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
    “谈谈你和明才哥的事情。”
    “我们俩能有什么事情。”温安急速的接话道。
    温宁默了一会, 道:“你可以慢点说的。”
    “啊,我的意思是说,我和明才哥哥之间没有什么事情的, 能有什么事情啊, 都多久没碰见过了。”温安也反应过来了,解释道。
    “姐,你还是别解释了, 越解释越多破绽。我直说吧, 对于你和明才哥之间的事情, 我并不会插手,以后也不会插手。至于爹娘那一边, 这一点你也可以放心, 如无意外, 你俩的事情也不会从我这里泄露出去。”温宁举手保证道。
    温安仍想要负隅顽抗,“我和明才哥哥……”
    “都‘我们俩’了, 姐你还不认啊?你说说你,都被我撞见几次了。你俩想要躲着人, 好歹也挑一下地方, 就在家附近,不是等着我撞见么?”温宁挥挥手道。
    小年轻谈恋爱嘛,只要不踩黄线,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于这一点, 温宁十分想得开。只是说到底这里毕竟不是后世,卿卿我我归卿卿我我, 底线还是得守好的。
    听了这话, 温安立马投降了, 低声道:“明才哥哥说在村子里被人撞见了, 大家传话还能有点谱。要是躲的太偏了,不被人撞见还好,一旦被人撞见了,怕是没有的都要说成有的。明才哥哥说了,他是男子,被传些闲话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是姑娘家,却是不一样的。”
    乍一听,这话挺有道理的,温宁差点就被说服了,还觉得王明才这人也挺可靠的。转念一想,不对啊,要是怕被人传话,最好的做法,不是应当不要和温安在私底下见面么?
    再看看笑得一脸甜蜜,春心萌动的姐姐,她便越发觉得里边有猫腻。
    或许是憋了太久,忽然放松下来,有了倾诉的欲/望,温安开心的翻出自己刚才藏起来的东西,语气里有些许的炫耀,“这是明才哥哥刚才给我的,你看好不好看?明才哥以前送的小东西也好看,不过都没有这朵好看。”
    她的掌心中托着一朵尚且算的上是精致的绢花,浅浅的粉,看着确实不错。
    温安对着有些模糊的铜镜,将绢花带到头上,道:“明才哥哥说了,他在城里找到了一份工,等他能赚钱了,到时候再来提亲。他说了,以后会努力好好赚钱,或许不能让我大富大贵,但是一定让我吃喝不愁的。不过做工得到城里去,以后就不能天天见面了。”
    “天天见面?”温宁立马抓住了重点。
    “对啊,怎么了么?”温安对着镜子傻笑道。
    “天天见面,你们就没爹娘他们撞见过么?”温宁笑道。这里边要是没有猫腻,她把头割下来给人当凳子坐。没道理他爹娘天天在村子转悠却一次都没碰上过,她不过是驾车路过,竟然就撞上了好多次。
    想到后头越来越频繁的撞到,温宁危险的眯起了眼睛,这王明才,绝对是有问题。
    不然她每次回来的时间大致上是固定的,要想避开她,最简单不过了,但凡有心,都能避开。
    “没有,明才哥哥很小心的。”温安羞涩的笑着道。
    “你说王明才他既然心悦你,怎么不让王大娘他们上门提亲呀?最近娘不是没再让人来相看了么?我看她口风好像没那么紧了啊,来提亲说不定能有戏呢。”温宁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
    温安的声音越发低了,“明才哥哥有说过要来提亲的,只是我害怕娘不同意,没让他来。”
    “哦?是嘛?那王明才家里不会逼他去相看么?我记得他也快要到十七了吧?家里不着急么?”
