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初天,给最近愁云惨淡的西蜀更是蒙上了一层无以复加的愁怨,楚州万山林莽之间,月华如白昼旭日,照得是人间大亮。
月影之所以如此的光亮,无疑是有奇异的缘由,一道白狼的影子急速飞过月下,小小的村子四处生死鬼火,白狼之下是一方巨身神牛,身形高壮,弯弓着背甲,铜铃大的两颗眼珠子直接是瞪着天狼。
一言不合便是要大打出手,这可让一旁的少年更是汗如雨下,胸中气闷,又被两道八境修为压制,身形还不能随意动弹,只能是抬头微微望着月下。
记得是几个月前,他才从学宫中出来,便在西方地境上有一名曰啸月天狼的部族之人跟上了他的脚步,其中原有他也是后来才知晓,原来东海青龙出世,那西方白虎也在准备为这三千年一次的盛会,少年既然是第五学宫的白虎守护,也会是白虎未来可能的传人之一,可刘牧远心中实在明白不过,他既不是为了什么西方守护,也不会为了第五学宫,最麻烦的是他是凶兽饕餮的传人,三魂已定,根本不可能再继续往里面添个什么白虎,到时候可不得是一锅粥。再者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为了寻着龙族圣地,为了自己那白捡来的媳妇,其他什么天下大义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少年这么一想,几乎是将剧烈的疼痛搁置在一边,月下林间的战斗已经是进入了白热化,白狼啸月,明月就是挥洒下一片又一片的银色光辉,天狼的能力在四足,被这月影一照,四足铺满了银霜,踏步之间,也在天际留下梨花点点的印记,少年一个眨眼几乎是看不到天狼的影子。余氏老人魂兽乃是一头黄牛,丝毫不惧,更是丝毫不动,任凭着白狼在自己身旁变换仍旧是毫无动静。
白狼身影一闪,黄牛道人双手在脚下黄土中一拍,轰然之间震得山岳晃动不止,白狼身形忽然受阻,回身一跃哪知黄牛也是有跨越虚空的能力,紧紧跟着天狼跃至半空,双拳如重锤直接锤在虚空,虚空一震白狼更是哀鸣出声,转身一跃又跳至黄牛身后,四肢踏雪却又直接如人一般直接站了起来,前爪一拍就成了一双玉手,口中念出一阵言语,‘一身化四相,四相退去’,不知是从何处拿出一张弯弓,弓如悬月一弯到底,箭矢自出就是那明月银霜,四相同射,箭影又化作虚无直到刺到黄牛身上,才显现出来。
老道人身躯黄色光芒一涨,层层土色甲胄从地面延伸至他身躯四处,月影箭矢却是无有撞碎土甲的迹象,却又是刺入了黄牛身躯中,老道人一惊忽朗声道:“你个娘皮子,搞什么玩意?”
月下四影却是无做回答,手中毫不停歇在月下抽丝剥茧一般,不断从月影中扯下一根又一根洁白银丝。
黄牛道人一惊,高声忽喝道:“难道是月影缚龙阵?”,无见那天狼回答,老人赌气一般,盘腿坐下,双掌拍在地面上,山林大地忽然有了生命一般跟着他呼吸起来。
月影之下,天狼女子终于将手中绳索分动完成,四相几乎就在同时抛出了手中的月影丝线,身形又是四相化一,女子轻声道:“道友莫怪,我只是奉命行事,定要带他回西方守护圣地,到时候定会给终南山一个答复。”
老人身躯不动,便由着月影丝线经过四道箭影将他层层包裹,忽得老人怒吼道:“放你娘的屁,解释个屁,老子把你一同抓回山里,给老子当坐骑。”,口中骂骂咧咧,身体已经被卷得如同一个巨大的银球,忽听得一声怒吼,崩山岳,踏河川。
这一式来得浩大无比却是有个简单的名字,天崩地裂。
顷刻间,真如那招式所言,真是山河崩碎,老人身形一缩一放便是钻入了地面,等他再次冲出山岳时,已经是四下无人。
眼前的小村庄再也不复存在,倒塌的一片山岳中仍旧是有山石不停地向深渊滚落,老道人见着无人便是一惊,“糟糕,我把那小子给忘了。”。又一想到刘牧远方才被他封禁了魂力,这时山岳崩塌哪还有人影,老人更是希望那天狼能够将他带走,手中摇晃出一盏青灯,烛火摇曳已经没了多少火焰,老人一惊,长声道:“果然是被天狼带走了。”,脚步急疾,向西方奔踏而去。
可啸月天狼此刻却是在崩碎的山岳中不断翻找,月影如瀑,可惜再也寻不着少年的一点踪迹。
一颗细小的石子滚落,在万丈的悬崖峭壁上击起一道道细微的尘土,又不知是何时快要落尽在悬崖底部,却被一片沾满水气的树叶给沾粘住,叶片上的丝丝经脉就如同大江大河的条条支流将这一滴又一点雾水凝结直至汇聚成一滴露水,叶片尖尖的小角垂下,任由是水珠牵连在那一处,忽是一道巨大的山石垂空落下,悬崖上的小树再也承受不住咔嚓一声直接崩断。
水滴落入江河一游一转便滑入一方世外桃源当中。
“九百四十八”,看去是一个披头散发的老乞丐,又一声“九百四十八”,听着却如同天音,沉沉如钟,大道如至,身前一棵枯黄的老树神奇的开始抽条,又因为右手那一瓢水又将那才抽出半寸的嫩条给浇了回去。
当是应该左手舀水,本该是第九百四十九,可那一声却是说道:“九百四十七”,说完手中木瓢飞快从身旁溪流中取了水是挥洒出去,漫得那棵半死不活的老桃树越发显得狼狈。待到另一头舀水数术时,又急忙抢在在前头,“九百四十六,不对,是九百四十五。”
