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府的祠堂位于最东边的位置,规模比较大,供奉着阎家历代先祖。
平时除了打扫的下人,没到祭祀之日,基本不会有人涉足这里,所以祠堂内显得较为冷清。而现在又是傍晚时分,没有阳光的普照,虽有烛光,但仍显阴森。
阎婉三人并排跪在祠堂里,面对着先祖的灵位。
因是罚跪,所以并没有蒲团垫着,阎婉的双膝直接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晚间气候凉,没跪多久,阎婉便感觉双膝都僵硬了。
可是祠堂外有阎让的人守着,没到一个时辰,他们是不会让阎婉离开的。
自从中午在醉香楼吃过一顿之后,阎婉就没再吃过任何东西了,下午在城中走了一大圈,早已疲惫不堪。而现在是吃晚饭的时间,阎婉却在这罚跪,是又累又饿。
阎婉看了看身旁的阎姝,她亦是脸色发虚,想必也是没吃晚饭。
阎婉的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到时候都不知道得多晚了。
起初还好,过了近半个时辰之后,祠堂外面刮起了阴凉的晚风。而祠堂的大门是敞开的,冷风一阵阵的吹了进来,使得人饥寒交迫。
阎婉的身体都在发颤,眉头皱得更紧了。
就在此时,外面除了风声以外,响起了其它类似脚步声的动静。
片刻之后,祠堂外传来守卫的说话声,“三姨娘,您不能进去,大人吩咐过了,不到一个时辰谁都不能进去。”
“我已经去请示过郎主,可以网开一面,就此放过他们。”
这是位女子的声音,说话的语气颇具威严感,可是这光听声音,阎婉还真分辨不出是谁。但见阎染眸光微颤,随即满怀期盼地朝大门口看去,阎婉大致猜到了来人是谁。
也许,这人的到来能改变阎婉现在的困境。
“三姨娘不要为难属下啊。”
守卫无奈的话语传来,随后便听见女子冷然的声音,“怎么?你不信我所言?”
“不是不是!”
“那还不放行?”女子已然不耐烦,厉声呵斥守卫。
据阎婉所了解到的,阎染的母亲出身较高,在府中又颇得阎让的恩宠,所以她在府中的地位并不低。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守卫已然给她放行。
阎婉扭头向后看过去,只见是一位娇媚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她的衣着与杨晴一样比较高贵。这便是阎染的生母容迎,出身商贾之家,膝下只有阎染一个儿子。
她看见跪在地上的阎染,赶忙走了过来将他从地上扶起,“阿染!快快起来!”
“母亲……”阎染委屈地唤道。
容迎更是心疼得不得了,轻轻帮他拍了拍衣角的灰尘,还从侍从手里拿过一件大衣给阎染披上去。
阎婉和阎姝只能在旁眼巴巴的看着。
同样是有母亲的人,却享受不到这种待遇和关爱。
慰藉好自家儿子以后,容迎遂看向还跪在地上的阎婉两人,口吻平和地说道:“我去向你们阿爹求过情了,你们俩也起来吧,早些回去吃点东西。”
“多谢三姨娘!”阎婉两人纷纷向容迎道谢。
阎婉与阎姝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此时阎婉的腿脚已经发麻,但不得不保持站立的姿势。
容迎没再说什么,牵着阎染先行离去了。
阎婉看了看同样身形发颤的阎姝,道:“阿姝,我们也回去吧,这次苦了你了。”
阎姝抿唇一笑摇了摇头。
她没有言语,挽起阎婉的手臂走出祠堂,守在外面的守卫已经离开了。
阎婉迎着冷风向自己居住的院子走去,可是刚离开祠堂没多远,阎婉便听见前方传来女子的训斥声,“我早就与你说过,阿婉两姐妹的事情你不要管,否则只会连累于你。”
阎婉脚步一顿,这柔媚的声音是容迎。
容迎方才表面上没说什么,实际还是对阎婉姐妹心存芥蒂,毕竟这次的事情确实与阎染无关。
“可她们是我的亲姐妹啊。”阎染不解地反驳道。
“杨晴不是一个好惹的人,你若如此下去,我迟早会护不住你的。”容迎的语气充斥着幽怨,在这沉寂夜晚格外醒耳。
她的顾忌是对的。
容迎虽出身不低,但始终是偏房,诸多权益不如正室杨晴。
夜色中再次传来阎染稚嫩的声音,语气似央求,“阿娘,二姐她们在府中无依无靠,我若不帮她们,夫人是不会放过她们的。”
“这能怨得了谁?要怪就怪她们那不争气的娘!”
