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面色枯槁、精神萎靡的男人,张老不由得心情有些复杂,却还是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回屋里,挥手示意徒弟把门关上。
“张老!!!林军求您了!!!”
林军‘砰’地一声跪下,脑门用力地磕在地上,没一会儿就撞得鲜血淋漓。
自那次乔何探视过后,短短几个月里林民就没了人样,浑身皮肤囊肿流脓却还是忍不住抠挖止痒,十指指甲里全是肉屑,有些伤口甚至深可见骨。
即便如此却还撑着最后一口气怎么都断不了,嘴里呼哧呼哧地喊着,靠近了只能听清四个字。
“让我死吧。。。”
本想着有了云家,既然求生不得,那求死总归不成问题吧。
但自从云礼得到守桥人的消息后,也只是态度敷衍地过去看了一眼,目光中是毫不遮掩的嫌恶,最后轻飘飘撂下句话就走了。
“去京华市找张峰,他身上的禁制只有他能解得了。”
林军心中暗恨却别无他法,几次三番联系张老都杳无音讯,最后翻遍父亲留下的手札看到了‘凉山’二字,这才一路问着找到了地方。
在看到破旧的院落时,林军不禁大失所望,心中不抱希望地敲了敲门,不成想门一开竟然真的是许久未见的张老。
眼见着院门就要关上,林军心下一狠怒斥道:“张峰!你忘了你在家父临死前答应过他什么吗?!我不求你救阿民!!我只要你跟我去看他一眼!!就一眼!!”
看着折返回来的张老,正在锁门的小徒弟张跃云眉头一皱,眼神中满是不赞同,上前一步挡在门前。
“师父!”
张老摇了摇头,终究还是把门拉开。
“好,我陪你去看一眼。”
林军心中一喜,连忙告罪自己是一时情急才出言不逊。
张老抬手止住他虚假的客套,沉声道:“自此往后,张林两家再无干系!”
林军愣了一下,眼中划过一抹暗色,沉默片刻后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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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庆省庆城监狱
张老看着瘫在床上时不时扭动的人形不禁心惊,林民虽算不上仪表堂堂却也容貌端正,再加上家产颇丰为其增了不少分。
但如今瘫在榻上的人哪还有个人的样子,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定睛看去还能见到指长的白色蛆虫在其皮肤底下钻洞。
“怎么会这样?!”
林军眼眶发红,声音沙哑地回道:“自从那日柳门少门主来过后,阿民就成这副模样,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也不过如此。”
他说罢不忍再看向房内,转身故技重施地双膝跪地,哑声哀痛道:“张老,我不求您救阿民一命,但至少给他个善终啊!阿民是罪该万死,但自有法律定夺,少门主如此行径岂不是与古时的私刑无异!”
他边说边回想着云礼前几日嘱咐他的话,搭着张老伸过来的手,故作艰难地踉跄着站起身,装作犹豫的样子试探着继续说道:
“阿民对何家药铺的何子悯心有好感已久,柳少门主也与那位何医师关系匪浅,张老您说少门主下此狠手会不会与此有关?”
张老心下一紧,忍不住回想起那日宴会上,云翔被硬生生踩碎的双腿,他沉吟片刻后叹了口气。
“我人也来了,看也看了。说吧,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林军听他已有松口的意思,连忙斟酌着说出禁制一事,话语间对跟云家的交易只字不提,只说是请高人看过后得此结论。
张老眉头紧皱走到床前,林民口中支支吾吾,却怎么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看向老人的目光中满是哀求。
“杀了我。。。”
“求求你。。。杀了我。。。”
张老片刻后站起身,原本矍铄的精神有些萎靡,脸色也白了一分。
“我救不了他,也不会救他。”
林军心中一痛,低下头好一阵没有动作,半晌后才抬起头坚决道:“那就求您给他一个好死。”
只要禁制一解,按林民现在的情况活不过一个时辰。
别说是张老,即便是柳大四个在此,守桥人亲自下的禁制也不是旁人能左右的,禁制本就基于因果循环、顺应天道,不是说破就能破得了的。
张老正要开口回绝,却心中一动想起那道古符。
古符本就出自上一任守桥人之手,如若借助古符不是没有一搏之力,但即便真能破了禁制,古符也必将化作飞灰不复存在。
张老不禁扪心自问:为了这么个罪大恶极的人值吗?
林军见他神色犹豫心下焦急,连忙苦求道:“我不求您别的,只求您看在家父的面子上,最后帮阿民这一次吧!求求您了!”
“兹事体大,待我考虑几日再答复你吧。”
张老说罢不容他挽留直接离开了监狱,林军站在床边掏出手机。
“云先生,张峰那个老不死的说还要考虑几天。”
“哦,按他那优柔寡断的性格,既然人都过去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云先生,您之前说等阿民死后,您有办法帮他安排好身后事,此话可还作数?”
