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身如流水一般明亮,剑尖处约有三分之一插入了青石之中。
宋千劫坐在石栏之上,也能感觉到一股刃如秋霜的锐气。
肯定是个宝贝,至少也不会一般。
见宋千劫那个楞样,倪震对着宋千劫招手,“下来看看称不称手!”
宋千劫胆子也不小,直接从栏杆上滑了下去。
看着两侧高耸的水墙,偶尔可见鱼虾游动,宋千劫舔了舔嘴唇,将手握在了剑柄之上。
入手冰凉!
刺骨的寒意在宋千劫身上迅速蔓延,如同疯狂的野牛瞬间冲入全身经脉。
很快,宋千劫就觉着浑身像是被冰封起来,身体比在零下十几度的野外站了一晚还要僵硬。
倪震就站在旁边,一边看着宋千劫,一边说着:“咱们脚下的这条大河,名为不冻河,数九寒冬,也绝不会有半个冰茬,而这条河不结冰的缘由,就是我们眼前的把飞剑。”
“丛四叔说,你要是能拔起来,这把剑以后就是你的了。”
彻骨寒意在宋千劫的脑海当中激荡,脑子当中仿佛有无数冰针游走。
但这一刻,他并不想放弃。
当年的暗疾无药可医,祁叔又说离开浅滩镇,会有一线生机。
如今外面的状况还不清楚,要是有一把神兵利刃在手,也会多上一份保障。
随着时间的流逝,宋千劫的身体越发的僵硬,大概是剑中寒气的缘由,宋千劫的眉毛鬓角已经结起一层冰花。
倪震在一旁等了一会儿,觉着状况不对,连忙走了过来。
“拔不起来就算了,缘分这东西,强求不来……”
既然带宋千劫来,那倪震自然是希望宋千劫能将这把名为“凝霜”的飞剑拔走。
这样不光宋千劫有了傍身的法宝,几位叔叔以及倪震心中也能有个安慰。
凡世之间,剑有三种,一种是寻常武者所用的凡铁,不通灵性,只管生杀;第二种则是宝剑,取天材地宝打造,稍有灵性,武者用着武力大增,在修行者手中则更是别有一番生趣;第三种,则是倪震和宋千劫面前的这种飞剑,材质本身就不错,又通灵性,一旦认主,可以随心而动,制敌千里。
宋千劫不通修行,制敌千里这方面,暂时不用想了,但若能随心而动,也是一桩美事。
就宋千劫的性子而言,给他一把能够增强武力的宝剑,远不如给他一把能够随心而动的飞剑来的好。
这是倪震跟丛四叔商量很久,得出的结论。
想的虽好,可也要看这把飞剑愿不愿意认宋千劫这个主人。
这把凝霜飞剑,在不冻河里躺了不知多久,就是丛四叔想要动用,也要好商好量的来。
宋千劫一个一窍不通的纯粹武夫,想要收服甚至是制服这柄飞剑,肯定更是难上加难。
见宋千劫还是不肯松手,倪震只得将底交待出来,“放心,这把飞剑如果拔不走,丛四叔会给你准备一把品相稍差的飞剑,保证不会叫你空手出镇子。”
手握长剑,浑身已经布满了冰晶的少年嘴唇蠕动,细小声音自唇缝钻出。
“我就要这一把!”
品相稍差的飞剑?宋千劫根本不考虑。
浅滩镇鱼龙混杂,来来往往什么人没有?腰间背后带着剑的,宋千劫也见了不少。
但这把剑,就是他这种俗人见了,也知道绝对是个宝贝。
有最好的,干嘛要去选差的?
牛脾气一上来,宋千劫也顾不上其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上提着。
嵌入石头中的那三分之一剑刃纹丝未动,稳稳的插在青石当中,反倒是宋千劫身上的寒意,越发浓烈。
如水银般闪亮的剑身上仿佛有水波流转,自剑身扶摇直上,直灌宋千劫身体。
随着这股子寒气入侵,宋千劫终于是有些支撑不住。
寒气如同冰锥一般透过宋千劫的破袄,钻入肌肤,使得他浑身上下针扎一般难耐。
再加上那股子刺骨冰寒,宋千劫的身体开始不断的颤抖,筛糠一般。
“算了!”
倪震伸手拉住宋千劫的肩膀,却忽然倒飞了出去,直飞出十数米远,只能模糊看着宋千劫的背影,才停了下来。
好像一触及付不归的身体,就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推了出去。
最叫倪震奇怪的是,那股力量对宋千劫好像没有什么敌意。
这就叫人想不通了……
若是凝霜认主,那宋千劫应该不会如此狼狈。
可要是凝霜抗拒,为何宋千劫不会同他一般倒飞出去?
手握长剑的少年头上青筋骤起,冷汗直冒,汗珠才在身上沁出来,就化作冰晶凝结在体外。
久而久之,宋千劫整个人就像是被冰封起来一般,同那把长剑融为了一体。
“想死还是想活?”
