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符无风自动,缓缓飘到乔何手中。
他伸出指尖轻轻拂过残破不堪的符纸,片刻后轻叹了一声,这符中仅剩的最后一丝咒力,估计远远不足以救张老一命。
乔何沉默片刻后抬手咬破指尖,鲜血滴在古符上化作一片晕开的红圈,没一会儿血丝竟似有了生命,沿着古符上快要消失不见的符咒纹路一点点蔓延开去,直至将整个符纹补全。
半晌后古符上暗光一闪,已恢复了五分咒力。
乔何胸腔中气血翻涌、闷痛难忍,连忙抬起手捂在嘴边低咳出声。
趴蝮化作小奶猫跳到乔何肩上,担忧地蹭了蹭他泛着凉意的脸颊。
“小家伙,我没事。”
乔何勉强止住咳嗽,伸手将趴蝮抱在怀中,随即摸索着缓步走到桥头,腰间的雕青泛着微光,一颗颗珍珠大小的光点飘散而出,转眼间化作了一个个正值妙龄的少女。
女孩们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朝着乔何的方向鞠躬行了一礼。
乔何目光温暖柔和,丝毫不见方才冰冷无情的模样,他安静地站在桥头,陪着这些无辜枉死的女孩走完此生最后一段路。
奈何桥桥身光芒大作,一个个身影消失在了桥尾。
空气中飘散着她们或高或低、或柔或轻、或糯或哑的声音。
“谢谢哥哥。”
“谢谢你。”
“谢谢。”
乔何心中一暖,轻声回道:“是我要谢谢你们才对。”
禁制被破是他思虑不全,无论结果如何都合该由他一人承担。
但这些明明神志已失了大半的怨魂,却在林民身死的那一刻千里迢迢地找到他,毫不犹豫地将沾染因果的大半怨气散了个一干二净,多半魂力也随之消散,化作了一颗颗一尘不染的光点。
禁制本就以因果为底、怨气为戒,随着她们的怨怒尽数散去,与之相伴的因果也脱离了禁制不了了之。
与其说她们是在超度自己,不如说是选择放弃仇恨从而救乔何一命。
“愿你们来生繁花似锦,不负韶华。”
话音落下,奈何乔桥身的光韵一点点收拢直至归于平静,林民一事也随之画上了句号。
乔何不舍地抱紧怀里的小奶猫,温声同他告别:“小家伙,改天见。”
趴蝮抬起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随即跳落在地化回原形,眷恋地看着他身形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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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悯十指紧紧摁在床沿,双眼目不转视地盯着挂钟。
她心中既怕时间过得太快,让小何来不及回来,又责怪挂钟走得太慢,怎么他还没有回来。
不上不下的心悬在半空中,几近失重的眩晕感让她几乎作呕。
五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在秒表走到十二点钟方向时,何子悯再也稳不住心神,举步就要冲出门去。
既然开阴令不管用,那就用老办法,第一次怎么下去的,这次就还怎么下去。
她此时满脑子都是乔何和各种让她不敢细想的念头,即便知道他来去阴间无阻,下面还有趴蝮护着,但只要没能亲眼见到他,亲手确定他平安无虞,她就永远无法放下心。
“子悯。”
何子悯蓦然转身,站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动作。
乔何摸索着往门边走去,没走两步就被一个温热的身躯紧紧抱住。
何子悯一直压抑着的眼泪不受控地滴落下来,勉强稳住颤抖的声线:“你表现的一点都不好,我要正式通知你奖励取消了。”
听着她有些嘶哑的声音,乔何心中一痛,连忙要去帮她倒水,刚松手就听何子悯低声叹道:“不要动,让我抱一会儿。”
“好。”
乔何动作温柔地将她揽到怀中,何子悯阖眼靠在他怀里,安静地听着耳边时深时浅的心跳声,惶惶不安的心绪终于安定了下来。
半晌后,何子悯站直身,一言不发地牵着他回到床上,动作小心地检查着他身上有没有受伤,自觉理亏的乔何不敢‘造次’,乖乖地躺好由着她动作。
待号完脉确定并无恶化的迹象后,何子悯一直紧皱的眉才稍稍松开。
她拉了把凳子直直对准床头,坐下后左手撑在床边,右手指尖在膝盖上轻点,有些沙哑的声音显得格外有威慑力。
“等你?”
“对不起?”
“还封了开阴令?”
“不行,不可能,这五个字哪个你不懂?”
她每落下一句话,乔何就忍不住轻咳一声,心下总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何子悯哪会儿看不出来他什么时候是真咳,什么时候是假咳,没那么轻易放过他。
不成想乔何咳着咳着竟然真的止不住了,见他皱眉低咳出声,何子悯哪里还顾得上‘审问’,赶忙扶他起来靠在怀里,力道适中地轻按着肺俞穴帮他止咳。
好不容易硬起来的脾气也歇了火,何子悯算是体会到柳大几人平日里的无可奈何了,骂也舍不得骂,好不容易说几句硬话都有头没尾的。
咳嗽带来的胸腔震动引的心肺阵阵作痛,他忍不住轻喘几声缓和胸腔里的胀痛,又过了一会儿才止住低咳。
乔何握住何子悯正按着经渠穴的手,温声讨饶道:“子悯姐,对不起。”
何子悯再大的火这会儿也发不出来了,她反手回握住乔何,缓声道:“小何,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不喜欢听。”
乔何愣了一下,片刻后俯身靠了过去,“你喜欢听什么,我以后都说给你听。”
何子悯脸上微微泛红,不等她回话,就听乔何抬起头神色认真地轻声道:“子悯,谢谢你愿意等我。”
何子悯伸手揽住乔何,故作严厉:“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我最不耐烦等人了!”