云礼皱了皱眉,对他罗里吧嗦地反复询问有些厌烦。
“自然作数。”
听着林军陈腔滥调的恭维声,云礼心中不耐,直接开口打断道:“好了,等他死了再联系我吧。”
说罢就挂了电话。
林君冷冷地看着手机屏幕,眸底划过一抹恨意,但事已至此他早就没了得罪人的权力,只能低身下气地左右逢迎,哪边都不敢开罪。
他不顾林民满是脓疮的皮肤,伸手摸了摸他的侧脸。
“阿民,马上就好了,你再忍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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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城高校
放学铃声刚响没多久,成堆的学生像是海浪般扑向校门口。
三三两两凑成一团的男生们一边显摆似的转动手中的篮球,一边讨论着昨晚的比赛,声音之大像是生怕周围人听不到。
几个男生话刚说了一半突然戛然而止,呆愣愣地看着站在校门口的女子。
女子身材高挑、娉婷袅娜,身着一件及踝的墨绿色旗袍,外面披了件薄衫。
此时已是阳春三月,庆城的温度也升上来了,只见她动作小心地放下手中食盒,抬手褪去外衫,随意地把衣服搭在胳膊上,举手投足间尽显美态。
男生们正是情窦初开、年少气盛的时候,顿时看得走不动道,手里的球也顾不上转了,赤红着脸站在原地你推我搡,犹豫着想走上前去,哪怕搭上一句话都够值得炫耀了。
不等他们鼓足勇气,就见一直面若冰霜的女子突然嫣然一笑,为本就艳如桃李的容貌又添色了几分。
张瑛挽着少年正有说有笑地往校门口走,乔何微微低头嘴角含笑,认真地听她说着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琐事,时不时出言附和一二,惹得张瑛更是一时停不下嘴。
乔何还未走出校门,等在一旁的何子悯就一眼看到了身形颀长的少年,等不及他出来就提起食盒举步迎了过去。
她有些孩子气地拿起手里的外衫披在乔何身上,故意压低声音道:“限你三秒内猜出我是谁!”
闻着熟悉的独特药草香味,乔何轻笑出声,抬手取下外衫摸索着给她仔细披好。
“快日暮了,别贪凉。”
何子悯脸上一红,轻声道:“三秒快到了,你还没说我是谁呢。”
乔何装作迟疑的样子沉吟片刻,随后有些犹豫地回道:“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我的主治医生,何医师。”
何子悯听他有些生疏的称呼,心下莫名失落,正要强笑着应下,就见他俯身靠了过来低声道:“也是我的子悯,是我最重要的人。”
何子悯听罢彻底红了脸,好半天没能接上话。
“咳咳!”
等在一旁的张瑛故意咳嗽出声,这对龙颜凤姿的男女早已成了今日的庆高热点,自己却毫无自知之明。
何子悯回过神后压了压脸上的热意,轻咳一声同张瑛问好。
张瑛点头回应,随即故意调笑道:“你们听到玻璃碎在地上的声音了吗?”
两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哎,这满地错付的玻璃心啊,都碎成渣了。”
乔何耳尖泛红,一旁的何子悯倒是不以为意地回道:“您都说了是错付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边说边暗忖,惦记她家小何的,能少一个是一个,能少一排是一排。
张瑛笑着摇了摇头,随口找了个由头就先走了,虽然还想着和自家干儿子多聊几句,但人都堵到校门口了,她也不得不放人。
何子悯牵着乔何慢慢朝着柳宅的方向走去,宅子距离学校直线距离很近,走下来快的话要不了十分钟,慢的话撑死一刻钟也就到了。
两人硬生生拖了快二十分钟,却连一半的路都没走完,以往在何子悯看来不值一提的琐事,如今却事无大小都爱说给他听。
蒙着一层灰黑色面纱的记忆一点点鲜活起来,每一件被遗忘在记忆深处的画面都变得值得分享。
“你都不知道那个病人有多好笑。。。”
清澈悦耳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如同天造地设般的二人,引得过路的行人都忍不住驻足观望。
两人一个想说给他听,一个想多听她讲,两相配合下,哪怕是无聊至极的小事都能聊得津津有味。
“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何子悯笑着掀开食盒,巧克力混着奶油的香气芬馥扑鼻,刚打开盖子就竞相四溢出来,一块不大不小的巧克力蛋糕端端正正地躺在食盒中央,虽然看上去有些粗糙却用料讲究。
“蛋糕?”
温雅清俊的少年眼前一亮,难得显出几分孩子气来。
何子悯盖好食盒,拉着乔何到一旁的小公园内坐下,看着他捧着食盒爱不释手的样子,顿时有些庆幸他看不到蛋糕‘惨不忍睹’的外表。
乔何一听是她亲手做的,犹豫着不舍得下口,端着蛋糕半天没动静,像是光闻味道就能闻饱了。
何子悯见状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伸手挖了一大勺蛋糕,趁他不备一口塞到嘴里,朗笑着问道:“好吃吗?”
看他眉眼含笑地点了点头后,本来闻着蛋糕味十几天都快闻吐了的何子悯,顿时觉得外形丑陋的蛋糕也变得能入眼起来。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不亦乐乎,算不上大的小蛋糕没一会儿就空了盘。
见乔何有些意犹未尽的失落样子,何子悯差点脱口而出承诺每天做给他吃,努力‘硬下心肠’安慰道:“下次再给你做其他味道的。”
乔何俯身靠在她身侧,手里还捧着空了的食盒不放手。
“下次是什么时候?”
何子悯轻笑着故意沉声道:“那就要看你表现了。”
夕阳西斜,斑驳的余晖照在二人身上,在地上映出一道温暖的斜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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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大、柳二、柳三、柳四:最重要的人?我们是空气吗?
乔小何(问号脸):爹爹们不是人啊。
柳大、柳二、柳三、柳四(很容易被安慰):哦,对哦。
作者:乔小何和何子悯,你俩分明是已经,咳咳!
何子悯:我们没有,你别瞎说哦,小何还没成年小心我告你诽谤。喜欢我家小奶狗扛桥跑了请大家收藏:(663d.com)我家小奶狗扛桥跑了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