    “王大娘让明才哥哥去相看,不过明才哥哥拒了。明才哥哥说他愿意等着我的,总有一天,娘能松口的。”温安说着,脸上却是没有什么信心。
    “……那姐姐有没有找爹娘他们仔细谈过,问清楚娘为什么不同意么?还是姐姐你害怕被娘反对,根本没问过。”温宁追问道
    温安的心虚道:“我害怕,不敢问。明才哥哥说不着急,让我慢慢来。”
    温宁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己姐姐,怎么这么一通话下来,竟然觉得王明才有点可怜呢。
    “行吧,我这次来,其实就是想要告诉你,你不用担心我把消息透露道爹娘面前的,以后在我跟前不要一副心虚的模样。不过姐姐,听妹妹一句劝,你还是早些和爹娘招了吧,早死早超生,你拖的越久,变数越多。说不定本来有机会的,拖久了反倒成不了”温宁站起来道。
    她果然是不适合做知心姐妹的,本来还想好好安慰开导姐姐呢,现在只想吐槽怎么办?算了算了,走开拉倒。
    温安若有所思的看着铜镜,连人离开了都没注意到。
    到了第四天,温宁身上便又清爽起来。这一天正是温英摆酒的日子,温屠夫带着赵氏等人早早过去帮忙了。连温祖父,也没再说什么放心不下铺子,安安心心的交给了大贵兄弟照看,自己在家里接待客人。
    温宁也不敢肯定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只是顺着赵氏和梁婆子的猜测,装作身上不干净,躲在家里没凑热闹。
    等家里人都走后,温宁换了一身衣裳,牵着小毛驴就出了门。
    许是难得不用拉车,小毛驴的脚步格外轻快,尾巴欢快的摆动着。
    行动不便,憋在家里好几天,今日能出来,温宁的心情着实不错。
    不过才几日的时间,清晨的空气中就悄悄多了一丝寒意,连拂在脸上的风,都是凉丝丝的。
    温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凉意穿过鼻子直达心肺,清新中带着些许甜香。
    她开心的笑了出来,翻身上驴,鞭子轻轻一甩,欢快道:“小驴儿,跑起来。”
    小毛驴听话的“哒哒哒”的小跑起来,轻盈的穿过清晨的风。
    杨衍家的酒楼牌匾总算是挂了起来,名字起的颇有气势,叫做飞鸿楼。
    飞鸿楼大门敞开着,里边有许多衣着统一的年轻男子在整理摆放桌子。有几个看着三四十岁的中年女子,正在仔细的擦洗。
    楼上向外张望的杨衍,一眼就看见了牵着小毛驴,远远的走过来的温宁。他先是冷哼一声,抬脚想要下楼,却又转过身,进了知客居,拿起桌子上的扇子,一手背在身后,匆匆的下了楼,到了转弯处,却又放慢了步子。
    见他下来,楼下本就努力干活的人,就更加努力了,连动作幅度都大了不少。看着就让人十分感慨,果然个个都是勤快的干活好手。
    温宁一踏进来,便看见杨衍拿着把扇子,一脸认真的视察工作,时不时的还指挥一下。
    “杨少爷,看来人手都招够了。不错啊,都挺勤快的,这桌子擦的可真干净。”温宁笑道。
    杨衍好像才发现她一样,道:“你什么时候到的?我还以为你这是不打算和我合作了呢,飞鸿楼都快要开业了,你的菜谱呢?莫不成合作的事情,你是耍着我玩呢。”
    这几日都不见她找过来,他还以为是因为那日的事情,生了他的气,不打算找他合作生意,转头去找对家隆和酒楼了。
    温宁环视一周,没看见他身后的小尾巴长亭,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些,道:“和杨少爷合作,我是真心的,谈何耍着杨少爷玩,实在是这些日子腾不出空来。我今日一得了空,便立马赶了过来,可见我的诚意。”
    杨衍脸上的神色好看了些,有些别扭道:“你明白就好。”
    又道:“既然你今日得空,不如先去把文书签了吧。”
    温宁笑道:“行,先去签了文书,我再去厨房看看。对了,厨房的人都招到了么?”