乔何含笑应下,“好,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话音刚落,就见柳大和柳二出现在房中,跟着一同过来的还有张老和他的小徒弟张跃云。
哪怕是何子悯在看清张老情况后也是心中一惊,不久前还红光满面、鹤发童颜的老人,此时却岣嵝着身形站都站不直,皮肤上一块块脓肿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张跃云紧紧扶着张老,在看到乔何时如见救星,双膝一软就要跌倒在地。
“少门主!快救救我师父吧!他要不行了!”
原本嬉笑爱闹、见天没个消停的少年,这会儿脸上满是无措和惊慌,他和几个师兄都是张老一手带大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眼睁睁地看着原本意气风发的师父,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张跃云心里早已大乱。
乔何勉强站起身走了过去,不等张跃云再次开口就点头应了下来。
“跃云,我会救张老,但这次过后,我与张家的缘分也到此为止,还望你转告他。”
张跃云一听师父有救也顾不上不多想,赶忙连声应下。
“行!只要您能救救我师父!今后张家绝不再来叨扰您!”
柳大听罢眸中闪过一抹暗色、柳二更是心头火起,乔何见他应下后轻叹一声不再多言。
古符上浮起一道暗光,转瞬间飞入张老眉间,老人脸上痛苦的神色缓和了下来,乔何手中的古符也彻底化作飞灰消失不见。
“这道古符原是上一任守桥人赠予张家的,如今古符已毁,守桥人与张家的缘分也彻底断了。”
张跃云此时光顾得上照看自家师父,见张老脸色好转后心中大喜,听罢后只知连声道谢,却连乔何具体说了些什么都没认真听进去。
催动古符看似轻描淡写,对现下乔何的身体状况来说还是不小的负担,何子悯一听他呼吸不稳,赶忙扶他回去躺好。
柳二双拳紧握,目光冰冷地看向半蹲在地上的一老一少,这么个忘恩负义的玩意哪里值得自家孩子多番相助。
柳大也同样对张老二人无比厌烦,冷声道:“带着你师父滚吧,记住你今日的保证。”
张跃云闻言愣了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对禁制一事一知半解的他,并不知道为何柳大他们的态度变化会如此之大,如果说之前柳大四人对他们只是不以为意,现下却满是厌恶。
顾及着意识尚未清明的师父,张跃云也不敢就此多问,二话不说地扶起张老离开了房间。
柳二走到床前,伸手揽了揽被子,看着面色苍白的少年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崽崽,他如此愚昧至极,你何必还费工夫去救他。”
守桥人所下的禁制顺应因果、迎合天道,凡是长眼的人都避而远之,生怕沾染分毫。
这张老平日里看着为人恭谦,居然无知自大到此等地步,如今凭一己之身担下林民一身的因果也是活该,破除禁制的代价又怎会像他想得那般简单。
乔何心里并非不失落,那些仅一面之缘的怨魂们都肯为了救他一命而放下仇恨。
但他自认已是知心知底的张老却仅为一小小芥蒂,与他生出这般嫌隙,不顾劝阻去和林家搭上关系不说,更是凭着上任守桥人留下来的古符破了他的禁制。
他何尝不想问问张老,在他决心破除禁制的那一刻,可曾有哪怕一秒,想过一旦禁制破除,是否会对下禁制之人有碍。
但乔何心里清楚,爹爹们现下已对张老是反感至极,柳二更是恨不能把他一杀了之,如若自己再有所表现,恐怕只会一发不可收拾,思及此他打了打精神,笑着岔开了话题。
正巧柳三和柳四也一起赶了回来,也不知柳四是怎么想的,一手提着一个半人高的食盒,柳三也不知怎么就被抓了壮丁,左手拎着张算不上小的折叠木桌,右胳膊上挎着好几个成套的折叠木凳。
听着碗碟乒乒乓乓的动静,乔何也差不多猜出来,他们带回来的可能不只是一碗甜羹。
乔何捧着满满一碗补血的药膳,抱着自己找的借口怎么也得演完的‘敬业’心理,硬是吃下去了大半,后来还是何子悯怕他夜里难受才把碗抢了过去。
柳大四个见乔何在医院里睡不安稳,再加上何子悯也不便在此炼药,想了想就连夜把自家孩子卷了卷带回了柳宅。
等第二天一早张瑛带着一群同学过去时,病房里已是人去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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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岭:我曾经以为我至少是个大配角,后来才发现,原来我真就是个不咋露脸的厨子。喜欢我家小奶狗扛桥跑了请大家收藏:(663d.com)我家小奶狗扛桥跑了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