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悯顾不上欣喜,事出反常必有因,她眉头微皱低声把脉象告予柳大知道。
柳大垂眸沉思片刻后抬头看向乔何,“崽崽,你方才同我们说,现下你完全无法调动奈何桥桥魂,那你可还能感应到它?”
乔何闻言阖眼试了一试,片刻后摇了摇头。
“感应不到。”
一旁的柳三、柳四眉眼间已透出喜色,柳三急声道:“大哥!真的可以吗?!”
柳二对几人的话语尚还有些不明所以,转头疑惑地看向柳大。
乔何眸色一闪,低声道:“守桥人与奈何桥间以雕青为引,全凭桥魂感应,如今只要这符咒还在我身上一日,我与奈何桥间的联系便断了一日。”
柳二刚要开口问明,就听柳大沉声接着道:“换言之,只要这符咒不解,小何就不是守桥人,这也是为什么小何体质会有所好转。”
若非被迫选作守桥人,单按柳大他们细心照料的程度,乔何本应身体康健,一生无病无痛。
何子悯虽不知十八岁生辰一日的凶险,却也明白乔何身体虚弱至此全赖守桥人之故,不等她面露喜色,便想起了他依旧目不能视的双眼。
“小何他目盲也是因守桥人所致,既然如此为何他还是看不见?”
柳大闻言摇了摇头,“如果我猜得没错,要说真正截断守桥人同奈何桥间的联系,这小小符咒还没有那本事,它充其量不过是暂时隐去小何的气息让桥魂无处可寻罢了。”
说罢他眉头一皱,声音有些发紧地继续道:“恐怕这也是为什么云礼要折磨小何至此的原因之一,如若小何身体大好,气息也必会随之增强,怕是这符咒到时撑不了多久便会不攻自破。”
柳二算是彻底听了个明白,赶忙接着道:“那咱们就等崽崽生辰过后再解了这符纸也不迟!”
“生辰过后?”
何子悯有些困惑地问道。
乔何心中一紧,生辰之事是唯一一件他竭力隐瞒,没有告诉何子悯的事,哪怕现下有了办法,但只要尘埃尚未落定,他还是不希望何子悯知道,以免她终日忧心。
柳三眼疾口快地接道:“按小何现在身体恢复的情况,估摸着等生辰过后便能好个大半,如若现下解了这符咒,怕是后续恢复起来就不容易了。”
何子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没有再问,心中却有些狐疑,总觉得生辰一事并非他们所说的那么简单。
柳大转头看向柳四,沉声道:“这法子终究是取了巧,还是做好两手准备更为妥当,我一会儿就把解咒要用的材料清单给你,万一事情有变我有把握能立马解除咒法。”
“行。”
柳四应下后思及生辰距今不过一周时间,不敢耽误地细问起所需材料明细。
几人虽正言厉色,言语间谨慎到不能更谨慎,但眼底还是不由得透出几分喜色。
前九任守桥人中,除了第一任守桥人云何外,无一例外死于十八岁生辰之前,只有云何顺利活过百年,现下看来也是赖此符咒的缘故。
柳大同柳三、柳四走到厅里安排后续具体事宜,柳二则趁着乔何醒来去膳房端了点清淡的药膳过来。
屋内,何子悯伸手将他眼前一丝碎发拢到耳后,指尖轻轻拂过他微微泛红的眼尾。
“小何,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乔何指尖微微一颤,片刻后点了点头。
“是。”
何子悯见状眉头一皱,能让他费尽心思瞒住自己的,绝非些鸡毛蒜皮的无谓琐事。
“告诉我。”
乔何抬手覆上她温热的指尖,温声道:“子悯,给我七天,七天后我就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好不好?”
何子悯神色一正,语气肯定地问道:“可是柳二口中所说的十八岁生辰一事?”
乔何半垂着眸,抿了抿嘴角没有回话。
随着身体每况愈下,再加上之前的种种意外,哪怕爹爹们竭力要保他活命,乔何心中却几乎肯定自己必会同前八任守桥人一般,命不久矣。
何子悯于他而言便是镜花水月,终将幻梦成空。
他只想在临死前把最好的一面留给她,而不是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在生辰当日被生生折磨致死。
乔何清楚记得十五岁生辰那晚,爹爹们近乎崩溃般地嘶吼着却无能为力,这样的痛他不忍,也不会让何子悯尝。
因此即便如今有了可行的办法,但只要有一丝的不确定性,他依旧不敢冒险。
“子悯,对不起。”
何子悯心中阵阵发紧,但看着他眉眼间的一丝无措却不忍逼他再说下去。
她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声,低声道:“小何,我不问了,但我要你告诉我,你会没事的对不对?”
