瞧一瞧,惹得华炘竹又羞又怒。
华炘竹点头同意之后,张、华两家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她的婚礼很特别,因为虞都去菩十城路途遥远,张澧有意来虞都借华府结交一些官员,再加上男女双方的亲人意见一致,婚礼就在虞都华府举办。红竹知道华炘竹在华府的待遇,担心嫁妆不够会让华炘竹受委屈,所以她求了沐子来又求了三公主——她请求时开玩笑说提前使用自己的嫁妆,为华炘竹赚足了面子。
婚礼当日,叶翠几乎是一直陪华炘竹走到最后,看她梳妆,看她出门,看她拜堂,看她进洞房。因为她的身份,华府上下没人会为难她,反而有不少女眷左一句红竹姑娘右一句红竹姑娘地拉她聊天,在热气腾腾和酒意蒙蒙之中略显烦躁,所以她悄悄离开跑去找华炘竹了。
叶翠进门后一开口就说婚礼的热闹与红火——说来也怪,她毕竟是亲见过王府公子与公主殿下成亲的排场,不该像现在一般没见过世面似的——仔细想想,大概是因为她更珍重华炘竹,觉得华炘竹和她才是一样的人。
两人东拉西扯地说了许久之后,一旁侍奉的丫鬟提醒道:“姑娘,时辰不早了,姑爷他们快来了。”
言下之意就是催自己赶紧走咯。叶翠愠怒地扭头盯着那个丫鬟,极其不悦地说:“要你多管闲事。”
华炘竹轻笑出声,拉着叶翠说:“消消气。消消气。叶子,你是不是喝酒了?”
“就喝了一点点。”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明日再来。”
叶翠细声细气地咕哝一句:“谁知道你明日会不会睡到日上三竿。”
华炘竹也悄声道:“怎么,你还想留下来听墙角?”
两个丫鬟在一旁笑出声,叶翠拂开华炘竹的手,哼一声之后站起来,看看依旧盖着盖头的华炘竹,听听远处院子的声音,又瞧了瞧两个丫鬟,仿佛舍不得似的说:“那我走了,明日我再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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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