他们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完全消失在黑夜之中,这些话深刻地印在阎婉心底。
阎染着实单纯,这也让阎婉打消了对他的顾虑。
阎婉扭头看向身旁同样面色凝重的阎姝,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今后还是尽量不要麻烦阿染了,免得他因为我们而遭到夫人的记恨。”
“我明白。”阎姝了然地点点头。
想起今日的经历,阎婉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阎婵此人心机重,又偏偏与阎婉过不去。而且阎让和杨晴都偏向阎婵,阎婉今后的日子会有多难过,可想而知。
今日若不是那位名为“青雀”的少年,阎婉现在会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对了!青雀……
易如风今日交给阎婉一只锦囊,因为后来的罚跪,阎婉还没来得及打开看。
想到这,阎婉索性起身下了床,拿起那只被她随手放在桌上的小锦囊。这锦囊看上去比较华贵,一针一线都极为精巧,样式也很美观,正面还绣着一朵黄白色的兰花。
阎婉怀着期盼的心将锦囊打开,只见锦囊里是一张小纸条。
“再见即是缘,谷雨巳时,望湖桥。”
阎婉借着烛光看清了上面这一行字,虽然她不懂什么书法,却也能看出这字迹行云流水,刚劲有力,是一个擅长书法之人的手笔。
只是这句话的意思,是在约她于望湖桥相见?
这一认知令阎婉的心莫名地兴奋起来,一扫此前的阴霾,脑海里不禁浮现那笑如春风的少年。
巳时便是早上九点钟,而谷雨是春季最后一个节气。
可古人是按阴历来算的。
那谷雨究竟是哪一天?阎婉有些迷糊了。
罢了,等明天去问问阎姝好了,到时候如果条件允许的话,阎婉还真想去望湖桥赴约。
阎婉将锦囊收好,很快便入睡了。
自从吃过醉香楼的美味佳肴后,阎婉每天看着连油水都没有的青菜,实在是吃不下去。
这阎府并不穷,可偏偏给她们吃的却如此寒酸。
阎婉决定去厨房转转。
阎府的厨房也很大,请了好几个厨子和打下手的人,阎婉走进去的时候,他们都在忙着做晚膳,无人阻拦阎婉。
阎婉在厨房转了一圈,这里的美味佳肴也很多,只是不是做给阎婉吃的。
人人都在忙活,没人理会阎婉的到来,阎婉凑到一个小厨子身边,满面笑容地问道:“这位小哥,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可以给我点呀?”
“没有。”小厨子头也不回就拒绝了阎婉。
阎婉碰了一鼻子灰,但她仍没有放弃,用撒娇式的口吻继续道:“别这样嘛,我只要一点点就好,不然我都要瘦得不成样子啦。”
“得得得!”小厨子这才回头看了一眼阎婉,不耐烦地指了指旁边的大锅,“你去那锅里盛点羊肉吃吧,不过不许盛太多,那是要送去三娘子那里的!”
“好嘞!谢谢你哈!”阎婉欢快地应下,随即转身去拿了个瓷碗。
这锅羊肉还冒着滚烫的热气,虽然阎婉不喜欢羊肉的骚味,但是有肉吃就行了,顺便也让阎姝尝尝。
阎婉小心翼翼地盛了一满碗,而后她才发现除羊肉之外,还放了一些栗子。
看到这,阎婉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犹记当医生的姑姑与阎婉说过,哪些食物相克不能同时食用,而羊肉与栗子便是相克的食物,同食有概率会引发腹泻呕吐。
难道古代人没有这个认知?还是说这里的厨子都没文化?
“愣在这干嘛?还不快走!”
身旁忽然传来小厨子的吼叫,硬是把阎婉给吓了一跳,她暗自翻了个白眼,悻悻地把装着羊肉的碗收好。
转身欲离开之际,阎婉忽瞥见了大锅旁边的黄白色大豆粉末。
这是……巴豆?
阎婉脑中灵光一现,既然这是给阎婵吃的羊肉煲,那不妨加点料好了,也让阎婵尝尝鲜。
趁他人不注意,阎婉抓起一点点巴豆粉末,快速地撒入锅内。羊肉煮栗子会不会引起腹泻得看机缘,但是加入了巴豆,就一定会腹泻。
阎婉放的量少,即使腹泻不止,也不会闹出人命,阎婉还不想要阎婵的命。
在厨子们还未发现阎婉动了手脚之前,阎婉拿着自己那碗羊肉,不动声色地快速撤离了。回到院子里后,阎婉将羊肉里的栗子挑了出来,分给了阎姝一半羊肉。
阎婉并没有将此事告知阎姝,届时若东窗事发,阎姝也可免遭牵连。
吃完之后,阎姝便回屋看书去了,阎婉这才想起来,她还未向阎姝询问过谷雨是哪一天。看着那屋中摇曳的烛光,阎婉又不好去打扰她。
眼前在收拾碗筷的正是阎婉的婢女蓝玉,经过这些天的相处,阎婉感觉这女孩子还挺淳朴的。
于是,在她收拾好碗筷离开之前,阎婉故作不经意地问道:“阿玉,这个春季都快过完了,谷雨还有几天来着?”
“就是明天啊。”蓝玉老实回道。
明天?居然这么快,阎婉才受罚没几天,明天又该以何种理由出府。
见阎婉没再说话,蓝玉端着碗筷便离开了。
那个装羊肉的瓷碗是厨房的,吃完了以后,碗自然是要还回去的。
过不多时,蓝玉便从厨房回来了,而阎婉还坐在院子里望着夜空发呆,思索着明日该如何去见那少年。
蓝玉走到阎婉面前,似乎有话要说,但又不敢打扰阎婉。
阎婉凝神之际注意到了蓝玉的异样,于是便停止了思绪,开口问道:“阿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喜欢大唐魏王妃传请大家收藏:(663d.com)大唐魏王妃传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