    东平县就这么点人,想要招到大厨,怕是不容易。
    杨衍有些得意的抬高下巴,“我从府城里请来的,手艺都是一流,保管比对面的隆和好多了。”
    他有些期待,想要看看温宁惊讶的模样。
    温宁确实有些惊讶,“你给了多少钱,他们才肯离开府城来东平县的?我说,你到底请了几个来着?别到时候赚的还不够发给他们呢。”
    这不是杨衍想要的答案,他恼怒的瞪了一眼温宁,气呼呼道:“走吧,先去县衙。”
    亏钱也不是亏你的,管那么多,就不能夸夸他么。
    县衙那边是很支持飞鸿楼开业的。这么一家大酒楼,就意味着有许多人能找到活计,县衙每年的税钱,也能往上跳一跳,因此十分爽快的给两人盖了章。
    温宁拿着新鲜出炉盖印加持过的文书,问道:“大人,小女子想租一处大些的民房,最好是院子大一点的,不知道该去哪里询问。”
    那人不过是个小小的文书,好比盖章这件事,他都不能自己做主,得先让上头点头了,才能往上盖一个印。
    见温宁一个年轻清秀的小姑娘一脸真诚的看着他,不由得挺直了身子,认真道:“姑娘具体想要什么样的房子?我们县衙也能帮着租房的,城里有些人家,家里有多余的房子也会挂到县衙来。”
    房子挂到县衙来,虽然交的钱要多一些,成了就得收两个月的租金,但是来租房的人也会靠谱些。如果租房的人敢闹事搞破坏,县衙这边也会派人来处理。总之就是花钱多,但是安心。
    交给租房的经济人,虽然付的钱会少很多,但是谁也不知道住进去的人会是什么样。因此许多人为了安心,宁愿少赚些,都会把房放到县衙来。
    温宁想来想,道:“屋子少些破烂些都没问题,主要是院子得够大,厨房最好也大一些,能放下两个大铁锅最好。院子泥夯的也行,但是如果是青砖或者青石铺的自然更好了。当然了,这些都是可以商量的,最要紧的一点是,得便宜,越便宜越好,周边人家少些或者没有人家也没关系的。”
    杨衍瞥了她一眼,又默默的收回目光,忍住了自己开口借钱的念头。
    文书摸出一本书来,仔细的翻找起来,道:“这里倒是有一处和姑娘的要求挺相似的。二进的房子,屋子多,但是院子也宽敞的很,青石板打的底,厨房也大,两口大锅不成问题,租金也便宜的很,一个月不过是二百文。”
    刚听到这里,温宁便爽快道:“就这个,在哪里?大人可否带我去看看?”
    东平县虽然物价低,租房也不算贵,但是二进的房子,万万是不可能这么便宜的。温平租的房子还不是在城里呢,不过是一间屋子一间厨房还有个小厅,都是小小的挤着,一个月也要好几百文钱。这屋子这么大,还没温平租的房子贵,再不下手,那就是她脑子有病。
    文书看了她一眼,耐心道:“姑娘先听我说完。这房子呢,虽然便宜,但是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这房子,听说有些不干净,从前不是没有租过,只是都住不久,便都匆匆搬出来了。如今这房子挂在这里,也有一年多没人住进去了,姑娘确定真的要租它么?要是想租,我便领你过去,让你进去瞧一瞧。”
    文书说的够直白了,温宁自然听懂了。只是她自己就是死过一回的人,还真的不怕这没影子的事情,爽快道:“我不大信这些的,就去这里看看。”
    文书自己也是不大信的,那房子他看过,用料都是好的。他倒想是搬进去过,也好过一大家子挤在一处,只是妻子反对的很,死活不同意,只得放弃了这个想法。如今看见温宁一脸无畏的模样,爽快道:“行,那我领姑娘去看看。”
    杨衍表面看着好高大冷峻一男的,实则是最怕这些东西的,听都听不得,更何况要去看呢。
    他强自镇定道:“这房子这么便宜,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你要是手上缺钱,我可以借点给你,去租个好点的房子吧。”
    温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我也没想要多好的,厨房能用院子够大,如果能有井更好了。租那么好有什么用,不一样是拿来杀猪的么?你要是不想去就别去,正好飞鸿那边也忙的很,你先回去忙你的吧。”