一声长长的叹息,无奈的轻声道:“九百四十九。”
如是这般,直到那怪人浇至九百九十八时,捥起的水瓢中竟有一只小飞萤,这让半边是长发披肩的乞丐一时兴起,浑身邋里邋遢的泼皮乞丐一手抓起水瓢中的小虫,极为得意的往空中一抛,仰着头就要将那只小虫接住吞下。
右手旁的老僧急忙唱了声佛号,极度无奈的叹息一声,颤抖的声音道:“那,那是个人,你把他吃了,我就要背上无数罪孽,你就饶过贫僧吧。”
才在牙齿间微微摩挲着,忽听得这句话,不住地一呸,骂道:“死秃驴也不早说”,可又转念一想,更是奇道:“这是个人?老秃驴,出家人可不打诳语。”,转过身去,他只是在自言自语道,贫僧没看错,这的确是个人。
春未尽,桃花生,两岸垂絮柳。
春水流,桃花走,朵朵离人愁。
顺着涓涓细流洗过一根又一根垂柳,青漾漾的河草搅动起一阵阵咕咕的水声,少年醒转来时,天青正上正头,洋洋暖意袭得人酥醉,皱着鼻子,扯开了腰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当是一眼,便瞧见一个稀奇古怪的人正兴致盎然的望着自己,这人实在是太怪,一半是长衣邋遢,青一块黄一块,手指正从鼻孔里捏出一腥白黏的鼻涕,习惯性的往那又脏又乱的袍子上一捏又一拉,嘴巴完出个笑,“咦,还是个活的,老秃驴,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呢。”
那人右边又是完全不同,一根头发都没有,照在光下显得是格外的晃眼,右掌在胸口前笔画了一个佛印,开口第一句便是佛号,“施主,你是何人?”
刘牧远往身下一看,又摸了摸脸颊,没有脸皮,可还是一身道袍,这才说道:“晚辈刘牧远,不知这是何处?”
那又可称之为老僧又是乞丐的怪人说道:“这是老僧的入定之地,几十年前曾经有人来过这里,本不该出现的人出现了,老僧就把这里的村民给放出去了,你小子是如何进来的?”
“说来话长。”,刘牧远本就想站起身子直接告辞,可一动之下才发现体内两股洪流般的魂力正在各自较劲,浑身的无力更像是陷入淤泥中的感觉,任凭是如何用力,两只腿是如何都站不起来,无奈的向道人投过去一阵祈求的眼神。
左边嘴角突然一咧,长袖一甩,“老秃驴,这人就这么放着不好吧,不如我们把他挂树上去?”
右边脸颊鼓动,道了一声佛号:“不妥,不妥,”,又对着少年问道:“这位小施主,你难道是第五学宫之人?”
刘牧远尴尬一笑,“对,对,是第五学宫的。”
老人点点头,“那是西方守护白虎位传人?”
少年又是一点头。
听着少年的回答,老僧摇了摇头,“就这么放着吧,第五学宫向来是跟天下人过不去,小施主我看你是极负了大气运之人,可惜是个杀伐气运,平生绝计是有无上大罪恶。”,老僧又摇摇头,哼着一声,“西方守护,最喜杀伐,真是罪过罪过。”
刘牧远看着老僧的态度,这第五学宫向来是没给天下人留下过什么好印象,更何况他这位号称杀伐第一的西方守护。
右手边老僧正欲要走,长袖拖地的邋遢老乞丐突然来了兴致,“小子你说你是什么劳子学宫的,这秃驴就不愿意救你,我看你小子就很顺眼,我决定帮你。”
这一左一右仿佛就是两个矛盾体,老僧一说放着他不管,邋遢老人便来了兴趣,单手提起少年,嘴里不停地笑着,见着少年犹如一滩烂泥,又是将少年的身子放在桃树之间。
枯老的桃树不高,却是枝横交错,少年虽是身体不能动弹可感觉神经仍旧是灵敏,那枯败的小枝丫被他身体压断,露出一根根小小的尖刺,疼的少年是不停的叫唤,可惜老僧是打定了主意,见死不救,邋遢汉子本就是无赖性子,能将少年提起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刘牧远疼了一会,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些木刺,忽又觉得身体下是黏糊糊一阵湿润,原来这老桃树看似没枝叶,又是没了任何生机,可清明时节桃树独有的一种粘稠物自生,透过衣服沾在少年身上,更是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老僧闭上右眼,愣自休息,邋遢汉子手里捏下了桃树上的一团胶脂,任凭着手里黏糊糊的变换形状,手法娴熟,一看就知不是第一次这般无聊,只有一只眼睛,却是游转自如,不停在少年身上打量着,又过了一阵,大汉几乎是见着老僧入定,少年也是静下休息,忽的一声尖叫,吓的老僧猛然的一睁眼,少年好在身体无法动弹,这才没从桃树枝丫上滚落下来。
这时邋遢汉子却是抬起左手在身前不停念叨起来,“南无薄伽伐帝,鞞杀社,窭(jú)噜薛(bi四声)琉璃,钵喇婆,喝罗阇也,怛他揭多耶,阿罗诃帝,三藐三勃陀耶,怛姪他,唵,鞞杀逝,鞞杀逝,鞞杀社,三没揭帝娑诃”,才是两句,少年只觉得脑袋昏沉,整个身子便如被融化了一般,眉角舒展,所有的念头都在片刻化为虚无。喜欢山海寻龙纪请大家收藏:(663d.com)山海寻龙纪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