乔何稍稍用力握住她有些颤抖的指尖,沉声回道:“会的,会没事的。”
何子悯俯身靠在他肩上,点了点头没有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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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眼又过去了三天,乔何的复健训练也列上了计划。
为此何子悯和柳大他们还早早看了好几本心灵鸡汤,就等着乔何坚持不下去时喂给他喝。
然而让他们未曾料到的是,乔何对训练程度接受良好,配合起来也是格外积极,反倒是他们竟恨不能就此抛下复健不提,就这么照顾他一辈子才好。
其中反应最大的便是柳二,每每到乔何复健的时候,柳大都只能找些由头把他支了出去以免添乱。
何子悯虽用金针尽可能地将受损的肌腱修复好,但由于没有得到及时治疗,伤口又被铁链反复挤压迸裂,受了伤的肌腱不可避免地同韧带、肌肉纤维还有神经组织黏连在了一块。
稍稍用力便牵扯着神经产生剧痛,说是拿起锯子直接在痛觉神经上来摩擦都不为过。
因为肌腱并未完全断裂,乔何抬手做些简单的动作倒不成问题,但细看就会发现手指的细微活动已受了影响。
哪怕何子悯满心想让他再好好休息些时日,但为了最大程度避免后续产生永久性损伤,不得不尽快忍痛开始复健。
何子悯行医数年,协助复健过的病人不下两位数,却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手可以抖成这样,她强忍住内心颤动,狠下心一点点帮他把手指关节活动开。
乔何表情平静自若,不似有难过之色,但即便他能控制住面部表情,却操控不了身体自发的应激反应,一滴滴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不多时便打湿了衣襟。
乔何像是对此一无所觉,反手握住何子悯,温声安慰道:“子悯,我没事。”
听她久久不回话,手心中握着的指尖不住地颤抖着,乔何不由得有些着急,绞尽脑汁地想着法子逗她放松下来。
“子悯,我给你讲个笑话可好?”
何子悯无声地点了点头,抬起空着的手抹去滑落眼角的热汗。
乔何像是听到她点头了一般,轻笑着低声道:“昨天晚上我吃了牡蛎,今早起来肚子有些不舒服,没办法只能到医院看看,何医师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汗渍蛰的还是怎么回事,何子悯只觉眼睛酸胀得厉害,她阖了阖眼抿去眼中的湿意,哑声回道:“昨晚吃的牡蛎是不是不新鲜?”
乔何听她回话后稍稍放心了些,继续状似认真地问道:“嗯?那怎么样才能确认牡蛎新不新鲜呢?”
“掰开壳看看就知道了。”
乔何眨了眨眼,装作惊讶的样子急声问道:“牡蛎是要拨开壳吃的吗?!”
“噗嗤。”
何子悯看着他夸张的表情忍不住轻笑出声,与此同时一滴滴眼泪脱框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纯白色的被单。
她低声回道:“一点都不好笑。”
“不好笑吗?我笑了好一会儿呢。”
这个笑话还是之前上课时杜云讲给他听的,乔何一辈子哪有听过多少笑话,顿时笑出了声,杜云自此以后总时不时地找些笑话说给他听,看他笑得开心,杜云还莫名其妙生出了几分成就感。
乔何俯身靠在她肩上,温声道:“那我明天讲个更好的给你听。”
说罢他抬起手轻轻环在何子悯腰间,“子悯,有你在,我没事的。”
何子悯闷声点了点头。
“嗯。”
每次复健后何子悯都会孤身去到柳大房间,过了大概刻钟才又面无表情的出来,随后到屋内洗去一身的血腥气。
柳大几人见此也并未多言。
若说双手手腕的复健还勉强能看得下去,那脚踝的康复训练就是真的让人不忍再看第二眼。
手腕只要不是太过用力,疼痛都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但脚踝不同,乔何只要双脚着地,受过伤的脚踝就不得不撑住整个身体。
一天下来别说是走动了,连站好都很难。
柳二眼看着他上衣被冷汗浸湿,脸色苍白如雪,乔何虽一声不吭却不自主地将嘴角咬破,即便如此他还是强撑着尝试靠自己站稳。
若不是守在一旁的柳三几人动作快,光是跌伤都不计其数。
在看到乔何脚踝巨颤、膝盖一软,额头险些撞上柜角后,柳二一把推开扶在一旁的柳三,小心地抱起乔何回到床上躺好,眸底一片冰冷。
“不练了,有什么好练的!”
柳三心疼的程度不会比二哥少一分,但他清楚小何定不会希望就此作罢。
“二哥,你别闹!”
柳二眼神充血地回头看向柳三,厉声喝道:“我闹?!你们才在胡闹,哪怕是复健也要等伤口好全了再说,这才几天过去你们就着急忙慌地安排,怎么?!怕小何残了给你们添麻烦不成?!”
“你们嫌麻烦我柳二一人就能照顾他一辈子!滚!”
压在心头的怒火混着对乔何的心疼让柳二瞬间红了眼,他毫不顾忌地大吼出声。
柳三和一旁的何子悯面色一白,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端着水杯刚进到屋内的柳大见状大声怒喝道:“柳二!住嘴!”喜欢我家小奶狗扛桥跑了请大家收藏:(663d.com)我家小奶狗扛桥跑了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