    她自然看得出杨衍有些害怕,还主动帮他找好离开的理由。
    可惜杨衍不买账,抬着下巴道:“谁说我不想去的,飞鸿那边都是给了钱的,做不好都给我滚,不用盯着。”
    文书收拾好东西也出来了,他在领先几步,道:“那房子虽然一直有人说不干净,一会说是有上吊自尽的女鬼在夜间出没;一会又说屋子里有无头鬼,说是这房子的女主人不守妇道,引着姘头到屋里去,结果被外出经商回来的丈夫发现了,一刀把两人的头颅砍下来了。这两人怨气不散,晚上的时候就会出来找脑袋。上一回的住客,就说他晚上睡着之后,感觉到有人在拔他脑袋,幸好天快亮了,邻居家的大公鸡一叫,那东西就藏起来了。”
    温宁一边听一边点头,“照这样说来,我往里边养两只大公鸡,那不就什么都解决了么?再说那个上吊的女鬼,活着的时候都被逼的上吊,想来也不会个胆子大的,我猜她性子可能比较软,到时候是她怕我,而不是我怕她。至于那两个无头的,脑子都没了,肯定又傻又蠢,还没有眼睛,更加不值得怕了。”
    文书只是单纯的不信鬼神,还真的没有这样想过,听了温宁的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姑娘说的很有道理,我当时要是你这样子和娘子说,说不定她就同意我把房子租下来了。唉,果然还是你脑子转的快。”
    杨衍手心汗湿,两腿发软,却仍很想说:就算你这样说,你娘子也绝对不会同意租下来的!
    温宁一拍手掌,笑道:“这要是真的就好了,到时候一个帮我扫地,一个帮我烧火,一个帮我提水,还能看着房子,不用花钱请人,也不用负责吃喝,那得省了多少钱啊。他们还不占位置,正好房子也能空出来,怎么住都宽敞。”
    杨衍已经有些站不稳了,手心更是湿的厉害,他靠在墙边,道:“我忽然想起来了,酒楼里还有些事情要我去盯着。这次怕是不能陪你走一趟了,不如这样,你忙完你的事情,再来酒楼找我吧。”
    “行,那你先回去。”温宁挥挥手道,继续和那文书探讨起这件事情的可能性来。
    等两人走远了,杨衍才松了一口气,顺着墙滑下去,蹲了好一会,才感觉力气回来了。
    这人怎么这么可怕,又凶又吓人。
    房子的主人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挺着个大肚子,下巴上的肉都快要把脖子遮住了。
    一听说房子能租出去,他便挺着大肚子,带着几个仆人,颠颠的过来了。
    见到温宁的时候,他愣了一下,脸上又很快的挂上了笑容,“小姑娘,这房子你是租对了。房子当初建的时候,那可是都用的好料子,要不是家里人多住不开,我是不舍得搬走的。”
    他将大门打开,自己却退后一步,道:“你看看,多少年了,这大门还是这么好,也就这一年多没人住进去,不然有人气养着的话,那这门肯定还要好一些。”
    说着他看向温宁,道:“姑娘请进,我和你说,这次你租到就是赚到,也就你今天来了,不然我打算明天去县衙把价格提一提的,提到二两一个月。”
    文书道:“吴老爷,这院子的情况,温姑娘都知道的。她之所以来看,就是因为便宜。”
    言外之意便是,多说无益,你要是敢现场涨价,这事就成不了。
    “那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都是旁人乱嚼舌根瞎传的,呵呵呵呵,不涨价不涨价,姑娘你放心,我老吴最实在的,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吴老爷拍着自己的大肚子道。
    温宁笑了笑,一步踏进去,入眼便是一片高高的野草与几株支棱着的树,隐约间还有甜香传来。
    门一推开,草丛中便有悉悉索索的声音,野草也跟着轻微的颤动着,树枝摇晃几下,有鸟儿凌空而去。
    吴老爷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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