一种奇妙的意识忽然在脑海当中出现,已经如同冰雕的宋千劫心头一颤。
“活!当然要活!”
人生短短数十年哪够?就是再加个几十年几百年!宋千劫也不嫌多。
不知是一腔热血的作用,还是那柄飞剑真的开了窍。
随着宋千劫给出答案,那如同冻土的经脉当中,忽然萌生了一股暖流。
枯竭了十四年的经脉,在那一刻突然有了反应,随着身体当中的那股寒气消逝,经脉也如同冰河解冻,万物复苏一般活了过来。
暖流破冰而行,很快在宋千劫体内游走了一周。
伴随着暖意由内至外,宋千劫身上那层薄薄的冰晶也随之融化。
“嗡”的一声。
飞剑破石而出,宋千劫向后踉跄了两步,将那把水银一般明亮的长剑攥在手中。
春寒料峭,少年春风得意。
“我说了,我就要这一把!”
像是炫耀一般的回头扬起长剑,宋千劫才注意道,倪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出十数米。
“倪震,你跑那么远做什么?”
被宋千劫这么一叫,倪震脚下发力,掠至宋千劫身边,一把将宋千劫提起。
待两人回到了石桥之上,河水恢复如初。
“还说呢,这不是担心你,想把你拉回来么。”
口中虽然抱怨,但倪震心中还是欢喜更多。
原以为凝霜这把飞剑,看不上宋千劫这种半点修为都没有的臭小子。
结果没成想,这俩倒是挺对路。
宋千劫初得宝物,正在兴头上,也顾及不了太多,拿着那柄飞剑翻来覆去的打量,可是苦了一旁的倪震。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就算三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咱们也不好闹的太过,早点回去吧。”
今夜出门,丛四叔应该给吕成书那边打了招呼,不过若是耽搁的太久,被人察觉,总不是件好事。
宋千劫得意归得意,心里也清楚这一点,拿着长剑左边试试,右边试试,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合适的容器。
“倪震,你先帮我拿回去,等我找到了趁手的家伙,再去你那把它拿回来。”
书虽然没读几页,但“君子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宋千劫也是清楚的。
这两天不好回去藏东西,带着这么一个宝贝走街过巷,指不定会有多少人眼红。
万一哪个外来的愣头青,没克制住欲望,想要杀人夺宝,到时候闹出事来是小,麻烦是大。
为了不给几位叔叔添麻烦,宋千劫只能是忍痛割爱,将那把好不容易得来的飞剑递给了倪震。
见宋千劫一脸的不舍,倪震嗤笑,“放心,不抢你的东西,我先给你带回去,什么时候你得空了再来取就是。”
带着这么一把宝贝走在街上,实在是有些扎眼,再加上倪震是看着宋千劫长大的,宋千劫心里想的什么,他哪能不知道?
将这些事情安排妥当,宋千劫走下石桥,背对着倪震挥了挥手,“明早见。”
目送着宋千劫离去,倪震低头看了看攥在手中的长剑。
不知为何,这把长剑到了他的手中,剑身忽而黯淡了下来,如石剑一般晦暗,半点宝气也瞧不出来。
得!这剑也随主人,跟宋千劫一样小家子气。
倪震摸摸鼻子,转身从另一面下桥,又傻笑着嘀咕道:“也不是坏事啊!”
——
归流集最大的客栈当中,两个身形壮硕的中年人对坐桌前,相貌惊人的相似。
唯一有些不同的是,一个颌下胡茬青黑,模样看上去稍显老相,另一个则因为少了那些胡茬,模样更为年轻一些。
在他们旁边,还坐着一个身披道袍,模样懒散的道人,头上的道冠早就歪到了一边,像是小丫头的羊角辫挂在脑侧。
随着不冻河那边的凝霜嗡鸣,道人祁慎言拍手叫好。
“喝酒喝酒!我就说那小子能将凝霜拔出来!”
年纪稍长的四叔丛龙端起酒杯,往嘴里灌了一口,撒开膀子靠在座椅上。
“不应该啊,那把凝霜剑在河里浸了上百年了,多少剑仙想拔走都没动过丝毫,凭啥宋千劫能拔走?”
另一边稍显年轻的丛虎咧着大嘴一笑,“人各有命,这是好事,臭小子多了个傍身的宝贝,咱们也能稍微省点心。”
丛龙搓着手,眼神盯在祁慎言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位八弟鬓角的白发好像比平日里更多了一些。
“经脉不通,给他一沓子宝贝也是白搭,要知道有今天这么一出,咱们就不该许诺留在浅滩镇。”
一边嘀咕,壮硕汉子又灌了口酒,将酒坛子撂在桌上,红着脸道:“臭小子要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老子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了,出去揍他个满地找牙,打的他妈都不认识他!”
祁慎言脸色一僵,伸手向着上方指了指。
“有些事,搁在心里就行了,真要出了事怎么办,咱们心里都有数,叫人听去可就不好了。”
丛虎嘿嘿一笑,模样憨厚的拎起酒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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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